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與地壇(節選)》中,“我”與地壇長久地相伴相應,從地壇生命和偉大母愛中獲得了“向死而生”的勇氣、力量和品質,藉此實現了自我救贖與精神超越,抵達了生命澄明之境。課文的兩節內容貌似兩條線索而彼此疏離,實際上在“面對生命中的苦難和命運的無常,要有強勁的生命力量、堅忍的意志品質和博大寬宏的愛”這一主題層面具有內在一致性而達成統一。本文是作者的自訴與自省,是他心靈之音的自然流露,是他“心魂”的真誠書寫與吟唱。
關鍵詞:《我與地壇》;自我救贖;精神超越;真誠書寫
《我與地壇(節選)》被編入統編高中語文教材必修上冊第七單元,本單元屬于教材中第三個文學閱讀與寫作任務群?!段遗c地壇》共七節,課文節選了第一、二節。第一節主要講“我”與地壇,第二節主要講“我”與母親。
一、自我救贖與境界提升
由沉湎于個人不幸、終日沉思死亡而終能走出精神困頓與迷茫,獲得“向死而生”的勇氣與清醒,“我”是在與地壇的長久相守中,是在對地壇生命的感悟和感應中,獲得了自我的救贖與境界的提升。
(一)宿命相遇與命運相類
“我”與地壇的相遇帶有“宿命的味道”,“五十多年間搬過幾次家”“可搬來搬去總是在它周圍,而且越搬離它越近了”,這個坐落在那已經四百多年的、歷盡滄桑的古園,仿佛就是為了等待“我”的到來。
“我”與地壇命運相類。史鐵生1951年1月4日出生,1965年進清華附中初中,作文被全校傳誦,繪畫被老師贊揚,唱歌朗誦都具感染力,組裝無線電一把好手,曾獲學校體育比賽冠軍;1967年畢業。1969年,ersxsp29yIteC1QyJnfZXmGZl57ngrtFb7MucOEIu+U=到陜西延川縣關計公社關家莊大隊插隊。1972年,本患先天性脊柱裂,又因脈管炎導致雙腿癱瘓。[1]年輕時全面發展、堪稱文武全才的史鐵生,在擁有無限美好未來和璀璨夢想的21歲,忽然間“兩條腿殘廢”了,“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去路,忽然間幾乎什么都找不到了。”一個意外,使所有的美好希冀都化成泡影。在“最狂妄的年齡”遭遇最毀滅性的打擊,陷入了困頓與迷茫之中,“不明白為什么要來這世上”。
而地壇呢?曾經的皇家祭祀場所,有“浮夸的琉璃”,有“炫耀的朱紅”,墻是高墻,臺階是玉砌,欄桿是雕欄,曾經多么榮耀輝煌,光彩奪目。但現在呢,歷盡滄桑四百多年,所有的繁盛、浮華、榮光都“剝蝕”了,“淡褪”了,“散落”了,“坍圮”了,“荒蕪冷落得如同一片野地”。
所以說,“我”與“地壇”的相遇有著奇妙的“緣分”,仿佛是一場“宿命”,而“我”與“地壇”的命運則有著由盛而衰的相似性。
(二)身心相守與心魂相應
1974年前后,“我”到了地壇,就沒有長久地離開過它,開始了長達15年的彼此陪伴,朝夕相守,“跟上班下班一樣”?!盁o論是什么季節,什么天氣,什么時間,我都在這園子里呆過”,“差不多每一平方米的草地上”“我”都去過,正是在這相伴相守的歲月中,“我”過濾了憤怒、抑郁、焦灼和對生之意義的混亂與迷茫,而變得智慧、通透、澄明,獲得了救贖與超越。這首先來自“我”對地壇生命的哲理感悟。
“老柏樹愈見蒼幽”,柏者,木中之伯,頗具君子風范。“歲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2]“受命于地,唯松柏獨也正,在冬夏青青。”[3]柏樹長壽,經霜愈茂,歷盡滄桑而“愈見蒼幽”,愈見其生命力的旺盛。賈平凹《明月清泉自在懷》這樣寫柏樹:“旱天雷摧折過它們的骨干,三九冰凍裂過它們的樹皮,甚至它們還挨過野樵頑童的斧斫和毛蟲鳥雀的嚙啄,然而它們全都無言地忍受了,它們默默地自我修復、自我完善。到頭來,這風霜雨雪,這刀斧蟲雀,統統化作了其根下營養自身的泥土和涵育情操的‘胎盤’。這是何等的氣度和胸襟!”[4]地壇中的“老柏樹”,也正是如此。
