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過衰退的六個法則

西方的紡織工業已幾乎全線崩潰。我的曾祖父馬塞爾在1887年創建了利巴爾特紡織品公司（Liebaert Textiles）。作為執掌這家公司30多年的CEO，我親身經歷了紡織業的衰落。一個多世紀以來，我們的企業一直都經營得非常成功，但從上世紀90年代起，形勢開始急轉直下：2002—2022年期間，我們的銷售額減少了70%。在比利時國內，上世紀60年代還有1，000家紡織廠；到現在，只剩下了五分之一。不過，我們總算是存活了下來——不僅如此，在這幾十年的衰退期中，還能年復一年地保持贏利。

我們如何度過這段充滿挑戰的歲月？這當中發生的故事，凸顯了企業在日常運營中，尤其是在市場形勢嚴峻之時，重塑自我的必要性。依本人的經歷來看，以下六個方面尤為關鍵。

關注人的因素

員工是組織的命脈，因此如何對待員工就顯得至關重要。為了保障公司的生存，你可能要被迫痛下決心，譬如采用裁員等手段。但無論如何，尊重他人是不容商榷的。當企業處于生死存亡之際，你肯定需要員工與自己同舟共濟。待人以誠和行事坦蕩特別重要，尤其是在需要做出艱難抉擇之時。

建立一個能夠包容不同性別、種族和宗教的多元化團隊同樣重要，因為這會增強公司的韌性。我個人傾向于在內部提拔人才。以紡織行業為例，現在已經沒有專門的紡織技術學校了，所以一開始，我們不得不雇用沒有任何行業經驗的員工。我們花費兩年的時間來對他們進行培訓，然后只有10%的人能在公司工作五年以上。這樣做的成本非常高。但是，如果有員工能在公司晉升至新職位，這就代表我們非常清楚他的能力，而且他對我們的產品也非常熟悉。我們唯一需要投入的就是時間。這種招徠人才的方式具有無可匹敵的成功率。

此外，切勿忽略其他利益相關者。關照好你的供應商，因為他們將來可能比客戶更重要。但要對律師和顧問保持警惕：如果你對公司業務非常了解，那么在業務衰退的情況下，他們所能帶來的幫助就非常有限了。

精通業務技能

很多管理者只關注財務或市場營銷，卻忘記了徹底了解整個生產流程的重要性。了解成本價格結構和利潤率至關重要。1987年，初進公司的我接手的第一項任務，就是要把業務從破產中拯救回來。雖然當時公司的銷售業績不錯，但多年來一直處于巨額虧損狀態。在花了幾個月時間分析了整個生產流程，并精確計算了每件產品的成本和利潤后，我得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結論：公司有超過50%的產品是以低于成本的價格出售的！因此，我們必須以更高的利潤率和更有利可圖的客戶為基礎，來制定全新的銷售策略。這才是拯救公司的關鍵。

你還應當經常將公司與競爭對手進行比較。如果在某一領域無法擊敗對手，那就不要害怕加入他們的行列，或者直接放棄——這才是避免打敗仗的真諦。對于多元化經營，我建議持懷疑態度。一些貌似精明的顧問會告訴你，這樣做可以解決你所有的問題，但事實上，這需要大量試錯，而且你很容易耗盡時間和資金。20年來，我一直在嘗試多元化經營，對將工廠遷往亞洲的可能性做了廣泛研究，并致力于在紡織行業內部和外部的項目上進行投資。雖然這些項目都取得了不同程度的成功，但我們始終未能找到一個“圣杯”，足以填補我們因銷售額縮水而產生的差距。

構建多技能組織

在暴風雨中航行的船只需要一位好船長，公司團隊當然也少不了一位優秀的掌舵人。我個人偏愛靈活的團隊架構，團隊成員之間可以保留很多的獨立性——但同時不要忘了，一個可以用來指導所有成員的控制“工具箱”，同樣必不可少。

促進橫向靈活性相當重要，也就是說，團隊成員應從事不同的工作，并且可以相互調換。優秀靈活的通才比單一的專才更有優勢。在我們公司，招聘員工幾乎完全基于個性和學習意愿。通過培訓計劃和對橫向靈活性的強調，我們的員工和管理人員學習了不同的工作技能。這提升了他們的工作積極性，也使得我們能夠更高效地利用這些勞動力。

如果必須對公司實施重組，那么我們應當先從高層開始，并在公司仍有足夠現金時著手開展，因為這是一個代價高昂的過程。積極開展溝通，盡可能地保持透明，保持耐心（但不要浪費時間），一旦減員結束，就抱以積極心態，繼續砥礪前行。

現金為王

這條基本真理一如既往地適用。如果你不得不指望銀行來拯救你，那還不如現在就選擇放棄，尤其是在利率高企時。為保護現金流，我們應保持對生產流程的更新，且只投資于能在短期內為自己帶來收益的資產。我們的目標是力爭在五年內收回投資。

了解公司價值

了解公司的價值并親自進行評估是絕對必要的。面對不斷衰退的市場，公司價值通常由資產估值和息稅折舊攤銷前利潤（EBITDA）倍數綜合構成。即便在最壞的情況下，這樣的估值也很有用，因為它能告訴你公司在徹底關閉以后的剩余價值。

至于財務管理方面，坑也是一個接著一個。建議你可以從庫存到客戶的付款能力再到供應商的生存能力等方面，將所有環節都徹查一遍。

了解所處的環境

最后，盡管公司面臨由法律法規構成的復雜體系，但了解這些內容是非常有價值的。不要急于將這方面的工作丟給第三方。主動做好分內功課，可以使你們擁有寶貴的獨立性，并在可能遭遇法律問題時幫自己挽回大局。

就這樣，利巴爾特紡織品公司最終得以逆襲成功。我們以公司效率換來了蓬勃發展，適應了不斷變化的市場環境。幸運的是，新的機遇就在眼前，而且我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能抓住這些機遇。

翻譯：徐黃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