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郊鄉鎮集市的地方營造與情感建構

【摘" "要】 在當下城鄉二元體制被打破、城鎮化快速推進的背景下，地方與空間的探索方興未艾。以市郊鄉鎮潁州區三塔集鎮集市為例，采用深度訪談、參與式觀察等質性研究方法，從人文主義地理學的視角探究空間意義的地方營造、情感建構，特別是二者對于地方認同的作用過程。研究發現：政府是交易空間塑造的主導者，通過“逢會”這一多屬性活動擴展社會空間，并在意義空間上扮演主要參與者，在多方互動中實現疊寫，共同實現地方營造。政府通過文化過濾滿足文化篩選需求，形成新的空間再生產，各主體在生產實踐中形成的媒介景觀改造著集市，結合表征與非表征空間的融合，促進地方認同，最終實現地方情感建構，在原本的物質空間延伸出具有社會文化特質的多元空間。印刻在記憶、媒體中的集市不會凋零，飽含情感和行為的互動也會在集市中得到存續，并賦予地方與空間以歷史、經驗和意義。

【關鍵詞】 地方營造；情感建構；市郊鄉鎮；集市；三塔集鎮

中圖分類號：K901"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673-8004（2024）05-0101-13

一、引言

20世紀70年代以來，人文主義地理學在現象學等哲學思潮的共同加持下興起［1］，并與科學實證主義進行博弈。它極為重視“人”這一主體，提議以全新的角度解讀、審視人地關系［2］。伴隨著“空間轉向”“情感轉向”，長久以來被忽視的個體情感得到了正視。人文主義地理學大師段義孚，率先提出“戀地情結”，隨后將其系統完善為“空間與地方”理論，關于“地方”“空間”“景觀”與情感的研究也漸漸興起。段義孚認為，個體獨特的經驗接觸周圍，空間就會明晰，一旦獲得意義及界定，便演化為地方［3］。時至今日，在我國城鄉二元體制逐漸打破、城鎮及工業化迅速推進的大背景下，中國的經濟社會快速轉型，城鄉的生產空間加速重構［4］，在此也涌現諸多問題，以地理景觀的形式表征出來。地方營造是人文地理學與規劃建造中的重要話題與內容［5］，在現代化社會語境中，往往被認為是個體對空間的重構。情感雖不易琢磨，卻也并非無跡可尋，人文主義思潮的流行，令以往被忽視的情感變得鮮活，其建構以情感為邏輯和橋梁，在促進個人、群體的行為方式上具有引導作用，或言之，“思想即道路”［6］。

鄉鎮集市是鄉村社會進行產品交易與交換的場所，因其具有固定地點、固定周期的特性，也稱“定期市場”［7］。在當下國家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推動城鄉協同發展的背景下，鄉鎮集市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它蘊含著小城鎮發展壯大的潛力與基礎［8］。鄉鎮集市及其周邊地區，往往相對于村莊更具有現代性、先進性，這一點僅從表征的景觀即可辨別：連成一片的人造地表、高低起伏又密密麻麻的建筑明顯有別于鄉下稀疏的磚瓦平房。傳統的鄉村社會，消費及其活動依靠于鄉鎮集市，當今時代，社會群體已擁有更多樣化的選擇條件，獲得城鄉雙重消費空間［9］。長久以來，事關地方營造與情感建構的目標傾向于城市，尤其是社區。因為城市社區的居民活動空間、行為模式更有跡可循、較為規律，所以相關研究開展得如火如荼。社區的地方性營造能夠吸引社會、人力資本的投入，在再生產的過程中創造地方性、強化自治力［10］。社區營造能夠為未來城鄉發展融合提供全新的思路，并且推動著資源、機制、技術、人才的合理配置［11］。全球化趨勢下，華裔社區空間文化符號建構地方性，景觀符號實現地方營造，在多元文化中實現地方治理［12］。至于鄉村、街區的地方營造，往往與旅游相結合進行探究。歷史街區的更新與實踐，足以實現空間的塑造、社會的建構與文化的傳承，進而促進情感、身份的認同［13］。過度開發會使當地旅游景觀遭到破壞、消散地方性且趨于同質化，但地方營造中也嵌合著各方權力主體的互動與協商［14］，無可避免地伴隨記憶更迭、權力交替和空間重組［15］。

大量文獻從上述兩類對象進行取證分析，也有部分研究從紳士化的視域觀察城鄉的地方建構，但這些研究偏好于社會、文化和經濟層面，而在情感方面，尤其是建構過程，較少考慮。本文認為，在鄉鎮尺度上，尤其是集中了鄉鎮精華的集市，同樣可以進行地方建造與情感建構，并且能夠對集鎮各類主體的認知、行為和情感產生深刻烙印。鑒于此，本文從人文主義地理學的視域出發，梳理具有諸多稟賦的市郊鄉鎮——潁州區三塔集鎮的基本現狀、發展歷程，探究其在集市交易、社會和意義空間上的變動，同時分析依托于空間所進行的文化過濾、媒體中介與表征與非表征，進而完成區域情感的建構，更新鄉鎮空間語境，以期助力其經濟、文化及社會發展。

