就業能力對高校畢業生慢就業選擇的影響

摘 要：

近年來，越來越多的高校畢業生打破以往“畢業即就業”慣例，選擇加入

慢就業這一新群體之中。梳理相關文獻發現，社會各界對高校畢業生的慢就業選擇褒貶不一，這與慢就業中

包含了主動、被動兩類群體密切相關。

以就業能力這一兼具主客觀要素的復合因素為切入點，采用logit等實證方法來分析

慢就業選擇背后的深層次成因及其微觀作用機制。

研究發現，就業能力是影響高校畢業生慢就業選擇的關鍵因素，就業能力越高，選擇主動慢就業的概率越大，反之亦然；

在作用機制上，就業能力在家庭背景、專業認同與慢就業選擇傾向中發揮了

部分中介作用，且家庭背景、專業認同在塑造就業能力過程中可能扮演了相得益彰的“互補效應”；

在進一步討論中，發現就業能力亦是區分已就業與被動慢就業兩類群體的重要標尺，與已就業群體相比，選擇被動慢就業

的

畢業生就業能力明顯缺乏，特別是

數智時代所需的職業適應力、創新力與學習力等必備技能。

研究分別從畢業生個人、高校以及家庭等視角提出相應的對策建議。

關鍵詞：高校畢業生；就業能力；慢就業；家庭背景；專業認同

中圖分類號： F241.4

文獻標識碼：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0-4149（2024）05-0078-14

DOI：10.3969/j.issn.1000-4149.2024.00.044

收稿日期：2024-03-28；修訂日期：2024-06-17

作者簡介：馮喜良，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勞動經濟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蘇建寧（通訊作者），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勞動經濟學院博士研究生，高級工程師；邱玥，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勞動經濟學院博士研究生。

① 數據來源：河北新聞網.2023大學生就業力調研報告，https：//m.hebnews.cn/jingji/2023-05/09/content_8997650.htm

一、引言

智聯招聘發布《2023大學生就業力調研報告》數據顯示，2023年我國高校畢業生選擇慢就業人數占比已從2022年的15.9%提升到18.9%。慢就業已成為當前高校畢業生就業的重要選項之一①。簡析背后原因，既有因經濟增長速度放緩導致就業供需矛盾進一步突出等外部因素，也與新時期大學生追求個性化、理想化的擇業目標等內部因素息息相關。在外部客觀驅動和內在主動選擇雙重加持下，慢就業群體的持續增長已成為不爭的事實。

慢就業作為新時期高校畢業生就業去向的新選擇，其形成之初就受到了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梳理相關文獻發現，現有學者對慢就業的研究重點集中于對慢就業好與壞的“定性”分析。

持肯定積極觀點的學者認為，慢就業沒什么不好［1］，高校畢業生通過游學、升學、社會考察等類似于國外“間隔年（gap year）”的就業準備過渡，是一種更為理性、更高質量的就業選擇行為［2］；持否定消極觀點的學者認為，高校畢業生的慢就業行為是擇業過程中“覺醒慢”、“決策慢”的結果，是“懶就業”、“賴校族”的現實表現［3］，因此要多措并舉應對慢就業帶來的挑戰。沿著對慢就業好與壞的定性分析路徑，一些學者提出應將慢就業群體一分為二地加以區別看待，如可劃分為主動（積極）慢就業與被動（消極）慢就業兩類群體，也正是因為慢就業兩類群體的不同，才導致了好壞各異的兩種評價結果［4-5］。綜合看來，上述研究雖對慢就業群體做了區別劃分并闡述了因群體內部異質性而造成的差異化影響，但對于是何種原因與作用機制導致了慢就業選擇傾向的差異性或慢就業群體內部的異質性，鮮有學者對此進行深入分析并在定量層面給予科學化的證據支持。

《人口與經濟》2024年第5期

馮喜良，等：就業能力對高校畢業生慢就業選擇的影響

因此，本文的研究重點并非在慢就業好與壞的定性分析上，而是通過執果索因，探尋造成慢就業選擇傾向差異的原因是什么，或換言之區分兩類慢就業群體的重要標尺是什么。

本文擬在以下方面作出

邊際貢獻：一是現有

研究雖聚焦了影響慢就業選擇的相關因素，但大多偏重于客觀因素的分析，如人力資本、社會資本等［6］，卻

忽略了慢就業作為一種就業選擇，其不僅由畢業生客觀的就業基礎所決定，更被畢業生的主觀能動性所影響，因此本文選擇了兼具主客觀因素的就業能力作為研究切入點，以期為慢就業選擇背后的深層次成因提供一個更富有解釋力的視角；二是進一步拓展研究范圍，分析家庭背景、專業認同在就業能力塑造以及慢就業選擇中發揮的作用，并進一步探討兩者可能表現出的替代或互補效應；三是有效彌補現有研究中數據資源缺乏問題［4］，以北京市慢就業專題調研數據為基礎，為科學探討慢就業選擇及其作用機制提供可靠的研究支撐。

