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從馬克思主義的勞動教育觀談人工智能,要理解和把握馬克思主義的勞動教育觀;要運用馬克思主義的勞動教育觀來對人工智能進行規定,從中概括出人工智能的科學規定性;辯證地看待人工智能對勞動教育的影響,并認識到當前人工智能與勞動教育關系中存在的嚴重問題;最后要把握勞動教育與人工智能的前景,總體來看勞動教育與人工智能兩者的發展前景是相輔相成的。在新時代,勞動教育與人工智能的互動具有重要的意義。
關鍵詞:人工智能;勞動教育;馬克思主義
一、馬克思主義的勞動教育觀
勞動教育觀是關于勞動與教育的結合以及這種結合同作為主體的人之間的關系的總體看法和根本觀點,也是關于勞動教育的前提基礎、形成環節、發展過程及其一般性、普遍性、本質性、規律性的總體看法和根本觀點。勞動教育的內涵始終貫穿著馬克思主義關于勞動與教育結合的思想,馬克思主義的勞動教育觀集中體現于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勞動與教育的結合思想之中,雖然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很少使用勞動教育的這一專有名詞,但是也并非全然沒有使用過。
列寧在《俄共(布)綱領草案》中就提到過:“工會應當更加成為對全體勞動群眾進行勞動教育和社會主義教育的機關,以便在工人先鋒隊的監督下把參加管理的實際經驗普及到比較落后的工人中去。”1在教育機關的意義上,列寧把工會看成勞動教育與社會主義教育的有機統一,由此可以看出列寧對于勞動教育的關注和重視。
(一)馬克思主義勞動教育觀的本質內容
首先,關于勞動與教育相結合的思想。馬克思在《資本論》第一卷中指出:“從工廠制度中萌發出了未來教育的幼芽,未來教育對所有已滿一定年齡的兒童來說,就是生產勞動同智育和體育相結合,它不僅是提高社會生產的一種方法,而且是造就全面發展的人的唯一方法。” 2未來教育要求勞動與教育相結合,勞動不能脫離教育而存在。勞動是勞動者通過勞動中介(特別是勞動工具)與勞動對象發生作用的實踐過程,在這一過程中,勞動者自身勞動知識和技能的提升,勞動工具的制造和更新以及勞動者對勞動工具的使用程度,對勞動對象本身屬性的認識以及與勞動者相互作用的深度,都取決于教育,即取決于勞動者受教育即學習的廣度、程度和深度。脫離教育的勞動只能是片面的勞動,只能是機械的勞動,只能是異化的勞動。只有通過教育實踐,勞動者才能將他人的間接經驗與自己的直接經驗有機結合起來,才能把關于自身和勞動資料的知識真正內化為自身意識的構成部分,才能把勞動本身作為意識到的對象并將自身勞動放置于社會總勞動的意義之下去理解和進行,才能把勞動真正作為人的第一需要和類本質。勞動與教育相結合,體現了馬克思主義的改造客觀世界同改造主觀世界相結合。
其次,關于教育與勞動相結合的思想。早在《共產黨宣言》當中,馬克思和恩格斯就提出:“對所有兒童實行公共的和免費的教育”,“把教育同物質生產結合起來”。3未來教育同樣要求教育與勞動相結合,教育同樣不能脫離勞動而存在。教育是一種特殊的實踐活動,它不是實踐主體與客體的分化與統一的關系,而是主體之間的交互關系,就其本質而言,教育是教育主體通過一定的中介系統,與學習主體之間發生互動作用,并通過這種互動來傳承文化、培養人才和推動社會進步的實踐活動。教育是一種具有客觀實在性的物質活動,其實在性和物質統一性是在勞動過程中實現的。如果脫離了勞動,教育最多只能成為一種改變教育者和學習者思維狀態的精神性活動,而不可能真正超出主體主觀的范圍進入現實的領域,成為一種真正的、特殊的具有實在性的實踐活動。勞動是實踐活動中最具有直接現實性的物質活動,只有在勞動實踐的過程中,教育的本質才能由僅僅是存在的轉變為真正是客觀實在的,教育才能最終找到自己的歸宿即教育的目的才能真正在現實的生活中得到實現,教育者和學習者才能把教育本身從自身意識的對象外化為實踐的對象并在現實的活動中來促進人的全面發展和社會的全面進步。教育與勞動的結合不僅體現了馬克思主義關于改造客觀世界與改造主觀世界相結合的理念,還體現了在改造客觀世界的同時,主體也在改造自己的主觀世界。
