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總書記自2023年提出“新質生產力”概念之后,圍繞這個新概念發表了一系列重要論述。作為符合新發展理念的先進生產力,新質生產力由技術革命性突破、生產要素創新性配置、產業深度轉型升級而催生,以勞動者、勞動資料、勞動對象及其優化組合的躍升為基本內涵,以全要素生產率大幅提升為核心標志。第一次工業革命和第二次工業革命是人類生產力發展的兩次躍升,進而開啟和推動了人類的工業化和現代化進程。當今世界正處于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深度演化的過程中,以勞動者、勞動資料、勞動對象及其優化組合躍升為基本內涵的新質生產力,正顯示出巨大的生命力,必將對新型工業化產生巨大推動作用。實現新型工業化,是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強國建設、民族復興偉業的關鍵任務,因此,把握新質生產力與新型工業化的關系,以新質生產力推動新型工業化進程,以新型工業化戰略牽引新質生產力發展,是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關鍵要求。
生產力是生產能力及其要素的發展。馬克思全面分析了勞動生產力多種影響因素,還特別強調指出:“正是由于這種工業革命,人的勞動生產力才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這意味著人類歷史上生產力水平的大幅提升可以歸因于工業革命。開始于18世紀60年代的工業革命,掀起了人類從農耕時代走向工業時代的現代化大幕,也開啟了經濟學意義的現代經濟增長——工業化進程。二百多年的工業化歷程表明,世界上凡是生產率快速提高以及生活水平大幅增長的國家,基本都是通過工業化實現的。工業化可以認為是經濟現代化,是經濟增長和人類現代化的引擎。在經濟學中,工業化表現為一個國家或地區人均收入的提高和經濟結構高級化的過程,其核心是通過技術突破和生產組織方式變革,以技術—經濟范式革命而帶來的總產出和勞動生產率的大幅提升。也就是說,伴隨著工業化進程的深化,勞動生產力水平會得到持續提高。如果將工業化作為經濟發展和現代化過程,技術進步帶來的生產力發展和生產力水平提升是工業化進程的驅動因素;如果將工業化作為經濟發展和現代化戰略,推進工業化進程能夠促進生產力發展和生產力水平提升。
馬克思用“發動機—傳動機構—工作(工具)機”描述了機器大工業工作原理,指出工業革命背景下生產力水平提升的重要原因是機器(物化勞動)替代勞動(活勞動),從而揭示了工業革命提高生產力水平的根本原因。在一定意義上,用勞動資料中的機器替代勞動力的勞動,可以認為是科技進步推動生產力要素的優化組合過程,這正是企業創新提高效率的過程。企業創新的進一步集合就是產業形成和創新發展、提高經濟效率的過程,整體而言即是工業化進程。如果把“發動機—傳動機構—工作(工具)機”理解為一個抽象的模式或者模型,并將這個模型拓展到工業化進程中的產業部門,就大致對應了工業化的產業體系。這個產業體系主要體現為“能源產業—交通運輸業—制造業”,而這大體構成了一個國家總體的工業體系。也就是說,復雜龐大的工業體系的內在聯系在很大程度上可以用馬克思“發動機—傳動機構—工作(ta+q6mdUrhlkK/UUkmo/5A==工具)機”邏輯來描述。
與演化經濟學所強調的通用性技術創新對工業革命具有重要意義不同,馬克思認為,勞動資料中紡織機械這種工具機的革命而非蒸汽機的動力革命,才是第一次工業革命的起點和誕生的標志,紡織機械的發明是機器大工業與工場手工業相區別的根本性標志。從這種意義看,強調制造業在產業體系中的重要地位,遵循了馬克思的基本邏輯。如果說,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創新是發展的第一動力,而制造業又是科技創新應用最集中、科技創新活動最活躍、科技創新成果最豐富、科技創新溢出效應最強的產業,那么,制造業就是提升生產力水平的最重要的驅動部門。作為生產力要素載體的產業體系,制造業發展無疑對生產力發展具有決定性意義。
伴隨著工業化進程的深化,科技創新推進生產要素優化組合,驅動制造業轉型升級,進而帶來經濟結構高級化,形成經濟效率、生產力水平和人均國民收入水平的持續提高。與第一次工業革命、第二次工業革命以及當今世界所處的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演進周期大體相對應,工業化進程基本經歷了輕紡織業主導—重化工業主導—信息通信電子業主導的制造業演化過程,這也被認為是經歷了勞動密集型產業主導—資金密集型產業主導—技術密集型產業主導的演化過程。對于一個后發趕超的工業化國家而言,上述演化過程分別對應了其工業化初期、中期和后期階段,制造業主導產業往往是其工業化水平的一個重要標志。實際上,經濟發展的主導產業通常表現為增長率高于平均的產業增長率,一般是創新速度最快的部門,也是承載新舊生產力交替、推動生產力由量變到質變的最關鍵部門。
