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 面對國內外復雜嚴峻的經濟環境和日趨激烈的國際競爭,穩外貿除了繼續堅持科技自主創新,加快培育以管理能力為基礎的企業出口競爭新優勢也具有重要意義。本文基于世界銀行對中國企業展開的微觀調查問卷數據度量了企業的管理能力,在此基礎上采用Heckman 兩階段回歸實證檢驗了制造業企業的管理能力對出口行為的影響。研究發現:(1) 管理能力提升能夠顯著提高企業的出口傾向和出口強度,這一結論在考慮樣本選擇偏差及其他一系列穩健性檢驗后依然成立;(2)管理能力主要通過提高企業的生產效率和創新水平進而促進企業出口;(3)管理能力的出口促進作用對東部地區、融資約束較小、運營規模較大的企業更加突出。本研究有助于從改善企業自身管理能力的視角為提升企業出口競爭力及進一步培育我國出口競爭優勢提供新的思路和理論經驗借鑒。
關鍵詞 企業管理能力;企業出口;出口競爭新優勢
0 引言
改革開放尤其是加入WTO 以來,我國出口一直保持著高速增長態勢,并在2009 年成為世界第一大出口國。然而,貿易保護主義以及全球經濟持續低迷的疊加影響使得全球總需求進一步收縮。根據世界銀行最新發布的《全球經濟展望》,世界銀行將2023 年全球經濟增長預期下調至1. 7%,是近30 年來的第三低增速,全球經濟增長正在步入衰退的邊緣(World Bank,2023)。因此,我國所面臨的外部不穩定性和不確定性將大大提高。同時,我國經濟自身也面臨著內生動力不強、需求仍然不足、經濟轉型升級遇阻等新問題。在此背景下,穩外貿成為我國穩增長穩就業、構建新發展格局、推動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支撐。一方面,作為推動經濟增長的“三駕馬車” 之一,穩定外貿規模不僅有利于穩定和增加國內就業,更重要的是通過促穩提質,逐步確立起我國出口競爭新優勢,深度參與全球產業分工和合作,從而進一步提升國際競爭力。另一方面,穩外貿能夠增強國內國際兩個市場兩種資源聯動,促進我國生產要素的優化配置,使資源和要素從低效率企業轉移至高效率企業,從而促進產業轉型升級,實現高質量發展。進入新發展階段,穩住外貿基本盤需要聚焦外貿企業,這不僅要求為出口企業提供良好的外貿發展環境,同時也需要企業自身通過深入開拓新興經濟體市場以及東盟、“一帶一路” 等區域市場等途徑來穩定出口規模。因此,作為出口的主體,穩外貿的邏輯起點在于確認決定企業出口的因素,通過改善或調節這些因素從而穩定外貿主體,鞏固并進一步擴大企業出口。異質企業貿易理論認為,只有具備較高生產率的企業能夠出口,即存在出口企業的自我選擇效應(Melitz,2003),部分國內學者也證實了這一效應在中國仍然成立( 錢學鋒等,2011),此后有關生產率的研究也成為探討企業出口影響因素的重要文獻之一。不可否認的是,此類文獻大多是將企業生產率視為企業技術能力,雖然在此基礎上部分文獻通過分解生產率的內在構成,進一步研究了企業生產率的相關影響因素如技術創新等對出口行為的作用( Caldera,2010),但仍然是從技術角度進行分析。除技術能力外,管理能力是企業另一類最為重要的能力( 周茂等,2015),部分文獻也開始逐步重視管理能力對企業效率的重要性,如Gort andLee(2003)利用美國的經驗證據說明管理能力的提升很大程度上解釋了美國制造業生產率的進步。但是尚未有文獻關注到管理能力對企業出口的影響并展開對應評估。那么,管理能力作為體現企業組織效率的重要特征以及生產率的重要組成部分,能否有效提升企業參與出口的可能性并進一步提高企業的出口強度呢? 管理能力影響企業出口是通過何種路徑發揮作用以及是否存在對不同類型企業的異質性影響呢? 本文將對上述問題進行研究,這將為企業通過改善自身管理能力擴大出口,并在此基礎上為實現我國穩外貿穩增長和培育出口競爭新優勢提供重要啟示。
事實上,管理作為企業為了實現既定目標而采取的一系列計劃、組織、領導、控制、實施活動,與生產要素和生產技術共同構成完整的生產過程,具備較強的管理能力可以促使企業更好地適應外部環境,進而能改變生產要素的組合方式(雷明和孫曙光,2010)。從理論上來說,管理作為企業配置資源的重要工具(Acemoglu et al. ,2018),能夠調整內部資本、技術等要素的投入與使用,因此也成為企業生產率的重要影響因素(程虹,2018)。針對管理能力對企業生產率的影響作用,相關學者主要進行了兩方面論證,一類是利用企業投入衡量管理效率,如Gort and Lee(2003)利用美國制造業數據發現管理效率的提高對企業的全要素生產率具有顯著的正向促進作用;另一類是從企業管理團隊的背景特征角度出發,如Acemoglu et al. (2018)論證了企業高層管理者的部分特征因素能夠有效提高企業的生產率。那么,管理能力是否會通過提高企業的生產率這一渠道促進企業出口呢? 這也將是本文研究管理能力影響企業出口的關鍵所在。
本文基于2012 年世界銀行對中國企業展開的微觀調查問卷數據,采用Heckman 兩階段回歸實證檢驗了管理能力對我國制造業企業出口行為的影響。本文可能的邊際貢獻在于:(1) 相較于以往文獻更多關注技術及全要素生產率如何影響企業出口,本文基于高層管理者的管理能力這一全新視角對企業出口行為進行研究,是對當前研究企業出口行為文獻的有益補充,同時也豐富了關于企業出口影響因素的分析框架。(2) 本文從企業生產率、出口模式以及創新水平出發,分別確認了管理能力提升促進企業出口的內在機制。并進一步從企業所處地理區位、企業融資約束、企業規模等三個方面分析了管理能力對企業出口行為的異質性影響。