最后,關于勞動與教育辯證統一、有機結合的思想。馬克思在《資本論》第一卷中明確指出:“把初等教育宣布為勞動的強制性條件”,“第一次證明了智育和體育同體力勞動相結合的可能性,從而也證明了體力勞動同智育和體育相結合的可能性。”4 由于勞動離不開教育,教育也離不開勞動,因此,要實現真正意義上的、科學的勞動與教育融合,就必須將勞動與教育有機結合,以實現它們之間的辯證統一。這就是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勞動教育觀。“勞動與教育相結合”是具有第一性的,“教育與勞動相結合”是派生出來的,從本體論上說,勞動與教育相結合的性質和程度決定教育與勞動相結合的性質和程度,然而,從同一性的角度看,教育與勞動一相結合就同勞動與教育相結合合而為一。除了馬克思在《資本論》中的描述外,列寧也曾這樣表述:“沒有年輕一代的教育和生產勞動的結合,未來社會的理想是不能想象的:無論是脫離生產勞動的教學和教育,或是沒有同時進行教學和教育的生產勞動,都不能達到現代技術水平和科學知識現狀所要求的高度。”5 這就表明,脫離教育的勞動,達不到現代技術水平的要求,因而也達不到科學知識現狀的要求;脫離勞動的教育,達不到科學知識現狀的要求,最后也不可能達到現代技術水平的要求;唯有勞動與教育同時進行,才能同時滿足科學與技術的現代發展需要。
(二)馬克思主義勞動教育觀對人工智能的規定性
教育活動是教的主體(教育者)運用教育手段(教學的基本條件)與學的主體(學習者)進行互動,以此來達到對教育客體(教學中師生共同認識的內容)的認識和改造。其中,教育的中介、手段和條件既有物質的,也有精神的,而人工智能就是這種物質手段中的高級形式之一。教育的中介、手段和條件,不僅為作為教的主體的教育者所掌握和運用,而且也為作為學的主體的學習者所掌握和運用。
因此,教育中對人工智能的應用,不僅有利于教師的教學活動,而且有利于學生的學習活動,是實現“教學相長、師生互動”的重要著力點。勞動教育是要實現勞動與教育的有機統一,人工智能對此有著重要的媒介、橋梁和紐帶作用。
在勞動中,人工智能作為勞動工具,從而以勞動中介的形式促進勞動實踐;在教育中,人工智能作為教育手段,從而以教育中介的形式促進教育活動;在勞動與教育的統一中,兼具有勞動中介性質與教育中介性質的人工智能,在自身的視閾內將勞動與教育聯結起來作為同一的對象。可以說,在馬克思主義勞動教育觀的指導下,人工智能的研發與更新將會越來越朝著勞動與教育統一的深化和升華方向闊步邁進。
二、勞動教育與人工智能的雙向互動
馬克思主義堅持勞動與教育的辯證統一,堅持勞動教育及其實踐,其根本意義或者說根本價值所在,是勞動人民和全人類的解放,亦即人人自由而全面的發展以及社會自覺而全面的進步。改造現代社會和造就全面發展的人,最終都要取決于或者說最后都會歸結于——人類解放。這是馬克思主義勞動教育的最終意義。人工智能存在和發展的終極意義也在于此。
人工智能的價值和意義是多方面、多層次、多維度的,但是就其根本的終極意義來說,人工智能就是人類智能為了實現人類解放而通過人類實踐創造并不斷更新的解放工具。
(一)勞動教育與人工智能的“一致性”與“不一致性”
第一,人工智能將人類從繁重的體力勞動和煩瑣的腦力勞動中解放出來。第四次科技革命出現以來,計算機科學技術與信息科學技術得到了迅猛發展,物質資料的生產方式借此實現了信息化和智能化,這種信息化和智能化的進一步發展推動了人工智能的誕生和升級。人工智能越是發展,人類的感覺器官、效應器官和思維器官就越是被極大地延伸和拓展,那些不能展現人、實現人的繁重體力勞動和煩瑣腦力勞動就越是被人工智能所承擔,人類智能和人類本身就越是能夠得到解放。
