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紀檢監察研究綜述與展望

【摘" "要】 數字紀檢監察是一個新興的學術熱點，是將數字技術嵌入反腐治理領域的新探索，對傳統紀檢監察在思維和方式上進行了根本性的變革。通過中國知網開展文獻調查，選取“數字紀檢監察”“數字監督”“大數據監督”“電子監察”四個關鍵詞，借助CiteSpace軟件對學者關于數字技術與紀檢監察相融合研究的研究趨勢、研究方法等展開統計分析，形成對數字紀檢監察研究的整體把握。根據學者對相關數字技術與監督執紀的理解可以發現，關于數字紀檢監察的內涵，學界至今尚未達成共識。目前，理論界對數字紀檢監察的研究聚焦于運作邏輯、信息不對稱、設施與人才、信息與隱私、標準與接口、中央與地方實踐矛盾等六個方面。實際上，數字紀檢監察并沒有形成系統的研究體系，未來要以實踐為基礎加大研究力度，突出數字紀檢監察的特色。

【關鍵詞】 數字技術；紀檢監察；腐敗治理；研究綜述

中圖分類號：D035.4"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673-8004（2024）05-0129-12

反腐一直是一個世界性難題。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要“懲治新型腐敗和隱性腐敗”［1］。在數字技術日新月異迅速發展背景下，腐敗手段和形式也呈現出隱蔽性、迷惑性、期權性的特點［2］，如何實現新時代全面從嚴治黨和提高反腐效能，是迫切需要解決的理論和現實問題。對此，各地在數字技術與紀檢監察相結合方面已有諸多實踐探索。但是，理論界的研究主要以紀檢監察機關的數字技術應用為切入點，集中于政策解讀、個案分析、模式探尋、執行反思、對策建議等，僅有幾篇碩士論文部分涉及了數字紀檢監察方面的相關內容。總體而言，目前尚缺乏對該理論焦點的系統性綜述分析。如何認識數字紀檢監察？目前對于數字紀檢監察的研究處于什么狀態？數字紀檢監察研究關注的焦點有哪些？數字紀檢監察研究有怎樣的發展趨勢？為了回答上述問題，本文試圖對數字紀檢監察研究進行綜述，從而厘清數字紀檢監察研究現狀，對反腐敗治理提供一定的決策參考。

一、數字紀檢監察的研究現狀

本文用于綜述分析的所有文獻來自中國知網的數據庫（截至2023年7月），以“數字紀檢監察”“數字監督”“大數據監督”“電子監察”為關鍵詞精確檢索文獻，由于文獻數量較多，只選取“中國共產黨”“中國政治與國際政治”“行政學及國家行政管理”學科下的74篇中文核心期刊文獻的核心觀點進行解讀，以此形成對數字紀檢監察研究的整體把握。

（一）研究趨勢：階段上升

由于數字紀檢監察是地方實踐探索和中央頂層設計相結合的產物，所以其發展態勢表現出明顯的階段性，相關的理論研究也因此呈現出階段上升的特點。從圖1可以看出，對數字紀檢監察相關領域的研究始于2009年，隨后以一種平緩的趨勢逐年增長。按照數字紀檢監察的歷史演化邏輯我們不難推斷，數字技術與紀檢監察工作相融合和大數據戰略的實行、電子政務的推廣應用有直接的聯系。2018年前后，該研究領域逐漸成為學界研究熱點，產生了較多的研究成果。在現實反腐需求與國家機構改革背景下，國家監察體制改革逐步深化，為提升反腐效能，紀檢監察機構深化了數字技術與紀檢監察工作的融合，對數字紀檢監察的研究也全面展開。隨后至今，該研究領域仍然有許多有待解決的理論與實踐問題，發文量呈現出持續增長的趨勢。值得一提的是，相關文獻顯示，數字紀檢監察的實踐早在2003年便已經展開，最初應用于深圳的行政審批領域［3］。所以整體而言，數字紀檢監察的理論研究滯后于實踐發展。

（二）研究主題：特征凸顯

數字技術處于持續迭代更新中，當互聯網、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人工智能等不同數字技術與紀檢監察工作相融合時，對數字紀檢監察的研究主題也被賦予了不同的技術特性。如圖2所示，CiteSpace繪制的樣本文獻時間軸宏觀地呈現了數字紀檢監察相關研究領域的主題分布。根據主題詞共現頻率以及聚類分析結果顯示，數字紀檢監察研究圍繞著不同時期的技術特征而展開。第一，電子監察階段（2009—2015年），本階段主要伴隨電子政務推廣而將各種電子技術應用到監察過程中，圍繞著行政審批、政務公開、紀檢監察機關內部的辦公自動化建設而展開，學界在該階段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對電子監察實踐的介紹。第二，數據監督階段（2015—2020年），以2015年出臺的《促進大數據發展行動綱要》為背景，學界的研究重點逐漸從簡單的模式介紹轉移到更規范的理論探討，圍繞監察體制改革、政治生態、廉政治理等開展更廣泛的研究。第三，多技術協同監察階段（2020年至今），本階段的研究建立在已有的實踐總結和理論探討基礎之上，并逐漸深化，體現為從技術治理的角度構建數字紀檢監察的源理論，探究更富有解釋力度的框架；與此同時，以沈陽市“正風肅紀大數據監督平臺”為典型的地方實踐進入研究者的視野；此外，由于數字技術進一步發展，一些諸如“責聯網”“元宇宙監督模式”等新概念得以進入整個數字紀檢監察知識圖譜中。