本文后續的結構安排為:第1 部分是文獻綜述與理論假說;第2 部分是估計策略、變量與數據;第3 部分是經驗研究結果;第4 部分是機制分析;最后一部分是結論與政策建議。
1 文獻綜述與理論假說
1.1 文獻綜述
本文主要研究的是管理能力對企業出口的影響,對此將從四個方面梳理相關文獻:第一,企業出口影響因素的相關研究;第二,量化企業管理能力的研究;第三,管理能力影響企業微觀行為的研究;第四,企業管理者的背景特征因素影響企業出口的研究。
既有文獻從多個方面探討了企業出口的影響因素。從宏觀層面來看,首先,外部貿易條件變化會影響企業出口。如田巍和余淼杰(2013)基于進口中間品的角度分析了貿易自由化對企業出口強度的影響及機制,研究發現貿易自由化帶來的中間品關稅以及其他投入成本的大幅下降能夠顯著擴大企業出口。Crowley et al. (2018)基于2000—2009 年中國海關數據,利用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構造準自然實驗,認為貿易政策不確定性的增加會降低中國企業進入出口市場的概率,如果不存在由關稅造成的貿易政策不確定性,中國企業進行出口的概率平均每年提高約2%。除了上述不可預期的外部政策沖擊外,根據邊際產業擴張理論,對外直接投資可以通過產業轉移擴大與目標國的成本差異,從而能夠為兩國的貿易創造有利條件(Kojima,1978),相關文獻也論證了我國對外直接投資的規模擴大不僅有利于提高企業出口的機會,還能夠進一步擴大出口規模(蔣冠宏和蔣殿春,2014)。其次,內部貿易環境的改善有利于推動企業出口。針對這一視角,相關文獻主要關注了融資約束、金融發展水平等條件的變化對企業出口行為的影響( Feenstra et al. ,2014;Co?ar and Demir,2016)。從企業層面來看,異質性企業貿易理論的提出使得越來越多的學者圍繞生產率與企業出口行為展開研究。如Crespi et al. (2007) 利用英國的數據研究發現生產率較高的企業會通過“自我選擇效應” 進行出口;錢學鋒等(2011) 等國內學者通過使用中國本土的企業數據進一步說明了生產率的提高可以彌補沉沒成本從而有利于企業出口,再次證實了企業出口的自我選擇效應。除了生產率之外,部分學者還考慮了企業自身的技術創新能力、信息化水平、國際化水平、金融化行為對其出口的影響。如Caldera(2010)等研究說明自身創新能力的提高會對企業的出口決策產生積極影響。Yadav(2014)研究論證了企業信息化水平的提高可以降低進入國際市場的固定信息成本,對提高企業出口的“擴展邊際”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鄭妍妍等(2015) 發現獲得國際質量標準認證可以通過降低信息不對稱引致的交易成本從而有利于企業擴大出口。馬妍妍和俞毛毛(2021)認為企業短期的金融性投資可以有效降低出口成本,提高出口的“ 擴展邊際”;而在長期這種金融化行為則會“ 替代” 企業出口,降低出口的“ 集約邊際”。但上述角度也多是將生產率進行解構,仍然屬于企業的技術能力范疇。總結來看,既有研究已經從宏微觀方面對企業出口行為的影響因素進行了充分的討論,并探究了這些因素對企業出口行為的影響機制和渠道,但尚未有文獻關注到企業管理能力這一微觀視角。
對于如何定義企業管理能力既有文獻從不同的角度嘗試對其量化,但目前尚未達成一致。Andersson and Svensson(1994)使用企業的海外子公司數量考察企業的管理能力;Bloom and Van Reenen(2007) 開創性地提出能夠測度企業管理特征的管理效率調查問卷,利用國際調查數據的18 項標準從績效、考核、管理實踐等方面考察了企業的管理水平,并將企業管理能力劃分為1 到5 個等級,等級越高則表示管理能力越強。相比之下,更多研究則使用管理投入、管理費用等指標表征企業的管理成本,并認為管理成本越高意味著企業對組織管理的投入越多,則管理能力就越高( Eisfeldt and Papanikolaou,2013;周茂等,2015;Giorcelli,2019)。除了企業自身投入外,由于人口自身背景因素會對其行為產生重要的影響,這也意味著企業管理者的不同背景特征可能會導致不同的管理行為,從而影響其管理能力,如具有國外工作經驗的管理者更加具備全球化思維,能夠推動企業通過跨國并購整合全球資源,提高企業跨國并購的效率,對企業國際化經營有積極作用(Giannetti et al. ,2015)。相關文獻也探討了如管理者性別、年齡、教育背景、工作經歷、政治背景等特征對企業經濟行為的影響(李焰等,2011)。回顧既有文獻可以看出,雖然當前的衡量方法可以反映企業組織管理的部分特征,但尚未實現對管理能力的充分展現,因此這也為本文重新量化企業管理能力提供了可能。
