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京師同文館是近代中國在飽受列強侵略威脅的背景下,為學習西方的文字和其他科學文化知識,破除對外交往的語言障礙并實現國富民強目標而創辦的中國近代第一所新式外國語文學堂。京師同文館在其辦學的四十年間,對管理方式、教學模式等都進行了可貴的探索和革新,順應了洋務運動深入發展過程中對于不同人才規格的需要,培養出諸多服務于晚清民國時代外交、軍政、教育等領域的領軍人物。京師同文館對中國外語教育和近代西學的啟蒙有著里程碑意義,其教育目標、教學內容對于當代外語人才培養具有傳承和借鑒的價值。
[關鍵詞]京師同文館;洋務運動;新式學堂
[中圖分類號]K333.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2095-0292(2024)05-0137-05
[收稿日期]2024-06-21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一般項目“晚清籌邊大臣與中俄界務交涉研究”(18BZS111)
[作者簡介]張麗,遼寧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歷史學博士,研究方向:中國近現代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中國邊疆史、中俄關系史等;李昕曄,遼寧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近現代史。
引言
洋務運動是19世紀60—90年代由奕讠斤、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倡導的以引進西方科學技術、工業生產模式、編練新式海陸軍、興辦新式學堂和派遣留學生為主要內容,以挽救清朝統治為宗旨的“自強”“求富”運動。在洋務運動勃然興起的時代,為了培養通曉外語的翻譯人才,1862年在恭親王奕積極倡導和推動下,清政府創辦了中國歷史上第一所新式學堂—京師同文館。雖然京師同文館創辦的初衷是開展外語教育培養翻譯人才,但實際上其教學范圍逐漸由單一的外語教學發展為將外語作為認知西學的工具,進一步開展對西方天文、算學、經濟、法律等自然科學和人文科學的啟蒙教育。京師同文館的創辦,不僅對近代中國興辦新式學堂起了示范作用,而且標志著洋務派對于學習西方的內容有了更深刻的認識。雖然在“重理義、輕藝事”的傳統觀念下,京師同文館的辦學成果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但其在學校管理、教學方式上的不斷革新,始終與近代化的進程相適應,為洋務事業和近代外交貢獻了大批優秀的人才。
一、京師同文館的創建與管理模式
從鴉片戰爭開始,一些有識之士就已經開始通過組建翻譯團隊將外文報刊翻譯成中文來獲取外國的信息。但因為長期閉關鎖國,清朝上自皇帝下至文武大臣,皆以天朝上國自居,從未意識到學習外語在了解西方世情和在對外交涉中掌握發言權的重要性。因此在與列強簽訂條約的交涉中,外籍傳教士往往會利用中方無熟識洋文之人以及不熟悉國際公法等的弱點,任意解讀條款文本,為列強攫取利益,甚至借翻譯之便在漢譯版的條約中擅自加入原始文本中不存在的非法條款愚弄中方,并由此引發了一系列侵害中國主權的糾紛和悲劇。直到第二次鴉片戰爭后所簽署的中英、中法《天津條約》明確規定今后往來文書不再配送漢譯本,并且均以英、法本國文字為“正義”,培養熟悉西語的人才終于成了迫在眉睫之事[1](P102-105)。1861年1月13日,恭親王奕讠斤、桂良、文祥三人聯銜上《統籌全局善后章程》疏,提出清政府在辦理對外交涉的過程中,存在不可忽視的語言障礙,并提出了創辦語言學校培養通曉外語的專門人才的構想。
(一)初步構想——仿照俄羅斯館舊例
京師同文館作為洋務運動在文化教育上創辦的新設施,是有別于傳統封建文教體制的新生事物。它的設立也是恭親王奕讠斤等洋務派在虛驕自大的天朝上國氛圍中,力求突破保守派種種責難的努力成果。