二、案例地與研究方法

（一）案例地與研究對象

三塔集鎮原屬阜陽市阜南縣，于2013年底整建制劃歸潁州區管轄，地處潁州區南部，北臨城南新區。作為皖北平原典型的市郊鄉鎮，三塔集鎮兼具歷史文化與交通經濟重地的多重屬性。三塔集鎮相傳始建于明萬歷年間，因境內有“棲鳳”“鎖龍”“慈云”三座寶塔而得名，“集”則是鄉村中人們約定俗成的交易場所［16］，當其正規化、擴大化時，往往能形成吸引更多的人口聚集，達到建制設鎮的門檻，這一特點在阜陽地區頗為常見，例如三塔集鎮周邊還有田集鎮、柴集鎮、程集鎮、苗集鎮、袁集鎮等。因此，在相當長的歷史時間內，三塔集鎮充當著阜陽市區與阜南縣城的人員中轉站、物資集散地。三塔集鎮轄17個行政村、246個自然莊，面積80.15 km2，人口約8.05萬人。京九鐵路、滁新高速、省道238、省道317以及在建的徐阜高速穿鎮而過，形成棋盤網狀格局。

阜陽市區為早日與阜南縣城協同發展，有意將經濟、產業中心南移，積極打造城南新區。三塔集鎮在熱火朝天的城南新區建設中發展迅猛，尤其扼守交通要道、經濟實力雄厚、文化底蘊深厚，擁有江淮理工學校、九年制學校等初高中，2020年三塔中學易名阜陽市第十二中學，成為省示范高中紅旗中學分校。鄉鎮開通阜陽城際一號線、906路公交車，便于前往阜南縣城與阜陽市區。另外，三塔集鎮的集市也不同于周邊集鎮的“雙日集”“半日集”，而是全天均存在集市，甚至發展出相對周邊較為稀有的“夜間經濟”。近年來，三塔集鎮為規范鎮容與市場環境，改造建設了南北兩個市場，正從一個傳統鄉鎮轉變為潁州區重要的經濟產業增長點。

（二）研究方法

由于社會空間生產的特殊性，質性研究更能體現微觀空間生產的過程與細節，相對而言更易于找尋驅動機制與影響過程［17］，能夠探討并建構理論的分析邏輯，并對應特定的空間生產過程［18］。于2023年6月25日—30日和7月23日—26日開展調研，采用深度訪談、實地調研、文本分析、參與式觀察等質性研究方法。通過獲取案例地的基本信息，參與式觀察記錄的集鎮商戶、攤主、顧客、周邊居民等主體共計24位，年齡范圍在15～81歲，涵蓋男女。訪談的中心問題主要集中在以下兩個方面：首先，在兩個新市場建立后，各類主體在自身已有圖式下對交易、社會、意義空間的認知。其次，南北新市場建立后，通過文化過濾、媒體中介、表征與非表征的方式，衍生及帶動周邊空間之于各主體的情感建構。此外，為更準確地把握地方空間、地方情感的表達，避免偏離已有認知與生產經驗，對訪談調研資料進行梳理與篩選，得到訪談基本信息（如表1所示）。

三、集鎮空間的地方營造

地方作為人類生活的重要依托，它賦予了生活在其中的人以安全感、歸屬感，這一概念的提出主要緣于人文主義地理學對于“空間科學”的批判［19］。段義孚提出，地方相較于空間，通過人的活動而集合了諸多意義［20］。所以，空間容易再造，而地方卻難以復制?；趥€體已有經驗的不同，個體會給予地方不同的意義，呈現地方區別于他者的明顯特性，此即地方性［21］。伴隨多學科的交融、社會經濟文化的變動，地方性也處在解構、建構的道路之中，遂誕生出地方營造的概念?，F代批判語境之中，哈維提出：“地方與資本既同謀又抵制，地方營造就是地方性與現代性的和解產物?！保?2］建筑學中，學者們基于“空間”引入了“場所”的概念，連結起人與環境的關系，在空間場所中重拾地方的完整與活力［23］，實現地方的建造。跨學科視角認為，“地方營造”開辟出別樣的空間視域，在過程中重視方式各異的空間設計和建造，使其在當地的社會、文化與經濟土壤中煥發生機，推動區域可持續發展［24］。

物質環境是進行社會活動與情感表達的前提基礎，并為其提供無限的發展潛力；社會活動連結起物質環境與情感表達，是二者發生作用的中間媒介；情感表達是物質環境與社會活動的非表征形式，是二者交織形成的復合形式，將原有的空間延伸，使之具有社會、文化屬性。而在三塔集鎮的市場空間生產與發展過程中，也能通過物質環境、社會活動與情感表達三個層面表達?；蜓灾?，可以基于交易空間、社會空間與意義空間，進行地方空間及其意義的營造［25］。

（一）交易空間的地方營造

交易空間是商業建筑中的交易行為場所［26］，商業活動是集鎮生活空間的重要組成部分，充滿多元文化。良好的交易空間能促進區域經濟繁榮。在鄉鎮空間，并無如城市般可供選擇的大型商業區，而是以接地氣的農貿市場為主。

三塔集鎮建制較早，建設用地面積在周邊鄉鎮名列首位，但原先卻僅有一個較小的交易市場，更多的交易活動沿著鎮中心兩條主干道——文化街、老阜南路布局。主干道周圍，有大量居民區，形成了較為整齊的街道輪廓，鄉村人口不斷流入集鎮，買房定居。充足的人口填補了更多的就業崗位，而過剩的、文化水平相對較低的群體，通常會選擇從事交易活動。在主干道附近擁有房產的，會將自家房屋改造成為店面，進行零售、加工服務。資金條件較為充裕的居民，還能在市場租賃攤位，進行穩定交易。至于流動性較強、居于村莊的售賣者，僅在白天前往人流量大的主干道兩側進行地攤銷售，商品多為蔬菜、水果等農產品。據家住村莊的攤主GXY①表示：