從三次產業結構演進過程看,一國的工業化過程一般遵循農業主導、工業主導和服務業主導的高級化規律,在工業化后期一般都是服務業占主導地位。這種“庫茲涅茲事實”的結構轉換,是否意味著到工業化后期制造業對于生產力發展和經濟增長不再重要,甚至可能會提出疑問——工業化進程是否一定是必不可少的呢?實際上,正是由于制造業的勞動生產率高于服務業,而服務業存在“鮑莫爾成本病”,服務價格持續上升,從而推動了服務業占比持續提高。從更廣泛的意義上來看,制造業處于農業、工業和服務業的價值鏈核心地位,具有知識生產、技術創新外部性、制成品出口、推進城市化和制度改善等特點,進而決定了工業化是一國生產力提高、經濟發展必不可少的過程。近10年來,以美國為代表的工業化國家的“再制造業化”潮流也說明,即使在數字經濟發展背景下,工業化對生產力發展仍至關重要。只是與前兩次工業革命的核心即以機器替代工人的體力勞動不同,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核心是以人工智能系統替代人類的腦力勞動,而以智能制造為核心的產業變革可以認為是工業化的新類型及高級階段。
需要進一步說明的是,雖然工業化過程的基本演化邏輯是“科學技術革命性突破—生產要素質變躍遷組合—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經濟效率和生產力水平大幅提升”,但并非所有國家的工業化都按照這個邏輯自然演進,而是呈多樣化。工業化過程的發動主體可以劃分為個人或私人發動、政府發動以及政府與私人共同發動三種類型,英、美、法等國大體歸為第一類,蘇聯大體歸為第二類,而德國、日本等國大體歸為第三類。實際上,個人發動的工業化進程由于可以認為是自然演化的,大多是先發國家的工業化,而政府發動的工業化進程大多是后發趕超型國家的工業化,其工業化不僅僅是一個經濟發展過程,也是一種經濟發展戰略,實現工業化是國家經濟發展戰略目標,而推進工業化則是一種戰略。當然,后發國家政府往往需要基于本國國情和上述工業化一般演進規律制定實施其工業化戰略。從國家發動工業化這個意義上看,生產力和工業化的關系,可以認為是通過推進工業化戰略而促進生產力水平的提高,也可以說,發展生產力是推進工業化進程的必然要求。對于我國而言,新型工業化既是一個現代化戰略,也是一個現代化過程,實施新型工業化戰略可以促進新質生產力發展,而發展新質生產力可以推進新型工業化進程。
當今世界正處于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深度演化期,全球科技創新空前密集活躍,產生了大量創新族群,包括以人工智能、量子信息、移動通信、物聯網、區塊鏈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術,以合成生物學、基因編輯、腦科學、再生醫學等為代表的生命科學技術,以清潔、高效、可持續為目標的能源技術,以及融合人形機器人、數字化、新材料的先進制造技術,這些技術創新正推動生產力加速躍升,體現出與傳統生產力發展不同的質態。如果說,以前工業革命推動生產要素組合變化主要是以實物化資本替代勞動者的體力勞動,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推動了對勞動者腦力勞動的替代,使得生產力要素出現了組合方式的全新躍遷;以前工業革命中驅動生產力變革的通用性技術創新主要集中在能源、動力、材料等領域,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下的通用性技術創新更突出表現在信息處理、數據運算、通信連接和減排降碳等領域,而與以前的以實體為主的勞動對象不同,數據和信息作為勞動對象具有多主體的可重復使用性;從現代化基礎設施建設看,在以前的工業革命中,主要是鐵路、公路、機場、電網、輸油管道等交通和能源基礎設施,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更需要互聯網、算力網、通信網、大數據等信息基礎設施。
作為新質生產力載體的產業體系正向數字化、智能化、綠色化、融合化方向轉型發展。基于技術成熟度的分類,產業體系可由未來產業、新興產業和傳統產業組成。其中,處于孕育和萌芽期的未來產業涉及類腦智能、量子信息、基因技術、未來網絡、深海空天開發、氫能與儲能等重點方向和領域。新興產業是處于成長期的產業,其中,戰略性新興產業包括以重大技術突破和重大發展需求為基礎、對經濟社會全局和長遠發展具有重大引領帶動作用、知識技術密集、成長潛力大的產業,包括新一代信息技術產業、高端裝備制造產業、新材料產業、生物醫藥產業、新能源汽車和動力電池產業、新能源產業、節能環保產業、數字創意產業、商業航天航空、相關服務業等領域。傳統產業的主導技術往往處于成熟期,一般是產生于前兩次工業革命時期,在工業化初期、中期處于支柱和主導地位。新質生產力的發展,不僅直接體現在通過以顛覆性技術和前沿技術催生新產業、新模式、新動能,引領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還體現在以科技創新改造傳統產業,推動未來產業、戰略性新興產業與傳統產業深度融合,從而促進傳統產業深度轉型升級。尤其是數智化技術,具有廣泛滲透性和高效賦能性,不僅被廣泛應用于全產業體系,還被應用到從研發設計、生產制造到服務維修的全價值鏈條。推動傳統產業數字化、綠色化轉型以及服務化融合,也是新質生產力發展的重要路徑和關鍵內涵。