管理能力及其特征因素對企業微觀經濟行為的影響已經得到了國內外學者的廣泛關注。一方面,部分學者通過直接構造表征企業管理能力的指標,考察其對企業經濟行為的影響。Gort and Lee(2003) 將企業的管理能力來源定義為三個方面,并考察了美國制造業企業的管理能力與全要素生產率的關系,發現二者具有十分明顯的正相關關系。周茂等(2015) 使用中國工業企業的管理費用投入對管理能力進行量化,認為管理能力的高低直接影響企業對外直接投資進入模式的選擇,管理能力越高則企業更傾向于選擇并購模式。程虹(2018)綜合考慮多種因素構造了管理效率指標,研究發現管理效率越高,越有利于企業提高勞動生產率。Giorcelli(2019) 通過構造準自然實驗,利用雙重差分法進行因果識別,認為開展管理培訓可以優化企業的管理模式,有助于提高企業的管理水平和能力,從而能夠改善營業收入、全要素生產率等企業績效。Qiu andYu(2020)構造了表示管理效率的指標,發現管理效率越高的企業,其出口產品的范圍有進一步擴大的可能。另一方面,還有部分學者通過考察表示企業管理能力的特征因素,間接討論了管理能力對企業行為的影響。相關文獻認為企業管理者的背景特征,如學歷、年齡、政治背景、海外背景、工作經歷等對企業的技術研發、運營績效、社會責任水平等方面的影響較為顯著(劉運國和劉雯,2007;Saidu,2019;張琦等,2019)。可見,關于企業管理能力與其微觀經濟行為之間的關系,既有研究已經進行了較為豐富的討論,但鮮有研究涉及管理能力如何影響企業出口行為這一重要視角,因此本文的研究將對現有文獻作出有益補充。
與本文緊密相關的文獻還來自于企業管理者背景特征與出口行為關系的研究。由于人口自身背景因素會對其行為產生重要的影響,這也意味著企業管理者的不同背景特征可能會導致不同的管理行為,這在一定程度上也能體現其管理能力,因而這些特征因素也可能會對出口產生一定的影響效應。特別是與企業出口等國際化行為高度關聯的背景特征因素,會對企業出口產生重要影響。首先,具有豐富出口工作經驗的高管對企業出口行為的影響作用十分明顯。Masso et al. (2015)研究發現管理者的出口經驗越豐富,對企業出口傾向的促進作用就越顯著,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發現這種影響具有地區專有性,且當出口目的地越近時,作用效果越明顯。其次,對于具有海外學習或者留學背景的企業高管而言,他們不僅更加了解留學國家的市場信息,并且一般而言具備更高的技術素質和專業素養,因此可以通過降低信息不對稱成本和提高技術創新能力等渠道促進企業出口并提高出口規模( 許家云和孫文娜,2017)。最后,Herrera-Echeverri et al. (2016)、綦建紅和楊文慧(2020)等發現企業內具有海外工作經驗的高管比例越高,對于企業出口強度的積極作用也就更加明顯,并且這一比例積累到一定規模后會進一步提高企業出口產品的質量。這是由于這類企業高管會更加重視企業的國際化發展,加之他們對目標國市場更加了解,因此依靠其自身的多元化知識、專業素質和國際化經驗能夠降低企業出口的不確定性,對提高企業的出口傾向具有積極影響。同時,具有跨國公司工作經驗的高管能夠為企業帶來國際先進的生產技術、管理方法和營銷手段,并且這些高管在以往的工作履歷中已經與多數國際供應商、經銷商等建立起一定的合作關系,因此能夠緩解企業出口的競爭壓力,從而顯著提高企業的出口傾向與績效(Oxelheim et al. ,2013)。綜上所述,雖然企業管理者的部分背景特征會對其管理能力產生一定影響,但并不能夠全面表征管理能力這一特征,因此,本文的研究工作將從新的視角對管理能力這一變量進行界定,直接考察管理能力對企業出口決策以及出口強度的影響效應。
本研究能夠對既有相關研究作出一定有益的補充,體現在:首先,從管理能力這一表示企業生產組織水平的視角出發,探究其對企業出口決策以及出口強度的影響,是對當前主要從生產率等技術能力視角出發研究企業出口行為文獻的補充和完善,豐富了企業異質性貿易理論的研究,在當前構建新發展格局和培育出口競爭新優勢背景下具有較強的理論和現實意義。其次,利用企業高管的工作經驗表征管理能力,是對衡量企業管理能力的有益探索,對于企業如何優化自身管理水平以更好應對出口不確定性具有較強的政策含義。最后,闡述了管理能力影響企業出口行為以及出口強度的機制渠道,證實了管理能力是通過提高企業效率和創新水平這一重要途徑促進企業出口,進一步強調了生產率對企業出口的重要意義。
1.2 理論假說
管理作為企業生產過程中不可或缺的投入環節,是企業生產力的重要表現之一(雷明和孫曙光,2010),也是除了生產率以外企業異質性的重要體現( Qiuand Yu,2020),能夠對企業的微觀經濟行為做出調整以適應環境的變化,有利于提高企業的整體運營績效。如Bloom et al. (2010)認為管理效率的高低會影響企業雇傭高技能勞動力、使用先進技術和設備的決策,并且對產品生產的監督、審核等活動產生影響,最終將對企業產品的質量起到決定性作用。周茂等(2015)研究發現管理能力的高低直接影響企業對外直接投資進入模式的選擇,管理能力越高則企業更傾向于選擇并購模式。針對企業的出口行為,許家云和孫文娜(2017)、綦建紅和楊文慧(2020)等認為具有海外學習經歷的企業高管會更加重視企業的國際化發展,并且由于他們對目標國市場更加了解,因此依靠其自身的專業素質和國際化經驗能夠推動企業進行出口。Masso et al. (2015)認為企業管理者的出口經驗是企業出口決策的關鍵驅動力,這也意味著如果管理者具有較強的出口經驗,那么企業就更加傾向于出口。同時,具有跨國公司工作經驗的高管能夠為企業帶來國際先進的生產技術、管理方法和營銷手段,并且上述高管在以往的工作履歷中已經與國際供應商、經銷商等建立起一定的合作關系,因此能夠緩解企業出口的競爭壓力,從而顯著提高企業的出口傾向與績效(Oxelheim et al. ,2013)。