“到處的野草荒藤也都茂盛得自在坦蕩”,是“野”草,是“荒”藤,無人理會和欣賞,但既生于天地間,就任憑生機蓬勃,任憑自我的個性展現,不負天地造化之功。
“園子荒蕪但并不衰敗”——在第一節第五段,作者選用了一系列隱喻性的意象來描述地壇的生命力及其給“我”的哲理啟示:蜂兒要不停地扇動翅膀,才能“如一朵小霧穩穩停在半空”;螞蟻、瓢蟲都不僅具有了人的動作而且具有了人的思緒和性情;留在樹干上的蟬蛻寂寞空蕩,但其中的生命已破繭成蝶;“露水”“滾動,聚集,壓彎了草葉”,生動、可愛,展現力量,不懼失敗或困頓,即算是“轟然墜地”,也要“摔開萬道金光”,展現生命的燦爛輝煌;還有草木競相生長的聲響,都展示了四百年地壇強勁的生命力,給予作者以生命哲理的啟示和活下去的精神支撐力量。
正是與地壇多年的相伴相守相契相應,讓“我”明白:出生是一個事實,死亡是必然的結果,不必急于求成,“死是一個必然會降臨的節日?!薄拔摇苯K于找到了一個能讓自己“安心”地活下去的理由。
那么接下來就是“如何活”的問題了,“我”還得到地壇去尋找答案。地壇歷盡滄桑四百年,形體被人“肆意雕琢”,但“有些東西是任誰也不能改變它的”:“落日”,哪怕即將西逝所剩時光無多,也依然鋪灑“寂靜的光輝”,展現安寧的心態,一如既往,以自身的光,把地上的“每一個坎坷”映照得“燦爛”;“雨燕”,在天地最為“落寞”的時刻,“便出來高歌”,唱出不屈于命運的“蒼涼”悲壯;“雪地上孩子的腳印”,隱喻著生命的活力和無盡的可能與希望;歷盡滄桑而“愈見蒼郁”的“古柏”,幾百年的時間里,看多了歷史變遷,看淡了人世悲歡,看透了盛衰無常,修煉得寵辱不驚、鎮靜恒常;“草木”和“泥土”,當暴雨驟臨,不是沮索委頓,而是經過洗禮后的“氣味”更為“灼烈而清純”;哪怕是秋風早霜中的“落葉”,也不是生命的悲傷頹喪,而是坦然面對自然時序,“飄搖歌舞或坦然安臥”,“播散著熨帖而微苦”的生命的“味道”。
如果說第五段的景物意象主要呈現了地壇的生命活力,那么第七段雖然沒有回答具體“怎樣活”即活著的具體方式問題,但其意象群卻隱喻著活著的應有姿態、心態與境界:應如驟雨中的“草木”和“泥土”,堅忍頑強,不懼世間風狂雨驟;應如“古柏”,因歷滄桑而鎮靜從容,因經世事而寵辱不驚;應如“落日”“落葉”,坦然面對時間和生命的節律,安時處順;應如“孩子的腳印”,延展生命的無限可能與希望……也就是說,這“任誰也不能改變”的“有些東西”,就是地壇生命力量的蓬勃、生命品質的堅忍,就是經歷苦難淬煉后智慧、澄明、開闊、超越的精神氣質和生命境界。也就是說,地壇因風霜雪雨的打磨而愈加內蘊豐厚、氣質迷人,愈加鎮定泰然地面對種種變故和磨難。因而,滄桑和苦難,是地壇需要承擔的“罪孽”,但也是上天賜予地壇的“福祉”。這是地壇對作者“如何活”的生命啟示,也是作者“常?!薄暗侥菆@子里去”即與地壇長久相守相應后鑄就的“心魂”。
二、親情的生命支撐與品質的生命化育
“只是到了這時候,紛紜的往事才在我眼前幻現得清晰?!蓖滦枰恋聿拍茏兊们逦?,經歷需要沉淀才能化合營養,沉淀后,自省后,“我”與母親隔著時空的交流對話才成為可能。
(一)母親的“知道”與“不知道”
從目前的公開信息中,無從知道史鐵生母親的姓名。她是河北涿州城外拒馬河邊張村人,1948年19歲時嫁給史鐵生的父親史耀琛,她家是涿州名門望族,其父“曾做過國民黨涿縣黨部書記長,抗過日,辦過學,解放初期在‘鎮反’運動中被處決。因為家庭成分問題,史鐵生母親沒上成大學,但讀了中學?!痹诒本┝謱W院當會計,“文革”時隨丈夫攜女兒史嵐下放到云南。1975年,離開云南回京全職照顧史鐵生,工資停發。[5]1977年,史鐵生的母親“乙型肝炎逐漸發展為肝硬化,最終因為并發食管與胃底靜脈曲張,胃部大出血而去世”。[6]