隨著未來產業、新興產業的發展以及傳統產業的轉型升級,產業體系現代化水平不斷提升,以產業結構升級為典型特征的工業化進程也在持續深化。在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背景下,新質生產力作用逐步凸顯和增強,中國的工業化進程必然被賦予智能化、數字化、綠色化、服務化的新內涵。黨的十六大報告強調,實現工業化仍然是我國現代化進程中艱巨的歷史性任務,并首次提出我國應該走新型工業化道路,即堅持以信息化帶動工業化,以工業化促進信息化,走出一條科技含量高、經濟效益好、資源消耗低、環境污染少、人力資源優勢得到充分發揮的發展道路。近20年來,信息化進一步深化,數字化、智能化技術不斷突破發展,加之綠色低碳發展要求,新型工業化的新內涵體現為以數智技術和綠色低碳技術主導驅動的產業創新發展、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因此,立足新時代新征程推進新型工業化,要求大力發展新質生產力,更加積極主動適應與引領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以人工智能賦能全產業體系,推動制造業高端化、智能化、綠色化發展,推動戰略性新興產業融合集群發展,推動現代服務業同先進制造業、現代農業深度融合,促進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深度融合,優化基礎設施布局、結構、功能和系統集成,不斷增強產業鏈供應鏈韌性和安全水平。
如果將工業化理解為一個國家或地區以技術進步和產業結構升級為典型特征、人均國民收入持續提高的經濟增長與經濟現代化過程,新型工業化就更多體現為中國作為后發趕超型國家,為了適應與引領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基于自己國情和工業化一般規律而選擇的經濟發展與現代化戰略,其本質是通過發展新質生產力,大幅提高總產出和全要素生產率,實現現代化強國建設目標、完成民族偉大復興偉業。從國際上看,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下,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價值鏈正在深度調整,大國圍繞著制造業布局的競爭和先進制造技術的博弈日益加劇,工業化的全球格局和技術內涵都在發生深刻變化,這就要求以推進新型工業化增強發展的主動性,爭奪國際競爭制高點。從國內條件看,我國已經基本實現了傳統意義上的工業化,但工業化進程還不協調,制造業“大而不強”,信息化、數字化、智能化水平有待提高,工業化速度與資源環境承載力不平衡,城鎮化與工業化良性互動發展還不充分,這就要求把高質量發展要求貫穿到新型工業化全過程,確保到2035年基本實現新型工業化、信息化、城鎮化、農業現代化的發展目標。
發展新質生產力、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和推進新型工業化,具有一個統一的經濟發展邏輯主線,就是完整、準確、全面貫徹新發展理念,統籌發展和安全,實現以新發展理念為指導的發展——高質量發展。新發展理念包括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和共享五個方面,要求實現創新成為第一動力、協調成為內生需要、綠色成為普遍形態、開放成為必由之路、共享成為根本目的的高質量發展。首先,新質生產力是符合新發展理念的先進生產力,是創新驅動主導的更高發展水平的生產力,本身就是綠色生產力,是推動高質量發展的生產力。新質生產力已經在實踐中形成并展示出對高質量發展的強勁推動力、支撐力。基于新發展理念的要求,發展新質生產力要求創新是第一動力、發揮主導作用,要求生產要素優化組合、結構協調平衡,要求綠色低碳發展、人與自然和諧共生,要求全球范圍開放融合、互聯互通,要求實現以人為本、共享包容。其次,現代化產業體系是現代化經濟體系的重要內容和關鍵系統,加快建設以實體經濟為支撐且自主可控、安全可靠、競爭力強的現代化產業體系,是構建新發展格局、推動高質量發展的必然要求。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既要遵循現代產業發展的一般規律,又要符合高質量發展要求,形成具有完整性、先進性、協調性、安全性、開放性、包容性的產業體系。最后,新型工業化是新時代新征程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強國建設、民族復興偉業的關鍵任務。推進新型工業化,要求堅持以新發展理念為引領,把高質量發展的要求貫穿新型工業化的全過程,把建設制造強國同發展數字經濟、產業信息化等有機結合,推動經濟發展的質量變革、效率變革、動力變革,為中國式現代化構筑強大物質技術基礎。