除了能夠影響企業管理能力的個人背景特征因素外,管理水平已經成為企業參與海外市場競爭的重要影響因素,并且管理水平較低的企業,其產品競爭力往往較差,不僅會影響其能否進入國外市場,還會進一步決定其貿易利得。Qiu and Yu(2020)構造了表示管理水平和效率的指標,研究發現管理效率越高的企業,進一步擴大其出口產品范圍的可能性就越大。張體俊等(2022)利用表示企業組織資本存量的累積銷售、一般和行政費用投入表征企業管理水平,認為投入費用越高則企業的管理能力越強,對于企業出口的二元邊際和出口質量均有明顯的促進作用。此外,管理能力較高的企業通常具備高素質的勞動力,能夠在生產過程中更好地發揮人力資本的優勢,通過人力資本的合理配置能夠進一步降低使用時的摩擦成本從而發揮出更大的出口促進效應(孫浦陽等,2018)。胡昭玲等(2020) 進一步驗證了這一觀點,在國際分工日益深化的背景下,具備更高管理能力的企業可以充分發揮其人力資本優勢,利用全球分工渠道積極協調上下游生產聯系,從而有利于降低企業的生產交易成本,并且促使企業從出口中學習,不僅有助于擴大企業出口,還能夠突破技術升級瓶頸提升出口競爭力。可見,無論是代表管理能力的高管特征因素還是其他關于管理能力的量化分析,都說明了管理能力對企業出口行為可能產生的積極影響,因此,本文提出:
假說1: 管理能力提升能夠顯著提高企業的出口傾向和出口強度。
具體而言,管理能力影響企業出口行為是通過何種渠道實現的呢? 首先,從企業效率與成本角度看,企業生產率與出口之間的“自選擇”關系已經得到了學術界的廣泛認同,根據異質性企業貿易理論,具有較高生產率的企業能夠克服出口成本從而有利于其進入出口市場(錢學鋒等,2011)。出口企業需要降低進入海外市場的信息搜尋成本和沉沒成本以推動企業持續出口,同時還能夠以此降低企業退出的風險并進一步提高出口強度( 段文奇和劉晨陽,2020)。因此,如果企業具有更高的管理能力可以提高勞動生產率、降低生產成本,那么就能進一步推動企業出口,而管理能力與企業勞動生產率的正向關系已經得到了眾多學者的論證。如Bloom et al. (2013)運用隨機實驗研究發現管理能力提升對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作用十分明顯。李唐等(2018) 發現管理能力越高的企業,能夠通過提升產品質量競爭力和要素配置效率從而提高企業生產率。李唐等(2020)進一步研究發現管理能力提升還能夠從增強風險預測能力、改善人力資本、提高創新能力等方面提高企業生產效率。而Lohrke et al. (2003) 探究了高管背景的影響作用,認為出口企業的高管團隊多樣化程度越高,在面臨出口不確定性因素中越容易獲得更大的競爭優勢,對出口的促進作用也就越明顯。與此同時,出口企業面臨著直接出口和間接出口兩種出口模式選擇,雖然通過貿易中間商進行間接出口可以降低企業成本,但由此造成的產品價格提高不利于企業在海外市場的長期發展。而直接出口則需要面對運輸過程的“ 冰山”成本和在目標國市場建立營銷渠道等可變成本,因此,如果企業通過提高管理能力有利于其擴大直接出口的比例,說明管理能力提升能夠幫助企業獲得出口的生產率和成本條件,也意味著企業進一步提高企業出口強度的可能性會大大提升,通過這一途徑將進一步證實管理能力對企業擴大出口的影響作用。其次,創新對企業出口具有十分重要的促進作用。具備創新能力的企業能夠較好地整合內部資源,促進技術進步繼而有效降低生產成本、提高產品質量、壓縮產品價格,提高產品整體競爭力, 從而使得企業有更強的意愿進入出口市場(Caldera,2010),進而可能會對企業的出口行為產生進一步影響。因此,如果企業管理能力提升能夠有效提升創新能力,那么可能會對該企業的出口行為產生積極的引導作用。企業管理能力提升可能通過人力資本升級從而提高整體的勞動力素質和創新能力,促進資源更加優化配置,并進一步促進企業創新。鄧悅和蔣琬儀(2022)充分論證了這一觀點,認為企業管理能力提升能夠提高企業管理效率和勞動力素質,形成企業內部年輕化的人力資本,并借此提高了企業的創新能力。程虹等(2018)也認為管理效率可以充分體現企業的管理水平和能力,其對企業的研發創新的引導作用十分顯著。因此,本文提出:
假說2: 管理能力主要通過提高企業的生產效率和創新水平進而促進企業出口。
2 估計策略、變量與數據
2.1 估計策略
為了研究管理能力提升對企業出口行為的影響,一種較為直觀的方法是使用最小二乘法(OLS) 進行直接回歸分析,但這種做法至少存在兩方面問題:首先,管理能力不是完全外生的。作為企業生產率的一部分,不同企業的管理能力差異并非完全隨機分配的,可能與企業規模、要素稟賦等企業特征高度相關(程虹,2018),因此直接使用OLS 考察管理能力對企業出口行為的影響,會降低估計結果的準確性。其次,在本文的研究樣本中,有較多企業的出口占比值為零,即不存在出口行為。如果直接將這些樣本剔除,則會導致估計結果存在偏誤。這是由于企業是否出口可能并不是完全隨機的,假如只考慮進入出口市場的企業就極有可能出現樣本選擇偏差的內生性問題,這種非隨機的樣本選擇也會導致估計結果不準確。
為了最大限度解決上述問題, 從而使評估更加科學合理, 本文將利用Heckman 兩階段模型(Heckman,1979) 進行估計。Heckman 兩階段模型通過加入修正樣本選擇偏差的估計值,能夠較好地解決出口行為中的樣本自選擇問題。具體而言,在第一階段本文針對企業是否出口,利用Probit 模型進行估計;第二階段在企業是否出口的基礎上,進一步研究管理能力對企業出口強度的影響,兩個階段的回歸方程具體如下:
2.2 變量
2.2.1 被解釋變量
本文包含出口傾向和出口強度兩個核心被解釋變量。出口傾向是用于判斷企業當年是否進行出口的虛擬變量,如果企業出口則賦值為1,未出口則賦值為0。在本文使用的數據中,用企業國內銷售額占總銷售額的比值來判斷企業是否出口,具體而言,如果該比值為1,意味著企業的所有產品均銷往國內,即企業不存在出口行為(choice=0);反之,如果該比值小于1,意味著該企業的部分產品出口至國外市場,則企業進行了出口( choice = 1)。出口強度( Intensity) 利用調查數據中直接出口銷售額和間接出口銷售額的總和占企業當年銷售總額的比重來表示,表征企業的出口規模大小。
2.2.2 解釋變量
企業管理能力是本文的核心解釋變量。對于如何定義企業管理能力既有文獻從不同的角度嘗試對其量化。Bloom and Van Reenen(2007)開創性地提出能夠測度企業管理特征的管理效率調查問卷,利用國際調查數據的18 項標準從績效、考核、管理實踐等方面考察了企業的管理水平,并將企業管理能力劃分為1 到5 個等級,等級越高則表示管理能力越強。相比之下,更多的研究則使用管理投入、管理費用等指標表征企業的管理成本,并認為管理成本越高意味著企業對組織管理的投入越多,則管理能力就越高( 周茂等,2015;Giorcelli,2019)。除管理成本外,部分研究還利用主營業務收入與資產總額的比值以及表示企業組織資本存量的累積銷售、一般和行政費用來衡量企業的管理水平(Eisfeldt and Papanikolaou,2013)。可見對于企業管理能力的準確度量具有較大的難度,既有文獻目前也尚未形成一致,上述度量方法還存在如下問題:一是,基于量表的問卷調查具有一定的主觀性,僅僅適用于部分被調查企業,并不適用于本文的企業樣本;二是,從管理成本的視角只能一定程度間接表征管理能力,缺乏對管理能力總體特征的直接考量。對此,受制于可得的企業樣本信息數據,盡量更為客觀直接地表征管理能力的總體特征,本文研究較為創新地使用企業高管在本行業的工作經驗來衡量管理能力。通常來說工作經驗豐富的管理者能夠最大程度提高企業的組織管理效率,并對企業的經濟行為產生較大影響。具體地,本文使用調查數據中b7———“ 高管在本行業的工作年限” 并取對數來表示企業的管理能力。后文還將進一步采用“是否引入新管理流程”替換度量企業管理能力進行穩健性檢驗。
2.2.3 控制變量
產品質量認證。使用“ 企業是否獲得國際組織質量認證,例如ISO9000、ISO14000、HACCP 等”表示,如果獲得認證則賦值為1,否則為0。選擇產品質量認證作為區別兩個階段的控制變量是因為,通過國際質量認證有利于提高企業產品的國際競爭力,從而有利于幫助企業開拓出口市場(鄭妍妍等,2015),而進入出口市場后,這種認證對出口強度的大小將不會產生進一步影響。
企業年齡。企業年齡一般是指企業的存續時間,即在行業中經營的年限。隨著企業年齡的增加,其市場經驗將不斷提高、環境適應能力將不斷增強、資源配置和風險防控的能力會更加完善,并且也會提高企業的生產率(Jensen et al. ,2001),從而可能對其出口行為產生積極影響。值得注意的是,隨著企業存續時間的增加,其面對市場的靈活性也有可能固化,進而可能對企業的出口行為產生不利影響。基于這種情況,本文需要對這一特征進行控制,具體而言,本文使用2011① 減去“企業正式注冊的年份” 得到企業截至2011 年的經營年限,然后再取對數得到“企業年齡”變量。
企業規模。除了生產率之外,相關研究發現較之小規模企業,大規模企業更有能力進入出口市場且出口強度更高。Lancheros and Demirel(2012) 認為企業規模已經逐漸成為企業出口行為的重要影響因素。企業異質性貿易理論認為,具備較高生產率的企業能夠進入出口市場的原因在于生產率能夠彌補巨額的沉沒成本。從成本角度來看,規模較大的企業比小規模企業更有實力應對出口成本。因此,本文使用調查問卷中問題L1———“2011 年企業擁有全職員工數量”并取對數作為企業規模的代理變量。
資本密集度。作為體現企業異質性的一個重要特征,資本密集度對企業的出口行為會產生較大的影響,Lu(2010) 發現在資本密集度較低的企業中,生產率越高的企業更加傾向于國內市場,而生產率較低的企業會選擇出口國外市場,表現出與“自選擇效應”相反的結果。因此,本文使用企業的總固定資產(機械、交通運輸工具、設備加土地和建筑的總和) 除以公司的員工數,再取對數得到資本勞動比用以衡量資本密集度。
逆米爾斯系數。根據Heckman(1976)對樣本自選擇問題的糾正方法,在第一階段預測每個企業進行出口的概率,然后可以將所有企業出口的概率合成一個新的變量,即逆米爾斯系數。這個新變量將作為第二階段的控制變量,所得到的估計系數是否顯著可以用來說明是否存在樣本自選擇偏差以及使用Heckman 兩階段法的必要性。
2.3 數據
本文所使用的是2012 年世界銀行對中國企業展開的微觀調查問卷數據。該調查采取分層隨機抽樣,這種方法較之簡單隨機抽樣更適用于針對異質性企業的研究,并且更容易控制調查成本,調查問卷所呈現的數據能夠較為準確地體現企業特征。該問卷一共包含了十四個部分,分別是企業的調查準備、基本信息、基礎設施和服務、產銷情況、競爭程度、生產能力、土地和獲得許可情況、技術創新、違法犯罪、金融發展、政商關系、企業員工、營商環境以及運營績效,數據涵蓋內容較為全面,可以從中獲得企業不同層面的具體指標,方便本文選取所需內容展開研究。從調查范圍來看,該問卷涉及來自制造業、服務業和零售業共計2700 家私營企業、148 家國有企業以及86 家外資企業,調查樣本均勻分布在東中西部的25 個城市。根據研究需要,本文選取數據樣本中的制造業企業作為研究對象,共計1727 家企業。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如表1 所示。