第二,人工智能深刻變革了人類的生活方式。人工智能確證并提升了作為主體的人的能力和地位,提升了人類智能的自我發展能力和人類生活的豐富多彩性,是有助于實現人自由全面發展的有力杠桿。正如馬克思所說的:“自然科學卻通過工業日益在實踐上進入人的生活,改造人的生活,并為人的解放做準備,盡管它不得不直接地使非人化充分發展。” 6例如,在社會交往上,人工智能突破了人類交往的時空限制,促使社會交往日益呈現出多元化的態勢,網絡交往等更是促使人類的交流溝通更為便捷而頻繁;在消費方式上,人工智能的發展本身就極大地豐富了可供消費的物質產品,促使人類消費同樣呈現出多元化的趨勢,網絡消費等愈來愈激發了人類的消費欲望并助長了人類的消費行為;在家庭生活上,人工智能促使家庭承擔了一部分甚至大部分的工作功能,打破了傳統工作在形式上的時空界限,丁克家庭和“電子家庭”等愈來愈沖擊傳統的單一家庭結構而日益呈現在人們的面前。
應當說,由于人工智能與勞動教育具有相同的終極意義和目標,它能夠與勞動教育產生協同效應。這種“一致性”最初只是表現為社會歷史發展的一種可能性。只有當勞動教育與人工智能的內在邏輯與社會歷史的外在邏輯相互作用,并通過人的實踐活動發揮主體的主觀能動性時,這種可能性和必要性才能轉變為現實性和必然性。總體的“一致性”是通過各個階段和各個環節的“不一致性”的解決與揚棄,來為自己開辟道路并最終實現的。
雖然承認勞動教育與人工智能在終極意義上的一致性,但這并不意味著人工智能的效果與勞動教育的意義直接統一,也不意味著人工智能的出現和使用必然積極促進勞動教育和人類解放。實際上,在現實的生活和實踐過程中,人工智能的不正當使用甚至是濫用,反而妨害了勞動教育的推進,也阻礙了人類解放的步伐。
在社會交往上,人們由于人工智能開辟出來的新視閾,過分沉溺于網絡世界中那看不見、摸不著的虛擬交往,忽視甚至完全無視了處于現實中的自身周圍的活生生的人,用與人工智能(主要是網絡機器人等)的所謂交往取代了與現實中的人的真正的社會交往,造成了社會關系的碎裂化以及人與人之間的“單子”狀態。
在消費方式上,由于人工智能在現階段還不能不受到商品經濟規律甚至是資本運動規律的支配,因而在人工智能的刺激下,拜金主義、消費主義、縱欲主義等甚囂塵上,過度消費、非理性超前消費、非理性借貸消費、攀比消費等錯誤消費觀念和消費行為層出不窮,最終引發了很多的個人或群體的悲劇,造成了很多無法挽回的惡果。
在家庭生活上,人工智能同樣觸發了許多令人深思的狀況或問題。不婚主義和丁克主義等思潮和現象的出現,一方面反映了社會整體的包容性和自由性的進步,另一方面也提出了許多需要慎重考慮和研究的問題。不婚主義和丁克主義是否真的是由于人工智能所引發的?一個現實的人能否與一個人工智能(主要理解為一個類人的機器人)組成真正意義上的家庭?如何看待現實中的人對人工智能所產生的所謂“友情”“愛情”“親情”?這些問題的解答似乎是復雜而艱難的。但是,從整體和根本上說,有一點是肯定的,如果人工智能取代了人在家庭中的主體地位和意義,這將意味著人類的主體性和延續性的喪失,從而無法實現人類整體的現實解放。
(二)勞動教育與人工智能的關系現狀中存在的問題
第一,人工智能導致勞動中的人與自身的本質相排斥。在人工智能與勞動教育關系的現狀上,問題依然嚴峻。人工智能作為將人類從異化勞動中解放出來的解放工具原本有著巨大的意義,但在現實狀況中,人們對于人工智能的過度使用和過分依賴,導致了人們對于真正的勞動同樣采取排斥、抗拒和逃避的態度,作為人的類本質的勞動又一次和人類本身分離開來了,同時由于缺乏勞動的鍛造,人們的體能開始下降、智能開始退步,人類的本質力量不是得到確證和彰顯,而是越來越被弱化和軟化,人類的主體地位和意義不是得到增強和提升,而是越發地喪失和消解。