我和老伴都是農民，以前家里面條件不好，也就沒去念書。平常靠種地為生，年輕時也去打過工，現在老了在農村也干不動了。家門口的菜園開墾得多，種植的豆角、黃瓜、番茄我們吃不完，就用三輪車（電動）拉到街上賣，掙得不算多，也夠幾天米面糧油的錢。反正也不是天天來，在路邊也方便。想多掙點，我們是沒這個本事了。

攤販規模擴大后，逐漸產生的一系列治理難題不容忽視。過多的攤販聚集在主干道兩側，使道路變得狹窄，車主為保障行車安全，往往會放慢速度。顧客在購買商品時，也會將車輛停靠在攤位附近，原本寬敞的道路變得水泄不通。攤販在售賣過程中，為圖省事，產生的垃圾不進行處理，留在原地，不僅破壞道路本身的整潔性，還增加了環衛壓力。鎮政府在2017年后陸續對交易市場進行翻新改造，保留原北部市場的交易中心地位，新建南部市場并招商，分流原市場職能。對鄉鎮中心兩條主干道進行專人看護，禁止在道路面擺攤。但出于人文關懷，考慮弱勢群體的生活訴求，政府在道路內側與農貿廣場之間劃定片區，供流動攤販售賣。據環衛工人WDX②所說：

以前路兩邊都是小攤，管不?。ㄋ麄儯┎蝗永?。趕上夏天，垃圾腐爛得快啊，我要是不趕緊處理，街道哪還能看。在冬天，魚販子會把地上弄得到處都是水，天氣冷，大早上就能結冰，地上滑得很，一點兒都不安全……現在好多了，市場擴大了，他們也都有自己固定的地方（售賣）了，街道整潔了不止一星半點，我的工作量也少了。那些政府劃定的流動售賣區我還是要打掃，都是一群老頭老太太，都挺不容易的，我也就讓他們多注意點，收拾收拾自己的垃圾。

（二）社會空間的地方營造

社會空間包含行為主體、空間位置以及二者間的聯結三要素，并體現了社會空間所關注的中心問題——行為主體和空間位置如何連結［27］。在城鎮規劃建設中，尤其是在鄉鎮社會空間，作為結合社會文化的地方，需要不斷修正發展方式，實現社會空間的更新與正義［28］。

在阜陽地區，鄉鎮集日也稱“逢集”，居于鄉下者前來，謂之“趕集”。三塔集鎮集市及其附近空間，不僅是經濟中心，還是教育、醫療和行政的中心。而三塔集鎮最為持久盛大的經濟文化活動即“逢會”，一般在四月中旬陸續開始。逢會是集鎮具有代表性的集會活動，既能讓傳統戲劇傳播弘揚，又能刺激集鎮經濟活動［29］。“逢會”具有周期性，不同鄉鎮的時間略有差異，因此，也存在“人隨會走”的特點。逢會的場所以集鎮主干道兩側、中心為主，并搭建帳篷，作為售賣的場所，但如今已不在這些地方了，而是轉向劃定的道路兩側及空曠地區。據兩位家住老阜南路的長者HL③、SZY④說：

到逢會的時候，可熱鬧了，賣什么的都有，比平時還要便宜。還有好多新奇的小玩意，小孩他們可喜歡了。不過啊，最讓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人中意的，還是巡回演出的戲班子。我們這里靠近河南，所以唱豫劇的多，我也能哼出來幾句。在以前沒什么娛樂休閑方式的時候，我和老伴還喜歡劉蘭芳的評書呢……不過呀，現在小孩子他們都聽不懂嘍，都喜歡看啥動畫片，我就覺得沒意思。

原先的“逢會”可熱鬧了，周圍幾條街都擠滿了人。不過以前“逢會”擠占了街道路面，出行都不方便?，F在換了新地方（固定區域），雖然整齊整潔，但商戶和人都少了，也沒有以前那個熟悉的記憶了。

伴隨城市化的快速推進，三塔集鎮人口外流較為嚴重，目的地多為江浙滬等東部沿海發達地區。阜陽市第十二中學地處文化街中央地帶，這里的學生成為集鎮上最具活力的群體，他們具有自身獨特的想法與觀念，在拉動集鎮消費的同時，也間接對集鎮文化產生影響。例如，集鎮商戶為迎合學生消費習慣，陸續開設了奶茶店、咖啡店、快餐店等符合學生偏好習慣的店鋪。據第十二中學的一位學生LSQ⑤表示：

我們在鎮上，周邊的大型商超有很多，像我們平時購買東西，去集市（農貿市場）比較少，除非是家里面需要去買菜，不過，我還是更喜歡去超市，明碼標價的。而集市里面的東西很多還不比商超便宜，討價還價挺累的，我們初中生哪里有他們（集市商戶）精明。我們女生嘛，都喜歡喝奶茶、咖啡，現在鎮上的飲品店也越來越多、越來越好了。