第二節第二段,作者連用了五個“知道”、一個“料想”和一個“不知道”來寫母親的聰慧、堅忍和對兒子博大包容的愛。
作為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母親是聰慧的。她“知道”“我心里的苦悶”,她“知道”該讓“我”“出去走走”,她“知道”“有些事不宜問”,她“知道”“得給我一點兒獨處的時間”,她“料想”“我不會愿意她跟我一同去”,她找“我”“又不想讓我發覺”,總之,她“知道”“我”心里的焦躁煩亂,她理解、尊重兒子。
母親是堅忍的。她“不知道”“我”發瘋中魔似的“過程得要多久,和這過程的盡頭究竟是什么”,她“不知道”“我”一個人在“園子里整天都想些什么”,而“我”呢,根本“沒想到她已經病成那樣”[7],她獨自一人承擔了所有的——包括自己的和兒子的痛苦以及對未知的恐懼。她“情愿截癱的是自己而不是兒子”,只要兒子能健康地活著,“哪怕自己去死呢也行”,面對苦難,她以柔弱而剛強的身軀堅忍地承擔一切,面對苦難,她是“活得最苦的母親”。
母愛是博大寬宏的,偉大的母愛,是“我”活下去的生命支撐力量。母親承擔一切苦痛,包容著“我”的一切,從來不會說“你為我想想”,母親忍受著自身肝硬化的巨大疼痛,卻想盡辦法為“我”做著一切:“母親的全副心思卻還放在給我治病上,到處找大夫,打聽偏方,花很多錢。她倒總能找來些稀奇古怪的藥,讓我吃,讓我喝,或者是洗、敷、熏、灸……她到處去給我借書,頂著雨或冒了雪推我去看電影,像過去給我找大夫,打聽偏方那樣,抱了希望。”[8]她“擔心”,她“尋找”,她默默隱忍,“這園中不單是處處都有過我的車轍,有過我的車轍的地方也都有過母親的腳印?!闭悄赣H的陪伴、包容、大愛,和地壇的生命一起,逐漸消化了“我”的負面情緒,讓“我”有了活下去的精神力量?!拔揖癜仙娴拿恳徊?,都有母親的伴行……現在,我明白了母親在那個階段的作用,這是我的第二次涅槃?!盵9]
(二)“我”的“不知道”與“知道”
“我”被“命運擊昏了頭”,“不知道”“兒子的不幸在母親那是要加倍的”,不知道當年“曾經給母親出了一個怎樣的難題”?!拔摇本髲?、任性,“不知道”那漫長的白天黑夜,她如何度過;“不知道”“有多少回她沒有找到我”,“不知道”“她已經找了多久還要找多久”,“我”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完全忽略了母親的身心感受。
等“我”“知道”時,“已經來不及了”。“我”想要母親為“我”驕傲,但當“我”小說發表和獲獎時,“母親已經不在了”,“母親不能再來這園中找我了”,“我”沉郁、哀怨,乃至“對世界對上天充滿了仇恨和厭惡”,但母親確確實實“已經不在了”?!拔摇敝荒茏晕野参浚骸八睦锾嗔?,上帝看她受不住了,就召她回去。”經過時間的沉淀,“我”終于“知道”,兒子“千萬不要跟母親來這套倔強,羞澀就更不必”了,可謂凄神寒骨的錐心之痛。
“我”終于“深徹”地“知道”了母親的“苦難和偉大”?!拔摇睂Α安恢馈钡摹爸馈保w現了“我”的歉疚、悔恨、痛苦、懷想和感念?!拔摇苯K于能和母親交流和對話,雖然是隔著時間和空間?!拔摇苯K于“知道”,“我用紙筆在報刊上碰撞開的一條路,并不就是母親盼望我找到的那條路”。
母親盼望“我”找到的那條路是什么呢?不是某種具體的生存方式或某一職業。母親以她的行動讓“我”“知道”了該“如何活”:面對生命中的苦難和命運的無常,要堅強地活下去,要有堅忍的意志品質和博大寬宏的愛?!窃谶@個意義上,母親形象和地壇形象在其隱喻和象征層面得到了完整統一:那歷盡滄桑而愈發蒼幽的古柏,那即將隕落的落日的寂靜卻依然鋪灑燦爛的光輝,那經歷暴雨的草木,那安詳的落葉,正如母親,經歷滄桑,面對苦難,以堅忍的意志和博大的愛的情懷,堅強面對這個世界的變遷流轉,共同構成了“我”自我救贖的精神力量和實現境界升華與精神超越的內在支撐。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課文節選的這兩部分內容,在主題層面獲得了內在一致性而達成統一。