（三）研究方法：多樣結合

實證研究和規范研究以相近的比例應用于數字紀檢監察主題，而實證研究中以定性（質性）研究為主。在對論文的標題、作者、期刊來源、發表年份和研究方法等進行編碼后，通過對選取文獻內容的分析得出了表1所示的研究方法統計。其中，開展規范研究的論文占比最大，為46%，這類論文主要對數字紀檢監察的運作邏輯、價值優勢、現實困境和優化路徑進行討論。采用定性（質性）研究方法的論文占比為45%，這類論文的執筆者既有理論界的學者，也不乏一線實踐工作者，他們選取典型案例，對案例的模式、運作機制、推廣價值進行闡述。定量研究也占有一定的比例，這與數字技術本身的天然優勢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但這種在數據統計、分析、呈現方面的優勢并未完全體現，采用定量研究方法的論文只占7%。總體來看，對數字紀檢監察的研究整體仍然側重于從規范和定性層面進行討論，主要原因在于腐敗治理是一個非常經典的研究話題，加之其研究內容具有高度的政治性和敏感性，所以研究者們在選取方法時較為審慎。囿于研究主題的保密性及敏感性，現有研究的資料獲取方法集中于訪談、無經驗的事實、定性實證資料、官方新聞報道等。

二、數字紀檢監察的內涵解讀

隨著數字技術逐漸嵌入政府治理過程，涌現了眾多諸如電子政務、數字政府、數字治理等“時髦”概念，相應地，當數字技術與紀檢監察融合并在實踐中不斷得到深化，也涌現了一系列新興概念：互聯網+監督、數字監督、大數據監督、大數據紀檢監察等。

關于數字紀檢監察的內涵，至今尚未達成共識，可以說，有多少種地方實踐，就有多少種不同的理解。王向明等認為數字賦能監督是指“運用互聯網、物聯網、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人工智能等數字手段，給監督插上‘科技的翅膀’，最大限度地發揮監督優勢，擰緊監督發條，提升監督效能”［4］。吳金群等認為智慧紀檢監察是“通過大數據、物聯網、云計算、移動互聯網、人工智能等科技手段與紀檢監察業務的深度融合”［5］。曾智洪等將數字監督概括為“數字技術與權力監督深度融合的產物”［6］。徐彬等提出“云監督”概念：“集成了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傳統互聯網和移動互聯網等綜合技術的一種監督模式。”［7］彭文龍等區分了網絡反腐和大數據反腐，認為大數據反腐是“以社會和國家為主體主動建構的利用大數據技術對政府行為進行監督和預測，促使政府行為透明化、公開化的一種新型反腐運行模式”［8］。董石桃則認為大數據反腐是“通過對海量數據進行相關性分析，利用大數據的完整信息鏈條，實現對權力運行的全過程監督”［9］。谷志軍等從責任政治的角度出發，構建了“責聯網”新概念：綜合運用大數據、互聯網、物聯網、人工智能、區塊鏈等新技術搭建平臺對責任落實情況進行可視化管理［10］。舒紹福等提出了“數字賦能國家監察”概念：“運用互聯網、物聯網、云計算、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賦予國家監察機關及其人員以特定的監察手段和能力，開展數據挖掘和分析，發揮數據價值，通過數字賦能實現全過程、全要素、全領域、全方位的監察。”［11］

研究者從不同側重點出發，對數字紀檢監察相關的概念進行界定，闡述其特征、組成部分、現實困境和優化路徑等。有多少種實踐就有多少種概念釋義，同樣的，在理論層面，數字紀檢監察相關概念依然具有較大爭議。但可以明確的是，技術并不是孤立存在的，一項技術是在另一項技術的基礎上發展而成，并且與其他技術相互聯系形成一個技術體系。學界對數字技術已經形成了較為廣泛的共識，上述提到的大數據、互聯網、云計算、人工智能、區塊鏈等概念都是數字技術的子集，是數字技術的具體應用，本文語境下的“數字技術”特指支撐紀檢監察機關進行數字化轉型的技術。在中國特色紀檢監察體系下紀檢監察與監督的關系非常密切，在許多研究中甚至有互相代指的傾向。但實際上，我國具有完善的監督體系，廣泛的監督主體和切實的監督效能，具有監督權力的主體不僅僅局限于紀檢監察機構。因此，為避免概念泛化，本文的監督主體特指中國特色監督體系和紀檢監察體系下，擁有執紀問責權力和國家監察權力的各級紀檢監察機關。因此，本文認為，數字紀檢監察指的是在新興科技快速發展的背景下，各級紀檢監察機關綜合運用互聯網、云計算、大數據、區塊鏈、人工智能等新興數字技術在廉政治理過程中提供數字化、智能化、信息化的平臺環境和提升反腐效率與決策科學性的新型監督模式。