在《統籌全局善后章程》中奕讠斤、桂良、文祥對設立京師同文館的初步構想是“仿照俄羅斯館議定之例”[2](P6)。自康熙朝起,由于中俄邊境交涉事件頻起,清政府開始建俄羅斯文館培養俄語翻譯人才,俄羅斯文館的教習由來華俄商、留京俄國戰俘擔任。然而館內學生由于出路升途不被重視學習興趣不高,俄羅斯文館其實無法培養出能勝任中俄交涉中翻譯工作的人才。到嘉慶年間,理藩院與俄國往來文書并非由館內學生翻譯,而是由在京的俄國傳教士翻譯。在歸并于京師同文館前,俄羅斯文館因常年缺乏教學監督,在館學生多數并不熟悉俄文。這表明俄羅斯文館雖然從1708—1862年存在了154年之久,但其培養外語人才的章程早已不能付諸實施。然而由于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的王大臣們對建立一所分科教學的新式學校的認識有限,同時也為了減輕來自朝中保守勢力的抵制,他們不得不在傳統中尋找根據,以模仿俄羅斯館的辦學方式來證明學習外國語言和聘用洋人作為教習的做法早有先例。所以他們最初構想的京師同文館在招生制度、考試制度、修學年限等方面完全沿用了俄羅斯館的辦學模式,即僅招八旗官子弟入學,設置月課、季考、歲試,不設置固定的修學年限,學生畢業后只以大考授予八品、九品官職。
(二)決策層級——總理各國事務衙門
自鴉片戰爭打開國門以來,清朝面對與西方國家頻繁交涉的現實情況,并沒有設立專門的外事機構處理對外事務,直到1861年恭親王奕讠斤等人在《統籌全局善后章程》中提出的設立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以下簡稱總理衙門)的倡議得到朝廷的批準后,中國才第一次擁有了由軍機大臣兼任的,有別于處理傳統朝貢事務的半獨立外事機構。同時請奏成立的還有京師同文館,京師同文館作為近代新式學堂的開端,最初卻并是一個獨立的教育機構,而是被直接置于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管理之下的以應對外交涉之急,儲備“通事”(翻譯)的學堂,而且與總理衙門一樣,京師同文館一開始就被視為是一種臨時性的機構,即“俟八旗學習之人于文字言語悉能通曉,即行停止”[3](P2679)。總理衙門的職責包含掌管中外締結條約、管理外交通商、處理地方教案、翻譯外文書刊電報等,總理衙門的議事方式則為全體大臣共同商酌后上奏皇帝。其附屬機構京師同文館的選址、招生、招聘教習、監考、閱卷等事宜完全由總理衙門大臣參與主持,并奏請皇帝批閱。
為表示總理衙門對京師同文館的重視,并避保守派的譏議和媚外之嫌,奕讠斤等人于1867年請奏由德高望重的名儒擔任同文館管理大臣,并協助總理衙門辦理洋務,以提高同文館聲望。首位管理大臣由著名學者徐繼畬擔任,但是他在短短兩年的任職期間內并未有所作為,相反在京師同文館遭受來自保守派的強烈攻擊后,他因無法承受輿論的壓力稱病乞休。在徐繼畬辭去職務二十余年后,隨著社會風氣日漸開放,越來越多的有識之士對于學習外語和西學的重要性有了更深入的認識,連光緒皇帝也親自過問京師同文館館務狀況和學生學習情況,于是總理衙門再次請奏聘請管理大臣。接下來從1889年到1900年庚子事變前,同文館管理大臣皆由兩位總理衙門大臣兼任,其中包括曾紀澤、張蔭桓等諳熟外務和西學的外交家。他們親力親為參與出題、監考、稽查上課等館內例行事務,為同文館的發展傾注了大量心血。
雖然在京師同文館的管理上,總理衙門大臣事必躬親,但是由于他們既要兼任內閣和六部的職位,又要總攬教育、交通、海防等同外國交涉相關等方面的事宜,因此大臣們往往難以顧全同文館的具體事宜。另外他們不通外語,缺乏對西學的認知,所以十分需要京師同文館的學生輔助總理衙門從事日常對外交涉工作,比如他們會通過臨時抓差的形式讓各館學生前去總理衙門翻譯電文,這樣往往會干涉同文館的正常教學進程,但同時也反映出總理衙門對同文館的重視,以及他們在面對紛繁復雜的對外事務時,對于外語人才的迫切需求。
(三)執行層級——監察官與總教習
自京師同文館成立起,總理衙門便規定了“于南北各海口外國所納船鈔下酌提三成”[2](P42)作為京師同文館的經費來源。而作為海關總稅務司的赫德也成為了京師同文館的檢察官,他不僅以海關稅收維持著京師同文館的正常運營,還為京師同文館選聘總教習、聘用洋教習以及推進同文館學生出國游學等事宜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1867年恭親王奕讠斤意圖在京師同文館中增設天文算學館,亟需為新增設的西學科目選聘教習。當時國內除了數學家李善蘭外,并無合適講授西學的人選,赫德答允利用自己寬廣的人際關系,為代總理衙門聘請外籍教習,他還動員剛從耶魯大學進修完國際法的丁韙良擔任總教習,解決了同文館擴充學科后缺乏西學專任教師的問題,減輕了總理衙門籌劃館務的負擔。