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一場回顧時裝秀歷史的展覽即將揭幕之際,Hamish Bowles以自己幾十年來的親身經歷分享了時裝秀的風云變幻之路,我們也重現了這些值得銘記的精彩瞬間。
1978年,14歲的我在VOGUE英國版年度青年作家才藝大賽中獲得特別提名,時任主編Bea Miller問我有什么夢想,就此機會,我直言不諱地對她說:“我想得到一張Bill Gibb下一場時裝秀的門票。”讓我喜出望外的是,我居然很快就拿到了門票,隨后就置身于一家酒店的宴會廳。我手持酒杯,看著Jerry Hall和MarieHelvin等身材高挑的名模穿著我夢寐以求的服裝,與賓客頻頻舉杯,相互致意,皮草、針織衫和閃亮的蕾絲等元素在大廳內隨處可見。
我成長于上世紀70年代的英國,當時國家正陷入經濟危機,全職工作難尋,每周只能工作三天,還伴隨著愛爾蘭共和軍不斷制造的爆炸案,我的父母也離婚了。為了逃避隨之而來的各種壓力,我一頭扎進了當時剛剛興起的服裝行業。今年,倫敦潮流創意空間Lightroorn舉辦了一場別具一格的沉浸式新展覽,讓我得以重溫多年前那種大開眼界的震撼感覺。這場名為“Vogue:Inventing the Runway”的展覽于秋季開幕,通過不同時期的影片和圖片,探索了時裝秀的發展史,比如,上世紀30年代GabrielleChanel展示的迷人新品,40-50年代Christian Dior和Cristobal Balenciaga表達的精致美學,90年代John Galliano和LeeMcQueen驚艷世人的前衛格調等等。本次展覽還介紹了很多觀秀嘉賓的故事,從社會名流到商店買手,再到影響現代時裝秀歷史的重要人物和名人。其中就包括英國服裝設計師Lady Duff Gordon(她更多時候使用的名字是“Lucile”),她以極富想象力的作品震撼了“美好時代”的英國(以及法國和美國)服裝業,但在當時那些服裝只面向少數特權階層。此外,展覽還展示了明星設計師在全球各地進行的服裝展示,通過與當地風景(Pharrell Williams的Louis Vuitton 2024春季男裝系列)和地標(Nicolas Ghesquiere在里約熱內盧推出的Louis Vuitton 2017度假系列)的完美結合,成為流行文化中永遠被銘記的標志性符號。

值得一提的是,第一批時裝展并不是以走秀的方式進行的,甚至沒有選用真人模特。很久以前,待售服裝都是穿在玩偶身上供女性顧客選購。直到19世紀50年代,如今被公認為“時裝之父”的Charles Frederick Worth首次提出讓真人女性展示服裝,隨后就以這個概念開了一家女裝店,舉辦私人沙龍,讓模特動態展示自己的服裝,很快眾多名媛就成了他的忠實客戶。與此同時,女裝店還吸引了很多富有的風月女子,他會專門在周四上午招待這批特別的顧客。
半個世紀后,GabrielleChanel開始引領服裝行業轉型,將女性作為時裝秀的主角。上世紀20年代初,她選用風月女子作為模特,在康朋街風格華麗的Chanel沙龍中,模特們身穿精美的服裝,步履優雅,神情高傲地走下樓梯,在沙龍中大步穿梭。春季和秋季推出首秀后,顧客們蜂擁而至。走秀通常會持續一周左右,每天都在同一時間進行,反響強烈。但直到40年代,時裝秀才開始真正風靡全球。比如天性易怒、來自鄉村的法國設計師PierreBalrnain他曾是服裝大師Lucien Lelong幕后設計團隊的一員,也是團隊中率先出走自立門戶的設計師。1945年,他終于實現了自己的夙愿,打造了一場全新的時裝秀,首個走秀系列在漫長的戰爭歲月后為女性氣質吹響了號角。美國著名作家Gertrude Stein抱著自己的貴賓犬Basket坐在前排欣賞了整場秀,隨后在VOGUE雜志上發表了一篇不吝溢美之詞的文章,這是她第一篇也是唯一一篇服裝評論。
