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2024年全國“兩會”期間生育政策優化議題引發輿論的廣泛關注。通過梳理對比全國“兩會”期間“延長女性產假”和“建立父親育兒假”提案中的網民觀點,分析男性育兒假建立和優化過程中的阻礙因素和現存問題。當前,育兒假設立在制度定位、覆蓋人群、休假方式等方面還存有優化空間,制度和文化的雙重支撐才是男性育兒假政策落地的關鍵所在,除了從國家層面出臺有參考意義的男性育兒假具體條款,還需要細化具體規則。在文化氛圍營造上,既要鼓勵父親主動承擔育兒責任,還要在新父職能力建設上給予幫扶。
關鍵詞:育兒假;輿論;生育政策;生育意愿;生育率
中圖分類號:C924.2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4)17-0140-04
Examining the Core of the Fertility Policy Implementation
Through the Gender Dispute of the Parental Leave Proposal
Wang Xian1Cang Lu2
(1. Guizhou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Guiyang 550001; 2. Colourful Guizhou Network Limited Liability Company, Guiyang 550081)
Abstract: The topic of optimizing the fertility policy during the “two sessions” has triggered extensive attention from public opinion. By reviewing and contrasting the opinions of netizens on the proposals of “extending maternity leave for women” and “establishing paternal leave for fathers” during the “two sessions”, this study examines the barriers and existing issues in the process of establishing and optimizing paternal leave policy. There is still room for improvement in the institutional positioning, coverage of the population, and leave methods of the current parental leave policy, and the dual support of the institution and culture is the key to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male parental leave policy, in addition to introducing specific provisions for male parental leave with reference significance from the national level, it is also necessary to further refine specific rules. In the cultural atmosphere, fathers should be encouraged to take the initiative to assume the responsibility of parenting, and also be helped in the capacity building of new fathers.
Keywords: parental leave; public opKhJEQtdeH+IBLlv7MPrhXust/R7vQwwEFlXJ2+7OBHA=inion; fertility policy; fertility desire; fertility rate
2024年全國“兩會”期間“延長女性產假”及“建立父親育兒假”等生育政策優化議題引發輿論的廣泛關注,“建立父親育兒假”獲得網民普遍好評,而“延長女性產假”提案則引發了較多質疑和吐槽。網民普遍認為增加女性產假不僅會加重女性就業困難,也可能會進一步深化家庭育兒矛盾。網民更認可彰顯男女平等的生育政策,期盼通過增加男性育兒假的方式,減輕女性家庭育兒負擔和在子女養育上的責任和壓力。