從此京師同文館的教學、考試、教習聘用等具體事宜都由赫德和丁韙良負責,避免了事無巨細都要經由總理衙門請旨辦理的繁瑣程序。另外,為了培養中國海關工作人員并推動中國向外國派遣使節的進程,赫德主動向清政府提議帶領京師同文館學生出國游歷,見識風土人情。清政府采納了赫德的建議,于1866年派出以赫德的秘書斌椿為首,由京師同文館學生張德彝、彥慧、鳳儀組成的有史以來中國政府的第一個外交使團。斌椿使團隨因私告假的赫德走出國門,對英國、法國、比利時、丹麥等西歐和北歐國家進行了歷時三個半月的訪問。這次游歷對于京師同文館學生擴大視野,增進對西方國家和文化的感性認識,以及獲取從事外交翻譯、出任出使大臣工作的直觀感受都產生了積極的影響。
總教習的職位設立于1869年,由美國傳教士丁韙良擔任。他先是被聘為京師同文館英文教習,后為使自己能夠更加勝任工作,他返美進修國際法,學成后被赫德舉薦為同文館總教習。在其長達二十五年的任期內,他負責組織日常教學、考察學生學業、編譯教科書等工作。
丁韙良對同文館教學事務的貢獻主要有兩方面:一方面,他根據學生素養分別制定了外語與西學兼修的“八年課程表”和年齡較大學員的只修西學的“五年課程表”,適應了清政府對于復合型人才的需求,反映了洋務運動務實的思想。另一方面,他組建師生翻譯團隊將外語學習融合在語言實踐中,譯介國際公法、人文社科、軍事等書籍作為同文館教材,并分發給總理衙門大臣科普西學。丁韙良一系列的變革舉措,使這所半獨立的“衙門學校”轉變為一所有較大教學自主性的近代綜合性學校。
二、京師同文館的教學模式
教學質量是學校發展和人才培養的生命線,同文館創辦伊始就以高質量的外語教學培育外交翻譯人才,并十分重視將外語教學與翻譯實踐相結合,這是同文館教學的一大特色。京師同文館不僅有完整的以翻譯為主的考核評價體系,而且還為學生提供了筆譯和口譯的實戰訓練機會,包括跟隨使團出國考察,隨出使大臣入駐使館充當見習翻譯,到總理衙門中外交涉現場進行旁聽等。這些社會實踐活動的開展充分體現了京師同文館使外語教學服務于國家外交人才培養的辦學目標。在增設天文算學館后,京師同文館還將翻譯西學書籍列為正式的教學內容,鼓勵學生將外語知識與西學知識相結合,參與西書翻譯實踐。以總教習丁韙良翻譯《萬國公法》為肇端[4],京師同文館形成了以教習為主導,師生共同參與的翻譯團隊。京師同文館所翻譯的西學書籍涵蓋法律、語言學、經濟學、醫學、化學等多個門類,其中大多數直接服務于課堂,充當教材使用,亦由政府免費分發給全國官員作為西學啟蒙讀物。可見,京師同文館的教學不以單純學習語言為原則,而是借助語言這一工具,架起西學東漸之橋梁,真正實現洋務運動“自強”“求富”的目標。
(一)以翻譯法為主的外語教學
根據丁韙良為京師同文館擬定的“八年課程表”,學生不僅要學習外語還兼習外國史地和自然科學,在第八年修完全部語言和西學科目后畢業。在學生入學的第一年,京師同文館教學活動的主要內容是對學生進行“認字寫字,淺解辭句,講解淺書”[5] (P89)等基礎訓練,從第二年開始到第八年,學生要在繼續學習語言和其他文理課程的同時,循序漸進地從練習翻譯短句、選篇到最后四個學年能夠實現漢語和外語的熟練轉換,著手翻譯人文社科和自然科學類的外文書籍。
同文館的洋教習大多通曉漢語,他們在教授中國學生時,極有可能以漢語為配合,采用翻譯、精讀和語法為主的外語教學形式。在沒有收音機、語音室這類現代化電子語音設備的晚清,教師采用漢語輔之外語講授詞匯和語法,重點訓練學生閱讀、寫作和翻譯能力,對于零基礎的學生來說是最直接有效的語言學習方式。
除了以訓練翻譯為主的教學模式,同文館對于各學業階段的學生都采用中外文互譯這種統一的考查形式。1865年第一屆同文館學生參加三年一次的學業大考,大考分為初試和復試兩輪翻譯考試,初試是讓學生將各國的外文照會譯成漢文,復試是學生將各國條約中譯本選段譯成外文并口述給洋教習,教習將學生的口述內容譯成漢語與原文進行對照。可見同文館的考核評價體系是明確以培養涉外人才為目標導向的,考試試題也直接選用照會原文與條約內容,十分重視培養學生筆譯和口譯的實戰能力。事實證明,這樣的外語教育模式有益于同文館學生畢業后從事外交工作。京師同文館每三年大考名列前茅者會隨駐外公使出洋任“翻譯官”“參贊”“隨員”等職,如同文館學生張德彝、鳳儀、左秉隆就曾作為實習翻譯隨同郭嵩燾駐英國使館。但在使館接觸實際的翻譯工作的初期,張德彝等人還是因為不熟悉英語外交話語體系而被郭嵩燾批評譯文不通文理,晦澀難懂。駐德使館翻譯蔭昌也因為缺乏實戰鍛煉而難以勝任中德語互譯工作而被從三等翻譯降為四等翻譯。盡管如此,在京師同文館學習期間打下的深厚語言功底以及從事海外翻譯的歷煉,決定了他們只要稍加錘煉就能勝任職業翻譯和專門外交工作。后來,這些曾起步于使館基層翻譯的京師同文館學員大多循資晉升,或升任駐外使臣,或成為總理衙門的中上層官員,大大提升了晚清乃至民國初年外交官的整體素養,成為推動中國外交近代化、外交官職業化的主要力量。