3 經驗研究結果
3.1 基準回歸結果
為了與Heckman 選擇模型進行對比并證明選擇該模型的必要性,本文分別考察了不考慮樣本選擇偏誤的Probit+OLS 回歸以及Heckman 兩階段回歸,表2匯報了兩類回歸的具體結果。如表2 第(1) ~(4)列所示,在控制了企業層面的其他特征因素以及行業和城市層面的固定效應后,可以發現無論是Probit+OLS還是Heckman 兩階段回歸模型,核心解釋變量高層管理者的管理能力對出口傾向的估計系數為0. 3578 并在1%的水平上顯著,對出口強度的估計系數值分別在5%和1%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上述結果表明,高管管理能力越強企業越傾向于出口,且對于已出口企業而言,管理能力提升顯著促進了企業出口規模的擴張。從控制變量上來看,企業規模的估計系數顯著為正,說明規模因素有利于促進企業的出口以及進一步提高出口強度。值得注意的是,如表2 第(4) 列所示,逆米爾斯系數(Mills)的估計系數值顯著為正,表明在本文的研究中出口企業的樣本選擇偏差確實是存在的,也再次證明了使用Heckman 兩階段法的必要性,因此,在后續的實證分析中本文將使用Heckman 選擇模型進行估計。
3.2 穩健性檢驗
為保證估計結果的可靠性,本文將從不同估計方法、替換解釋變量、排除外資企業三個方面進行穩健性檢驗。
3.2.1 不同的估計方法
基準回歸中,本文在Heckman 選擇模型的第一階段使用Probit 方法進行估計。為了排除估計方法選擇偏誤,本文將在第一階段分別改用線性概率模型(Linear Probability Model,LPM)和Logit 模型進行估計。表3 的第(1) ~ (2) 列是第一階段使用線性回歸模型進行估計的結果,可以看出管理能力提升對企業出口傾向及強度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第(3) ~(4)列是第一階段使用Logit 模型估計的回歸結果,與基準回歸結果的結論一致,高層管理者的管理能力越高,越有利于提高企業的出口傾向并且能夠進一步擴大出口規模。上述結果均說明基準回歸的結果是穩健的①。
3.2.2 替換解釋變量
如何有效衡量管理能力是本文的一個重點,由于企業管理能力的衡量較為復雜,使用高管的工作年限作為代理變量只能部分反映其大小,對此我們進一步使用調查問卷中“是否有引進新的管理流程” 作為管理能力的替換變量重新進行估計。引入新的管理流程一方面體現了企業高層管理者對于創新活動的重視程度,能夠進一步激發企業的創新能力;另一方面,引入新的管理流程可能會彌補既往管理過程中的不足,使企業的組織管理更加科學合理,并且有效提升管理者的管理能力與效率,從而會對企業的經濟行為產生積極影響。對此,本文構造“是否引入新管理流程”變量。具體而言,如果企業引進新的管理流程則取值等于1,否則為0。估計結果如表3 第(5) ~(6) 列所示,可以發現,替換后的核心解釋變量“是否引進新的管理流程”對是否出口的估計系數顯著為正,對出口強度的影響不顯著但符號也為正,說明管理能力的改善有效地促進了企業出口選擇。上述結果進一步表明了管理能力的提高有利于推動企業出口。
3.2.3 排除外資企業樣本
按照企業性質劃分,我國的部分對外出口是由外資企業完成的,這部分企業從其母國“落戶”至中國,然后再將其產品出口至母國及其他國家。值得關注的是,外資企業的出口往往是為了服務其跨國公司國際化發展等戰略的需要,而不是由生產率的自我選擇效應所導致的(周茂等,2015)。事實上,成熟的國外銷售渠道使得外資企業的產品銷售至目標國市場所面臨的出口成本相對較低,因此并不需要較高的生產率彌補沉沒成本。此外,Lu et al. (2010)等研究發現外資企業可能存在著“生產率悖論”的問題,針對上述情況有必要對外資企業出口的特殊性進行考察。對此,本文在制造業企業樣本中剔除外資企業的子樣本后再次進行回歸,結果如表3 的第(7) ~(8)列所示,可以看出,排除外資企業樣本后,管理能力的估計系數在兩個階段都為顯著為正,說明本文的回歸結果是穩健的,再次證實了管理能力對企業出口行為的積極作用。
4 管理能力對企業出口行為影響的機制分析
前文的估計結果已經表明管理能力提升可以顯著提高企業的出口傾向以及出口規模的擴張,那么這種促進效應是通過何種路徑實現的呢? 此外,管理能力作為企業內部極為重要的生產發展因素,對于不同特征的企業出口行為是否存在異質性影響呢? 為了厘清上述問題,本文將在這一部分展開詳細分析。
4.1 管理能力促進企業出口的機制分析
4.1.1 管理能力對企業效率的影響
1) 管理能力與企業生產率
