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悲鴻繪畫中的浪漫主義精神與民族情感的交融

摘 要：徐悲鴻是我國極具盛名的偉大畫家，他早年遠赴海外求學，因此其藝術作品充滿浪漫藝術精神；又因身處動蕩年代以及受到中國傳統文化的長期浸潤，其藝術作品具有強烈的民族情感。他在嘗試改革中國畫表現形式和繪畫技法時，取其精華地運用了西方寫實手法與透視觀念，并且結合了本土的文化資源與民族特點。他堅守國畫獨特的筆墨語言，創作出一批極具浪漫主義精神和深刻民族情感的畫作。

關鍵詞：徐悲鴻；浪漫主義精神；民族情感

一、徐悲鴻及其作品

徐悲鴻不僅是一位備受尊崇的杰出畫家，更是美術教育界的瑰寶。他自幼時便隨父親徐達章學習，尤其在詩文書畫方面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每日午飯后的閑暇時光，徐悲鴻被安排臨摹書法名家吳友如的畫作。這一日常任務逐漸培養出他對于藝術的熱愛和敏感度。隨著時間的推移，徐悲鴻還掌握了調色、設色等繪畫技能。

后來徐悲鴻憑借著自己的實力考取了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這段經歷標志著他開始了西方繪畫藝術學習的嶄新篇章，不僅拓寬了他的藝術視野，提高了他的繪畫基本技能，而且使他對西方的繪畫藝術有了深刻的領會，對之后的中國美術改革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徐悲鴻曾說：“吾個人對于目前中國藝術之頹敗，覺非力倡寫實主義不為功。吾中國他日新派之成立，必賴吾國固有之古典主義，如畫則尚意境，精勾勒等技。”[1]徐悲鴻始終堅持一種獨特的理念，即在倡導深入研究西方藝術的同時，堅決主張保留并弘揚我國傳統繪畫。這是他推動中國畫革新的核心策略。

人們對徐悲鴻的藝術風格的理解，往往會陷入一種較為狹隘的境地，通常局限于徐悲鴻對于西方素描的引入和現實主義藝術手法的運用，甚至將其視為保守學院派的代表。然而，這種認識毫無疑問是具有很大局限性的。事實上，徐悲鴻著重強調的是形式之上的情感傳達與藝術表達，而非單純的形式技巧。他的現實主義并非目標，而是創作手段。他的很多繪畫作品，例如《奔馬圖》《雄鷹圖》等，都是以動物形象表達抗戰情懷。現實主義絕非徐悲鴻的終極藝術目標，而僅僅是他創作過程中所采用的一種手段。徐悲鴻藝術的核心在于他崇高的精神追求、深沉厚重的民族情感，以及他作品之中的個人風格、豐富多元的文化內涵和堅定的政治立場。他既通過現實主義的提煉和典型化展現自我，又運用浪漫主義的創新以及理想化手法來塑造獨一無二的藝術世界。

實際上，徐悲鴻并沒有純粹體現現實主義的作品。徐悲鴻早期的作品，如《孫多慈像》《撫貓人像》《簫聲》，雖然以寫實手法為主，但細細品味，隱約能夠察覺到浪漫主義的影子。徐悲鴻的水墨大寫意系列，如《群馬圖》，以其獨特的神韻、情感和力量，堪稱前無古人的藝術創新，充分凸顯了徐悲鴻極為強烈的個性特征以及浪漫主義精神特質。而諸如《愚公移山》和《田橫五百士》這類畫作，更是將中國藝術的精神內核——情、神、氣韻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徐悲鴻創作了三幅《愚公移山》，借此深刻地傳達了中國人民在抗日戰爭中展現出的堅定決心和無限的毅力。畫面充滿了濃郁的自然主義氛圍，細節的處理都非常精細，同時也巧妙地保持了整體構圖的和諧統一。這部作品憑借生動逼真的人物形象和柔和豐富的色彩，生動再現了愚公一家人的生活情景和內心世界，使觀者能夠通過這幅畫作深切體會到畫面中人物的力量，也借此鼓勵抗戰中的中國人民。

二、徐悲鴻繪畫中的浪漫主義精神

浪漫主義精神強調個人情感、自然景觀和歷史傳奇，追求情感表達和對內心世界的探索，這類作品常常充滿幻想。而在徐悲鴻的藝術創作中，其主觀表現顯著突出，遠超表面的寫實主義理解，例如《愚公移山》《奔馬圖》等。他憑借敏銳的感知，形成了自己獨特的美學觀念并融入其文化素養、道德情感與鮮明個性。他的藝術實踐不僅僅是客觀世界的再現，更是他自己人格的體現，融入了創作的熱情。與傳統中國文人畫側重于表現自我內心世界不同，徐悲鴻作品中的自我更具深度，展現出強烈的民族性、時代感和人民情懷。這種“我”并非個人的小我，而是升華至國家和人民的大我。