二、理論分析與假設提出

慢就業顧名思義，是一種不急于就業的未就業或等待就業的狀態，其顛覆了以往“先就業再擇業”、“畢業即工作”的傳統就業模式［3］。從前述分析可知，慢就業群體可劃分為主動慢就業與被動慢就業兩類。慢就業選擇的類型不同，對畢業生個人乃至整個經濟社會帶來的影響也具有差異性，這正是社會各界關注和討論的焦點所在。

選擇主動慢就業的高校畢業生在主觀上更具“能動性”，在客觀上亦滿足了一定就業條件，但為了追求更理想的職業目標，其暫時性選擇了“慢就業”作為過渡，實則是為了將來的“快就業”與“好就業”，因此這種選擇傾向無可厚非甚至應給予鼓勵認可。相反，選擇被動慢就業的畢業生在就業選擇中充斥著無力感，

一方面可能是受后物質主義價值觀影響，對就業存在天然的焦慮和畏難情緒，在主觀上形成了“懶就業”、“恐就業”心理［7］，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客觀上自身能力素質不足所致，在求職中屢屢碰壁進而選擇了“躺平”，此種慢就業選擇傾向理應給予重點關注。由此可知，造成主動或被動慢就業選擇傾向的原因既有畢業生的主觀意愿驅動，亦有客觀因素使然。深入分析造成

慢就業選擇傾向差異化的原因，研究區分主動或被動慢就業群體異質與分化的標尺，是推動

慢就業群體由“被動”轉向“主動”，助力畢業生塑造健康就業擇業觀的重要依據。

學界對就業能力的研究由來已久，其最早起源于20

世紀初的英國［8］，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實現了初步發展，在八九十年代概念內涵基本成型，進入21

世紀后又得到了進一步迭代完善，在歷經三個階段的發展后已形成了多個版本的概念內涵［9］。就業能力又稱可雇傭能力、可就業能力與就業力等［10］，其已由起源之初的可雇傭（能夠且愿意工作）和不可雇傭（不能或不想工作）簡單“二分概念”演變為如今涵蓋微觀個人職業選擇與發展、中觀組織建設以及宏觀勞動力市場優化等多層次復合概念。在概念內涵演進過程中，就業能力在研究內容上不僅涵蓋了個體態度與認知等主觀要素，也囊括了能力、技巧等客觀要項，在研究邊界上也將人與環境的交互分析納入其中，從個人特質的“供給側”視角拓展至組織與勞動力市場的“需求側”視角［11］。

綜上所述，本文認為從就業能力這一關鍵因素出發，可為高校畢業生慢就業選擇傾向以及背后的成因分析提供一個富有解釋力的視角。主要原因在于慢就業作為高校畢業生的一種就業選擇，無論是主動慢就業抑或被動慢就業群體，其背后必然蘊含著主客觀的雙層面原因。現有學者雖已從學校類型［12］、人力資本或社會資本［6］等

客觀因素對畢業生的慢就業選擇進行了分析，但作為一種理性或現實化的就業選擇，單純的客觀因素并不能很好詮釋畢業生差異化選擇慢就業的內在動機。相較之下，當前學術界

對就業能力的概念內涵已達成了一定共識，即就業能力的核心范疇更加表現在個體積極性與主動適應性方面［13］。就業能力雖不能直接導致雇傭結果，卻可反映出個體能夠獲得雇傭的可能性［14］，這也是就業能力又稱為可就業能力或可雇傭能力的原由。從就業能力視角

分析慢就業群體，可以認為選擇主動慢就業的畢業生在就業選擇上表現出更多的積極、主動性，其潛在的獲得雇傭可能性并不低，且這一可能性會隨著求學深造、出國鍛煉等成長路徑繼續得到提升。相反，選擇被動慢就業的畢業生

無論是在客觀條件抑或主觀意愿上，均表現出較低的獲得雇傭可能性。基于此，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H1：就業能力是影響主動或被動慢就業選擇傾向的重要因素，選擇主動慢就業的畢業生就業能力要高于選擇被動慢就業的畢業生。