集鎮在農貿市場西側，修建廣場，白天可供擺攤，夜晚廣場舞者和打籃球者在此活動。在集市東側，鎮政府著力打造沿河風景帶，沿南北運河兩岸，修建休閑公園，這是集鎮中少有的綠地空間，為附近居民、購物人員、師生等提供鍛煉休憩的場所。這樣，原本僅用于交易的集市，在此也衍生帶動了社會與文化的功能，實現地方的營造。據一位受訪教師XHL⑥表示：

這里的公園很漂亮，原先是沒有的，這幾年修建了之后，還添置了健身器材，我們就不用為沒有活動場地發愁了。沿河的水質、空氣還不錯，我經常和朋友們在這里釣魚，難得在水泥鋼筋的地方里有這種好地方。

（三）意義空間的地方營造

人所具有的“戀地情結”，在形成地方感后，實際上溝通了主體與周圍環境的聯系，賦予地方更多的個體或集體意義。地方本身具有空間屬性，抑或它本身即是從空間中所脫離出來的，所以地方意義的空間分析成為地方研究的重要部分［30］。

三塔集鎮集市的地方營造中，新市場的規劃應用屬于典型的表征行為，在滿足鄉鎮居民的基本生活需求時，也對三塔集鎮集市空間進行積極的意義建構。一方面，政府是集市意義空間地方營造的管理者，政府通過對土地資源的合理規劃與控制對集市進行監管；另一方面，政府通過集市及其周邊地區的改造過程中，也以文化、氛圍塑造集市的意義空間生產。政府對集市交易活動進行檢查，打擊缺斤少兩、質量良莠不齊的行為。加強市場維護，改善交通狀況，對市場垃圾進行定時定點清運，令市場健康可持續發展。據一位集市店主ZGZ⑦所說：

政府對于市場的營造是下了功夫、費了心思的。優點是市場整潔干凈，對我們商戶的營商環境建設起到了積極的作用。同時，集市的展覽欄上，貼有政府公告、黨政要聞，連頂棚都懸掛著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標語，是比較符合社會發展的。那些政府機關也會定期檢查我們的產品狀況，我們也都能理解，畢竟要對消費者負責。

當然，政府并不是集市營造的唯一力量，在這里的居民、學生、商戶等都進行了積極參與。集市意義空間的營造是集市空間至關重要的一步，需要在多方參與下的協商與互動機制。Duara曾敘述“關帝”在官方、民間社會中，從武神轉變為萬能之神的過程，原因在于國家、地方和民眾對它所加諸的意義內涵，謂之“疊寫”［31］。市場在地方營造的過程之中，無可避免地被各方權力主體所介入，但幾方面完全可以在“疊寫”之中共同促進集市的良好發展。政府還需根據其他主體的訴求，對集市進行進一步的優化與營造，實現集市空間客體的意義情感建構。據一位暑期返鄉的大學生NXW⑧表示：

現在的環境相比于我記憶中的，確實好了很多，政府確實做了很大的努力。但最令我驚訝的是，這里的集市文化不同于以前了，簡而言之，更加具有多元性、包容性了，政府在集市的建設營造方面，也有綜合考慮我們的意見。尤其在地方文化建設方面，做得比較成功，時至今日，盡管我絕大多數時間身處異地，但依舊能夠回憶起這里熟悉的一切，仿佛我并未走遠。

四、情感建構

情感是促使認知與實踐發生改變的重要因素，中國人素來對于情感極為看重。在中國社會中，地緣與血緣的人際關系模式是具有濃墨重彩的一筆［32］?？淘谥袊斯亲又械摹叭~落歸根”基因，也能誕生“落地生根”的觀念［33］。思想是行動的先驅［34］，在經歷地方營造下的空間中，情感建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在情感指引下的行動，更能“動之以情”“以理服人”，在促進地方文化韌性提升的同時，實現地方空間的“柔性治理”。

文化被理解為被建構的現實，那么不同主體對言語認知就具有過濾作用，為情感建構奠定主旋律、主基底［35］。媒體中介構成的景觀，表達了各類權力主體的具身情感，在文化傳播中構建屬于地方的印記。表征與非表征，是互為補充的理論視角，二者對于景觀環境、身體情感的集市空間二元對立關系有一定解釋性［36］。在三塔集鎮的集市空間中，文化過濾、媒體中介、表征與非表征這三者遵循由淺入深、循序漸進的路徑，統一于情感建構的最終目的，并在所創建的差異化情感空間中達成建構，為集市賦予鮮活生命、維持生動形象。

（一）文化過濾

文化處于不斷變化的過程中，加之全球性大眾傳媒的存在，對待外來文化需要謹慎把握。文化過濾是指為消除負面影響而采取意識形態控制和進行文化雜交的重要手段，文化過濾也為地方情感的建構提供了觀察視角［37］。文化過濾一個典型的表征是文化的混合性，通過適應而改變，通過本土化而加強，實現頗具動態性的文化生產。但文化過濾的作用及其機制，在現實社會語境下的影響，尚不是其他差異所能比擬的。