一、相關提案輿情分析
從圖1至圖6可以看出,“延長女性產假”提案討論熱度整體較“建立父親育兒假”提案更低。涉及“延長女性產假”提案的相關討論主要由網民自主發起,意見領袖及媒體發布的信息較少,評論及轉評較多表明網民參與討論積極性更高。涉及“建立父親育兒假”提案的相關討論主要由媒體及意見領袖主導,網民跟風參評,輿論傾向整體與媒體報道保持一致。
從圖7、圖8關鍵詞看,“延長女性產假”提案中“帶薪”“企業”“降低”“壓力”“反對”“性別歧視”等詞匯占比較大。從“建立父親育兒假”提案關鍵詞云圖看,“育兒假”熱度遠超其他詞匯,其次是“父親”。從關鍵詞的分布來看,民眾期待企業能提供帶薪育兒假,政府能出臺男性育兒假政策,同時政策要盡可能規避用人單位在女性就業中存在的歧視現象,并引導社會尊重女性在生育中的價值。
網民認為,鼓勵女性休較長時間的育兒假會對女性職業生涯產生嚴重的負面影響。對于女性就業者來說,育兒假的落地一定意義上意味著放棄自己的經濟來源和事業發展。即便是針對擁有穩定職業的“體制內”女性,同樣不愿因為長時間脫離崗位帶來的職業發展邊緣化和經濟收入低迷化。即便有相關政策可以保障女性在育兒假的庇護下實現公共領域與私人領域的自由切換,她們也必將為今后的職業晉升、事業發展、個人前途付出一定程度的代價。
與此同時,家庭養育中的性別差異會直接導致工作領域中的性別失衡。女性更大程度地承擔著無薪資報酬的各種家務“工作”,即便付出了更多的時間、精力、勞動,卻無法得到實質的價值體現。養育子女的女性在經濟收入上明顯處于劣勢,并且生育子女數量越多,這種劣勢就越明顯。
在兩個提案的相關討論中,不少網民指出養育子女應是男女雙方共同的任務,女性育兒假的延長極有可能引發就業過程中的歧視加劇和家庭養育中的“母職懲罰”。設立專屬的男性育兒假可以讓男性更多地分擔養育責任,既能減輕女性平衡家庭與工作的壓力,又能改變人力市場對女性高“職業成本”的歧視。
綜上,“建立父親育兒假”的提案更應得到相關學者研究和政策制定者的關注。育兒假的建立應當在男女平等的基礎上靈活協商配置,其中性別平等的立法表達顯得尤為重要,男性育兒假的設立要堅決避免作為附屬性權利而存在。
二、現行育兒假制度存在的主要問題
早在1951年和1953年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保險條例》《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保險條例實施細則修正草案》里就建立了女職工帶薪產假制度;1988年頒布的《女職工勞動保護規定》將產假天數從56天延長至90天;2006年我國婦女組織開始倡導設立父親育兒假;2010年至2012年深圳市在制定《深圳經濟特區性別平等促進條例》時曾提出父親育兒假條款但未獲通過;2012年頒布的《女職工勞動保護特別規定》將產假由90天延長至98天;2016年部分省市出臺的《人口與計劃生育條例》建立了男性產假制度;2019年國務院印發的《國務院辦公廳關于促進3歲以下嬰幼兒照護服務發展的指導意見》提出鼓勵地方政府探索試行育兒假;2021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的《關于優化生育政策促進人口長期均衡發展的決定》進一步提出鼓勵有條件的地方建立父母育兒假試點,同年全國人大常委會修訂《人口與計劃生育法》;隨后,各省級地區陸續修訂《人口與計劃生育條例》。截至2023年10月,全國已有31個省(區、市)設立父母育兒假。
目前31個省級行政區設立的父母育兒假主要存在這些問題,一是雙重制度定位。現行育兒假國家立法可操作性不強,只限于給地方立法政策指導,而地方立法在程序規則、給假條件、假期待遇等方面顯得規范性不足。二是育兒假并非所有勞動者的法定權利,它覆蓋的主要人群是“職工父母”。三是育兒假存在假期時間過短、休假方式單一、假期待遇不足、地域差別巨大、假期靈活性不夠等問題。最為主要的是當前假期沒有明確的“配額制”設定條件,這很有可能會導致大量男性“有權不用”。
當前我國父親在家庭設置中依然主要扮演著經濟角色,即便在女性受教育程度和就業率均大幅度提升的背景下,家庭中的主要家務勞動和養育職責仍然由女性主要承擔,在育兒分工上的不均等造成大量女性難以平衡工作和家庭的矛盾沖突,“喪偶式”育兒成為大部分中國家庭養育面臨的實際問題[1]。
實現兩性的平等育兒是建立育兒假的初衷之一,但持續多年的育兒假政策優化卻沒能實際促進父親更多地參與到育兒過程中來。由全國婦聯和國家統計局開展的第四期中國婦女社會地位調查顯示,盡管隨著時代發展,婦女在家庭中的地位正在逐漸提升,但女性仍然承擔了大量的家庭照料責任,育兒帶來的客觀壓力已經成為制約女性生育意愿和行動的實際問題。目前我國實際享受育兒假的群體主要還是女性,目前地方男性育兒假的時長設置與使用條件很有可能會引發權利的閑置,女性育兒假的“性別”優勢極有可能增加女性的就業壓力和用人單位的隱性歧視。
