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互鑒視域下中華學術外譯項目出版走出去策略研究

摘 要：當前國際形勢嚴峻，出版物作為國際交流的重要載體，承擔著促進中外文明交流互鑒的重要使命，中華學術外譯項目成立以來在繁榮中華學術、構建對外話語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但也存在重事前評審，輕事后宣傳；重翻譯質量，輕學術影響力；重傳統出版，輕數字出版等問題。本文從深耕內容、鑄就學術精品，強化管理、確保出版順暢，拓寬渠道、提升國際影響三個方面給出了優化策略。

關鍵詞：中華學術外譯項目 版權輸出 走出去

當前國際形勢復雜多變，各國前途命運緊密相連，在求同存異、交流互鑒基礎上形成全人類共同價值的最大公約數，是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凝聚價值共識、文明發展的本質要求。習近平總書記要求“著力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建設、促進文明交流互鑒”。出版物作為中華文化的重要載體，承擔著彰顯中華文化魅力、弘揚全人類共同價值的重要使命。學術外譯是幫助中國故事融入世界敘事、中國話語贏得世界認同、中國形象獲得世界更多認可的有效媒介，它對外是增信釋疑的橋梁，對內是凝心聚力的紐帶。[1]2010年開始實施的中華學術外譯項目經過十余年的發展，推動了中國道路的學術表達、先進文化的當代傳播、不同文明的交流互鑒，在國際傳播中的作用逐步凸顯。

一、中華學術外譯項目概況

中華學術外譯項目是由全國哲學社會科學辦公室主管的國家社科基金項目，主要資助我國現當代哲學社會科學優秀成果、近現代以來的名家經典以及國家社科基金項目優秀成果，以外文形式在國外權威出版機構出版并進入國外主流發行傳播渠道，以深化中外學術交流和對話[2]，為應對全球共同挑戰貢獻中國智慧，讓世界了解“哲學社會科學中的中國”。

立項文種從初期的僅支持英文為主，到現在以英文、法文、俄文、阿拉伯文、西班牙文5種為主，德文、日文、韓文等外文版側重于資助中外學界共同認可的名家經典，其他外文版主要側重服務于中外文明交流互鑒和各國互利共贏事業。[3]2023年立項項目中，英文占比57%；其次為韓文，占比11%；俄文、日文緊跟其后。立項成果涵蓋國家社科基金學科分類表中的26個學科，占比前三的為中國歷史、哲學、中國文學。立項數量從2010年的13項，逐年上升至2023年的234項。

為保證中華學術外譯項目成為代表中國學術水準的學術精品，其申報機制也在不停調整和改革中，包括在項目申報前，先征集推薦選題；提供國外出版機構指導性目錄，納入目錄的出版社多為世界知名權威出版機構，且該目錄為動態調整目錄；由科研人員、科研機構、出版社單獨申報調整為聯合申報，出版社和項目主持人共同承擔項目實施責任，有利于發揮出版社在版權管理、翻譯質量把控、海外出版機構聯絡、后期宣傳推介方面的優勢。近十余年，學術外譯項目的國際傳播力和影響力逐步擴大，在海外圖書館、平臺網站、孔子學院等渠道上架、亮相，一些項目還獲得當地的出版獎項，如韓國文化觀光部優秀圖書獎、東亞出版獎等。一些出版社多年來在學術外譯項目上深耕，成果斐然，如商務印書館、中華書局、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在實物出口、版權貿易、數字出版融合、國際出版合作等多元的國際化合作模式日趨成熟，外譯出版超百種學術精品圖書，覆蓋文學、史學、哲學、社會學、法學等多領域，并建立起健全、穩定的版權管理機制和國際合作網絡。[4]

二、學術傳播共同體下的反思

學術外譯是個系統工程，環節多、出版過程漫長、成本高昂，選題策劃、項目申報、作品翻譯、出版發行等環節都影響學術出版傳播效果。它不僅僅是一種學術行為、翻譯行為、經營行為，其本質上更是一種國家行為、文化行為、傳播行為。[5]出版社、作者、譯者作為學術外譯傳播共同體，相輔相成、各司其職、發揮所長，才能更好地推動中國學術走出去，同世界各國互通有無、互學互鑒。中國學術外譯項目充分調動了出版社、作者、譯者的積極性，但是在某些方面還存在不足，概括起來就是“三重三輕”。