但是,在另~位未來之星面前,Balrnain個人首秀的成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這個性格文靜的小個子男人曾是Balrnain在Lelong設計團隊中的同事,他就是Christian Dior。當年,他在Lelong工作室設計的服裝以細腰、軟肩、寬裙為主要特征:1945年,Theatre de laMode劇院舉辦的微型人偶時裝秀呈現的就是這種風格(這場人偶時裝秀的影響已經超越了服裝本身)。雖然潮流之風隨后又吹向了寬松的西裝和短裙,但幾年后,這種極致女性化的風格還是再次煥發了新的生機。1947年2月,Dior品牌誕生,公司總部設在蒙田大道,時裝秀也在這里舉行。走秀大廳噴涂著高雅的灰色,巧妙襯托出服裝的獨特魅力,同時也見證了服裝行業在“美好時代”走向巔峰。很多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女性都是這里的座上賓,包括溫莎公爵夫人、DianaCooper夫人和作家Nancy Mitford。Dior的模特個個美麗精致、優雅時髦,走秀時步履輕盈。幾年后,T臺又迎來了黑色短發模特Victoire Doutreleau,相比于其他Dior模特,她的演繹讓服裝看起來更具現代感,很快就成為當時青春亮麗的象征。

1957年,Dior去世,享年52歲。此時,他最信任的副手、年僅21歲的Yves Saint Laurent立刻成為焦點,他肩負著管理這家大型時裝公司的重任。Saint Laurent的作品更富年輕活力,短短兩年時間創造的業績就超過了很多設計師三十年業績的總和。1960年秋季,他以巴黎左岸存在主義為靈感推出了Beat時裝秀,但卻讓當時以高貴優雅著稱的Dior難以承受。據稱,Dior曾幫助Saint Laurent躲過了軍隊的征召,經過這次離經叛道的時裝秀,Dior亳不猶豫地將他又“送給”了軍隊。事實上,在時裝秀歷史的早期,Dior就開始以極富個性的風格挑戰傳統,引領時裝秀走向一個全新的時代。
很快,在伴侶Pierre Berge和繆斯女神Doutreleau的鼎力支持下,Saint Laurent于1961年12月成立了自己的服裝品牌,繼而推出了第一個服裝系列,并選在印象派畫家Jean-Louis Forain的故居展出,將高雅的美學品位推向了新的高峰。但是,到了1966年,他開始厭倦只為少數極富有的客戶制作高定時裝,于是推出Rive Gauche成衣系列,用色彩絢麗、更貼近生活的細節設計完美契合青年群體的需求。不久,Courreges(曾是Balenciaga的裁縫)和PacoRabanne(他當時為Balenciaga制作高檔紐扣)也加入了成衣制作團隊。Courreges時裝秀中的所有服裝都以直線條為主,拒絕曲線,模特也大多是FrancoiseHardy那樣筆直纖細的少女身材,假發束成稚氣十足的馬尾巴,穿著短裙,隨著爵士樂的旋律翩然起舞,表達了一種全新的情緒,那種感覺可以參考劇情片《你是誰,波莉·瑪古?》(QuiEtes-Vous.Polly Maggoo?)和電影《放大》(Blow-Up)。