除上述分析之外，就業能力的塑造又是一個復雜的過程，是畢業生個人、家庭與高校等多主體共同努力的結果。同樣，影響高校畢業生慢就業選擇的原因也多種多樣。本文認為，分析就業能力對畢業生慢就業選擇傾向的影響，不僅要揭示

促使慢就業群體分化的成因，也要對其中的

作用機制做進一步討論。高校畢業生作為就業市場的準入群體，其就業能力的培養不僅是畢業生自身“內塑”的結果，還受到畢業生所在家庭、所在學校等主體的“外培”影響。與此同時，家庭環境的好壞、高校培養質量的高低等因素也會直接影響著畢業生的慢就業選擇［6］。鑒于此，本文提出以下作用機制以待檢驗。

1. 作用機制一：家庭因素在就業能力塑造及慢就業選擇中發揮著重要作用

家庭因素與就業能力的塑造之間存在密切的關系。新人力資本理論認為，個人能力（認知能力與非認知能力）是人力資本

的

核心概念［15］，而家庭環境、父母的培養水平對個人能力的塑造扮演著重要角色，自身能力強、參與程度高的父母有助于培養出能力相對較高的孩子［16］。現有研究也利用USEM模型證明了家庭經濟困難的畢業生其就業能力要弱于家庭經濟條件較好的畢業生［17］。同樣，家庭因素也直接影響著畢業生的就業選擇，

有研究分別從父母受教育程度、家庭經濟地位對此進行了驗證［18］。在諸多研究慢就業的成果中，家庭因素始終是一個繞不開的重要因素，父母在物質生活上提供的經濟保障以及父母擁有的社會資本等都對高校畢業生的慢就業選擇傾向產生著不可忽視的影響［2］。

基于家庭環境、就業能力及慢就業選擇傾向之間的關系，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H2：家庭背景是影響就業能力塑造與慢就業選擇的重要因素，家庭背景較好的高校畢業生其就業能力一般較高，選擇主動慢就業的可能性也更大。

2. 作用機制二：專業認同在就業能力塑造與慢就業選擇中同樣發揮著重要作用

畢業生的專業認同水平是反映所在高校培養質量的重要指標［19］。從專業認同對就業能力的塑造方面來看，興趣是最好的老師，畢業生對所學專業的認同水平直接影響著其專業承諾與專業投入水平，如大學生對所學專業的認同水平越高，越能夠有效緩解學業倦怠，提高專業承諾水平與學習專業知識的積極性、主動性［20］。與此同時，生動的課堂教育、較高的師資水平與頻繁的師生互動，亦可有效提升學生的專業投入［21］。因此，畢業生的專業認同顯著有益于增強畢業生的專業知識技能，而后者是衡量畢業生就業能力的重要維度。

專業認同與畢業生的就業行為之間關系也很密切。若畢業生對自己的專業認同與興趣度越高，

就越可能找到學以致用

的工作［22］。此外，如果畢業生找到的工作與所學專業十分契合，往往也會帶來更高的工資水平與工資溢價［23］。總體看來，專業認同水平會帶來更為積極的就業行為與更高的就業質量。從慢就業視角來看，

選擇主動慢就業的畢業生往往是出于

升學或出國深造的目的，而促使他們再學習、再深造的動機很大程度上是自身對所學專業的認可以及興趣使然

相關數據顯示，70%以上的畢業生在考研時選擇了在本專業領域深造，跨專業的考生比例僅在26%左右，具體參見21財經.五問考研大數據：哪些學科考研比例高，哪些學生最愛跨專業？，

https：//m.21jingji.com/article/20201211/herald/65aaf85c72dd4cb417322bfb17447e24.html。因此，專業認同與慢就業選擇傾向兩者間也存在緊密聯系。基于專業認同、就業能力及慢就業選擇傾向之間的關系，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H3：專業認同是影響就業能力塑造與慢就業選擇的重要因素，專業認同度高的高校畢業生其就業能力一般也較高，選擇主動慢就業的可能性也更大。

