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式現代化中的全面創新體制機制構建

［摘 要］創新是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堅持創新在我國現代化建設全局中的核心地位，必須深入實施三大戰略，統籌推進教育科技人才體制機制一體改革，提升國家創新體系整體效能。教育作為創新根基，需通過立德樹人、優化高等教育布局和培養拔尖創新人才等綜合改革來夯實。科技體制改革是創新的關鍵，涵蓋加強國家戰略科技力量、企業科技創新主體地位的強化，以及科技成果轉移轉化機制的完善等措施。人才發展體制機制改革旨在激發創新活力，加快建設國家戰略人才力量，強化人才激勵機制，形成具有國際競爭力的人才制度體系，贏得國際人才競爭主動權。

［關鍵詞］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全面創新體制機制；教育科技人才

縱觀人類發展歷程，創新始終是推動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向前發展的重要力量。21世紀以來，全球科技創新空前活躍，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突飛猛進。科技作為國之利器，成為牽動世界格局變動的重要力量。在激烈的國際競爭中，惟創新者進，惟創新者強，惟創新者勝。抓創新就是抓發展，謀創新就是謀未來。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教育、科技、人才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基礎性、戰略性支撐。必須堅持科技是第一生產力、人才是第一資源、創新是第一動力，深入實施科教興國戰略、人才強國戰略、創新驅動發展戰略，開辟發展新領域新賽道，不斷塑造發展新動能新優勢。將教育科技人才放在戰略任務中進行統籌部署、系統謀劃，共同服務于創新型國家建設，是黨的二十大報告的一個重要理論創新，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和深遠的戰略考量。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緊緊圍繞推進中國式現代化這一主題，提出構建支持全面創新體制機制，以提升國家創新體系整體效能為目標，對統籌推進教育科技人才體制機制一體改革作出部署，與黨的二十大報告一脈相承。

一、深化教育綜合改革，夯實創新根基

教育是創新的根基。從教育大國到教育強國是一個系統性躍升和質變，必須以改革創新為動力。當前我國已建成世界上規模最大的教育體系，接受高等教育的人口達2.5億，新增勞動力平均受教育年限14年。同時要清醒地認識到，我國教育大而不強、發展不平衡、供需錯位等問題亟待解決，國家戰略人才和急需緊缺人才培養能力亟待提升，制約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思想觀念束縛和體制機制弊端需進一步破除。

（一）圍繞立德樹人根本任務深化改革

“培養什么人、怎樣培養人、為誰培養人”是教育的根本問題，也是建設教育強國的核心課題。培養什么人，是思考和謀劃教育工作的邏輯起點，也是絲毫不能偏離的政治方向。推進大中小學思政課一體化改革創新，健全德智體美勞全面培養體系，就是要提升人的基本素質和精神狀態，需要在堅定理想信念、厚植愛國主義情懷、加強品德修養、增長知識見識等方面下功夫。教育究其本質是培養人的一種社會活動，而學校教育則是有計劃、有組織、有目的地培養人的社會活動 ①。人才的培養是育人和育才相統一的過程，教育傳授的不僅是知識，更重要的是價值觀塑造、能力鍛造和人格養成。教育無論發展到什么程度，第一位都是立德樹人，引導學生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教會學生有能力、有責任、有愛心，全面發展、學有所長。這關系黨的事業后繼有人，關系國家前途命運。強教必先強師，教育家精神的提出為教師隊伍高標準建設提供了根本遵循。教育評價改革是教育發展的風向標，是教育綜合改革的關鍵環節。教育評價改革不僅是教育系統內部的調整和優化過程，也是響應社會發展需求、推動教育現代化和國際化的重要舉措。構建一個更加公平、科學、有效的教育評價體系，讓教育活動更好地服務于國家發展目標、回應人民群眾期待，對于教育強國建設意義重大。