對Saint Laurent來說,這個選擇為他帶來一批新的年輕女性客戶(和助手),比如演員Gatherine Deneuve、時尚偶像BettyCatroux、藝術家Palorna Picasso、演員兼模特Marisa Berenson、名媛Nan Kernpner和演員Loulo de a Falaise,這是在Dior試衣間完全看不到的女性群體。很快,這股熱潮也涌入了高定領域。我還記得幾十年后的一件趣事,當時Saint Laurent早已退休,我和Deneuve坐在一起,欣賞接班人Gaultier的一場高定秀。就在這位大師一如既往的漫長拖延中,原本和其他高定客戶一樣舉止高雅的LaDeneuve忽然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聽起來令人毛骨悚然,如同摩爾族的女性宣布婚禮或葬禮開場一般。Gaultier立刻停止了拖延,時裝秀正式開始。

不過,要說誰最能體現上世紀70年代紐約風尚的精髓,則非Halston莫屬。他在曼哈頓中城的Olyrnpic Tower展廳辦秀時,他的名人朋友Bianca Jagger、Andy Warhol、Jacqueline Kennedy等zD6YMetpQAGnSKlW9N6N9No8lqjHI1D6cvQxfZlGHTY=人齊聚于此,這些人完美的造型與T臺上走秀的模特一樣令人目不暇接,這其中就有PatCleveland、KarenBjornson和Anjelica Huston。1986年,我首次赴紐約觀秀時,正是服裝大師“神仙打架”的時代:Calvin Klein、Ralph Lauren、DonnaKaran、Perry Ellis等等,各領風騷,群星璀璨。Halston在當時被封為美國時尚之神,但其公司的業務并不景氣,兩年后他因艾滋病并發癥而一蹶不振。雖然Perry的1986年秋季系列充滿活力和趣味,但他在最后謝幕時卻明顯憔悴了許多,最后只能由兩名助手將他抬出場外,三周后便與世長辭了。
同期的知名設計師還有Oscar de laRenta、Bill Blass、Carolyne Roehm等人,他們主要面向上東區追逐潮流的女性客戶,比如Brooke Astor、Nancy Kissinger和BarbaraVValters,這些人觀秀前都會用上一季最熱門的單品精心打扮一番。
當然了,上世紀80年代倫敦的服裝行業同樣熱鬧非凡,天才云集,迸發出強大的生命力。記得我曾穿著John Galliano的全套服裝——用染色棉布拼成的超大襯衫,外面是一件短外套,下面是一條男式半裙——去看秀,這身裝扮可謂異常醒目:而DavidHolah和Stevie Stewart的觀秀裝都選擇了BodyMap的服裝,寬松肥大的萊卡質地上衣搭配緊身褲,上面點綴著Hilde Srnith設計的圖案,具有一種極富魔力的前衛感;編舞藝術家MichaelClark帶領自己的舞蹈團隊為各大時裝秀表演,吸引了大量拖家帶口、成群結伴前來看秀的觀眾:著名行為藝術家和服裝設計師Leigh Bowery也是當時的風云人物,他來自澳大利亞的Sunshine地區,來到倫敦后不久,就以極具個性的表演征服了知名的演藝場地ChaCha Club和Camden Palace。1985年,他開設了Taboo(意為“禁忌”)酒吧,但這個名字卻名不副實,因為這里沒有任何禁忌。他總是以極端的言論表達自己的時尚態度,通過無所不用其極的表演引來觀眾的哄堂大笑。他總是喜歡混淆性別,他臺上臺下的世界是如此狂野、怪異和張揚,他就是用這樣的方式在其藝術和服裝中影射自己的生活和身處的社會。
當時的Johri Galliano即將從圣馬丁學院畢業,雖然他的專業是服裝插畫師,但他的畢業設計作品卻讓經驗豐富的導師SheridanBarnett愛不釋手,隨即便說服他舉辦了一場設計展,這也是Les Incroyables(意為“不可思議的人們”)系列誕生的契機。盡管這場以法國大革命為靈感的時裝秀只持續了3-4分鐘,卻如此深刻地印在了我的腦海里。他的朋友們和模特一起在T臺上走秀,就如同法國革命者一樣手舞足蹈,散發出巨大的能量。該系列很快就在Browns百貨上架并銷售一空,同時也吸引了包括Barbra Streisand和Diana Ross在內的一眾名流客戶前來捧場。