1.重事前評審，輕事后宣傳

中華學術外譯項目在項目申報公告中明確了聯合申報方各自的職責，有未結項的國家級科研項目的科研人員不能申請該項目。重視與外方出版機構的合同簽署，給出了國外出版機構指導目錄和推薦選題，但又沒有完全限定必須在目錄內的才能列入，申請人要提供未列入目錄出版機構的詳細資料，未入選推薦選題的項目申報必須有兩位同行專家的推薦意見。可以說，這些規定既嚴謹又兼顧靈活性，最大程度上保障優秀的學術外譯項目申報和立項。項目翻譯分工、編輯出版流程、宣傳推廣方案、經費使用等都須按要求填報。從這方面來說，中華學術外譯項目在申請環節就要求申報人做好規劃，各方面條件成熟才有可能立項。結項前必須通過專家的鑒定，否則要按意見修改，重新鑒定。中華學術外譯申報、結項條件嚴謹苛刻，但結項后的宣傳沒跟上。結項審批書中“項目最終成果簡介”用于介紹宣傳推廣，目前可見的發表在全國哲學社會科學辦公室網站上的有“成果集萃”專欄。結項時要求介紹項目成果出版后產生的海外學術影響和社會影響，但實際沒有量化考核指標。雖然結項辦法要求：成果結項后，項目負責人或負責單位需連續3年于每年11月份以電子郵件形式向全國社科規劃辦報送成果出版后的社會反響，并隨時報告獲獎等重要消息。[6]但實際上項目結項后，尾款就已下撥，該條規定沒有約束作用。

中華學術外譯項目評審注重在前期，考察該類書是否具有對外譯介的意義與價值，但與海外讀者是否真的需要閱讀此類書不完全重合，導致海外讀者對外譯項目的關注度和興趣沒有達到預期。國內大多數出版社樂于聯合申報中華學術外譯項目，但對海外圖書市場并不十分熟悉，在發揮市場的資源配置和優化功能等方面尚存在不足，部分項目還得向外方出版機構支付出版費用，更談不上花大費用進行后期宣傳。以上因素都不利于外譯項目學術影響力的擴大，間接影響了國際人文交流合作。

2.重翻譯質量，輕學術影響力

能否成功向世界人民展示中華文明價值內涵，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學術外譯項目的翻譯質量。學術著作專業化程度高，翻譯周期長、難度大，對譯者的要求高，中華學術外譯項目從團隊設置、結項要求等環節都重視翻譯質量。從申報者提供的不少于1.5萬字翻譯樣章、以往翻譯成果、相關外譯項目立項情況考察申請團隊的學術研究能力和翻譯出版水平；翻譯所采取的技術路線、規范和標準要確定，改寫部分要具體和論證；項目組成員的具體分工要明確，要求必須配備學科專家和外方譯審，這種中外合作的模式是較理想的方式，邀請母語為翻譯語的外方人員作為合作譯者/審校人員，這是將傳統意義上的翻譯批評前移，將“事后評”轉變為“平行式”翻譯質量監督與批評。[7]鼓勵海外漢學家、海內外專家學者以各種形式參與課題組，對參與譯審的專家而言，從“旁觀者”變成“當事人”，保證譯文符合目的語讀者閱讀習慣，提高外譯質量。學科專家的參與有利于翻譯過程中對學科專業術語的把關，涉及改寫部分能更精準地傳達原著的精髓，如果原著作者能參與是最佳選擇。鑒定申請和結項審批時要提供改寫、翻譯、修改說明，未采納專家評審意見的要說明理由。

雖然盡力保證翻譯質量，但仍存在缺乏國際化敘事方式，輸出圖書水土不服的情況，從海外館藏、被引量的數據來看，中華學術外譯項目資助圖書的學術影響力是有限的，普遍存在叫不響、傳不開的現象。2010—2020年中華學術外譯項目資助圖書的英譯本圖書在全球圖書館的上架數量平均值為21.6本，意味著每種圖書平均被20余家圖書館收藏，譯介成果在海外受到了關注，但上架數量呈現明顯的長尾效應，大量圖書僅被1家圖書館收藏。[8]對學術專著而言，被引用次數也是學術影響力的參考指標之一，以《破解中國經濟發展之謎》（Demystifying China’s Economy Development）為例，該書是中國社會科學院組織一流專家學者編撰的“理解中國”叢書之一，曾獲得中華優秀出版物（圖書）獎，作者蔡昉是翻譯出版成果數量最多的學者[9]，2015年該書英文版由施普林格翻譯出版，截至2024年5月，谷歌學術顯示其被引用次數為33次，其中還包括作者的自引，遠不及該書在國內的影響力。