在三塔集鎮，巨大人流量和便利的交通網絡，帶動此地文化趨向多元化、復雜化。文化過度依賴他者，按外部道路推行演化，易導致本土文化與傳統優質文化的立場割裂與價值分離［38］。此時，文化過濾的作用便能顯現。三塔集鎮在發展集市中，政府通過對比集市發展模式的收益狀況，積極且有意地對鄉鎮集市文化進行篩選。顯然，有利于集市和諧發展、便于集市交易開展的文化，更容易被政府所推廣。就集市目前的狀況而言，政府對其管控程度更高，經過文化過濾后的成果更多地保留了政府鮮明的文化與意識特征。對于街道兩側的建筑，為保持視覺上的統一與連續，會安排統一的裝飾墻面與廣告牌，但實際而言，掩蓋了建筑本身應有的特色，還易審美疲勞。據富民街居民DGZ⑨表示：

以前的集鎮是破破爛爛的，現在越來越有小縣城的樣子了，鎮東邊還有房地產在開發?，F在集鎮不斷地建設擴張，街道更加整潔、房屋更加整齊，拆除了很多老破小。一些單位或者大的地方，經常能看到以前的創建文明城市的標語以及員工的先進展示欄事跡等，這些都是政府渲染正能量的方式。不過，后面又整出了“刷白墻”的事情，影響不太好。家家戶戶都貼上藍白色的廣告，像“煙酒專賣”“副食店”“百貨商店”……但我們這里就比較偏了，也做不來生意。

集市之中非典型、非先進的空間在集市的開發建設中逐漸被忽略、邊緣化。一言以蔽之，文化過濾實質上是地方主導權力主體基于自身需求和現狀對地方空間文化進行挑選與具象化，最終形成政府意識形態主導的空間再生產場景。

（二）媒體中介

社交互動是人之所以為人不可缺少的部分之一，且人們通常渴望更有意義的社會互動，這使其具有重要價值［39］。在廣域、深度的媒體社會中，媒介技術無處不在。數字化媒介的應用帶動了鄉鎮居民的情感認知、行為方式［40］，形成了獨到的媒介景觀。在集市這一典型的消費環境中，媒介景觀富有多元異質的特點，也隱藏著文化交互協商與語境矛盾的內涵場所［41］。蘊含直觀性與意義性的場地下，媒介景觀創造的社會文化平臺，足以展示當地的風土人情、價值體系與文化意識，側面反映當代社會中媒體日益廣泛的傳播、擴散作用。

媒體不受時空界限的制約，廣域且成本低廉，改變著當下的信息空間生產、消費與獲取，在社會普世主流價值觀的指引下，連攜社會的優化與進步［42］，也構建了屬于地方社會文化的一方天地。另外，包括政府在內的全部權力主體，也可以在媒體上表達出各自的聲音，擴大群眾方的話語權與主體性。社會群體在他們所青睞的抖音、快手等短視頻平臺上分享各自的生活、認知、情感，在這片虛擬空間中建構了一個全新的意義上的三塔集鎮，賦予了此處地方與空間的符號性、記憶性。至于官方媒體，以覆蓋全境的廣播為主，相對單調，但具擴散性與應急性。據受訪高中生ZLY⑩所說：

現在網絡很發達，我們接觸的信息也多了。我平常比較喜歡刷抖音、嗶哩嗶哩，也經常能看到關于三塔集鎮的視頻。有很多人在這里分享他們的生活，特別有意思。我還知道鎮上的蜜雪冰城，他們店里面的員工ZQW{11}經常在平臺上發視頻，粉絲也不少。一些商戶、教師也會發布視頻，大致內容就是說集鎮生活還挺不錯之類的話題。政府在平臺上露面少，還是依靠村里面的廣播大喇叭進行宣傳天氣、時事、發展、政策之類，像我的爺爺他們那輩人喜歡聽，因為他們不會上網。

媒介景觀已然嵌入集鎮居民生活的基礎框架，改變著文化傳播與人際交往，逐漸超越中介與工具的定位，依據使用主體的意識能動地改造地方環境［43］，將情感表征為行動。即非官方主體的合理訴求也能被官方所正視，進而實現改善地方環境的行動，實質上是一種自下而上的反饋機制。

（三）表征與非表征

表征指通過文本、景象、語言等中介，對符號化的場景進行替換，能夠代表現實世界的具象，但忽視了主客體間的密切聯系［44］。而非表征展現出身體、行為、情緒對空間的積極意義，恰好可以彌補表征理論的不足。兩者結合，促進地方空間的營造與情感建構［45］，進一步內化為地方認同?！暗胤秸J同”的概念最早被Proshansky等提出，見于環境行為學領域，用以解釋人與地方互動語境下誕生的社會、自我感知，包含情感態度、價值觀念與知識技能等［46］。但由于空間與地方不盡相同，涉及的群體層次不同，由此衍生的地方認同也是多樣化的。

三塔集鎮的集市商鋪、街道建筑、綠地公園等是空間表征的基礎場景，本地權力主體與外來人員的交融交流，是表征的顯著表現。沿主干道的零售區、新集市的農貿區、十字路口的新式餐飲區、舊集市的服裝區，使得分區刻畫明顯，相對集中的同類商品區，提高了交易效率，也打造出具有優勢的社會品牌，形成了區域符號。當居民提到此片區域，就能構建出相應的集市場景。而非表征視角下，主體依靠各種感官接收到的信息，結合自身存在的圖式，形成認知地圖。據退休教師WLT{12}所述：