在徐悲鴻眾多的優秀畫作之中，最能夠充分展現他繪畫當中的浪漫主義精神的一幅畫當屬《愚公移山》（圖1）。這幅畫通過精心刻畫的人物形象，表達了對那些在辛勤勞動中極富活力的壯年男子的熱情贊美。這恰恰是對他內心深處的浪漫主義的一種極具特色的詮釋。《愚公移山》這一作品誕生于我國的特殊歷史時期，那時中華民族正處在抗戰的嚴峻關頭。徐悲鴻巧妙地借鑒了愚公移山中堅韌不拔的精神，以此來激勵全國人民，學習愚公永不放棄的精神，共同爭取抗戰的勝利。這個古老的寓言寓意深刻，映照出當時中國社會面臨的嚴峻形勢。徐悲鴻用一生踐行著愚公移山的永不放棄的堅韌精神，他積極引進西學，以期借此實現國家的救亡與進步，實現社會的崇高理想。這不僅僅是紙上談兵，徐悲鴻身體力行地將西方繪畫風格融入自己的創作，并積極推動國畫的改革。《愚公移山》的背景巧妙地融入了中國的傳統元素，如青翠的竹林和綿延的群山，同時在空間布局上采用了自右向左、由前向后的敘事手法，賦予了畫面深度和前后關系。畫面中，右側描繪了一群身強力壯、體格雄健的壯年男子，他們緊握釘耙，全神貫注地進行著辛勤的勞動；而在畫面的左邊，描繪了一個肩扛沉重籮筐的粗壯大漢，形象生動；在畫面中心位置，愚公和一位婦人以及兩個活潑的孩子正在交談；在背景中，一個婦女正趕著牛車，生動形象地展現出熱火朝天的移山場景。各個年齡段的人物交織，增添了畫面多元性與生動性。

縱觀徐悲鴻輝煌的藝術生涯，不難發現，浪漫主義的精神內核始終如一，廣泛且深入地滲透在他幾乎所有的創作和涉及領域之中。無論是在《愚公移山》《前進》等描繪社會變遷的力作中，還是在《漓江春雨》《喜馬拉雅山》等風景畫中都可見一斑。其中，以創造性潑墨技法聞名的《漓江春雨》，畫面中彌漫著浩渺的詩意，充盈著儒雅的中國文化氣息。畫面中有迷蒙的房屋、挺立的山峰，配以小舟輕輕蕩漾，不僅營造出寧靜的美感，更賦予了畫面生命力。通過深淺不一的墨色，畫面巧妙地將前景的單舟、中景的繁茂樹叢與倒影，以及遠方連綿的山巒完美融合，形成了一幅和諧統一的畫卷。畫面中，除了一葉扁舟，所有元素均通過墨色的濃淡深淺細膩勾勒，山光水色與隱約可見的村舍人家和諧統一。畫家的筆觸輕盈自如，充滿節奏感與韻律之美。潑墨濕畫法在徐悲鴻的作品中展現出一種靜謐而深沉的力量感，水霧朦朧，似雨非雨，充分地表現了徐悲鴻的浪漫主義特色。

三、徐悲鴻民族情感表達和繪畫的融合

在徐悲鴻的藝術世界里，既有“悲天憫人”的人文關懷，又有強烈的民族情感。這種內在的熱情驅使他在民族復興的宏愿中展現出堅韌不屈的精神風貌。這種主觀情感的深度和廣度，直接轉化為他獨特的藝術風格。

徐悲鴻的每一個筆觸都飽含濃烈的民族感情，無論是描繪“威武不屈”的剛毅人物形象，還是表達“悲天憫人”的柔軟情感，皆源自他無比熾熱的創作激情，那是他對生活的深邃理解和對底層人民的真摯關懷。在中國從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轉型的重要時期，徐悲鴻作為現代中國畫藝術的重要奠基人之一，成功實現了從典型傳統文人畫家的身份到高等學府知識分子的深刻轉變。這一轉型促使他的作品題材更加宏大，也擁有更強烈的民族情感表達[2]。徐悲鴻憑借卓越的構圖才能和獨特的藝術天賦，對中國畫壇的歷史進程產生了深遠且不可估量的影響。他將這種熱烈的民族情感融入自己的創作，始終堅信這就是藝術的至高境界，以此完成了許多民族情感豐富的抗戰題材作品。