三、抵達澄明之境
《我與地壇》全文共七節,看似散漫無羈的散點結構,其實是一個意義輻輳的統一整體。
第三節以“時間”“樂器”等七組比喻來寫地壇四季,以音樂般的抒情筆調表達了“我”對地壇四季即地壇時間的感悟,表達了對地壇的感恩情懷。
第四節開始寫到地壇人事。作者寫了一對老年夫妻、熱愛唱歌的小伙子、長跑家朋友,還有一位飲者、捕鳥的漢子、中年女工程師,主要表達了命運對人的捉弄和人情的溫暖。
第五節著重寫了一位漂亮而弱智的女孩,作者由此生發了對苦難與命運的辯證思考:差別無法消除,世界是對立統一的存在,苦難是一種必然;至于由誰去充當苦難的角色,只能是一種聽憑命運安排的偶然;作者進而思考“不幸命運的救贖之路”。至此,作者已然超越了一己苦痛,而以上帝般的視角俯視蕓蕓眾生,悲憫著世間眾生的苦難與不幸。
第六節是直接的自省和自訴,表達了“我”糾結、焦慮和突圍的心路歷程。死是一個必然降臨的節日,活著也不是為了寫作而寫作,是為了活著,那么人為什么要活呢?是因為人的本性是欲望,還想要從世界上得到一點什么,比如愛情,比如價值感。這一對“為什么活”的原生動力和生命意志的回答,體現了作者對人性的深刻透視和“向死而生”的哲人高度。
第七節以響在過去、現在和未來的嗩吶聲營造了一種深邃的歷史感,將讀者帶入歷史的氛圍和場域之中。人是歷史過程中的存在,每一步都“走在回去的路上”,“當牽?;ǔ蹰_的時節,葬禮的號角就已吹響?!钡瞬槐貫榇吮瘋?,因為太陽“每時每刻都是夕陽也都是旭日”,因為“某一處山洼里,勢必會跑上來一個歡蹦的孩子”,那不是“我”但又是“我”,因為“宇宙以其不息的欲望將一個歌舞煉為永恒。這欲望有怎樣一個人間的姓名,大可忽略不計”“人生代代無窮已”,每一個人都是一個過程性的存在,但一代代人組成的人類,卻因其欲望而生生不息。[10]
作者將個體苦難上升到人類的普遍困境層面審視,將個人命運放在歷史語境中考察,將個體生命放在宇宙視域下思考,將人之個體置于人類群體的長河中觀照,從而獲得了對現實個體苦難、命運的超越性思考,完成了自我生命的救贖和精神境界的超越。
全文七節內容,交錯互補、回環照應而又層層遞進,最后的結語,標志著史鐵生經由欲火涅槃的生命已臻澄明之境。所以照片中的他,[11]才會呈現那種明朗、干凈、單純一如赤子的笑容,正如他的文字,正如他的心靈,因洗凈了渣滓而澄澈明凈。
四、發出自由坦蕩的聲音
《我與地壇》是史鐵生的自省和自訴,是他心靈之音的自然流露,是他“心魂”的吟唱。他依托于地壇人事景物展開思索,真實坦誠地表達著自己對命運、對苦難、對生命和宇宙的思悟過程。
他對景物觀察細致,洞幽燭微。如“蜂兒如一朵小霧穩穩地停在半空”,看到了蜂兒停在半空的靜中之動——只有不停地扇著翅膀,才會像一朵朦朦朧朧的小霧;看到了螞蟻不僅“搖頭晃腦”而且還“捋著觸須”,對小生物的形體、形態、動作敏感入微;不止于此,他還調動所有感官而對地壇的聲形色味有極敏銳極細膩的感受和體會,比如園中“熨帖而微苦的味道”,比如“看見風正從樹林里穿過”。史鐵生曾說過,體驗生活不等于生活體驗,我們每天都在生活中,我們并不缺少生活而是缺少了對生活的體驗,我們心靈的幕布無光,不能讓日常生活遭際在這幕布上顯影。
在史鐵生筆下,景事情理有機交融,了無間隔。寫景、寫人也是抒情、明理,如“蜂兒、螞蟻”景象中潛藏著蓬勃生命力的哲理啟示和作者對此的感悟;如對母親“視力不好”的交代,“端著眼鏡”的動作,“像在尋找海上的一條船”的比喻,文字背后,是母親對“我”的擔心、焦慮,是“我”現在終于明白了“可是已經來不及”的歉疚和悔恨,是對讀者“不要跟母親來倔強和羞澀”的諄諄告誡……《我與地壇》當然還有其他諸多藝術技巧的運用,比如語言的陌生化藝術,“詞語的超常搭配”,“句式的超常變換”,“修辭的搖曳多姿”等。[12]