（二）圍繞國家戰略和經濟社會發展深化改革

創新驅動靠人才，人才培育需教育。一是優化高等教育布局，加快建設中國特色、世界一流的大學和優勢學科。高校是教育科技人才的集中交匯點，是基礎研究的主力軍，是重大科技突破的策源地。近年來，高校在國家創新體系中發揮了重要作用，比如在量子科技、生命科學、物質科學和空間科學等領域取得了一大批重大原創性成果；高校獲得了全部技術發明獎中的72%， 60%以上的學科類國家重點實驗室、30%的國家工程（技術）研究中心由高校牽頭建設 ②。“扎根中國大地辦大學”是中國大學的使命追求，也是中國高等教育在世界格局中奮進一流的“中國坐標”。二是著眼拔尖創新人才培養，分類推進高校改革，建立科技發展、國家戰略需求牽引的學科調整機制和人才培養模式。超常布局急需學科專業不僅是對傳統學科設置的一次大膽創新，更是對國家發展戰略、產業升級趨勢以及社會需求的積極響應 ③。三是強化科技教育和人文教育協同。在日益強調STEM教育和新興學科、交叉學科重要性的今天，明確人文教育的同等重要性具有重要意義。縱觀世界科技史，眾多的科學巨匠、諾貝爾獎得主不僅具備很高的科學素養和跨學科知識結構，且擁有深厚的人文底蘊，這已經成了戰略科學家、拔尖人才、高學術貢獻學者的基本特征之一 ④。

二、深化科技體制改革，增強創新動力

工業革命至今的歷史，從經濟形態來看就是科技創新的歷史，或者說科技創新是歷史的主線。一個國家率先成為世界科學中心和創新高地，就能快速實現現代化，躋身于世界強國之林。而傳統強國的衰落，往往與其失去或缺乏創新精神和創新能力密切相關。全球創新指數（GⅡ）顯示，我國從2012年的第34位躍升到2023年的第12位，成為中等收入經濟體中排名最高的國家，成功進入創新型國家行列。同時要看到，我國原始創新能力還不強，科技投入產出效益不高，關鍵核心技術“卡脖子”問題仍然比較突出。堅持“四個面向”，破除制約科技創新的制度藩籬，應對科技領域重大風險挑戰，要求持續深化科技體制改革，走好走實中國特色自主創新道路。

（一）加強國家戰略科技力量建設

當今世界科技強國競爭，比拼的是國家戰略科技力量。國家實驗室、國家科研機構、高水平研究型大學和科技領軍企業作為國家戰略科技力量的重要組成部分，皆是我國國家創新體系中的主力軍，肩負著實現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的使命任務。繼續加強科技基礎能力建設，在定位布局、央地協同、科研平臺、資源配置等方面夯實基礎。基礎研究處于從研究到應用、再到生產的科研鏈條起始端，是整個科學體系的源頭，是所有技術問題的總機關。基礎研究能力決定了一個國家科技創新能力的底蘊和后勁。基礎研究需要“兩條腿”走路：一是目標導向，就是從經濟社會發展和國家安全面臨的實際問題當中去凝練科學問題，從源頭和底層解決關鍵核心技術。二是自由探索，就是要不斷地拓展認識自然的邊界，開辟新的認知疆域，孕育科學突破，夯實引領未來發展的知識基礎。強化基礎研究前瞻性、戰略性、系統性布局，關鍵要強化國家戰略科技力量，注重發揮國家實驗室引領作用、國家科研機構建制化組織作用、高水平研究型大學主力軍作用和科技領軍企業“出題人”“答題人”“閱卷人”作用。

（二）強化企業科技創新主體地位

企業是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力量，企業活躍在經濟主戰場最前沿，是新技術新產品新模式的創造者和應用者。強化企業科技創新主體地位，是深化科技體制改革、推動實現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的重要舉措。21世紀初制定的《國家中長期科學和技術發展規劃綱要（2006—2020）》曾提出“支持鼓勵企業成為技術創新主體”。從“技術創新主體”到“科技創新主體”，一字之差，卻意味企業在國家創新體系中地位、使命、任務的顯著變化。目前，我國企業整體創新能力仍相對薄弱，存在不少短板弱項，要著力從技術創新決策、研發投入、科研組織、成果轉化等方面進一步強化企業科技創新主體地位。2020年，新華社曾報道，擁有超過300萬商事主體的深圳，研發投入占比4.2%，達到世界先進水平，數百萬企業形成了“6個90%”的獨特創新現象：90%以上的創新型企業是本土企業、90%以上的研發機構設立在企業、90%以上的研發人員集中在企業、90%以上的研發資金來源于企業、90%以上的職務發明專利出自企業、90%以上的重大科技項目發明專利來源于龍頭企業 ⑤。正是遵循了尊重企業創新主體地位這一基本邏輯，不斷推進市場化改革，健全產學研機制，讓深圳的企業創新“規模效應”得以顯現。