城鎮化、工業化、現代化進程促使大眾的婚姻和生育觀念實現轉變,個體化、多元化的特征弱化了傳統家庭性別觀念和角色分工[2]。“男主外、女主內”的傳統思想雖然有著普遍的社會基礎和長久影響,但“父職”內涵正逐漸變化,父親在養育中的責任不斷地被提及甚至強化。“新父職”“照料型父親”“責任型父親”等流行語的興起側面例證強化父親育兒責任正開始逐漸成勢。
隨著生育成本的提升,女性的經濟條件成為婚戀市場中一個重要的因素,男性開始展現對養育子女的內心需求和實際行動。費孝通先生很早就提出共同育兒的理念,并充分肯定雙系撫育的重要性,指出“在男女分工的體系中,一個完整的撫育團體必須包括兩性的合作,撫育的作用不能由一女一男單獨負擔,有了個母親還得有個父親”[3]。
三、育兒政策的支撐核心
從當前各省的育兒假設立情況來看,各地都在積極推進男性育兒假制度建設,僅從休假時間來看,男女雙方在休假時長上的顯著差異基本確立了育兒在制度層面還屬于女性的專職。雖然目前男性在兒童照顧上的責任越來越被重視,但父親的主要職責依然體現在為女性減輕壓力的層面。應當看到男性育兒本就是他們的責任所在,男性育兒假的建立更大程度是對責任賦予的對等權利。如果公共領域能做到“一視同仁”,私人領域能做到“夫妻共擔”,生育意愿或許會有所改善[4]。
育兒假以平衡工作家庭、倡導性別平等及社會連帶理論作為基礎,具有明確的權利屬性。針對當前國家層面只有鼓勵性政策指導而沒有具體的條款設立,建議從國家層面出臺有參考意義的男性育兒假具體條款,提升育兒假政策的權威性和可操作性,同時為實踐新父職內涵提供積極的政策保障。既要考量休假成本的支付主體,還要提出休假形式的具體規則。為了男性育兒假的切實落地,建議實行育兒假成本共同承擔模式,即從社會保障、公共基金、企業稅收等方向著力,實現政府、用人單位和個體的綜合考量。在具體規則上,應細化男性育兒假的覆蓋范圍、薪資待遇、休假方式、休假期限及休假條件等。在休假方式上盡量采用更為靈活的休假制度,如實行間歇性休假、錯時工作制、不定時工作制等進行合理調節、靈活調度。最為重要的是通過“配額制度”讓父親真正實現“實質”休假,在減輕女性育兒壓力的同時增進親子關系培養,實現共同育兒的長期效應。
除了在制度層面對男性育兒假給予支持,還需要在育兒的文化層面營造良好氛圍。這一點中國與日韓等亞洲國家情況比較接近,制度健全只是實現男性育兒的第一步。可以通過輿論宣傳引導激發養育意愿,樹立養育典型,涵養養育文化,利用“照料型父親”“責任型父親”等原型倡導新型養育文化、營造良好的社會環境。家庭中的女性應積極分享育兒心得,引導鼓勵男性勇于承擔育兒責任。男性需破除傳統思想的負面影響,重新定位家庭角色。只有通過多樣化男性理想形象標準建構,積極引入育兒能力、家庭責任等參考指標,才有可能打破以往的性別化角色分工,促使男性更加主動地承擔養育職責。與此同時,考慮通過多場景化的育兒指導服務提高父親育兒能力。
四、結語
近年來我國人口出生率逐年下降,二孩、三孩政策相繼實施后,出生人口僅在2016年出現微弱回升跡象,2020年的出生率首次跌破10‰。國內目前的低生育水平與低生育意愿有一定的關聯性,這意味生育需求存在釋放的可能性[5]。綜合“兩會”期間“延長女性產假”和“建立父親育兒假”提案中的網民觀點,發現生育政策的持續優化和落地核心探討是搶抓當前機會窗口的有力嘗試。在建立男性育兒假制度過程中,對平等的社會性別觀念和男性對家庭性別平等意識的踐行才是我國生育政策的落地核心。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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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周寶妹.女性勞動者權益法律保護:生理性別差異的承認與社會性別歧視的消除[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21:173.
[3]費孝通.鄉土中國 生育制度[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68.
[4]蒲新微,姚明霄.女性性別平等觀念對其生育意愿和生育行為的影響[J].人口學刊,2023(6):36-49.
[5]吳帆.何以生育友好?:基于國際經驗和中國情境的分析[J].中華女子學院學報,2022(2):36-43.
作者簡介:王嫻(1982—),女,滿族,貴州貴陽人,博士在讀,貴州省社會科學院副研究員,研究方向為網絡輿情、文化傳播、民間文藝等。
蒼璐(1989—),女,漢族,貴州貴陽人,多彩貴州網有限責任公司編輯,研究方向為網絡輿情等。
(責任編輯:朱希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