盡管英國在設計理念和銳意創新方面走在時尚前沿,但在商業運作方面卻乏善可陳。Galliano最終遠走巴黎,而上世紀80年代的巴黎時尚界已經深深地打上了KarlLagerfeld的烙印:新奇怪異,詼諧風趣,精致繁復。“我屬于上班族”,Karl解釋道,事實也的確如此:他全年無休地工作:自60年代到80年代初,Karl一直擔任Chloe的設計師,直至1983年接管Chanel。當時Chanel還寂寂無聞,模特的展示也讓人感到索然無味,客戶群體都是從來不穿最新流行款式的富裕階層女性。Karl的到來改變了這一切,從設計工作室到T臺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身材纖細修長的lnes de la Fressange成為他的繆斯,其他女孩在她面前無不黯然失色。到了80年代末,Ines被棄用,身材豐滿圓潤、個性俏皮活潑的Victoire de Castellane取而代之,她的標志性服飾是黑色裙撐和緊身胸衣。Karl一向對T臺上的所有超模知人善用,但Claudia Schiffer卻是個例外.由于她始終駕馭不了資深T臺模特常穿的恨天高,因此每次走秀都只能穿為她特制的低跟鞋。
1984年,我第一次出席Chanel時裝秀,這場面向公眾的時尚盛會的舉辦地是巴黎歌劇院,可我的門票上顯示的卻是當天晚些時候位于巴黎市中心的康朋街。一開始,我只覺得這些衣服挺括有型,絕對與眾不同,但當我觀看了幾乎所有Karl為Chanel創作的高定系列和成衣系列時裝秀后,便成了這個品牌的忠實粉絲。Karl的設計理念層出不窮,而且深知如何不斷激起人們的好奇心。他以非凡卓越的作品重新構想了每一場演出,賦予觀眾全新的體驗,比如不可思議的2014年秋季“supermarket”時裝秀,數百種時尚單品均有其特別的設計標簽,在一家超市內展出,還有身穿Chanel新款時裝的漂亮女孩在現場助興表演。
Gianni Versace沿用了這一做法,到80年代末,在T臺上充當人體模型的時裝模特也華麗變身,成為各大時尚雜志上光鮮亮麗的明星。Versace時裝秀不再只關注服裝,而是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穿著這些服裝的Christy、Naorni、Linda和Gindy身上。至于T臺上播放的背景音樂,最難忘的莫過于四位超模在Versace 1991年秋季時裝秀上高唱GeorgeMichael的“Freedorn!’90”。這一切都促使行業時裝秀轉變為一場又一場文化活動。

隨后隆重登場的是Christian Lacroix,他那擁有神奇魔力的時裝秀僅僅持續了45分鐘(Saint Laurent的時裝秀長達兩個小時),當每一件衣服在T臺上首次亮相時,我和同事們都會報以熱烈的掌聲。時裝秀結束后,Christian以勝利者的姿態現身,臺下觀眾紛紛向他投擲事先特地放在椅子上的深紅色康乃馨。有趣的是,Christian竟是第一個向我引薦Helrnut Lang的人,這兩人的創作和理念顯然有著天壤之別。我滿懷疑惑地看了Lang的設計作品,還選了一件紐扣搭配不協調的亞麻傳統外套并拍了幾張照片。到了90年代,Lang已成為知名設計師,他的男女模特宛如機器人般走上T臺,像子彈一樣行走如風,這是展示未經裝飾的服裝的全新方式。攜妻子Kelly一同出席這場時裝秀的Calvin Klein對此大為著迷,同時也深受啟發,隨后便在他下一季的系列時裝秀上采用了同樣的展示方式。此時,曾在Klein的T臺上大放異彩的超模們也已轉型為新一代酷女孩,她們將頭發向后梳,化著自然的妝容。當然了,Kate Moss是其中的佼佼者。
