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常有朋友跟我抱怨:“我剛才在后面叫了你一路你都沒聽見!聲音那么大,路上的人都回頭看我,你卻像聾了一樣!”是嗎?我確實什么也沒聽見啊!我只能很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剛才我在想一些事,沒注意到……”我的聽力完全沒問題,只是當我專心想事情的時候,別人喊我,我就是聽不到。
不知道別人怎樣,反正我只要專注起來,時空都會消失,天崩地裂我可能都不知道。比如有時候腦袋里忽然冒出靈感,無論是身在擁擠的菜市場被大媽大爺們擠來擠去,還是在鬧哄哄的公交車上左搖右晃,我都會迅速拿出手機,安靜專注地寫下一連串東西,完全不會受到周圍環境的干擾。
讀高中時我在學校附近租房,窗戶外面就是一條馬路。媽媽常吐槽馬路太吵,車輛經過時的噪聲、商鋪喇叭的廣告……我每次都一臉迷茫:“啊?我怎么沒聽到?”全然專注做題的時候,我什么也聽不到。
我習慣一心一意地做事,沒法三心二意,沒法同時做幾件事。我有個室友可以一邊聽音樂一邊學習,有個朋友可以一邊吃飯一邊用手機看電影,還有個同學可以一邊聽課一邊看書。我很佩服,不知道她們是如何做到的。
我之前嘗試過一邊聽歌一邊散步,后來發現這樣一來我就注意不到路上的風景。可我去公園散步,就是為了感受大自然啊,陽光的溫度、風的質感、花草的顏色和氣味、踏在草地上柔軟的感覺……這些我可不想錯過。所以后來我出門就不戴耳機了。
如果讓我吃飯的時候看電影,我多半會搞不清自己嘴里咀嚼的到底是什么東西,舌頭上是什么味道,肚子什么時候吃飽,或者只顧著品味食物,電影的情節都看得稀里糊涂。
有一次上課,坐在旁邊的同學一邊聽課一邊看書。我注意到她看的書與老師講的內容毫無關聯,忍不住問:“看書不會影響你聽課嗎?大腦不停地在兩個領域切換,不累嗎?”她說:“不會啊,我的大腦可以同時思考兩件事。”太厲害了!我要是把書看進去了,老師的聲音就會被自動屏蔽掉,要是認真聽課,就無法消化看到的字句。
還有一次我在宿舍收拾行李,室友不斷地跟我說話,結果我收拾了一個小時也沒收拾好,暈頭轉向地把一些物品拿起來又放回去,反反復復好多次。她一跟我說話,我的注意力就被轉移到新的話題上,完全忘了手里的東西準備放在哪兒,還有什么物品需要裝進行李箱。沒辦法,就算是收拾行李,我也不得不一心一意。
去外地旅行或出差,我有時會約當地的朋友見面。朋友熱情地帶我逛景區、吃美食,我們玩得很開心。可旅行回來之后,我卻像失憶了一樣,不知道在景區到底看到了什么,也不記得吃到的東西具體是什么味道。原因在于,逛的時候,心思都在朋友身上,忙著跟朋友聊天,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感受外界。所以有時候我還是喜歡獨自出門旅行,一個人安安靜靜在陌生的街道上走走,認真地觀察,專注地感受。
在快節奏的社會,專注地做事已經成為一種奢侈。專注地走路,專注地吃飯,專注地想心事,都成了難事。人們太忙,注意力被無限分割、拉扯,心思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上班的朋友對我說,一邊吃午飯一邊回復工作信息是常態,就算不工作,也要跟同事們聊上幾句,哪兒有心思細品自己吃的是什么呀。于是我想起讀大學的時候,我總是獨來獨往,一個人去食堂吃飯。對我來說,一定要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一件事上,才能充分地體驗它。比如吃水果玉米,我要安安靜靜地捧起玉米,看看它的顏色,聞聞它的氣味,感受玉米粒在指尖的溫度和質感,汁液在牙齒間迸出的觸覺,還有舌頭上香甜味道的蔓延……這才是吃玉米,而非機械地咀嚼和吞咽。
我很佩服那些可以同時做兩件及以上事的人。而我生來只能專注地做事,一次只做一件事。
高源
筆名蜜蜂聽雪,90后,兒童文學作家。已出版小說《長安夢》《藍莓日記》《落葉蝴蝶》《秋安》,詩集《你是水晶、冬天、葡萄和鳥》,童話《賣夢人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