三、數字紀檢監察研究的理論焦點

將數字技術和相關理念應用于紀檢監察領域已經積累了20年左右的實踐經驗，但依然處于探索和發展階段，理論探討也亟待跟進，我們依然面臨許多技術性和制度性問題。本文難以做到雨露均沾地討論與當下數字紀檢監察緊密相關的議題，只分析那些理論界重點關注、實務工作者亟待解決、現有制度框架與技術運用可能解決的重點問題。

（一）技術與制度：數字紀檢監察的運作邏輯

數字紀檢監察從形式上看是將數字技術嵌入到紀檢監察業務、制度、組織等并與之相互作用的過程，實質上可以理解為技術治理的過程，所以也應當遵循技術治理的邏輯。學者都注意到數字技術與紀檢監察融合的可能性，并且具備提升監督效能的實效性。那么，數字紀檢監察何以可能？其運作邏輯以怎樣的形式呈現？這些問題正是學者關切的焦點。

區塊鏈技術和大數據技術作為新興數字技術的典型代表，已經應用到廉政監督的實踐中。區塊鏈技術的“去中心化”“數據透明”“不可篡改”“可追溯性”以及“去信任化”等特點與廉政監督存在內在邏輯關聯［12］。

大數據技術在反腐情境下推行的本質也就是在既有的組織形態和制度安排中執行大數據技術，從而實現大數據技術與紀檢監察制度的良性互動，提升反腐績效。具體而言，可以將紀檢監察機關的數字化轉型理解為簡·芳汀技術執行框架視域下的“技術與組織”之間的互動關系［13］。大數據以其海量數據、高速計算以及結構多樣對腐敗治理中的僥幸心理、從眾心理以及少數腐敗監督失靈進行矯正，實現對資源、權力、腐敗的大數據治理［14］。涉及資源分配方面的問題，田湘波等用SWOT分析方法來探尋大數據技術與政治生態構建，從整體上把握兩者結合的實踐邏輯［15］。就價值層面而言，大數據技術在基礎價值、應用價值和功能價值方面與公權力監督存在契合性，在價值層面促成兩者的有效結合［16］。就技術應用層面而言，大數據反腐本質上就是以大數據技術為基礎對涉腐信息進行收集、挖掘、重構、聚合［8］。褚爾康通過提煉數字紀檢監察中的數據要素、監督要素和模型算法指標，構建監察模型，解釋數字紀檢監察的運作邏輯［17］。學者分別從價值和技術應用對數字紀檢監察中的大數據反腐進行內在邏輯推演，全方位刻畫出大數據技術嵌入紀檢監察領域的圖景。

除了區塊鏈技術和大數據技術外，人工智能技術（AI）方興未艾。但是人工智能技術與紀檢監察的融合還處于理論設想當中，其具有發展潛力的原因在于能夠實現實體層級和虛擬層級的交互，以完善黨和國家的監督體系［18］。同樣的，“元宇宙”在很大程度上依舊是一個未來概念，但并非遙不可及，所涉及的基礎設施建設和相關技術以及內容生產機制等都已初具雛形，可以通過建構虛擬環境、創新互動社交方式、擬合虛擬化身與心理實現權力監督的“元宇宙轉向”［19］。此外，隨著以ChatGPT為代表的人工智能軟件橫空出世，借助其強大的交互能力，數字紀檢監察有望在廉政決策、制度建構、案件查處和廉潔教育等方面迎來新的突破。

由于實踐探索高歌猛進，同時“信息決定論”依然占據一定的話語空間，使學者更傾向于重視應用信息化設施的構建問題而輕視對數字紀檢監察理論體系的研究。“技術的嵌入必然會對原有的制度結構產生一定的沖擊，并促使制度結構與信息技術之間互相適配達到新的平衡。”［7］換言之，技術的嵌入勢必會對原有的制度結構產生影響，并不斷相互重構。反腐其實也是不同主體間的利益博弈，遵循投入與產出的關系。大數據技術作為一種投入，通過政府公開透明、行政規則建設以及政策執行三方面的機制進行反腐效能的產出而表現為一種云監督模式［20］，在這種監督模式下，數字技術通過吸納參與主體、打通線上線下、推動數據共享等措施，構建新的監督機制［7］。當大數據嵌入基層民生監督時，其具體運行機制體現在四個方面：場景吸納、空間刻畫、技術執行、規則生產［21］。數字技術驅動基層監督效能提升是一個圍繞技術與制度反復交織、相互演化的過程，這個過程的制度因素體現為壓力型體制的傳導和地方適應性創新，技術因素則表現為數據聯通共享［22］。