遺憾的是,我錯過了Martin Margiela首場時裝秀,只能飛速趕往他那地處偏遠的展廳,在那里一群穿著白色大衣的人向我詳細講解了每一件讓人驚艷的作品,這種體驗就像發現一件稀世珍寶。到了他的第二場時裝秀,我如愿到場,盡管他的衣服令我困惑不解(畢竟我是每天都能戴Lacroix寬檐帽的那種人),但也不得不承認,這些作品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他的模特似乎都很高冷,仿佛將自己的生活與T臺完全割裂。很快我便不由自主地注意到,在一眾出席時裝秀的時尚達人的衣服背面,赫然出現了據說被泄密的四角縫線針法。
上世紀90年代還見證了設計鬼才Lee“Alexander”MCQueen的初出茅廬和強勢崛起,他那一系列標新立異的時裝秀備受矚目,這些時裝秀與其說各具吸引力,倒不如說極具煽動性。它們蘊含著令人不安的元素,因此,有人對Lee幻想產物的具象化感到擔憂。在過去的二十年間,我觀看的時裝秀不勝枚舉,卻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他在紐約舉辦了第二場1996年秋季系列時裝秀,此前這場時裝秀已在斯皮塔菲爾德基督教堂首次亮相.結果輿論毀譽參半,甚至激起了一些人的憤怒,但他執意要讓美國了解他在干什么。當時現場一片混亂,數百人聚集在一座廢棄的猶太教堂外,而教堂內正在展示著低腰褲、剪裁大膽的緊身胸衣和蕾絲修女頭巾。此后,McQueen繼續舉辦了更多改變固有思維的時裝秀,例如,讓兩個機器人對著模特Shalorn Harlow噴墨,身穿一襲飄逸白裙的她在臺上優雅地旋轉(1999年春夏系列):“精神病院”時裝秀(2001年春夏系列);在(意為“游戲而已”)時裝秀上,模特們如同棋盤上的棋子(2005年春夏季系列)。

與此同時,天賦異稟(但也常飽受爭議)的“海盜爺”Galliano在巴黎推出了數個系列,備受贊譽。后來由于缺乏資金導致各系列無法統合,他也因此將錯過1994年秋季時裝周。在開幕的三個星期前,Andre Leon Talley告訴他,如果他不在時裝周露面,人們就會對他和他的作品失去興趣,那么他還不如收拾行李走人。這番話讓他醍醐灌頂,于是立刻將作品整合成一個系列,努力籌集資金和招募模特(包括Kate Moss、NaomiCarnpbell、Christy Turlington、HelenaChristensen.Linda Evangelista在內的眾多超模爭相免費為他走秀),還找到了理想的秀場(SaoSchlurn berger的一座17世紀宅邸)。當然,事情接下來的發展順理成章地被載入史冊,Givenchy和Dior兩大品牌緊隨其后。從奇幻的開場到首個Givenchy時裝秀,他的每一個系列都深得我心。在那場獨特的時裝秀上,模特穿著靈感來自“高定之父”Worth的寬大晚禮服,站在一堆充滿童話色彩的床墊上,DJ Jererny Healy的背景音樂既震撼又煽情。隨后,在Dior的無比重視下,Galliano的每場時裝秀都比上一場更加奢華。他以本名JohnGalliano舉辦的時裝秀同樣奇跡般地大獲成功:女模特穿著50年代的套裝,被眾多古董老爺車圍在其中(1995年春夏系列),或在被白雪覆蓋的巴黎屋頂上小心前行(1995年秋冬系列)。