當提及徐悲鴻的代表作，最為人所熟知的無疑是充滿活力的《奔馬圖》。出生于動蕩歲月的徐悲鴻，其人生軌跡與所遭遇的社會變遷，無一不深深地烙印在其藝術創作和個人哲學中，并最終展現在其藝術作品之中。徐悲鴻的畫馬作品并非單純為了供人欣賞，更是為了表達他內心深處的悲憤，以及強烈的愛國情感與憂慮社會現實的情懷。《奔馬圖》創作于1941年秋季，正值激烈的第二次長沙會戰的動蕩時期。當時身處馬來西亞致力于藝術展覽籌款的徐悲鴻，在聽到祖國深陷困境后，內心無比憂慮，于是創作出《奔馬圖》，借此表達他的深深憂慮和愛國之情。由此不難發現，徐悲鴻的身份遠不止畫家，他更是一位懷揣愛國主義情懷的藝術先驅。

《奔馬圖》中的馬展現出自由的姿態，未受到韁繩和馬鞍的束縛。在早年的海外求學階段，徐悲鴻深受西方解剖學與透視學的影響。這使他在塑造馬的形象時，能非常精妙地處理馬的形態結構和肌肉走向的刻畫，同時他通過融合中國畫的水墨技法，運用水墨的焦潤濃淡來精細處理細節，成功讓馬的形象擺脫了傳統畫中呆板無生氣的形象。從筆墨表現形式上看，徐悲鴻以國畫中的筆墨黑、白、灰三色刻畫物體，設色空靈，虛實相生。《奔馬圖》依然采取中國古代繪畫的水墨表現畫面，同時又兼具了西方繪畫的特點。徐悲鴻為了讓畫面中的馬具有空間感，以大塊顏色來概括形，背景采取傳統的留白[3]。徐悲鴻在《中國畫改良論》中強調了對古人繪畫技法的尊重與傳承，認為堅守并弘揚中國畫的精髓是根本策略。他主張批判性地接納，僅僅選擇符合自身藝術理念的元素，而摒棄無益的部分，即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徐悲鴻認為作為中國本土藝術形式的中國畫，必須適應時代變遷，實施革新與創新。這一探索對于后續美術教育理念的發展具有深遠的影響和很高的參考價值。

今天的社會追求娛樂與個性價值，審美觀念多元，而徐悲鴻所處的時代動蕩不安、民族解放任務艱巨，充滿了進步與落后、科學與愚昧、文明與野蠻等復雜交織的矛盾。在那個時代，徐悲鴻以及毛澤東、魯迅等眾多杰出人物，共同構成了民族的支柱，他們在藝術、政治、文化領域扮演了引領者的角色。徐悲鴻融匯東西方藝術精髓，不斷求新求變，他的作品飽含深刻的思想內涵、熾熱的情感表達、鮮明的民族精神和時代的烙印。他在留學期間汲取的西方理性主義，與他內在的浪漫主義精神相得益彰，成就了他的藝術大師地位[4]。

四、結語

民族精神是徐悲鴻藝術創作的靈感來源，同時他將其與浪漫主義相結合，創作了許多獨具其藝術風格的以民族精神為內核的抗戰題材作品。徐悲鴻秉持著緊隨民族步伐、呼應時代脈動、與民眾情感共振的藝術觀念，對現代美術創作產生了深遠影響。當今社會，全球化進程加速，各民族間的差異逐漸淡化，每種文化都追求在未來的多元世界中獨樹一幟。因此，對中國傳統文化的傳承與創新至關重要。藝術工作者身負重大責任，既要用心守護傳統精髓，又要通過改革推動其發展，以此展現中華民族獨特的內在精神和韻味。這是當代藝術工作者們不容推辭的歷史使命。

參考文獻：

[1]華天雪.徐悲鴻的中國畫改良[D].北京：中國藝術研究院，2006.

[2]朱俊超.淺析徐悲鴻的中西結合：以國畫《愚公移山》為例[J].書畫世界，2023（1）：57-60.

[3]韓營業.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從《奔馬圖》見徐悲鴻美術教育思想[J].參花（下），2020（8）：86.

[4]楊嵐.探析徐悲鴻油畫中的民族內涵[J].芒種，2013（18）：221-222.

作者單位：

湖北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