總的來看，研究者對搭建理論解釋框架進行了諸多嘗試。已有研究成果中，尤其是大數據技術與紀檢監察工作融合的理論引用中，維克托·邁克爾-舍恩伯格及其《大數據時代：生活、工作與思維的大變革》具有較為深遠的影響。尤其是其追求全數據、接受混雜性、側重相關關系而非因果關系的大數據思維對數字紀檢監察的具體應用有根本性的思維變革作用。在實踐層面，簡·芳汀的技術執行框架也被多次提及并進行適應性創新以運用于數字紀檢監察。該框架的核心觀點“技術是被執行的技術”對數字紀檢監察的運作機制具有較強的解釋力度，圍繞著技術執行、組織安排和制度結構三個視角很好地詮釋了數字紀檢監察的運行邏輯。

（二）信息不對稱：數字紀檢監察的問題導向

腐敗成因分析是經濟學、政治學等學科經久不息的經典命題，腐敗的結構性根源之一體現為信息不對稱性，即由于腐敗隱秘、敏感特性而造成的腐敗者和反腐敗機構所掌握的信息具有不對稱性［23］。“從理論上講，腐敗的發生與信息不對稱有很大關系。”［24］在數字技術作用于紀檢監察背景下，信息不對稱問題成為該領域相關研究關注度最高的主題之一，多篇文獻在文中提及“信息不對稱”，眾多學者逐漸深化對該主題的論證。

克服信息不對稱是反腐的首要難題。早在大數據技術應用以前，紀檢監察機關就結合信息通信技術提升反腐效能。但是，與一般的信息通信技術相比，大數據技術的應用可以發揮出更大的數據優勢，有助于解決腐敗問題中信息不對稱的難題［24］。信息不對稱從信息數量、質量和時效三個方面降低監察效能，導致監察失靈［25］。信息不對稱表現為監督主體和監督客體都陷入了數據黑箱［18］。這里的監督主體即監督者，監督客體即被監督者，監督者與被監督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是一種天然常態，“多元監督者之間的信息流動與信息交互也受到多重約束”［7］。面對這種天然常態，紀檢監察機關的數字化轉型為擺脫傳統監督的信息不對稱窘境提供了契機。從政策執行與反饋的角度來看，大數據能夠按照科學的施策流程對自上而下的政策實施情況和自下而上的政策反饋情況進行全程科學監督，從而有效解決信息不對稱的弊端和治理過程中主觀因素的干擾。我們需要一以貫之的就是從信息流的角度，即信息的收集、傳遞、處理、儲存、檢索、分析、聚合、利用等流程來檢視數字反腐［8］。

雖然各地運行的形式各異，但本質上都是借助大數據的核心技術對相關信息進行智能碰撞和對比分析，為腐敗治理提供精準的數據線索［26］。在具體實踐方面，以領導干部個人事項報告為例，“大數據技術可以解決公權力監督中信息不對稱的問題，運用大數據思維彌補人工核實過程中的漏洞，減少人為主觀操作行為發生的機率”［16］。另在村級小微權力清單制度數字化轉型過程中，數字技術的介入“為解決信息不對稱、不確定、不完備提供了可能，并推動外部監督成為可能”［27］。除此之外，大數據技術能夠更新“民生監督過程中信息的獲取方式、呈現形式與流動模式，從而提升了信息利用的效率與效益”［21］，避免民生監督中陷入信息不對稱的窠臼之中。具體而言，這一過程的實現，需要依托大數據平臺，將監督過程中的結構化、半結構化、非結構化數據進行匯聚分析，把分布式、散點式、不對稱的監察信息系統整合從而實現信息的相對對稱［28］。從實踐效果來看，數字技術應用于基層監督的在線化、數據化和整合化，逐步克服了該領域的信息不對稱問題［22］。

信息不對稱與腐敗呈現出一種結構性因果關系，這在理論界已然是一種公理性的技術共識。在形成共識的基礎上，學者圍繞信息不對稱在紀檢監察工作中的表現、危害、成因及優化路徑等展開集中討論。技術連接了監督主體與客體，成為既有制度框架下提升紀檢監察效能的有效手段。技術越先進，監督主體與客體間的信息不對稱現象則越不明顯。所以，伴隨著云計算、大數據、區塊鏈、人工智能等新興數字技術與紀檢監察工作相融合，數字技術與紀檢監察制度不斷演化，信息不對稱難題將得到最終解決。遺憾的是，現有研究大多以理論探討的形式展開，關于數字技術解決信息不對稱問題的實證研究屈指可數。我們期待更多的實踐案例研究或數據呈現性研究以回應對信息不對稱問題的關注。