提到三塔集鎮，我其實能說出來很多。在這里教書教了一輩子，也是見證了它的發展的。一開始也不大，中心區就在學校隔壁的老市場?，F在，老市場對于我們來說代表著回憶與便利 ，主要賣吃的和衣服。新市場是實惠的象征，主要賣生鮮，就是有點遠。在兩條主干道教會的地方就是各種小吃、飯館、大排檔，學校附近都是學生們喜歡的流行的東西，我就跟不上了。集鎮既是物質的空間，因為這是我們能看到的也是最明顯的，也是精神文化的空間，生活得夠久，也就無法割舍這里的一切。集鎮各個區域的特點，我早已爛熟于心。

在集市的地方空間中，文化符號成為獨特的景觀方式，在集市空間誕生的交易文化、逢會文化以及外部文化一同融合，成為地方情景記憶。即便身處異地，一旦需要，人們依舊可以從情景記憶、街道地名中提取信息和細節進行追憶。在表征與非表征之中，通過情感外化為行動促進地方認同，形成對地方的永恒記憶與特殊情感，烙印在地緣與血脈之中。

五、結論與啟示

本文以潁州區三塔集鎮集市為研究對象，采用多項質性研究的方法，從人文主義地理學視角探討集市空間的地方營造與情感建構，分析其過程與意義，關注集市中各權力主體的情感、行為及可能帶來的影響。綜合前文論述與實證，得出以下結論與啟示：

（一）結論

1.集市交易空間、社會空間、意義空間是地方營造的基底

在三塔集鎮中，集市交易空間的營造主要在于政府對空間的規劃與整理，將原本雜亂無章、充斥矛盾擁擠的地方變得整潔與人性化，更便于進行商品交易。社會空間的營造主要基于“逢會”這一特殊的多屬性活動，勾起原本的社會文化與習俗，并在集市周邊打造一系列附屬區域，提升人居環境。以學生為代表的消費者，對集市消費新文化的形成具有引導與反饋的作用，而商戶也在迎合主流消費者的價值、審美和情趣。在意義空間的營造上，政府居于主導地位，同社會其他各方主體構筑了意義空間，在疊寫之中實現多方互動、協商與博弈，達到利益最大化，表征出行為最優解。合理吸納各主體的恰當訴求，也是政府提高公信力、治理能力的重要體現，體現出政府一直以來倡導的“以人為本”理念。由此可見，以上三種空間或各自發力或共同作用，奠定基礎，從而實現對地方的營造。

2.文化過濾、媒體中介、表征與非表征是情感建構的途徑

情感的建構需要借助不同要素或手段，空口無憑的敘述則如空中樓閣，難以為繼。三塔集鎮區位優勢顯著，所以地區文化更富有多元性、包容性，也無可避免地受到外來消極文化的腐蝕。文化過濾是地方主導權力主體的自覺行為，為滿足自身需求對地方空間文化進行篩選，形成空間再生產場所。但過度且意義不明的過濾，也會引起基層群眾的不良情緒與反映，阻滯區域社會文化的發展，引發不良影響。不論是政府媒體，還是社會、個人媒體，都在生產實踐中形成了媒介景觀，改造著這片場地。不同主體依據各自流行的媒體，通過分享、上傳、視聽的方式構建起集市的形象，進一步擴散對集鎮的感知。此外，在集市及周邊的空間，存在著明顯可見的表征空間，也具有不在場的非表征空間。集市在漫長的歷史發展進程中，被賦予了多重意義，實現了從單純的經濟活動和場所，轉向具有社會文化與情感態度價值觀的多元聚合體。當然，在集市中的情感建構之中，還存在其他路徑表現，但本文所重點敘述的這三種路徑，在當地明顯更富有代表性。

3.地方營造、情感建構是促進集市更新語境的主要推力

盡管僅依靠地方營造與情感建構，也能大致勾勒出集市的風貌，但二者融合之后，更能帶動地方認同的形成，進而完成地方形象的構建。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城鎮化從初步發展到快速發展，相應地，城市也從增量階段轉向存量階段。城市更新朝著內涵、集約、精明增長的方向發展，是適應現代化建設的必要方式。鄉鎮作為城鄉之間具有中心地職能的過渡地帶，在城鎮化日益洶涌的浪潮下，并未同鄉村居民有太深隔膜，地方服務價值也日益突出，所以集市也存在更新。地方營造賦予集市以全新的氛圍并蓄積吸引力：一方面通過對交易、社會、意義空間的建設，使集市風貌、建設得到改善；另一方面理論中的交易、社會、意義三要素在空間生產中實現了三元辯證邏輯的銜接。情感建構，充實集市以血肉并賦予其靈魂：空間生產實踐過程中的文化過濾、媒體中介、表征與非表征，不是坐而論道或是清談玄學，而是激勵人們由所想邁向行動的過程方式。因此，對于集市的區域研究，實際上擴展并豐富了地方營造理論、情感建構理論的意義范圍與實際應用。