但正如教材“學習提示”所說,本文最突出的藝術特點,還是作者“執著而坦誠”地書寫著“發自內心深處”的思想感情。在史鐵生這里,已經沒有了各種寫作技巧的刻意雕琢和運用,他的文字一任心靈之音的自然流淌。這當然是十幾年閱讀鑄煉與寫作實踐的結果,但也與他的文學主張密切相關?!霸O若朋友間交談,你終于的期待是什么?專業,還是真情?故為文之要也就不言而喻?!盵13]“我希望未來的寫作是所有人的一期假日,原不必弄那么多技巧,幾十億種自由坦蕩的聲音是無論什么技巧也無法比擬的真實、深刻、新鮮。我希望寫作是一塊夢境般自由的時間,有限的技巧在那兒死去,無限的心思從那兒流露,無限的欣賞角度在那兒生長?!盵14]繁華落盡見真淳,史鐵生的思想和精神境界是這樣,其藝術境界也是如此,史鐵生在地壇完成了他“人”與“文”的雙維修煉。
2002年,史鐵生獲得華語文學傳媒大獎年度杰出成就獎,頒獎詞說:“史鐵生用殘缺的身體,說出了最為健全而豐滿的思想。他體驗到的是生命的苦難,表達出的卻是存在的明朗和歡樂,他睿智的言辭,照亮的反而是我們日益幽暗的內心?!盵15]真是精到的評!閱讀史鐵生,確實可以讓我們也許正漸漸幽暗的內心日益澄澈和明朗。
注釋:
[1][15]汪雨萌.史鐵生文學年譜[J].東吳學術,2013(3):122-124,132.
[2]徐志剛譯注.論語通譯[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7:113.
[3]傅佩榮.傅佩榮解讀莊子[M].北京:東方出版社,2023:81.
[4]賈平凹.明月清泉自在懷[EB/OL].(2017-08-02).
https://culture.china.com/art/11159887/20170802/3102771
8_all.html.
[5]李斌輝.史鐵生真的不寫父親嗎?——對史鐵生作品教學中一種誤讀的辨正[J].語文教學與研究,2023(10):008-009.
[6]史鐵生.史鐵生作品集:第3卷[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5:163.
[7]史鐵生.秋天的懷念[A].教育部組織編寫.義務教育教科書·語文·七年級·下冊[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6:21.
[8][10][11]史鐵生.中國當代作家選集叢書·史鐵生[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7:329,332-351,扉頁.
[9]余勤,史鐵生.從殘缺走向完美——訪《我與地壇》作者史鐵生[J].語文教學與研究,2006(18):06.
[12]薛華.陌生化藝術:文學類文本解讀的一把鑰匙——以史鐵生《我與地壇》為例[J].中學語文,2019(06):69-70.
[13]史鐵生.愛情是一種理想,寫作也是[N].中國圖書商報,2003-06-20(B13).
[14]史鐵生.史鐵生散文[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7:50-51.
[本文系首屆湖南省基礎教育教學改革研究重點項目“素養導向的中學語文‘場域學習’實踐研究”(項目編號:Z2023126)階段性研究成果。]
厲行威,湖南省長沙市中小學教師發展中心(長沙教育學院)中學語文學科負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