(二)重視經驗積累開展外交實踐活動
京師同文館的學生除了在課堂上學習語言外,還有機會直接參與總理衙門的涉外活動,其中包括赴國外充當見習翻譯和在總理衙門任值班譯員等,這些都能夠使京師同文館的學生得到身臨其境歷練的機會,為政府和駐外使館提供語言服務做好準備。
清政府在早期三次考察、試探性派遣使團的活動中,就曾采納了赫德的建議,有意安排課業成績優異的同文館學生跟隨團隊觀摩了解外國的風土人情,并逐漸擔任輔助性翻譯角色。這三次使同文館學生走出國門的活動分別是1866年隨斌椿使團游歷歐洲,1868年陪同蒲安臣出訪歐美,1870年因“天津教案”隨侍崇厚赴法致歉。在經歷三次鋪墊式的遣使活動后,朝廷下詔派遣使臣常駐國外。專使大臣多由朝廷的親信重臣擔任,諸如郭嵩燾、崇厚、載灃等人,因他們多為科甲出身的傳統士大夫,對于外語并不諳熟,一批京師同文館成績優異的學生便有機會以翻譯官的身份隨同出使大臣出國接觸外交事務。雖然使臣的工作內容多為出國謝罪、觀光、答謝、慶賀新君加冕等禮節性活動,因時而設,事畢及撤,在外停留時間較短,但隨同大臣跨出國門拓寬眼界,頻繁往來于外交場合,耳濡目染,不僅有助于口語和翻譯水平的提高,更親身經歷了涉外活動,有利于其了解外交之道,掌握談判技巧,為日后擔任駐外公使在外事機構工作打下良好的基礎。洋務運動期間,“共有八十六名京師同文館學生出國擔任了外交或駐外使館的翻譯”[6] (P164),其中張德彝、慶常、蔭昌、楊晟、陸征祥等日后擔任外務要職的同文館學生均有作為見習翻譯官出國歷練的經歷。
除了出國擔任見習譯員,同文館學生往往還被直接派往總理衙門對外交涉的現場充當口語翻譯。具體做法是采取隨叫隨到或值班的方式,讓各個外文學館的學生跟隨總理衙門大臣出席交涉現場擔任見習翻譯,當總理衙門大臣主持中外交涉事宜時,京師同文館的見習生會在一旁靜聽并做好記錄,為總理衙門解決譯員緊缺的實際困難,避免外國譯員錯譯或惡意篡改語義損害中國的主權,也為學生提供了將課堂知識運用于實踐的機會。
(三)師生合作翻譯西學書籍
京師同文館“八年課程表”中顯示,翻譯西學書籍貫穿學生后四年的學習生涯,這不僅是京師同文館開創的翻譯官培養方式,更是在總教習丁韙良的指導下,為適應課程教學和開啟民智而組織的具有一定規模的師生合作的西學書籍翻譯活動。
自1869年丁韙良完成在耶魯大學進修國際法的學業,返回中國擔任京師同文館總教習以來,京師同文館的教學規模便從單一的外語教育拓展至人文社科和自然科學等多個學科。丁韙良本人就應總理衙門要求在京師同文館中開設“萬國公法”和“富國策”課程,然而無論是從當時同文館學生有限的外語能力,還是晚清時期人們對于西學近乎陌生的認知程度來看,現成的外文原版國際法以及經濟學、化學等書籍都不宜直接作為教材使用。為了編譯更適合學生使用的中文教材,丁韙良積極組織同文館學生翻譯西學書籍,起初由總教習和教習自譯了一些西方政法類書籍,后來隨著學生外語水平的提高,學生參與西書翻譯的份額也開始加大[7]。京師同文館師生在課業之余翻譯了語法、法律、天文、醫學、化學等方面的書籍共三十余部,這樣的翻譯實踐不僅為學生提供了接觸西學知識,鍛煉翻譯能力的平臺,更為清季以來大規模引進傳播西學作出了貢獻。
從用途上看,翻譯成漢語的西學書籍大多直接作為教材應用于課堂教學。同文館作為近代第一所新式學堂,將西方人文社科和自然科學課程直接嫁接到僅開展傳統經史教育的中國土壤上,首先要解決無現成教科書可用的問題。教習帶領學生將西方文教科技領域的書籍譯介入館,既解決了教材緊缺的問題,又直接推進了西學的傳播,起到了對僅接受過傳統經典教育的國人進行西學知識科普的效果。從分類上看,同文館翻譯的與國際法有關的書籍有《萬國公法》《星軺指掌》《公法便覽》等,其他國家法律包括《法國律例》《新加坡刑例》,以幫助學生認識西方外交制度與政治理念,通過掌握國際法知識在未來的外交官生涯中盡可能地維護國家主權。還有經濟學書籍《富國策》,語法教程《英文舉隅》,自然科學書籍《化學闡原》《格物測算》等。這形形色色的譯著,首次將經濟學、語言學、化學、醫藥等領域的“利潤”“貸款”“輔音”“單數”等新的術語注入到現代漢語語言表達體系中來,對近代的西學東漸產生了重大的影響。