（三）設施與人才：數字紀檢監察的實踐基礎

影響腐敗程度的變量眾多，有些已經通過理論推演并證實存在因果關系，如“委托—代理”理論、信息不對稱理論等；有些則通過數據論證存在強相關關系，比如數字基礎建設水平，即數字化程度越高的地區其政府公職人員貪腐行為越少，數字基礎設施發展越高的地區公職人員腐敗比例越低［29］。遺憾的是我國還沒有掌握相關操作系統和硬件設備的核心技術［5］，如果大量依賴進口，勢必會增加泄露敏感信息的風險甚至危及國家安全。與基礎設施建設密切相關的核心因素是人，就現階段而言，人才對于擁有核心技術、完善基礎設施建設、提升紀檢監察效能起著關鍵性的作用。即使是在將來的人工智能、機器學習時代，也需要算法師進行前提設置。所以，既掌握數字技術又了解腐敗治理的復合型人才就成為解決現有問題的關鍵。但是，與大數據有關的人才儲備處于極度缺乏的狀態［8］，且就現有人才儲備情況來看，大多為應用型人才，缺乏實踐能力較強的高級算法工程師和高端研究人員［18］。在紀檢監察機關當中，也存在崗位職責與數字監督系統匹配失衡的問題［4］。在整個人才培養體系中，需要各方主體協作整合。專業的互聯網公司擁有大數據方面的先進技術和人才，這是作為反腐治理主體部門所不具備的優勢［9］，所以，政企合作理應成為提升數字紀檢監察效能的途徑之一。

除了擁有一支專業的技術人員開發紀檢監察機關的各種數字化平臺和系統以及設備制造外，還需要一支適應數字化背景下開展執紀審查、善于使用各種數字化平臺和系統的專業反腐隊伍［30］。高校和科研機構承擔了大量的人才培養職能，目前許多高校已經建立了各式各樣的大數據重點實驗室，開設了大數據專業［15］。同時，紀檢監察學也已經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31］，許多高校也成立了紀檢監察學院開展人才培養工作。但是整個培養體系依然是“單打獨斗”的局面，具體而言，通過查詢部分高校數字技術相關專業、紀檢監察學的培養計劃和課程設置，我們發現兩者并沒有交集。換句話說，數字技術相關專業的學生沒有機會了解、學習紀檢監察學的相關內容，紀檢監察學專業的學生也不會接觸到數字技術的具體應用。與技術系統相比，非技術系統的負擔可能更加沉重，數字紀檢監察的應用復雜性從人才培養體系可見一斑。采用新技術必然要改變周圍的結構和組織，因此，人才培養體系的問題還有待進一步深入研究。

（四）信息與隱私：數字紀檢監察的法治闕如

數據的使用和共享與數據的隱私保護是矛盾的統一體，“建立監督數據廣泛共享機制，并不意味著數據可以任意使用”［4］。目前對反腐相關數據的儲存和管理是一種集中式的儲存與管理，與之配套的安全及管理技術在一定程度上已經落后于最新的數字技術，且個別數據庫存在設備陳舊老化的問題，容易遭受網絡攻擊和引發數據泄露。加之大量結構化、半結構化、非結構化的反腐數據量以指數型函數增長，數據密度提高的同時卻降低了數據價值，數據真偽性也令人堪憂，“大數據的信息來源不可避免地存在侵犯他人隱私權的嫌疑”［30］。

數據安全和信息保密是數字紀檢監察的基礎性工作，關乎反腐全局。技術本身沒有價值傾向，而關鍵在于使用技術的人。“我國在信息安全、個人隱私保護等方面，尚未構建起完備的法律制度。”［5］目前對提供數據、管理數據人員的監管，一方面依靠個人的道德修養和政治素養，另一方面依靠系統有效的保密制度和數據監管機制［14］。構建數字化道德框架有利于提升個人層面的道德修養和政治素養，應按照《提升全民數字素養與技能行動綱要》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信息保護法》的要求，通過宣傳教育、獎勵懲戒機制，將德治和法治相結合，既引導個人正確行使權利，又有力保障數字化權利。就制度措施而言，在履行數字監督的法律責任過程中，政府首先應當摒棄“技術中立”的價值傾向，主動開展數字監督法律體系的構建和改革，將寬泛模糊的法律語言轉變為具體精細的法律解釋，從而增強法律條文在數字空間的適用性和操作性［6］。就技術措施而言，針對集中式的數據儲存和管理隱患，應加快引入和推廣新興技術，比如利用區塊鏈技術能夠實現對舉報人和被舉報人的雙重保護［12］。同時，對紀檢監察機關采集的各類數據應當設立保存時限，“超過時限就自動對數據進行刪除，避免隱私數據的二次使用”［28］。此外，數字紀檢監察機關應當通過建立完善的數據管理和使用權限制度，圍繞數據風險、調取權限、人員配置等方面進行分級管理［32］。借鑒當前公安機關的相關經驗，在查詢涉案人員相關信息時，需要輸入個人賬號，同時輔之以指紋、人臉識別用以確認訪問權限，同時后臺系統對每一步操作進行詳實記錄且不可篡改，實現對權力運行過程的追溯和監管，并建立數據查詢、數據使用、數據泄露的責任追究制度。