綜上，本文的研究假設框架如圖1所示。

三、研究設計

1. 數據來源

本研究所用數據來源于北京市

教育委員會委托開展的“北京地區高校學生慢就業情況調查”課題。該課題采用了整群抽樣法，抽樣對象從學校類型上看，既包含了985/211類

的高水平大學，也包含了市屬重點或普通類大學；既有綜合類大學，也有以文科、理科或某一專業見長的學校；

學歷層次也涵蓋了研究生、本科和專科等各層次，

具有較好的樣本代表性。為保障填答的完整性與準確性，本次問卷內嵌在高校畢業生學信網平臺之中，這樣可最大

程度確保被抽樣學校的畢業生應答盡答。本次課題的持續時間為2019年6月至2020年6月。受新冠疫情影響，2020屆畢業生在疫情沖擊之下其就業觀與擇業觀已發生了諸多變化［24］，

這將對整個慢就業選擇傾向分析帶來不確定影響。為有效剔除疫情沖擊的干擾，本研究以2019屆畢業生調研數據為主，所定義的慢就業對象是指在調研節點2019年底尚未找到工作，繼續準備考研（含考博）與出國，或者暫時未計劃就業的畢業生群體。最終經剔除漏答、錯答等無效問卷后，本次調研共收集包含各類畢業去向的問卷21460份，其中用于研究的慢就業群體問卷共計2810份。慢就業

占比為13.1%，這與開篇提及智聯招聘的調查數據基本一致。后續為滿足實證需要，經剔除含部分缺失值的樣本后，最終樣本量為2684份，有效問卷占比為95.5%。

2. 變量說明與模型設定

本文將被解釋變量“慢就業”劃分為主動慢就業、被動慢就業兩類，其中主動慢就業為調查問卷中“您目前的畢業去向是”填答“擬升學、不就業”與“擬出國（境），不就業”群體，在后續研究中賦值為“1”；被動慢就業群體為調查問卷中填答“暫不就業”群體，賦值為“0”。主動慢就業與被動慢就業群體的定義范疇與國內其他學者的研究保持

一致［6］，主動慢就業在總體慢就業群體中占比為65.4%，被動慢就業群體占比為34.6%。

本文核心解釋變量為就業能力，如前所述就業能力是一個包含了主客觀因素、涵蓋個體知識、技能與態度等多指標的復合體。目前國內外對就業能力指標體系的構建各有側重，主要構建依據

是基于勝任特征的聚類模型和基于個體主動適應性的心理特質潛模型［13］。綜合國內外對就業能力的測評成果，本文構建了包括通識知識、專業知識與技能、溝通與表達等12項指標在內的就業能力量表。該量表近年來廣泛應用于北京市高校畢業生的問卷調查中，具有良好的信度與效度，其Cronbach系數為0.965，KMO值為0.953，巴特利特球形檢驗p<0.001。本文在對12項指標進行標準化處理的基礎上，采用熵權法構建了就業能力整體指標，賦值在0-1之間。

本文另兩個重要解釋變量家庭背景、專業認同均是基于熵權法綜合計算得出，并

根據其是否高于均值水平進一步

劃分為高家庭背景（賦值為1）、低家庭背景（賦值為0）與高專業認同（賦值為1）、低專業認同（賦值為0）。除上述因素外，本文還參照影響就業能力與慢就業選擇的其他相關文獻，選定畢業生個人特質中的性別、民族、政治面貌、是否班干部以及畢業生的學歷層次、所在高校類別作為控制變量帶入，相關變量的賦值說明如表1所示。

鑒于本研究的被解釋變量為二分變量，1為主動慢就業、0為被動慢就業，解釋和控制變量中大多也為

類別

變量，

本文利用logit回歸方法進行檢驗，回歸方程公式如下：

logit（Pj）=ln［Pj/（1-Pj）］=α+∑βjXj+μj（1）

其中，Pj表示選擇主動慢就業的概率，而Pj/（1-Pj）表示選擇主動慢就業與被動慢就業的概率之比。解釋變量Xj表示包含就業能力、家庭背景、專業認同以及其他控制變量在內的影響因素，系數βj表示各解釋變量對選擇主動慢就業的影響概率。若系數為正，則表示該解釋變量有利于增加選擇主動慢就業的概率，μj為隨機擾動項，j為某畢業生個體。

四、實證分析與結果討論

1. 描述性分析結果

表2顯示了各主要變量在主動慢就業、被動慢就業兩個組間的均值差異，從初步的結果來看，除性別、學歷層次指標外，在就業能力、家庭背景、專業認同等多指標上，主動慢就業的群體要優于被動慢就業群體。