第二,人工智能導致了教育的異化。人工智能變革了人們的生活方式,因而也變革了人們的教育方式,這原本也是人工智能的一個重大意義,但是在現實操作過程中同樣有被“異化”的狀況。教育是教育者利用教育工具與學習者互動的過程,人工智能應僅作為教育工具,絕不能取代教育者,也不會成為真正的學習者。
從學習者的方面看,人工智能所謂的“深度學習”與作為主體的學習者的人的學習是有根本不同和本質區別的,真正的學習即人的學習是有意識的社會性行為。不過這里更多的是涉及一個哲學意識觀的問題,似乎并沒有直接影響到教育實踐特別是勞動教育本身。
但從教育者的方面看,問題變得嚴重得多,人工智能雖然可以被教育者利用來輔助教育活動的開展,但是不可以替代教育者的地位和功能對學習者進行教育。然而,在現實生活中,特別是自2020年全球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以來,人工智能實際上越來越多地替代了真正的教育者,成為學習者直接面對的對象。這樣一來,就把學習者與教育者的主體間互動變成了學習者主體與人工智能客體之間的主客相互作用,教育的本質就異化了,教育的靈魂就喪失了。育活動絕不能簡化為人機互動,這種互動最多只能作為教育活動的輔助形式;教育活動必須是兩個或多個主體之間靈魂的塑造過程。
(三)勞動教育與人工智能的前景
盡管在現實生活中,勞動教育與人工智能的關系存在著諸多問題,也面臨著各種挑戰,但是積極的方面、有利的因素仍然是占主要地位的。只要始終堅持馬克思主義的勞動教育觀,勇敢面對矛盾、科學分析矛盾、積極解決矛盾,人工智能與勞動教育的光明未來就必然會到來。而且,只有在解決種種問題、克服重重困難的曲折道路上堅定前進,這種光明的前景才能夠最終實現。馬克思主義的勞動教育在當代中國集中表現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勞動教育,而人工智能在21世紀的今天與新時代的勞動教育之間具有更為前沿和鮮活的互動性。堅持以馬克思主義勞動教育觀引領和指導新時代人工智能的生產、學習、研究、應用,堅持科學創造和運用人工智能來推動新時代的馬克思主義勞動教育實踐不斷拓展深化,實現人工智能與勞動教育在新時代的正向互動。
在新時代,勞動教育是勞動與教育相結合以及教育與勞動相結合的統一,人工智能是既作為第三次科技革命的過程又作為第四次科技革命的成果而存在的,人工智能與勞動教育在當代中國的結合與互動正是新時代科技與教育相融合、相貫通的有力驅動和創新展現。人工智能的主體并不是其自身而是作為其研發者和創造者的高科技人才,勞動教育的主體也并不是抽象的勞動教育范疇而是作為其引領者的教育人才以及作為其實踐者的未來人才,因而人工智能與勞動教育在當代中國的結合與互動不僅關乎科技與教育,而且也是人才、科技、教育三者的相互融通和辯證統一。
三、結束語
總之,人工智能與勞動教育在新時代的正向互動,正是第一生產力、第一資源與第一動力在當代中國的共同迸發和充分涌流,必將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提供更為堅實、更為可靠的基礎性、戰略性支撐。
作者單位:孫聞博 湘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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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
[3] 《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
[4] 《列寧全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
[5] 《列寧專題文集 論無產階級政黨》.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