（五）標準與接口：數字紀檢監察的技術治理遵循

數字紀檢監察遵循技術治理的邏輯，因此理應按照統一的技術標準進行整體規劃。傳統的數據標準主要依賴監督數據的精度，數字監督的數據標準更注重監督數據的廣度和深度。然而在各地多樣化的探索過程中，數字紀檢監察缺乏整體性規劃和標準化設計，進一步導致成本過高、標準不一、簡單重復和難以對接等問題的產生［32］。標準的內容包括數據采集標準、數據接口標準、數據存儲標準、數據共享標準和數據開放標準等［33］。鑒于各個政府部門的數據都有各自的建設標準，呈現出一種“自立門戶”的狀態［15］，不利于反腐所需數據的整合。由于不同地區的監督平臺缺乏統一的建設標準，導致各地信息化水平差距變大、上下級對接難度增強［34］。

技術治理邏輯的實質在于借助技術的強大能力和在實踐應用中的天然優勢，把傳統治理簡化為技術實施過程，所以技術治理的邏輯包含價值邏輯和實踐邏輯。就標準建設的價值邏輯而言，需要劃定數字技術的合法邊界和延伸范疇，設立規范統一的技術標準，確保數字賦能監督按照既定的軌道運行。就實踐邏輯而言，“為避免重復建設和資源浪費，需要在業務應用系統中預留模塊”［5］。但是如果全面地預留模塊不僅需要耗費巨資，造成大量數字資源的浪費，而且變相地體現治理能力不足，缺乏未雨綢繆的政策預見性。換句話說，在實際操作層面，首先應當建立大數據統一的規劃和標準化設計，主要包括反腐大數據信息采集的標準化設計、反腐數據平臺的標準化設計、大數據精準分析體系的標準化設計。設計工作完成后則需要制定各類標準，“這就需要在數據系統開發中的對接口、變量和函數進行統一規范，制定相應的國家和行業標準”［17］。最后，將各地區、各部門的相關信息（如公安數據庫、國稅地稅發票應用平臺、道路監控、監督執紀信息系統等）統一數據標準、格式等整合到國家電子政務系統。從主體來看，要實現不同層級的更加標準、統一、適用的數據平臺對接，還需要地方探索與頂層設計的雙重著力［35］。

數字技術具有廣泛的靈活性，將其融入紀檢監察工作中無疑能夠增強廉政治理的韌性。一方面是許多數字紀檢監察先行試驗地區已經取得初步成效，另一方面是大量重復建設、標準各異。為進一步遏制增量，清除存量，鞏固現有反腐成果，勢必要在已有建設的基礎上由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統籌規劃，整體把握各地差異，完善數字建設標準，處理好數字技術推廣中特色與統一性的關系。

（六）中央與地方：數字紀檢監察的實踐矛盾

我國的規劃制定者試圖把中長期規劃與各種協商機制及調整機制結合起來，中長期規劃幾乎覆蓋了所有領域，紀檢監察也不例外。2018年印發的《中央紀委國家監委信息化工作規劃（2018—2022年）》為紀檢監察信息化工作提供了根本遵循，隨后，各級紀檢監察機關在紀檢監察實踐中發揮科技的支撐作用，按照數據化、精細化的要求逐步將紀檢監察業務與現代信息技術融合。2023年2月召開的二十屆中央紀委二次全會提出：“制定信息化建設五年規劃，構建貫通全流程、全要素的數字紀檢監察體系。”但我們也注意到，“新生事物往往只有在基層遍地開花之后，中央才原則上同意‘追認’其合法地位”［36］。2004年的深圳電子監察系統、貴州省貴陽市的“數據鐵籠”、湖南省麻陽苗族自治縣的“互聯網+監督”模式以及遼寧省沈陽市“正風肅紀大數據監督平臺”等為典型代表的數字紀檢監察模式的發展歷程也基本遵循了上述規律。總的來看，數字紀檢監察的發展也是一個中央頂層設計和地方創新實踐的互動過程。但是有學者觀察到，在實際運作過程中，中央頂層設計與地方精準施策之間存在一定的矛盾［11］，具體表現為數字保守主義和新型懶政。數字保守主義產生的原因不僅在于 “反腐領域特有的謹慎性和保守性，延緩了大數據反腐的應用和發展”［37］，還在于各級政府部門和不同層級之間不同的利益訴求，從而對中央的頂層設計選擇性執行或者拒不執行。新型懶政首先表現為責任風險規避意識——象征性服從上級指示不出事即可；還表現為數字形式主義——在數字技術與紀檢監察業務融合過程中追求漂亮的匯報數據而非實質上的反腐效能。催生新型懶政的原因在于數字紀檢監察實現了全過程的監督，導致公職人員“也許會產生一種無時無刻不被監控的心理，導致安全感的消解，進而即使是在正常的履職過程中也會‘畏首畏尾’”［21］。