從數量占比來看，主動慢就業、被動慢就業在整個男性慢就業群體中分別占67.2%、32.8%，在女性群體中分別占

64.3%、35.7%。在學歷層次上，主動慢就業、被動慢就業在整個專科層次慢就業群體中分別占

45.6%、54.4%，在本科層次中分別占

69.5%、30.5%，在研究生層次中分別占

47.3%、52.7%。在學校類型上，主動慢就業、被動慢就業在整個市屬專科學校慢就業群體中分別占

43.8%、56.2%，在市屬或民辦本科中分別占

63.5%、36.5%，在985和211院校中分別占

68.4%、31.6%。從上述數據中可看出，主動慢就業群體在男性、本科、985和211院校中占比較高，

相對而言，被動慢就業群體在女性、

專科與研究生層次以及市屬專科學校等占比較高，這也與國內其他相關研究結果相符，如岳昌君提出近年來“考研/保研”已成為大多數本科生的第一選擇，且“雙一流”高校畢業生大多選擇了繼續深造，平均深造率為43.5%［25］。

2. 基準回歸結果

表3顯示了就業能力對高校畢業生慢就業選擇傾向的影響情況，模型1是單純的就業能力與慢就業選擇之間的作用關系，模型2和模型3是在此基礎上依次加入個人層面和學校/學歷

層面的控制變量。從數據結果上看，加入控制變量對基準回歸的結果并未產生干擾影響，顯示該模型具有較好的穩定性。以模型3的數據為例，就業能力與高校畢業生慢就業選擇傾向之間具有正向影響關系且在1%水平上顯著，表示在給定其他變量的情況下，就業能力較高的畢業生更傾向于選擇主動慢就業，假設H1得到檢驗。

3. 穩健性檢驗

（1）重新設定核心解釋變量和被解釋變量。對模型進行穩定性檢驗的方法之一，是可通過對核心解釋變量和被解釋變量重新設定的方式，來檢驗基準回歸的穩健性［26］。一是針對核心解釋變量的重新設定，本文進一步將就業能力設定為虛擬變量，其中將高于就業能力均值的定義為“高就業能力”并賦值為1，反之定義為“低就業能力”并賦值為0。

將其帶入可得到模型4的回歸結果，從表4中可以看出，將就業能力劃分為高/低兩組并未對基準回歸結果產生影響。

二是針對被解釋變量的重新設定，本次調查中還一并收集了已考上研究生或已做好出國準備的畢業生數據，不難看出此類群體與選擇主動慢就業的畢業生之間具有較高的近似度 本文對比了主動慢就業與已升學、已出國群體

在就業能力上的差異，結果顯示此兩類群體之間的差值為0.007，并未通過T值檢驗，說明兩類群體在就業能力上并無統計意義上差別。，

都具有較高的職業追求和繼續深造學習動機，將此類畢業生作為主動慢就業的變量替換具有一定的合理性。模型5顯示，與被動慢就業

群體相比，就業能力對已有深造去向的畢業生產生著正向影響，相關系數為正且在1%水平上高度顯著，進一步證明了基準回歸的穩健性。

（2）采用傾向得分匹配法（PSM）。為有效規避由樣本

自選擇偏誤帶來的偽回歸問題，本文采用

PSM方法來構建一個類似于準自然實驗的控制組和處理組，先根據個人、家庭和學校等特征進行“匹配假定”。本文采用一對一近鄰匹配方式，匹配后控制組與處理組的組間特征偏差（bias）均降到5%左右，且T值結果均不能拒絕兩組間不存在差異的假設，

說明經匹配后控制組、處理組并無統計意義上的差異。此外，ATT平均處理效應t值為1.95且在10%水平上顯著，就業能力對慢就業選擇的影響系數顯著為正，進一步說明匹配后基準回歸的結果依然穩健。

4. 內生性檢驗

（1）Heckman兩步法檢驗。本文研究對象為慢就業群體，雖然此次調查是針對某一個樣本學校所有畢業生的普查，但仍不可避免地存在很多缺失值或無效數據。其中可能存在多種原因影響畢業生提交或高質量填答問卷，而這將不可避免地造成樣本選擇偏差，最終影響到模型估計結果。本文在參照國內相關研究的基礎上［27］，將家庭經濟狀況作為畢業生能否成為有效樣本的因素加以考量，將其作為潛變量帶入模型中。經檢驗，第一階段的逆米爾斯比IMR系數為-0.389且在1%水平上顯著。第二階段將逆米爾斯比IMR帶入基準回歸模型中，結果顯示就業能力對慢就業選擇傾向的影響系數保持為正且在5%水平上顯著為正，該結果一方面說明采用Heckman進行兩階段檢驗是合適的，另一方面也說明在綜合考慮樣本選擇偏誤后，基準模型仍具有較好的一致性與穩健性。