與此同時,其他設計師也在揮灑他們的才華,例如英籍塞浦路斯設計師HusseinChalayan,以其絕頂聰明的頭腦令整個時裝界為之折服。我曾派Anna Wintour去采訪這位剛從中央圣馬丁學院畢業的少年奇才,但我當時的這一決定有點欠考慮,我應該首先警告她不要穿Manolo高跟鞋前往他的住處,因為需要穿過一段危險的戶外金屬格柵臺階。Chalayan的公關人員是格拉斯哥人,他會將數字混淆且說話帶著難以聽懂的濃重口音,他向Anna講述了Chalayan埋掉自己畢業設計作品的始末。Anna聽得一頭霧水,茫然不知所措。可到了2000年,Anna竟對他推崇備至。他的2000年秋季時裝秀精彩絕倫,壓軸造型是Natalia Sernanova走到一張上世紀50年代的咖啡桌中央,然后慢慢將可伸縮的咖啡桌拉起來,變成一襲硬挺的裙子。

就在幾年前,Prada和Gucci成為米蘭時裝周的兩大競爭對手。1995年秋天,TomFord為Gucci推出了靈感來自70年代的時裝系列,這場時裝秀可謂激動人心,給我的感覺就像身處Studio 54俱樂部,度過了一個讓人心潮澎湃的夜晚。此時,Torn Ford這個名字已成為Gucci的代名詞:聚光燈下,衣著華麗的男男女女在黑色T臺上走秀。而MiucciaPrada的同季系列則展示了造型優美的60年代服裝:干凈利落,剪裁合身,整齊劃一的模特與白色T臺相映成趣。在米蘭,各大品牌百花爭艷,任君選擇:隨著T臺時裝秀的不斷演變,它們不再單純是強大的品牌營銷和定位方式,品牌粉絲們在世界各地的狂熱追捧形成了一股類似于宗教崇拜的風潮。這個時候如能親身參與一場Gucci時裝秀,無疑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
在美國,坐在時裝秀前排座位上的已不只是買家和時尚編輯,女演員和社會名流逐漸加入這一行列。后來,這些明星出席時裝秀會收取出場費,他們會穿著設計師在當天早上時裝秀展示的全套晚禮服隆重登場(包括剛從T臺上拿下來的鞋子)。21世紀初,秀場的代表人物是上流名媛Tinsley Mortirner。而到了2008年秋天,時尚博主們不僅出席各大時裝秀,還占據了Dolce&Gabbana秀場的前排位置,對此我感到無比震驚。但當我深吸一口氣,仔細想了想,也就釋然了。考慮到他們所扮演的重要角色,被奉為座上賓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對數百萬狂熱追捧時尚的孩子們來說,他們的影響力可不容小覷。2018年10月,Valentino及其時任設計師Pierpaolo Piccioli帶領時尚媒體前往東京,觀看最新的度假系列。與包括我在內的其他傳統媒體工作者相比,這些時尚博主有著一套截然不同的宣傳Valentino的做法,他們更善于創造以視覺為主導的體驗,而數字媒體人正致力于實時再現這種體驗。這一改變令人贊嘆。不久后,Scott Schurnan和Philoh等街頭時尚攝影師開始捕捉觀秀途中網紅的身影,在某些情況下,這群人似乎比T臺上所展示的東西更重要。


在離我們更近的時代,無論是MarcJacobs(Louis Vuitton 2012年秋季系列發布,模特們搭乘一列火車來到風景秀美的目的地)、Rick Owens(2014年春季系列時裝秀,主角是一群面容堅毅的舞者,讓人心生敬畏)、Loewe(Jonathan Anderson 2024年秋季新奇古怪的男裝系列),還是中央圣馬丁學院的畢業設計作品展,抑或是更大范圍數不勝數的時裝秀,都是那么光彩照人,那么富于創新精神和啟發性。要知道,成千上萬的人,或在舒適的家中,或在寬敞的辦公室內,同時欣賞一場時裝秀;而此時,總會有一些無法言傳卻可以觸摸和體會的東西,它們關系到當下存在的意義,讓你感受到奇妙事物所帶來的愉悅。這才是時裝秀真正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