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與近亭，筆下皆生花

《遠山近亭集》

作者：殷志揚

出版社：江蘇人民出版社

出版時間：2024年1月

遠山對近亭，皆宜入畫。誰又能想到，如此意境會化為一本新書的書名呢？

殷志揚一直兢兢業業于作協工作，甘為人梯，直至退休，才開始勾畫自己的“遠山與近亭”。憑著幾十年與文字的耳鬢廝磨，他相繼寫了多部中長篇小說集、散文集。《遠山近亭集》是一部小說和散文的合集，其中的小說更多取材于身邊人，熟悉的人、熟悉的事，寫來情節“波瀾起伏，荇藻交橫”。

《世間織女恩怨記》中的主角史小鳶，是一位不斷進取的獨立女性，不甘于家庭的安逸，同鄰居阿琴聯手開辦羊毛編織店，踏踏實實，干得順風順水。人如其名，史小鳶像高高飛起的風箏，向往藍天上自由飛翔的恣意瀟灑。可是，生活的線總是拉扯得她不停地打轉，尤其是她的丈夫，那根“線”拽得讓人生疼，又無力掙脫，讀罷令人唏噓。

殷志揚的散文多寫人，諸如歷史上的蘇東坡、湯和、惲南田等，現代名作家魯迅、張愛玲、端木蕻良等。這些遠山似的人，如近亭般展現于讀者眼前，絲絲縷縷，讓人忽然有了可觸摸的好奇和可坐下傾聽的親切。這些文字時有古意，如“老式家具透著歲月的包漿”。有時捎帶俗語，例如寫湯和與朱元璋，“先生的眉毛不如后生的胡子”；寫半夜遇上偽警察偵緝隊挨家挨戶核查戶口，堂姐很從容，因為她“紅眉毛綠眼睛見得多了”……

寫史類型的散文，殷志揚文筆嚴謹中不乏生動，有識、有趣，例如《月滿承天寺》。在黃州不久，蘇軾開始歸隱務農，頭戴斗笠、手扶犁耙耕作在一片天地里，自稱“東坡居士”，完全變成了他一向心儀的田園詩人陶淵明那樣。也許，正是這種白云無心飄浮山峰上的自由解脫，才引起他精神上的變化。尋訪張懷民的那夜，“如水蕩漾的月光，籠罩銀輝的庭院，投影斑駁的參天竹柏。朦朧而幽靜，好一幅美得不忍移目的水墨畫。離住所不遠的承天寺，此刻盛滿了蘇東坡太多的寧靜欣悅，太多的超然物外的曠達”，這樣的段落透著古詩詞的韻律和經典散文的美。

無論文壇掌故、懷念故友，還是人情世故、生活瑣屑，殷志揚寫起來都有割舍不下的真摯情感。這些真情不是浮于表面，而是長在故事里、藏在細節里。像《四季歌中的長恨》這篇散文，“在長長的夏日黃昏，大伯伯吟誦著《長恨歌》”的那段，對其語音、語速、語腔到神情的表達上，不止敘述，還有“眼角鑲淚”的細節描寫，借《長恨歌》來寫大伯伯對妻女的思念，不落窠臼。《杭州靈隱與少年惲南田》中，少年惲南田隨父起義抗清，不幸做了囚俘，與父親失去聯系，幾經周折，多年后在杭州靈隱寺里，驀然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影。“四目相接，石火電光，哦喲，那豈不是他多少年來魂牽夢繞的老父親嗎？兔起鶻落，心差點蹦出胸膛來”，寥寥幾筆，讀來扣人心弦。父子倆，咫尺天涯，只嘆世事艱險。

殷志揚回憶管樺——一位出色的革命戰士老作家，讀其文感覺“胸膛里躍動的肯定是顆強勁有力、熱血澎湃的赤子心”。作者何嘗不是如此？我捧讀掩卷，總能感受到他對文學的一片赤子之心。世事浮云，亭山之間，有他對故友、親人、家鄉的眷念與深情。

（編輯 邢多多1048572239@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