（三）完善科技成果轉移轉化機制

科技成果的價值在于運用，促進科技成果從實驗室到市場轉化，是落實“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的關鍵一環。一是要建立職務科技成果資產單列管理制度，深化職務科技成果賦權改革，加速科技成果產出和轉化應用。高校和科研機構是我國科技成果產出的重要來源，國家知識產權局統計數據顯示，截至2023年底，國內高校有效發明專利擁有量達79.4萬件，科研機構有效發明專利擁有量達22.9萬件，合計占國內有效發明專利總量的1/4 ⑥。但還應看到，高校和科研機構的專利技術存在質量不高、轉化率較低等問題。《2022年中國專利調查報告》顯示，我國有效發明專利產業化率為36.7%，其中高校發明專利產業化率為3.9%，遠低于企業的48.1%。職務科技成果賦權改革重點解決有權轉、愿意轉、如何轉、轉得成等四大關鍵問題，要在定價方式、收益分配、盡職免責、評價激勵等方面下功夫。二是要加強國家技術轉移體系建設，布局建設一批概念驗證、中試驗證平臺，培育發展技術轉移機構和技術經理人，促進創新成果與市場需求精準對接。技術經理人過去叫技術經紀人，也稱作“科技紅娘”。在我國各類科技創新人才中，技術經理人長期處于邊緣地位，這是我國科技成果轉化專業化水平上與一些發達國家存在較大差距的原因之一。加強技術經理人隊伍建設，提供創意保護、成果挖掘、技術評估、商務洽談、法務合規等專業服務，將助力科研人員踏出科技成果轉化的“最初一步”，走通“關鍵一公里”。三是要構建同科技創新相適應的科技金融體制，完善長期資本投早、投小、投長期、投硬科技的支持政策。科技成果轉化的投資往往風險極大，需要依靠有效的金融服務作為支撐。在西方，承擔這項金融服務的往往是風險投資；在后發國家，政府往往扮演這個角色。有學者將發展基礎研究、應用技術、金融服務看作推動科技創新的核心，稱之為賦能新技術發展的“三駕馬車” ⑦。

三、深化人才發展體制機制改革，激發創新活力

人是生產力中最活躍的因素，創新驅動本質上是人才驅動。當前，我國人才資源總量2.2億人，研發人員全時當量達635.4萬人年，穩居世界首位；頂尖科技人才國際學術影響力持續提升，入選世界高被引科學家數量從2014年的111人次增至2023年的1275人次，位居全球第二，占比 17.9%。更多優秀青年科技人才在國家重大科技任務中挑大梁、當主角，國家重點研發計劃參研人員中45歲以下科研人員占比超過80% ⑧。一支規模宏大、素質優良、梯次合理、作用突出的人才隊伍正在加速集結。深化人才發展體制機制改革，不僅是對現行人才政策的優化升級，更是對未來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深遠布局。

（一）提升實力，加快建設國家戰略人才力量

硬實力、軟實力，歸根到底要靠人才實力。戰略人才站在國際科技前沿、引領科技自主創新、承擔國家戰略科技任務，是支撐我國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的重要力量。要把建設國家戰略人才力量作為重中之重來抓，在大力引進海外高層次人才的同時，堅持走自主培養為主的道路，優化高校學科布局和人才培養結構，不斷提高人才供給的自主可控能力；堅持需求導向，圍繞科技攻關任務和 “卡脖子”關鍵核心技術，推動“政產學研用”深度融合；堅持實踐標準、樹立長遠眼光，有意識地發現、培養國家戰略人才。