（二）啟示

1.朝向人文主義，書寫多元地方情景

人文主義地理學使“人，何以為人，人之為人又意味著什么”變得雅俗共賞，它給予我們重新審視這些問題的嶄新視角。人文主義地理學堅持的一貫原則——不論是何種類型、方式的空間與地方，皆為人而服務，即便人這一主體無法避免消散，然而全新的人文思想高度仍閃爍著光芒。當下中國城鄉的演進歷程，側重功能與人的客觀需要進行規劃建設，極致地追求完美、機械、理性，卻忽視城鄉發展中的人文關懷、情感關照，地方給人以冰冷的感知，不具有溫情；在當前社會快速迭代語境下，或物質或精神上的“家”“空間”“地方”，可能難以再尋、難以再返回。本文所敘述、實證的內容，正是在人文主義地理學視域下，結合地方營造理論、情感建構理論而得以體現，通過引經據典并再現自身經歷，在個體或集體的經驗中，將此演化為現實，進而走進生活。精英群體主導的話語體系實質上限制分散了社會注意力，使得社會弱勢群體長期處于“失語”以及邊緣化的境地。這就要求：對邊緣弱勢群體投入更多人文關懷、助力他們自我建構文化認同與文化身份；挖掘地方文化特質，弘揚地域鄉土文化，讓文化生態“看得見山、望得見水、記得住鄉愁”；積極創造充滿意義的空間，結合“地方空間”理論，保留集市和鄉鎮的煙火、故事和情感，延續地方化的日常生活景象。

2.關注地方情感，聚焦鄉村振興戰略

黨的十九大報告首次提出鄉村振興戰略。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要全面推進鄉村振興”，推動鄉村產業、人才、文化、生態與組織的振興。鄉鎮集市連結城鄉地域，但本質上是鄉村地域接受城鎮化、工業化向城市延伸的過程。故鄉村振興能夠賦能集市建設，進而促進鄉鎮發展。鄉村振興，關鍵在于人，關鍵在于干。阜陽市作為中原城市群的東部承接產業轉移示范區，經濟發展水平位于城市群中下游。盡管人口眾多，但每年外出人員逾200萬人，且以農村人口為主。阜陽市是安徽人口外流第一大市也是全國五大農民工輸出源頭之一。農村外出務工流出量大，呈現特殊的人口老齡化，溫暖的家鄉變成一座“空城”。伴隨農村人口大量城鎮化轉移，鄉村振興中“人”從何而來？我們需要建立健全人才保障機制，讓“原鄉人”“歸鄉人”和“新鄉人”等鄉村振興值得依賴的人群愿意回流、甘愿扎根：“原鄉人”是鄉村的主人，是鄉村振興的直接參與者和獲益者，他們對鄉村最熟悉、最具情懷，是鄉村振興最堅實的依靠；“歸鄉人”社會閱歷豐富，擁有一定的資金和資源，是鄉村振興最可靠的伙伴；“新鄉人”有技術、有市場，能夠帶動鄉村特色增值增效變現，是鄉村振興最忠實的朋友。本文所敘述的關于村民、居民實證研究，在地方營造、情感建構的過程之中表現得生動。情感并非無跡可尋，能對主體行為產生反饋，在掌握話語的權力主體調控下，主體也會展現出最恰當的行為，攝取最大利益，從而助力鄉村振興。

3.協調城鄉關系，服務中國式鄉村治理

中國式現代化鄉村治理道路助力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也是我國社會發展的必要方向，它既根植于中國傳統的文化土壤，又扎根于中國現代國情。同時，還需站在人文主義地理學的高度上重審人地關系、城鄉關系與社會關系。在中國式鄉村治理的道路上，存在著諸如鄉村內聚內驅力不足、村民居民共同建設主體缺乏積極性；缺乏基本的物質實施基礎、忽視村民居民的精神訴求；過分看重自我利益和價值、傳統美德與文化撕裂。加之當下價值偏離、情感缺失、治理失序、集體式微的困境，鄉村治理層面還亟待優化。三塔集鎮乃至阜陽市身處如此大環境下也不能獨善其身，加之該地區與省內其他城市而言較為保守，傳統思維更為穩固，也更重物質輕文化。因此，未來需堅持主體表征、明確主體情感；鼓勵村鎮居民積極參與地方決策、自我治理，凝聚社會力量、創新服務價值；構建數字化賦能集市鄉鎮的能力，實現數字信息技術與人的有機結合，從而實現“地方營造改造空間，情感建構渲染地方”的愿景。情感、景觀、空間與地方，在刻畫集市、鄉鎮之中，也對接著城市的外向延伸。本文所述的地方營造、情感建構為集市、鄉鎮的更高層次發展提供了契機，同時也是協調城鄉發展、服務中國式現代化鄉村治理的有益補充。

（三）展望

集市是鄉鎮、鄉村的精華所在，也是城鎮化的積極產物，在社會不斷變動的沖擊下，集市不斷發生著地方改變和重構。但傳統集市的歷史風韻并不會完全消失，刻印在記憶、媒體中的集市，在口耳相傳和數字信息中獲得了長久的生命。鄉鎮居民對集市所蘊含的情感絕非表面上那么淺顯，在不被注意的角落，情感和行為正在交織，編織成為熱烈而優雅的敘事詩。未來，城市化將進一步影響這片區域，在其他諸多無可預料的因素作用下，集市空間會如何轉變，更應值得關注。在當下人文主義覺醒的時代，對人所生活的情景進行描述與刻畫，而過于理性與計量的方式，并不能完全展示我們的思想行為。對于人文主義思潮下的地方和空間，進行合理規劃、發展與營造、建構，以及促進地方群體的意義認同，還需進行更深層次的研究。