除此之外，從技術的角度來看，相較于其他普通的專業技能， 嵌入紀檢監察機關的數字技術專業門檻更高。高要求的專業背景知識與高門檻的數字技術疊加，助長了紀檢監察機關的“行政慣性”［13］，使得許多斥巨資建設的數字化紀檢監察系統形同虛設。

由于數字技術兼具建設性和破壞性的特征，我們不難理解為何其推廣和應用需要分階段、抓重點漸進實施。數字紀檢監察“之所以未在全國范圍普遍展開，主要不是技術問題，而是治理問題”［5］。加上紀檢監察領域的政治性和敏感性，共同決定了數字紀檢監察要走一條中央與地方之間試點、推廣、反復執行調整的必由之路。但值得肯定的是，數字化網絡使用水平越高，政府公職人員腐敗程度會越低。頂層設計與地方實踐的張力會在數字技術與紀檢監察業務深度融合中逐漸演變成合力，共同鞏固發展當前來之不易的反腐斗爭壓倒性勝利。

四、數字紀檢監察研究評價與展望

（一）研究評價

數字紀檢監察研究具有典型的交叉研究特征，涉及法學、政治學、黨建、管理學、紀檢監察學、計算機、大數據等諸多領域。現有研究借鑒了許多其他學科的理論用以解構數字紀檢監察，比如簡·芳汀的“技術執行框架”、SWOT分析理論、信息空間理論、灰箱模型［38］、技術與制度的互動關系［39］等。從多角度解構數字紀檢監察有利于拓寬研究視野、豐富研究內容，面對復雜的實踐領域增強現實闡釋力。在學界對數字紀檢監察的價值意義、問題挑戰等方面達成了廣泛共識，取得一般性結論的基礎上，才能對其運行機制、優化路徑、案例推廣等開展深入研究。盡管不同領域的學者做了很多努力，但當前的理論仍然無法滿足現實需求。新實踐為理論創新提供了新的機遇，但是，新實踐不僅需要進行經驗總結，更需要對其進行理論解釋。紀檢監察的對象是所有行使公權力的公職人員，數字紀檢監察主要應用于數據管理、基層小微權力監督、領導干部個人事項報告制度、民生監督、政治生態建設等領域。根據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發布的2023年前三季度全國紀檢監察機關監督檢查、審查調查情況來看，農村、企業等其他人員達27.7萬人，占總人數的68%。可見農村基層和企業是腐敗重災區。歷屆“中國廉潔創新獎”獲獎單位的性質包括黨政機關、企業單位、社會組織、事業單位等。這說明除了以紀檢監察機關為代表的黨政機關外，國有企事業單位和社會組織在數字紀檢監察實踐方面已經展開了探索和實踐，積累了有益經驗，而對國有企事業單位的數字紀檢監察研究卻是鳳毛麟角，僅有少量關于醫院數據挖掘與分析的“數字紀檢”探索［40］，或對國有企業“一把手”開展信息監督［41］。所以總體來看，理論界的探討相較于實踐發展有明顯的滯后情況。

（二）趨勢展望

數字紀檢監察是一個新興的學術熱點，是將數字技術嵌入反腐治理領域的新探索，對傳統紀檢監察在思維和方式上進行了根本性的變革，對此，我們對數字紀檢監察相關研究做出如下展望。

1.根本原則：堅持黨對數字紀檢監察發展的領導

技術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去政治化的傾向，紀檢監察具有高度的政治性和敏感性，兩者的結合無疑會淡化紀檢監察工作中的政治屬性。習近平總書記指出“黨的領導是黨和國家事業不斷發展的‘定海神針’”［42］。因此，要始終強調黨的領導在數字紀檢監察中的首要地位，推動“構建黨統一指揮、全面覆蓋、權威高效的監督體系”。發揮黨的領導作用也就是在紀檢監察數字化過程中承擔領導、統籌、把關的角色，不僅在技術層面實現標準接口設置的統一，更要嚴守政治標準，服務黨和國家的反腐敗斗爭事業。