（2）工具變量法檢驗。本文研究的是就業能力與慢就業選擇傾向之間的關系，看似較為清晰的邏輯關系卻可能存在著互為因果問題，最后導致估計結果的有偏。具體看來，主動慢就業的畢業生是擬升學、擬出國的群體，要實現升學或出國的目標，就需要通過研究生入學考試或托福/雅思考試這一篩選機制，客觀上也就要求該類畢業生需具備一定的認知能力或學習能力。毫無疑問，認知與學習能力也包含于畢業生就業能力體系之中，因此主動慢就業群體中天然可就業能力就普遍偏高，或者可就業能力偏高的畢業生才有可能選擇主動慢就業，互為因果問題由此產生。解決雙向因果最為有效的方法是選擇工具變量法進行檢驗，選取的工具變量不僅要符合與核心解釋變量

就業能力顯著相關，即不存在弱工具變量問題，也要與被解釋變量

慢就業選擇傾向無關，基于這兩個要素綜合考慮，本文選用問卷中“您向老師及同學做展示或報告的頻率”這一指標作為工具變量進行檢驗。之所以選用這一指標，一是從相關性上看，向老師或同學做展示和匯報的頻率可側面反映出該畢業生“軟硬件”綜合能力，這其中既包含專業能力和學習能力，也包含著溝通能力、展示能力等，這與就業能力息息相關；二是從無關性上看，經常匯報的頻率與畢業生是否選擇主動或被動慢就業并無明顯關聯。

經檢驗，工具變量的結果與基準回歸的結果方向一致，且影響系數更大，

該工具變量與就業能力相關系數為正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Wald檢驗的chi2值為14.56，通過了1%水平上的顯著性檢驗，說明并不存在弱工具變量問題。處理后的就業能力對慢就業選擇傾向的影響概率系數為4.50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Wald檢驗的chi2為22.94，通過了1%水平的顯著性檢驗，說明采用工具變量法是有效且合適的。

五、作用機制檢驗

1. 家庭背景在就業能力塑造慢就業選擇中的作用機制檢驗

家庭背景與畢業生慢就業選擇傾向之間的關系已得到部分研究的支持［6］。與此同時，家庭背景對畢業生的就業能力塑造作用也不可忽視，如有研究證實了父親學歷以及是否為官員對畢業生就業能力產生影響［28］。

但將家庭背景、就業能力與慢就業選擇傾向三者納入統一框架之中，探討三者內在作用機制的成果并不多見。

對三者相互間的作用機制進行實證分析，結果如表5所示。

本文利用三步法對上述作用機制進行檢驗。第一步，檢驗家庭背景對慢就業選擇傾向的影響，模型6結果顯示，在其他給定變量條件下，與低家庭背景的畢業生相比，高家庭背景的畢業生選擇主動慢就業的概率較大，其平均邊際效應為0.139且在1%水平上顯著。第二步，檢驗家庭背景對就業能力的影響，模型7結果顯示，家庭背景對就業能力影響系數為0.014且在10%水平上顯著；第三步，聯合檢驗家庭背景、就業能力對慢就業選擇傾向的影響，模型8結果與模型6的基準回歸結果類似，家庭背景對慢就業選擇傾向保持著正向顯著影響，且整個模型在加入就業能力變量后，使得家庭背景對慢就業選擇傾向的平均邊際效應從0.139降到了0.137，并保持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由此說明就業能力在家庭背景與慢就業選擇傾向之間扮演了部分中介角色，假設H2得以驗證。為進一步檢驗上述作用機制是否存在，本文利用Sobel法進行檢驗［29］，結果顯示Goodman-1的系數為0.002（Z=1.66）且在10%水平上顯著，中介、直接效應占總效應之比分別為2%與98%。

2. 專業認同在就業能力塑造慢就業選擇中的作用機制檢驗

與家庭背景類同，本文對三者相互間的作用機制進行實證分析，結果同表5所示。同樣對上述作用機制進行檢驗：第一步，檢驗專業認同對慢就業選擇傾向的影響，模型9結果顯示，在其他給定變量條件下，與低專業認同的畢業生相比，高專業認同的畢業生選擇主動慢就業的概率較大，其平均邊際效應為0.072且在1%水平上顯著。第二步，檢驗專業認同對就業能力的影響，模型10結果顯示，專業認同對就業能力影響系數為0.142