三、結語
京師同文館1862年開辦,1902年并入京師大學堂退出歷史舞臺,是中國近代第一所新式學堂。京師同文館從最初仿照俄羅斯文館舊制建立,由總理衙門包攬一切,至開設天文算學館聘請監察官和總教習以保證教學自主性,最后派遣學生出國游歷、實習并翻譯大量西學書籍,一直都承擔著開啟民智,傳播西學的重任。京師同文館的建立適逢中國處于封建社會向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轉型之始,為適應西方主導的近代化潮流,京師同文館自創辦以來便有意識地追求在教習選用、課程設置、培養模式等方面與西式高等教育體制接軌。京師同文館為后來一系列洋務學堂的興辦提供了藍本,對今天高校的外語教學也有一定的借鑒價值。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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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Foreign Language to Modern Western Studies”: The Foundation of the Modern School—Tungwen College
ZHANG Li, LI Xin-ye
(School of Marxism, Liaoning Normal University, Dalian 116029, China)
Abstract:The Tungwen College, established amidst the frequent invasions and threats of imperialist powers during the mid-19th century Qing Dynasty, marked a pivotal moment in China’s modern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As the country’s first modern foreign language school, it aimed to eliminate linguistic barriers in foreign affairs and promote national prosperity by acquiring linguistic and scientific-cultural knowledge from the West. Over its 40-year teaching tenure, the College innovated in management and teaching methods, catering to the diverse demands for talents of Westernization Movement. It fostered numerous leaders in diplomacy, military, politics, and education who shaped the late Qing Dynasty and the Republic of China. The Tungwen College’s significant contributions to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and modern western studies have established it as a milestone in contemporary Chinese education, with its educational goals and contents remaining relevant and influential in modern foreign language pedagogy.
Key words: Tungwen College; Westernization Movement; modern school
[責任編輯 龐春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