2.由表及里：堅持普遍性與特殊性相統一

談及對數字紀檢監察面臨的挑戰或困境時，許多研究使用了諸如“算法黑箱”“數據利維坦”“數據孤島”“信息鴻溝”“價值理性”“工具理性”等具體表述。將數字技術嵌入紀檢監察業務的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會遇到一般意義上數字技術推廣應用的問題，也就是具有普遍性的問題。對于這類普遍問題，我們可以將其理解為數字治理過程中的“效度、溫度和尺度”［43］。實際上，數字紀檢監察是數字治理的組成部分，是數字政府建設在紀檢監察領域的深化，所以也理所應當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在進行理論探究時更應該從普遍意義出發對其特殊性進行歸納梳理，以紀檢監察機關數字化轉型為中心，從而避免研究泛化和浮于表面的論述，實現鞭辟入里的分析。

3.由點到面：逐步拓寬數字紀檢監察應用領域

紀檢監察機關的基本職責是監督執紀［44］，具體業務職能包括信訪舉報、案件監督管理、監督檢查、黨風政風監督、審查調查、案件審理、宣傳教育、國際合作以及其他職權。數字紀檢監察，具體而言，也就是將數字技術運用到各項履職過程中。現有研究多集中于信訪舉報、黨風政風監督、審查調查等職能，對于其他職能的關注度不夠。事實上，每一項職能履行都關乎反腐全局。以案件監督管理為例，案件管理的需求與數字技術的優勢具有較高的契合度，數字技術在資料歸檔、流程設置、權限管理等方面具有天然優勢，尤其是以ChatGPT為代表的人工智能技術將強大的自我學習和文本生成能力嵌入案件管理時，一些費時費力的程序性工作可以完全由機器替代，從而進一步提升紀檢監察機關內部的工作效率。同樣的，新型數字技術在廉政教育領域也大有可為：ChatGPT可以實現“為不同的教育對象提供個性化的廉潔教育方案”［45］，以提高廉政教育水平。學界應該進一步拓寬職能研究領域，以反腐為導向、以實踐為依據、以技術為突破，逐步開展人工智能技術與紀檢監察融合的前瞻性研究，從而真正釋放數字技術效能，用數字技術覆蓋紀檢監察全領域，實現“用魔法打敗魔法”［46］。

4.由此及彼：采用比較研究方法互學互鑒

雖然數字紀檢監察是典型的中國特色監督體系的組成部分，但我們依然要嘗試運用比較方法進行深入研究。大數據的用途之一就是通過預測來預防犯罪，并且“基于預測基礎上的懲罰也是我們現在慣性方法的一種提升”［47］。國外在數字監管方面具有較為成熟的經驗［48］。但是對他們在數字技術與監督融合方面的研究近乎一片空白，僅有的若干論文也只局限于個別國家的措施介紹［49］，并沒有形成系統的研究體系。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們期待更多比較視域下的數字紀檢監察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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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楊" "釗；校對：吳" "強

The Review and Prospect of Digital Discipline Inspection and Supervision

SU Jiangtao1， DING Liangke2， QIAN Zhouwei3

（1.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 Department， Party School of the Central Committee of C.P.C/National Academy of Governance， Haidian Beijing 100091， China; 2. Political Science Department， Party School of Beijing Committee of C.P.C，Xicheng Beijing 100044， China; 3. School of Marxism， 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Haidian Beijing 100872， China）

Abstract： Digital discipline inspection and supervision is a new academic hot spot， which is a new exploration of embedding digital technology into anti-corruption field， and it makes a fundamental change in the thinking and mode of the traditional discipline inspection and supervision. Through the CNKI to carry out literature survey， selecting four key words： “digital discipline supervision”， “digital supervision”， “big data supervision”， “electronic supervision”， CiteSpace software was used to conduct statistical analysis on the research trends and methods of domestic scholars on the integration of digital technology and discipline inspection and supervision， and a comprehensive understanding of digital discipline inspection and supervision research can be formed. According to scholars’ understanding of digital technology and supervision， it can be found that there is still no consensus in the academic community on the connotation of digital discipline inspection and supervision. At present， the theoretical research on digital discipline inspection and supervision focuses on six aspects： operational logic， information asymmetry， facilities and talents， information and privacy， standards and interfaces， and contradictions between central and local practices. In fact， there is no systematic research system for digital discipline inspection and supervision. In the future， it is necessary to increase research efforts based on practice and highlight the characteristics of digital discipline inspection and supervision.

Key words： digital technology; discipline inspection and supervision; corruption control; research review

基金項目：中共北京市委黨校校級科研項目“國家監察權力的制約和監督研究”（23XQN004）。

作者簡介：蘇江濤（1995— ），男，廣東東莞人，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廉政治理研究；丁糧柯（1993— ），男，山東諸城人，講師，博士，主要從事當代中國政府與政治研究；錢周偉（1989— ），男，江蘇泰州人，博士，在站博士后，主要從事思想政治教育與社會發展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