且在1%水平上顯著；第三步，檢驗專業認同、就業能力對慢就業選擇傾向的影響，模型11結果與模型9的基準回歸結果類似，專業認同對慢就業選擇傾向影響保持為正且在1%水平上顯著，且整個模型在加入就業能力變量后，使得專業認同對慢就業選擇傾向的平均邊際效應從0.072降到了0.052，并保持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由此可說明，就業能力在專業認同與慢就業選擇傾向之間扮演了部分中介角色，假設H3得以驗證。利用Sobel法進一步的檢驗結果顯示，Goodman-1的系數為0.02（Z=2.64）且在1%水平上顯著，中介、直接效應占總效應之比分別為27.7%與72.3%。

3. 結果討論與進一步檢驗

從上述結果可知，就業能力在家庭背景、專業認同與慢就業選擇傾向中雖都扮演了中介角色，但是其影響程度明顯不同。從指標上看，家庭背景對就業能力的塑造作用微弱，相較于低家庭背景的畢業生，高家庭背景僅可為畢業生帶來1.4%的就業能力提升，而這一指標在專業認同上為14.2%。與此同時，高家庭背景對畢業生選擇主動慢就業的直接助力效應更大，其平均邊際效應達到了13.9%，而這一指標在專業認同上僅為7.2%。由此可見，家庭背景與專業認同在就業能力塑造以及影響慢就業選擇上“各有千秋”。家庭背景對就業能力的影響更具有“天然性”，因為無論

何種能力的塑造，其或多或少天然地與其家庭背景息息相關；而專業認同對就業能力的影響更具有“主體性”。從對慢就業選擇的直接影響上看，與專業認同相比，家庭背景更顯著地直接影響了畢業生的慢就業抉擇（直接效應為98%），這也進一步呼應了現有的研究成果，即來自家庭經濟與精神層面的雙支持，成為眾多畢業生選擇慢就業的最大“底氣”［7］。

從上述“一高一低”的數據分析中可知，家庭背景與專業認同在畢業生就業能力塑造過程中分別發揮了“天然性”與“主體性”作用。對此，本文擬作進一步的延伸思考，即家庭背景與專業認同在塑造畢業生就業能力中，相互間究竟是

發揮了“替代”還是“互補”作用？揭曉兩者之間的作用機理，有助于因地制宜、因勢利導地提出增強高校畢業生就業能力的相關舉措。鑒于家庭背景與專業認同均為虛擬變量，而在模型中虛擬變量間的交乘系數符號

直接反映了兩者是“替代”還是“互補”關系［30］。本文由此進一步構建了如下模型：

employabilityi=α+β1familyi+β2major_matchi+β3familyi*major_matchi+εi（2）

其中，employabilityi表示就業能力，familyi表示家庭背景因素，major_matchi表示專業認同，εi表示隨機擾動項，i表示某高校畢業生個體。經數據分析，可得到表6結果。

從表6中可知，家庭背景對就業能力的回歸系數為0.007，統計結果并不顯著；專業認同對就業能力的回歸系數為0.139且在1%水平上顯著。家庭背景與專業認同的交乘項為正，

但并未通過統計學意義上的相關檢驗。由此

可知，在家庭背景、專業認同雙路徑影響就業能力的過程中，可能存在兩者互為增益的“互補效應”，即家庭與高校的共同協作可有助于畢業生就業能力的培養。雖然這一結果在統計上并不顯著，但對實際工作仍有一定的指導意義。

六、進一步討論：被動慢就業群體與已就業群體就業能力差距分析

毫無疑問，與主動慢就業群體相比，被動慢就業群體無疑是更應該被關注與幫扶的對象，在這一過程中不僅要推動該群體從“被動”向“主動”轉變，還要推動其從“慢就業”向“快就業”轉變。前面已科學驗證了就業能力對慢就業選擇傾向的影響以及家庭背景、專業認同在其中所發揮的作用機制，得出了推動慢就業群體從“被動”轉向“主動”，需從就業能力這一核心要素著手發力的結論。同樣，要實現該群體從“慢就業”轉向“快就業”的目標，仍離不開對已就業 本文在調研中也對已就業群體進行了數據收集與整理。、被動慢就業兩類群體在就業能力差距上的對比分析。