注釋：

①" " 訪談對象：GXY，女，72歲，洲孜村人，農民、攤主。訪談人：劉敬杰、張富申。訪談時間：2023年6月25日。訪談地點：集市固定擺攤區。

②" " 訪談對象：WDX，女，66歲，吳大村人，集市環衛工人。訪談人：劉敬杰、張富申。訪談時間：2023年6月25日。訪談地點：集市固定擺攤區。

③" " 訪談對象：HL，男，62歲，三塔村人，老阜南路百貨店店主。訪談人：劉敬杰、張富申。訪談時間：2023年6月26日。訪談地點：百貨店中。

④" " 訪談對象：SZY，男，44歲，三塔村人，老阜南路副食店店主。訪談人：劉敬杰、張富申。訪談時間：2023年6月26日。訪談地點：副食店中。

⑤" " 訪談對象：LSQ，女，15歲，三塔村人，阜陽市第十二中學學生。訪談人：劉敬杰、張富申、趙欣雨。訪談時間：2023年6月27日。訪談地點：阜陽市第十二中學。

⑥" " 訪談對象：XHL，男，33歲，倪寨村人，江淮理工學校教師。訪談人：劉敬杰、張富申、趙欣雨。訪談時間：2023年6月28日。訪談地點：順河街沿岸公園。

⑦" " 訪談對象：ZGZ，女，29歲，拐灣村人，舊交易市場服裝店店主。訪談人：劉敬杰、張富申、趙欣雨。訪談時間：2023年6月30日。訪談地點：舊交易市場服裝店。

⑧" " 訪談對象：NXW，男，21歲，張湖村人，師范學院大學生。訪談人：劉敬杰、張富申、周宇。訪談時間：2023年7月23日。訪談地點：文化街。

⑨" " 訪談對象：DGZ，男，64歲，三塔村人，無職業。訪談人：劉敬杰、張富申、周宇。訪談時間：2023年7月23日。訪談地點：富民街。

⑩" " 訪談對象：ZLY，男，18歲，盛莊村人，阜陽市第五中學學生。訪談人：劉敬杰、張富申、周林波。訪談時間：2023年7月24日。訪談地點：老阜南路與文化街岔路口。

{11}" " 訪談對象：ZQW，男，22歲，吳大村人，蜜雪冰城奶茶店員工。訪談人：劉敬杰、張富申、周林波。訪談時間：2023年7月24日。訪談地點：老阜南路與文化街岔路口。

{12}" " 訪談對象：WLT，女，61歲，三塔村人，阜陽市第十二中學退休教師。訪談人：劉敬杰、張富申、周林波。訪談時間：2023年7月26日。訪談地點：榮華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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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羅清戀；校對：王茂建

Place-making and Emotional Construction of Suburban Township Bazaars： Taking the Example of Santa Town in Yingzhou District of Fuyang City

LIU Jingjie1， 2， 3， ZHANG Fushen2， ZHOU Yu2， ZHOU Linbo2， ZHAO Xinyu2

（1. College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Nanjing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Nanjing Jiangsu 210095， China;

2. College of Geographic Information and Tourism， Chuzhou University， Chuzhou Anhui 239000， China;

3. Key Laboratory of Real-world Geography and Environment in Anhui Province， Chuzhou Anhui 239000， China）

Abstract： Against the background of the current urban-rural binary system being broken and rapid urbanization， the exploration of place and space is also on the rise. Taking the market of Santa Town in Yingzhou District as an example， the qualitative research methods such as in-depth interviews and participatory observation were adopted to explore the place-making of spatial meanings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emotion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humanism， especially the role of the two in the process of local identity. The study finds that the government is the leading actor in shaping the transaction space， expanding the social space through the multi-attribute activity of “meeting”， and playing a major role in the space of significance， realizing the overlay of writing in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multiple parties， and jointly realizing the creation of a place. The government meets the demand for cultural screening through cultural filtering， forming a new spatial reproduction， and the media landscape formed by each subject in the production practice transforms the bazaar， combining the fusion of representational and non-representational spaces， promoting local identity， and ultimately realizing the construction of local emotions， extending the original material space into a multi-dimensional space with socio-cultural qualities. The bazaar imprinted in memory and media will not wither away， and the interactions full of emotions and behaviors will survive in the bazaar and give history， experience and meaning to the place and space.

Key words： place-making； emotional construction； suburban townships； bazaars； Santa Town

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青年項目“江蘇省不同鄉村發展類型的土地利用系統分異特征研究”（42001193）；滁州學院科研啟動基金項目“基于土地承載能力的鄉村發展類型識別和提升研究——以滁州市為例”（2022qd026）；安徽省高等學?？蒲杏媱濏椖俊盎谕恋刭Y源承載能力的鄉村發展類型識別和提升研究——以滁州市為例”（2022AH051107）；實景地理環境安徽省重點實驗室2022年度開放基金資助項目“‘大江北’發展戰略下的滁州市鄉村發展提升路徑研究”（2022PGE009）。

作者簡介：劉敬杰（1988— ），女，河北秦皇島人，副教授，博士，主要從事鄉村地理與土地資源可持續利用研究；張富申（2002— ），男，安徽阜陽人，本科生，主要從事鄉村地理、人文主義地理研究；周宇（2003—），男，安徽合肥人，本科生，主要從事城市地理研究；周林波（2003— ），男，安徽合肥人，本科生，主要從事土地資源利用研究；趙欣雨（2003— ），女，安徽阜陽人，本科生，主要從事鄉村地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