3.重傳統出版，輕數字出版

中華學術外譯項目主要資助翻譯費、宣傳推廣，確保紙質外文書的順利出版，用于數字出版的費用偏少。而在國外，紙質版圖書的定價普遍高于國內、高于數字出版物，以施普林格·自然出版集團為例，其紙質版學術圖書一般是按需印刷，數字出版物是主要傳播形式。數字出版突破了時間和空間限制，搜索便捷、傳播速度快、交互性強、傳播范圍廣，讀者可以更便捷地獲取圖書信息，方便閱讀和分享，更符合數字讀屏時代的需求；數字出版物定價相較紙質書一般更低些，載體形式豐富，給讀者更多個性化選擇余地。在知識服務時代，基于元數據，知識鏈接在學術出版中得到廣泛應用，海外出版社與第三方平臺之間建立知識關聯，可提高學術內容被發現的可能性。困于學術著作普遍受眾小、經濟效益差，數字化出版的開發費用也捉襟見肘，如果在與外方出版社簽訂合同時，未簽訂數字出版物相關協議，中華學術外譯項目紙質外文書出版后沒有實現內容數字化，沒有充分發揮數字出版物的優勢，不利于外譯圖書的被獲取、被閱讀，影響了學術外譯項目學術影響力的擴大和傳播。

三、學術外譯項目走出去的優化策略

為了更好地傳播中國聲音、講好中國故事，更好地發揮中華學術外譯項目在促進文明交流互鑒方面的作用，學術傳播共同體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完善和改進。

1.前期：深耕內容，鑄就學術精品

要打造優秀的中華學術外譯項目前提是中文版的圖書內容優質，符合海外讀者的需求，而國內大部分出版社因獲取的海外市場信息不準確，缺乏對其制度、文化習慣的了解，導致學術外譯圖書與海外讀者的需求不一致。實際上大多數出版社在選題策劃階段未充分考慮到對外譯介的需求，一般在申報中華學術外譯項目時從已出版圖書中挑選，對外傳播屬性不強。要解決這個問題，我們需要提升國際化視野，放眼全球，通過當地合作伙伴、外方專家學者、線上線下多渠道了解市場需求，注重挖掘作為人類命運共同體關注的大題材小視角、具有相同價值認同的選題。

確定選題后，出版社有意識地構建著、編、譯者共同體，在作者寫作階段，三方做好充分溝通，譯者以其國際化的視野、對目標輸出國和地區文化背景及閱讀習慣的了解，提醒作者在寫作方式上下功夫，在樂于接受和易于理解上下功夫；出版社憑借打造外向型圖書的經驗，提醒作者把宏大敘事與鮮活表達有機結合，契合當地社會文化環境，讓作者用共情共理的方式“講好中國故事”，突出中國故事是世界故事的一部分，強調中華文明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作者也應按要求遵循學術規范和標準，保證學術成果的權威性、嚴謹性、專業性。作者交稿后，出版社啟動學術出版匿名評審制，由同行專家學者對書稿的原創性、創新性、思想性、前沿性等進行審讀，作者根據專家提出的意見修改，提高外譯圖書的學術質量。總之，要充分發揮著、編、譯三方各自的優勢，從源頭上形成高效協同的團隊，確保外向型學術作品代表當前中國該領域的學術研究水平，為促進文明交流互鑒精準助力。

圖書出版后，出版社和專家積極申報“中華學術外譯項目推薦選題”，入選后有更多優秀譯者的加入，推動更多文版的項目申報。

2.中期：強化管理，確保出版順暢

在項目申報階段，出版社要統籌協調好版權輸出事宜，組織人員對中文字數不少于1.5萬字的外文翻譯進行審讀，與翻譯團隊將譯文樣章打磨到最高水平。著者、譯者各自發揮能力，除出版社積極與外方出版社聯絡外，還可充分發揮著、譯者所在高校與海外知名高校的互動往來關系，建立起與海外知名高校出版社的合作關系。