（二）開發潛力，強化人才激勵機制

建立以創新能力、質量、實效、貢獻為導向的人才評價體系。堅持“用人者評價”原則，鼓勵高等院校、科研機構、企業等建立人才分類評價指標體系，并自主開展評價工作。從“破四唯”入手，優化評價與激勵機制，實現評價體系的個性化和差異化。完善青年創新人才發現、選拔、培養機制，更好保障青年科技人員待遇。自然科學家發明創造的最佳年齡段是25歲到45歲，2000年以來諾貝爾獎獲得者取得標志性成果的平均年齡約為41歲，我國23位“兩彈一星”元勛科學家在研制“兩彈一星”時的平均年齡不到40歲。近年來，中國科學院承擔新一代北斗導航衛星研制任務的團隊，平均年齡只有31歲。因此，在一個強調有組織科研，越來越重視大平臺、大團隊建設的政策語境中，對于優秀的青年科學人才，需要給予更多自由探索、自主研究的機會和空間，支持由其主導的小團隊研究，以利于其在學術生涯早期和發展黃金期能夠充分釋放創新活力。

（三）匯聚合力，形成具有國際競爭力的人才制度體系

在市場化機制下，人才資源區別于其他資源的最本質特征是自主流動性。人才總是傾向于向更能滿足其職業發展、生活期望的地區流動。眾多研究表明，城市經濟發展水平、學術環境、社會文化、移民政策等均會影響國際人才的流動選擇。實施更加積極、更加開放、更加有效的人才政策，探索建立高技術人才移民制度，為全球人力資源的保值增值提供發展平臺，為全球人才流動與集聚提供制度保障，有助于形成具有國際競爭力的人才制度體系。一是構建人才高地雁陣格局，暢通國內人才大循環，凝聚區域人才能量，推動區域協同，形成整體合力。二是組建跨區域的人才發展集團和人才發展基金，支持企業設立海外研發機構，積極融入全球創新網絡，以市場化的人才發展主體，深化區域人才共同培養與治理，推動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三是堅持全球視野，推動國家和地方海外引才計劃有機銜接。堅持需求導向，精準引進能突破關鍵技術、帶動新興學科、發展高新技術產業的全球頂尖科學家和科技企業家，促進全球人才和資金、技術、信息等加速集聚，贏得國際人才競爭主動權。

四、牢牢把握全面創新體制機制構建的系統思維

創新是一個可推動經濟實現高質量發展的系統性活動。從經濟學家熊彼特所提出的五種“新組合”，到《牛津創新手冊》所闡述的創新的系統性，都展示了創新作為復雜經濟活動的要素多樣、參與者多元及過程多變等系統性特征。創新不是孤立發生的，而是在一系列相互作用的內外部因素影響下發生。創新的過程充滿了不確定性和非線性特征，需要跨學科、跨領域、跨部門的合作與交流，形成有效的創新生態系統。這種系統性是創新的本質屬性。改革必須樹立全局觀念和系統思維，從支持全面創新的各方面、全鏈條謀劃推進，破立并舉、先立后破強化體制機制保障，提升國家創新體系整體效能。堅持有效市場和有為政府一體發力，堅持教育發展、科技創新、人才培養一體推進，堅持原始創新、集成創新、開放創新一體設計，堅持創新鏈、產業鏈、資金鏈、人才鏈一體貫通 ⑨。緊扣教育、科技、人才三大領域一體改革，向改革要活力要動力，讓一切創新源泉充分涌流，加快形成面向未來的創新型經濟結構和發展模式，支撐引領中國式現代化。

注釋：

① 王道俊：《教育學》，人民教育出版社，2016年版，第13—16頁。

②張渺：《教育部：高校是我國基礎研究主力軍》，《中國青年報》2022年7月20日，第2版。

③方琳：《對話華中科技大學教授房超：超常布局急需學科專業重在精細強》，《湖北日報》2024年8月10日，第3版。

④馬一德：《強化科技教育與人文教育協同》，《人民政協報》2024年8月16日，第5 版。

⑤參見《企業唱主角——深圳“6個90%”的創新密碼》，新華網，2020年9月2日。

⑥趙永新：《打通科技成果轉化的堵點卡點》，《人民日報》2024年4月1日，第19版。

⑦鄭永年、徐蘭朦：《創新與新質生產力》，《中國科學院院刊》2024年第7期。

⑧數據來源包括：《中國科技人才發展報告（2022）》；羅旭：《人才事業蓬勃發展 人才強國根深本固》，《光明日報》 2023年2月18日，第1版；科睿唯安發布的2023年度“全球高被引科學家”名單。

⑨黃坤明：《構建支持全面創新體制機制》，《人民日報》2024年7月31日，第6版。

作者系中共上海市委黨校領導科學教研部副教授

（責任編輯 熊易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