雷明和孫曙光(2010)將企業生產率進一步分解至管理能力層面,說明管理能力是企業生產率的重要組成部分。管理能力的提升有助于企業管理方法的改進,進一步還能推動企業生產要素質量、產品競爭力、內部知識分享等一系列活動的增強,因此能有效促進企業生產率的提升(程虹,2018)。同時,異質性企業貿易理論認為企業的生產率差異是其出口決策的主要影響因素,由于出口需要克服較高的貿易固定成本,具有一定的進入壁壘,因此只有生產率高的企業才有能力彌補這類成本,并選擇進入出口市場。所以,本文可以合理推測,生產率水平的提升是管理能力影響企業出口行為的一個重要渠道。為了刻畫企業生產率,本文借鑒葉蓁(2010) 的做法,采用銷售收入與員工人數之比的對數值衡量企業生產率。表4 第(1) 列報告了估計結果,核心解釋變量的估計系數和顯著性與預期一致,說明管理能力越高對企業生產率水平的促進作用越明顯,這能夠為提高企業出口傾向以及擴大出口規模創造有利條件。
2) 管理能力與企業直接出口占比
對于企業而言,其產品的銷售有兩種路徑,一種是銷售至本國市場,另一種則是出口銷往海外市場,而企業如果進行出口將面臨直接出口和間接出口兩種選擇。間接出口一般是企業以貿易中間商為中介,間接地將所生產的產品銷售至國外市場,這種出口方式能夠較好地緩解出口所需的固定成本,降低“自選擇效應”對企業生產率的門檻要求,這也意味著企業出口將變得更加容易。而直接出口企業需要支付較高的出口成本,這部分成本不僅包含產品的運輸費用,還包括企業在目標國市場相關的銷售費用。因此,如果企業能夠進行直接出口,說明企業的生產率等條件足以彌補這部分成本,并且能夠獲得較高的收益,這也將促使企業繼續擴大出口規模。本文認為,如果管理能力的提高能夠擴大企業直接出口的比重,也就意味著管理能力提高能夠給企業創造生產率和成本等方面的優勢,將對企業的出口行為有十分明顯的正向促進作用。對此,本文使用調查數據中直接出口占總出口的比重衡量直接出口比,以此來考察企業直接出口的強度。具體回歸結果如表4 第(2) ~(3)列所示,可以看出管理能力越高的企業不僅會主動選擇出口,還會提高直接出口的規模。上述結果進一步表明,管理能力的提升有利于提高企業直接出口的比重,在這種出口模式下將進一步提高企業的出口規模。
4.1.2 管理能力對企業創新的影響
產品生命周期理論認為,企業為了進入出口市場以及維持出口規模,必須進行不斷地創新,創新水平越高,則企業的出口規模越大( Raymond,1966)。一般而言,具有較強創新能力的企業能夠整合企業內部資源,通過技術升級可以有效降低生產成本、提高產品質量、壓縮產品價格,提高產品整體競爭力,從而使得上述企業有更強的意愿進入出口市場( Caldera,2010)。對此,本文將從兩個方面對企業的創新能力進行刻畫,以研究管理能力提升能否通過創新渠道來擴大企業的出口。如何有效量化企業的創新水平是一個關鍵點, 使用研發(Ramp;D)投入以衡量企業創新是當前較為普遍的一種做法,對此本文做如下處理:首先,利用調查數據中企業自身是否存在Ramp;D 投入活動(存在賦值為1,否則為0)以衡量企業獨立創新水平,其次利用外部企業與企業自身是否存在研發投入合作(存在賦值為1,否則為0) 來衡量企業的合作創新水平,然后使用Probit 模型分別進行回歸。如表4 第(4)列和第(5)列所示,管理能力對獨立創新的估計系數顯著為正,說明管理能力提升可以顯著提高企業的獨立創新水平,這將有利于提高企業的出口傾向,而管理能力提升對合作創新的影響效果并不明顯。
4.2 管理能力對企業出口的異質性影響
前文估計所得的平均效應表明,高管管理能力提升能夠顯著提高企業的出口傾向并促進出口規模的擴張,但是由于企業之間存在較大差異,那么對于不同類型的企業,管理能力的出口促進效應是否存在異質性? 對于該問題的探討有助于從另外一個角度理解管理能力出口促進效應的形成機理。因此,本部分將分別從企業所屬區域、融資約束、企業規模等三個方面進行分組考察。
4.2.1 區分企業所屬區域
中國不同區域的經濟水平差異較大,東西部地區發展不平衡也是當前我國不平衡不充分發展的重要表現之一。位于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東部沿海地區的企業,一般而言較之中西部地區企業具備更高的運營水平和生產能力,可能會對管理能力的出口促進作用產生不同影響,因此,本文有必要對這一現實因素進行考慮。本文使用的2012 年世界銀行中國企業調查問卷所涉及的企業主要分布在我國的25 個城市,按照“十一五”規劃中的相關要求本文將上述25 個城市區分為中西部和東部城市,然后進行分組回歸,具體回歸結果如表5 第(1) ~(4)列所示。可以看出,位于中西部地區的企業,高管管理能力提升對于企業的出口選擇以及出口規模擴張并沒有顯著的促進作用;而位于東部地區的企業,管理能力提升則能夠有效提高企業的出口傾向并且能夠進一步提高出口的強度。這可能是因為,一方面,位于東部地區的企業在生產率、創新水平等方面整體上要強于中西部地區企業,因此管理能力提升能夠發揮出更強的出口促進作用;另一方面,較之中西部地區,東部地區的企業發展起步較早,接受并吸收國外先進管理經驗的時間較長,這不僅可以大大提高本土企業的組織管理效率,并且可以形成一套完整有效的管理體系,因此當企業高管管理能力提升時,能夠更大限度地發揮其出口促進作用。
4.2.2 區分企業融資約束