從表7中可清晰看出，無論是利用熵權法測算的就業能力綜合指標，抑或構成就業能力指標體系的12個分項指標，被動慢就業群體的各項數值均低于已就業群體，且經T檢驗后均在1%水平上顯著，說明就業能力亦是區分已就業與被動慢就業兩類群體的重要標尺，是影響被動慢就業群體從“慢就業”向“快就業”目標轉變的關鍵因素。特別的，從12項分指標來看，兩類群體間差距最大的前五項指標分別是職業適應能力、執行能力、創新能力、學習能力與自我管理能力。正是由于上述能力的明顯缺失，導致了被動慢就業群體往往被貼上了“職業韌性差”、“懶就業”、“恐就業”的標簽。在知識加速更新與數智技術加速迭代

的時代背景下，

具備上述五種就業能力對于高校畢業生來說至關重要，這既應是高校畢業生自身“內塑”的重點，也應該是家庭、高校“外培”的焦點。

七、主要結論與對策建議

本文

以新時期高校畢業生慢就業為切入點，研究了就業能力這一兼具主客觀要素的復合因素對高校畢業生慢就業選擇傾向的影響以及家庭背景、專業認同在其中所發揮的作用機制，得出了以下結論：一是就業能力

是影響高校畢業生

慢就業選擇的關鍵因素，就業能力越高的畢業生更傾向于選擇主動慢就業，反之亦然。

二是在作用機制上，就業能力在家庭背景、專業認同與慢就業選擇傾向中發揮了

部分中介作用，且家庭背景、專業認同在塑造就業能力過程中可能扮演著相得益彰、互為增益的“互補效應”。

三是在進一步討論中，發現被動慢就業與已就業兩類群體在就業能力上亦差距明顯，特別是在知識經濟與數智時代背景下，被動慢就業群體整體上缺乏包括職業適應力、創新力與學習力在內的多項必備技能。

基于上述研究結論，本文重點從以下三個方面提出對策建議：

一是對于高校畢業生來說，應清晰認識到就業能力對自身職業選擇與未來職業規劃的重要性，自己作為就業能力培養與塑造的主體，應在與優秀身邊人對標中查漏補缺，及時彌補就業能力短板，主動克服就業中的畏難與逃避情緒，以積極向上的主觀心態和扎實過硬的求職本領，推動自身從“被動”慢就業轉向“主動”慢就業，從“慢就業”轉向“快就業”與“好就業”。二是對于高校來說，應適時調整以就業率為綱的單一導向，理性看待當前畢業生的主動慢就業行為，對被動慢就業群體給予更多關注與幫扶，充分認識到畢業生的專業認同在就業能力塑造中發揮的重要作用，可通過優化專業設置、改革課程體系、提升師資水平、改善課程質量等舉措來持續提升畢業生的專業認同感。三是對于畢業生所在家庭來說，父母作為職場“過來人”，應科學、理性對待子女的畢業選擇問題，在對主動慢就業開綠燈的同時，也要對子女被動慢就業的消極就業行為開紅燈。此外，父母應鼓勵支持子女多參與高校各類就業指導服務，與高校協同互補式助力子女就業能力提升，幫助子女樹立正確的擇業觀、就業觀與人生觀，切實減少被動慢就業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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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ffect of Employability on Slow Employment Choices of College Graduates

FENG Xiliang， SU Jianning， QIU Yue

（School of Labor and Economics， Capital University of Economics and Business，

Beijing 100070， China）

Abstract： In recent years， more and more college graduates have broken the previous practice of “employment upon graduation” and chosen to join the new group of slow employment. Combing the relevant literature， it is found that all walks of life have different opinions on the slow employment choices of college graduates， which is closely related to the difference between active and passive groups in slow employment. It takes employability， a compound factor with both subjective and objective factors， as the starting point. Empirical methods such as logit provide a more explanatory perspective for the deep-seated causes and micro-mechanisms behind slow employment choice. There are three conclusions as follows：

Firstly， employability level is a key factor affecting college graduates’ choice of slow employment， the higher the employment ability， the higher the probability of choosing active slow employment， and vice versa.

Secondly， in terms of the mechanism， employability plays a partial intermediary role in family background， professional identity and slow employment choice tendency， where family background and professional identity may play the role of “complementarity” in the process of shaping the employment ability.

Thirdly， in further discussion， it is found that employability is also an important yardstick for distinguishing the

employed groups and passively slow employment groups. Compared with the employed groups， the employability of graduates who choose passively slow employment is obviously lacking， especially the necessary skills such as career adaptability， innovation and learning required in the era of intelligence. Finally， this paper puts forward countermeasures and suggestions 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graduates， colleges and families.

Keywords：college graduates；employability；slow employment；family background；professional identity

［責任編輯 武 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