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回高中母校,看到高三教室墻上的豪言壯語,聽到學生們排隊打水時還在小聲背單詞……有學妹得知我是已畢業的學姐,興沖沖地湊上來:“大學好玩嗎?高三真是太辛苦了!”
那些女生素顏短發,臉上有一種特殊的光彩,略顯疲憊的眼神中閃耀著某種陌生又熟悉的光芒。自從高考之后,我已經好久沒有看到這樣的精氣神了。她們那種充滿期待又斗志昂揚的精神面貌真讓人向往。
作為一個大三的學姐,我忽然有些自慚形穢,感嘆道:“好好珍惜這樣為自己努力的日子!大學很美,一定要好好備戰,考去理想的學校。”其實,高中時我也以為上了大學日子就會隨著心愿展開,結果發現自己失去了高中時的那種斗志。
有次和兩個學妹聊天,小姑娘托著腮,悶悶不樂地抱怨“大學生活真讓人失望”。她學的是編劇,高中的時候瘋狂地愛上了戲劇,然后半路轉型成了藝術生,好不容易考到心儀的學校和專業,滿心歡喜地端坐在課堂上,才發現課堂上教的東西和自己期待的有挺大差距。
“也不是老師教得不好,就是覺得理論課好無聊啊,我明明已經學過基本的知識,卻絲毫沒有給我創作的機會。”
“那你上課做什么呢?”
“玩玩手機,看看小說,打發時間……”

“你想參與實踐,有那么多學長學姐的劇組你參加了嗎?你自己寫過劇本嗎?有主動拿給老師修改嗎?你有編劇夢,自己可以動筆寫,難道還需要老師來幫你完成?”
她反駁我:“可是學校沒有提供太多機會啊!”
很多初入大學的學生都會陷入一個誤區:我能學到什么取決于老師教給我什么,學校提供我什么機會,如果有,我就接著,沒有,那就算了。
高中三年,一直有著既定的目標,而且干擾的選項很少,我們得以心無旁騖地沿著獨徑向上攀登。到了大學之后,一沒有人催著你向前,二沒有人告訴你該往哪里走,于是以為一切萬事大吉,只要按部就班地過完四年就好了。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在高中挑燈夜讀,對著排名攥緊拳頭的自己。如今好像越過重重山丘,卻沒有迎來期待中的花園,索性隨便找一塊平地躺下,點著不同口味的外賣,看著不同的綜藝,然后這樣度過了四年,還到處向人抱怨:“大學生活好無聊!”大學其實并不無聊,是你自己太無趣。
現在不是一個“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時代,你得讓自己有多種屬性和能力,才能免于單薄和乏味。我們手中的手機和電腦是購物袋,是游戲機,是茶話桌,是外賣店,是電影院,卻偏偏不能被我們當作另外一所學校。我們所擁有的優質資源,其實已經讓我們在時代大潮里勝了一籌,你卻在大潮下躲回了岸上。
很多人站著拼過了高考,卻倒在了大學。
一個大學里的學長留給我的畢業忠告是:“大學一定要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尤其是大一大二,時間比較寬裕,就是你‘造’的時候。你完全可以用這四年改變你自己。”可惜很多人的改變,或許是崇拜的偶像從一個換成了另一個,或許是頭發從短留長、從直到卷,或許是游戲等級從菜鳥打到了高手,直到畢業的時候,拿著不知該寫什么的簡歷東奔西跑,在招聘會上提心吊膽。
如果說高中三年是一場包辦婚姻,大學則給了你自由戀愛的機會,只不過很多人擺擺手,“感覺不會再愛了”。當年追求的自由終于來了,我們卻選擇把自己捆綁起來。我們親手創造了生活,又親手毀掉了它。
我很喜歡的編劇廖一梅在《像我這樣笨拙地生活》里說:“學校教不了你人生觀,也教不了表達方式,這些東西教不了,但是大學非常重要,大學是人生最重要的時期,因為你的很多東西都是在大學這段時間形成的,但是不能指望誰能教育你,或者從誰那兒得到啟發,最本質的是自我教育。”
有次看到一個調侃大學的段子,犀利背后是悲涼:“大學生花了四年的學費,換回了一張長得像文憑一樣的發票,并試圖拿著這張發票到社會上去報銷,但是社會不認這張發票。”最值得造作的四年時光,我們不僅僅是要為了一個飯碗買單。這個時代的飯碗也越來越貴了,不努力,連碗都買不起,更別說飯了。
我的一個好朋友,平時看了很多與難民有關的紀錄片,對紛飛的戰火、貧乏的國度有了同情和向往。她在網上搜尋相應的機會,成功地報名了海外志愿者。我勸她:“會不會太危險了?你一個女生還是算了吧。”可她說自己一定要去看一看,可能危險,可能條件艱苦,也要去看一下。
她是我認識的女生里最像理想主義者的那一個,此刻身在非洲。
她的學校很大,從腳下往全世界蔓延;她的“學業”很重,不僅僅和“經濟學概論”博弈,還要忙著去救助那些失落的文明,以及探索這個世界。在她奔波的身影里,我看到大學之大。大學教會我們的不是功利、比拼,不是用四年的按部就班換一張“合格證明”,然后奔赴人生流水線的下一個環節。
大學之大,在于獨立、包容、探索和愛人之心。
我越來越發現大學的意義不在于謀得一份好工作,而是應該開啟學生們的心智,告訴他們時間那么多,你可以選擇將自己投擲到不同的領域,將自己當作一份作品來塑造。
大學四年是人生中的黃金時代,是可以重塑自己的大好時光,你可不要忘了當年是如何翻山越嶺而來,不能蹉跎著挨過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