由于出口企業面臨著較大的出口成本,例如國外市場對產品工藝等具有更高的要求以及建立銷售渠道需要較大的投入費用等,這些資金需求可能無法完全由企業自身解決,導致企業產生融資需求。因此,獲取融資的難易程度會對企業發展產生不同程度的影響,融資約束較大可能會使企業自身的發展面臨一定的不確定性,并對企業管理能力造成一定沖擊,進一步可能對管理能力的出口促進作用具有一定的異質性影響。對此本文有必要針對融資約束大小對企業進行分組研究。具體而言,本文根據調查問卷中“ 企業獲取資金的難易程度是多少?”進行分組,該問題共設置了5 檔答案,本文將“無障礙” 和“ 較小的障礙”的企業設定為融資約束小的一組,剩余企業的為融資約束大的一組,結果如表6 第(1) ~(4)列所示。可以看出,對于融資約束小的企業,管理能力的提高能夠顯著提高企業出口的意愿并且進一步促進企業擴大出口;而對于融資約束大的企業,解釋變量的系數均不顯著說明企業管理能力并未對企業的出口行為產生實質的影響。這可能是由于融資約束較小的企業更可能具備技術創新等方面的優勢,當管理能力提升時能夠發揮出更強的出口促進作用。
4.2.3 區分企業規模
企業規模與企業績效之間并非成完全的線性關系,換言之,規模越大的企業并不一定能夠展現出更好的運營績效(Dhawan,2001)。因此,對于不同規模的企業而言,其管理能力的提升對于出口的促進作用可能會有差異化的影響,本文針對這一視角進行討論。具體而言,本文首先使用員工數量表征企業規模,然后根據調查問卷中“ 規模” 選項對企業規模進行分類:員工人數在5~99人之內的是中小規模企業,而超過100 人的為大規模企業,然后進行分組回歸,結果如表7 第(1) ~(4)列所示。對于大規模企業而言,核心解釋變量對是否出口以及出口強度的系數均顯著為正,并且相較于中小規模企業,管理能力提升對出口強度產生的促進作用更加明顯。說明在大規模企業中,隨著高管管理能力的提高可以增強企業出口的積極性,在進入出口市場的基礎上能夠進一步提高企業出口的規模。這可能是由于規模較大的企業相較于小規模企業需要更龐大的組織架構和更復雜的管理體系,這使得大規模企業的管理效率可能低于小規模企業,表現出一定的規模不經濟。因此,管理能力的提升對大規模企業的出口能夠產生更強的邊際效應和促進作用。
5 結論與政策建議
隨著我國發展進入新階段以及面臨的外部環境日趨復雜,穩外貿除了繼續堅持科技自主創新,加快培育以管理能力為基礎的企業出口競爭新優勢也具有重要意義。本研究有助于從改善企業自身管理能力的視角為提升企業出口競爭力及進一步培育我國出口競爭優勢提供新的思路和理論經驗借鑒。本文基于世界銀行對中國企業展開的調查問卷數據,合理有效地度量了企業的管理能力,在此基礎上采用Heckman 兩階段回歸實證檢驗了制造業企業的管理能力對出口行為的影響。研究發現:(1) 管理能力提升能夠顯著提高企業的出口傾向和出口強度,這一結論在考慮樣本選擇偏差及其他一系列穩健性檢驗后依然成立;(2)管理能力主要通過提高企業的生產效率和創新水平進而促進企業出口;(3)管理能力的出口促進作用對位于東部地區、融資約束較小、運營規模較大的企業更加突出。
根據上述研究結論,本文的政策啟示為:
(1) 為了更好應對我國所面臨的內外部環境以及穩外貿的重要任務,要更加明確企業在穩出口中的主體作用,調動企業通過改善自身條件以擴大出口的積極性,切實保障出口穩定。在我國發展進入新階段以及培育出口競爭新優勢的背景下,要進一步發揮管理能力在提高企業出口傾向和規模等方面的積極作用,以更好適應新形勢下的發展要求。企業自身要積極開展管理變革,可以通過引入具備較強管理經驗特別是具有豐富海外工作履歷或出口經驗等背景的高層管理者,或是使用更加先進的管理體系,通過優化改善企業管理流程以及創新管理方式等手段來調整人力資本配置以全面增強企業的管理效率和能力。政府層面可以通過專項補貼或直接參與等形式,引導企業高層管理者積極參加高水平管理培訓,切實提高其創新意識和管理能力。
(2) 要更加注重管理能力通過提高企業效率和創新能力以擴大出口的作用渠道。對此,企業層面應充分利用管理在資源配置中的作用,加強管理能力建設,優化不同生產要素的組合方式,使企業能夠最大限度地發揮各類要素的作用,以促進企業生產率的提升;政府層面可以通過加強政策引導和機制改革,推動企業完善管理結構,進一步夯實企業經營管理等基礎管理,促使企業不斷加強管理革新,優化人力資本等要素資源的配置,從而降低運營成本和提高生產率。除了生產率之外,自主創新也有利于穩定企業的出口,企業要更加注重產品研發和創新,加大科研經費投入,重視對Ramp;D 的長期投入力度。通過引進國內外優秀專業人才或任用具有技術創新背景的管理者,使企業內部真正做到重視創新、持續創新,切實提高自主創新能力。政府部門要牢牢抓住企業作為技術創新主體這一關鍵,破除創新要素流動的體制機制障礙,進一步落實支持企業創新的配套政策,特別是稅收優惠、金融支持等政策,切實為企業創新提供支撐。
(3) 鑒于企業層面的異質性使得管理能力影響企業出口的效果會產生較大的差異,因此要重視不同企業的差異性特征,為提高管理能力的出口擴張效應提供充分保障。具體而言,一是,位于中西部地區的企業,首先要充分優化自身組織管理效率,向東部等較發達地區的企業學習或引入更加科學合理的管理流程,以制度化的管理體系不斷提升管理效能。此外,扶持企業發展的相關政策可以向中西部地區傾斜,為企業發展提供良好的外部環境。二是,融資約束對企業發揮管理能力的出口效應會有較大影響,因此針對融資約束較大的出口企業應給予一定的政策優惠,通過加大進出口信貸支持、加強融資支持等政策力度緩解其資金壓力,最大限度地幫助企業承擔出口成本,提高企業出口的積極性。三是,對于中小規模企業而言,在夯實技術創新的基礎上要進一步提升自身的管理能力,以有效應對成長過程中規模擴張產生的管理效率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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