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朝日新聞在2023年3月26日的報道中指出:“針對兒童的性暴力是強者壓制弱勢群體的一種形式,這種犯罪往往難以被受害者周圍的人所注意,但它對受害者的影響卻是極為惡劣的。毫無疑問,我們必須及時采取有效措施來解決這一問題。”
2024年3月19日,日本政府在內閣會議上通過了《預防針對兒童的性暴力法案》,并將建立日本版的DBS制度(Disclosure and Barring Service),通過檢查從事兒童工作的人員是否存在性犯罪史,從而最大限度確保兒童免受性侵害。法案回應了日本社會長期以來對兒童性暴力防治的呼吁,同時展現出日本對兒童權益保護的高度重視與強有力的承諾。
根據日本廣播協會(NHK)的報道,當前日本兒童受到身邊成年人性侵害的案件層出不窮,尤其是在學校、日托中心、補習班等教育場所。2023年,日本東京練馬區一所區立初中的前校長被捕,并被指控持有本校女學生的不雅視頻;一名前四谷大冢考試補習學校的教師被捕,同時被指控在東京的一棟教學樓內多次拍攝12名女學生的內衣;此外,東京一名曾因在幼兒園對兒童實施猥褻行為而三次被捕的前保育員,因在墨田區一家有執照的托兒所內對一名女童實施猥褻行為而第四次被捕。根據日本司法部的一項研究顯示:戀童癖猥褻罪5年內的累犯率高達9.5%。在有兩次或兩次以上性犯罪前科的人中,戀童癖猥褻罪的性犯罪前科率為84.6%,高于其他性犯罪。基于性侵害高累犯率與高慣犯率的特點,相關部門認為有必要將猥褻兒童罪作為重要問題加以解決。
迄今為止,日本教育和兒童保育部門以及對其有管轄權的部委機構都采取了相關措施,以打擊針對兒童的性犯罪和性暴力。如2021年通過的一項《教育人員執照法施行條例》,其中規定在招聘教師時,必須核查教師是否曾因猥褻兒童而被解雇或吊銷教師執照。2022年日本還修訂了《兒童福利法》,并對保育員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即:如果保育員因對兒童有不雅行為而被取消注冊資格,則不能重新注冊。但這些措施并不涵蓋俱樂部活動指導員、保姆和補習班教師等非合格工作者。佛羅倫薩認證NPO代表處主任前田康平先生在兒童行政研究小組第六次會議上談到:“目前,日本兒童保育和教育機構正面臨著嚴峻的挑戰,條塊分割的行政管理和現行法律制度尚無法遏制兒童保育和教育領域的性犯罪。”
為了杜絕戀童癖對兒童造成的威脅,日本民眾紛紛呼吁建立一個系統,以檢查從事兒童工作的人員是否曾有性犯罪史。2024年3月19日,日本政府在內閣會議上決定通過《預防針對兒童的性暴力法案》,同時將該法案提交給國會。此舉旨在建立日本版的DBS制度,即通過檢查與兒童相關工作人員的性犯罪史,直接限制有性犯罪前科的人員從事與兒童直接接觸的工作,從而最大程度保護兒童免受性暴力侵害。
《預防針對兒童的性暴力法案》將允許雇主通過兒童和家庭事務廳向司法部查詢從事兒童工作的人員是否有性犯罪史。其中學校和托兒所必須檢查教師及其他工作人員的性犯罪記錄,以確保擔任與兒童有接觸職務的人員背景清白。而輔導學校和兒童俱樂部則沒有統一的義務,其將實行自愿認證制度,通過建立認證系統以便使用者知曉其是否按照系統的規定履行了檢查程序,具有安全保障體系的經營者由國家認證并對外公布。據日本廣播協會報道,法案中規定需檢查的性犯罪種類既包括刑法上的犯罪,也包括猥褻、偷窺等違反法令的行為。檢查對象不僅包括即將入職的人員,還包括已被公司錄用的人員。出于保護兒童安全的考量,如果求職者或在職人員存在性犯罪記錄,求職者將不會被錄用,在職人員也將依法被重新分配到不涉及接觸兒童的工作崗位上。
犯罪記錄的可追溯程度一直是一個爭論的焦點話題,這是因為新法案需要與日本《刑法典》中關于服刑期滿10年后“刑罰失效”的規定保持一致。針對可查詢性犯罪記錄的期限問題,法案規定為——被判處監禁以上刑罰的為刑滿后20年,被判處罰金以下刑罰的為10年,被判處緩刑的為審判終結之日起10年,這是政府依據有關性犯罪累犯風險的數據而制定的。但執政黨內部有人主張更長的犯罪追溯期,因此后續有待對追溯犯罪記錄的原因和必要性展開深入討論。
除了性犯罪記錄檢查制度,法案還規定了一些預防措施。如果員工存在實施性犯罪的風險,即使沒有性犯罪記錄也要重新為其分配工作。日本朝日新聞在報道中指出,關鍵問題在于法律應當以何種標準來判斷“風險”,同時確保這一含糊的規定不會被雇主過當解釋或濫用,因而該條款的細節和具體內容須在后續國會審議期間仔細斟酌。日本政府稱:“有性犯罪史或被視為‘危險’的工作人員若難以重新安排工作,雇主可直接解雇。”該規定對勞動法所保護的相關法益影響重大,因此具體內容也有待通過國會審議加以明確。除此之外,法案還要求對員工進行培訓并建立咨詢制度。當雇主懷疑有針對兒童的性侵犯發生時,必須進行工作場所培訓、與兒童面談,建立咨詢系統并開展調查,以盡早發現受害情況。
出于對雇員基本權利保護的考量,DBS制度所能夠涵蓋的單位主體范圍有限。雖然學校、托兒所和兒童之家有義務遵守DBS制度,但由于法律未規定輔導學校和兒童俱樂部的職責,因此對于這類主體DBS將是一個自愿認證的制度。單個人經營的企業由于無法采取必要的安全措施,也很難被納入其中。臨床犯罪學專家齋藤明吉提出應當擴大犯罪記錄審查的適用范圍,將所有與兒童有關的單位都包含在內。然而,這種即將建立的DBS系統可能會限制日本憲法所保障的權利,如自由選擇職業的權利和隱私權,因此上述將該制度的適用范圍擴大的做法可能失之偏頗。
多年從事性暴力受害者援助工作的律師寺町德子指出:“根據信息管理要求的內容,個人和中小型企業有可能出于成本考慮而無法參與其中,這將給兒童的教育環境帶來偏差。我們希望所制定的指導方針能夠反映一線人員的心聲,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讓DBS系統覆蓋更多的經營者。即使經營者不能加入DBS也應當自行采取安全措施,讓整個行業形成保護兒童免受性犯罪侵害的氛圍。”與此同時,DBS系統的建立也就企業對員工信息的管理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企業有義務妥善管理員工犯罪記錄的相關信息,如果泄密將受到處罰。寺町德子強調:“政府應當治療和改造犯罪人并防止其再次犯罪,同時堅決保護犯罪人的隱私權,保證犯罪記錄等高度個人化的信息不外流。”
據悉,日本DBS法案的出臺受到了許多私營企業的歡迎,其將建立一個“認證系統”,私營企業和其他經營者如果符合特定條件,可接受員工是否有犯罪記錄的檢查,與此同時政府也將公布最終獲得認證的企業。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