入選中華學術外譯項目后，邀請各方專家召開開題報告會，細化分工，對翻譯所采取的技術路線、規范和標準、所遵循的翻譯理論等進一步達成共識，對可能出現的問題做好預案。涉及壓縮改寫部分，提前做好受眾群體的分析，為翻譯打好基礎。安排作者與譯者充分對話，了解作者寫作的意圖、經歷，有助于譯者更精準傳達學術著作的內涵和價值。在翻譯前期，翻譯團隊不定時開會，確保不同譯者在翻譯過程中的術語和風格一致，建立起中國特色學術詞匯的對外翻譯關鍵概念和表達體系，弱化名詞，具象化強調內容，從跨文化的角度出發進行信息補充，增加文本的可讀性。同時根據需要可適當增加學科專業的顧問，便于解答翻譯過程中專業知識的疑惑。充分發揮中外譯者的優勢，翻譯出符合海外思維方式、表達習慣、本土化敘事的外文作品。了解外方出版社的出書節奏，出版社及時跟蹤項目的實施進度，在項目實施過程中的翻譯、交稿、審讀、出版等時間節點上，協調解決問題，提供幫助，避免項目延期或流產。按照《國家社會科學基金管理辦法》對結項審批表資金結算表的要求，做好經費使用的安排。

同時，國內出版社間應加強聯合協作，打破單本書單槍匹馬打啞炮的局面，向專題化、叢書化方向努力，可在近一兩年已公布的立項名單中，尋找相同語種、相同主題的出版社，聯系各自合作的外方出版社，將其作為一個整體推出，邀請漢學家、中國問題研究專家、關注中國學術的海外學者為待出版的叢書撰寫序言，“借嘴說話”擴大外譯圖書在國際學術界的影響力和知名度。統一裝幀設計、體例，封底或封三、勒口的位置列出叢書分冊名，以更有標識度的叢套書推出。

3.后期：拓寬渠道，提升國際影響

中華學術外譯項目可設定資助的一定比例金額用于后期宣傳推廣，專款專用，在后期結項考核結束預留一部分尾款，設立學術影響力評估機制，在圖書出版3年后，出版社提交海外影響力的證明材料，如圖書銷售量、海外館藏數、媒體宣傳量等。

單體社很少能在前期就投入大量資金進行圖書海外宣傳營銷活動，僅靠各社自身人脈及資源的單兵作戰模式，效果甚微，難以有大格局上的突破，各出版社間應加強通盤協調，整體規劃，建立信息共享機制和協同作戰機制，有計劃有重點，以點帶面，讓走出去工作向深度和廣度拓展。[10]秉著互惠互利、互幫互助的原則，針對外譯圖書的特點，把握宣傳的力度和時機，借助外方出版社在當地成熟的宣傳、銷售渠道，避開可能引發輿情風險的宣傳點，策劃和組織系列化的中國外譯圖書推廣活動。加強與海外圖書館、書店等文化場所的合作，圖書集中展示并舉辦小型沙龍等活動，讓外譯圖書真正進入當地的主流渠道，進入當地民眾的視野，切實增強對外傳播的實效。內宣影響外宣，注意該書在國內的宣傳用語，盡量不使用與輸出國主流價值觀相違背的用語；落地宣傳時，結合當地文化，在爭取達成某些方面共情共識的基礎上，做好宣傳文案。錄制外譯圖書推廣視頻上傳到國內、國外平臺，做好內容審核，多平臺發布提升圖書曝光率。

積極推動外譯圖書數字化進程，以文本、視頻、音頻等多載體呈現數字內容，滿足不同海外受眾的閱讀習慣；爭取加入主流知識服務平臺，采用知識鏈接方式，方便海外讀者直接通過圖書館、學術搜索引擎獲取學術資源，提高學術內容的被發現率、下載量和引用率，增強學術內容間的交互性和關聯性。利用倫敦國際書展、阿布扎比國際書展、法蘭克福國際書展等重要國際書展的影響力，集中展示和推介外譯圖書，也可為同品種不同文版的版權輸出創造機會。

四、結語

在當前國際形勢中，學術國際傳播能力有助于構建良好的國家形象，向世界講好中國故事是對外傳播者的共同使命，我們要以優秀的外譯項目為載體，內知國情、外知世界，厚植文化根底，適應時代語境，促進多方多元合作，積極應對新挑戰，將思想中國、學術中國展現在世界人民面前，為促進文明交流互鑒、建設人類命運共同體貢獻中國學者智慧。

（作者單位系福建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