以發展新質生產力推動新型工業化,要求科技創新沿著數字化、智能化、綠色化和融合化方向持續推進產業創新,推進產業升級和結構優化,形成現代化產業體系。以科技創新引領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是通過發展新質生產力推動新型工業化的基本路徑,需要著重把握以下五方面的政策方向。
第一,深化科技體制改革,強化基礎研究能力,推動前沿技術、底層“根技術”突破。改革開放尤其是新時代以來,我國科技創新能力和產業體系的技術先進水平不斷提高,全社會研發經費支出居世界第二位,研發人員總量居世界首位。我國已進入創新型國家行列,但科技創新能力和工業化技術先進性與世界先進水平還有差距,尤其是原始創新能力和底層技術開發能力十分欠缺,技術創新的主導模式是基于西方底層技術在中國市場上進行的二次創新,在全球制造能力譜系中還沒有形成獨特能力,核心基礎零部件(元器件)、關鍵基礎材料、核心基礎工業、行業技術基礎等工業基礎能力相對薄弱。例如,高端芯片、半導體關鍵設備及材料對外依存度超過90%,幾乎全部高檔液壓件、密封件和發動機都需要依靠進口。我國研發經費投入中的基礎研究經費投入占比遠遠低于歐美等經濟體。值得強調的是,搶占未來戰略制高點,大力發展新質生產力,需要超前布局未來產業,而未來產業具有強科學依賴性,更需要加大基礎研發投入,提高基礎研究能力。為此,要強化企業科技創新主體地位,不斷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的新型舉國體制,大力弘揚科學家精神、企業家精神和工匠精神,推進創新鏈產業鏈資金鏈人才鏈深度融合,尤其是要強化基礎研究能力、原始創新和顛覆性技術創新,提高自主創新能力。
第二,把握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趨勢,以人工智能賦能新型工業化。人工智能是基于算力、算法和數據等關鍵要素發展起來的、引領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戰略性技術,能夠逐步使機器具有人類的智能,具有滲透協同性、顛覆創新性、自主生成性和高效賦能性,對人類經濟社會發展具有重大和深遠的影響,是新質生產力的典型代表。當前,我國已建設近萬家數字化車間和智能工廠,在人工智能賦能新型工業化方面取得了初步的成效。未來,我國應進一步加快以人工智能全方位、深層次賦能新型工業化,針對裝備制造業、電子信息、原材料、能源電力、消費品等重點行業,構建重點行業大模型和工業知識庫,以場景應用為牽引,大力發展智能產品,以制造業全流程智能改造實現人工智能和制造業深度融合,推進制造強國、網絡強國和數字中國建設。另外,在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加速重構的背景下,要避免因制造業外移、過快或過早“去制造業化”而引發的產業鏈供應鏈安全問題,把產業核心技術和基礎能力保留在本土。因此,可借鑒日本在20世紀80年代中期的制造業布局模式——“母工廠”的經驗,疊加當今世界智能化、數字化的技術發展趨勢,大力建設“智能母工廠”,推動形成具有技術先進性、體系完整性和產業安全性的現代化產業體系,大力推進新型工業化。
第三,積極探索有效投資機制,適度超前加大信息基礎設施、融合基礎設施和創新基礎設施等新型基礎設施的建設力度。在生產力要素中,基礎設施可作為勞動工具的一個集合,是生產力發展到高級階段的生產活動開展的重要基礎。在一國工業化進程中,基礎設施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完善的現代基礎設施,既是實現工業化的基本動力,也是工業化實現的重要標志。不同社會發展階段的基礎設施,不僅反映了生產力的水平,也影響和推動著社會生產生活方式的變革。新型基礎設施是新質生產力的基礎支撐,不僅包括5G、大數據、人工智能、云計算、工業互聯網、新能源汽車充電樁、高鐵等重點領域,在更廣泛的意義上,涵蓋所有新型工業化和新型城鎮化的基礎設施,既包括新一代信息基礎設施和新能源基礎設施,也包括經信息化、智能化、綠色化改造后的傳統基礎設施,還包括創新基礎設施,如重大科技基礎設施、科教基礎設施、產業技術創新基礎設施等。尤其是圍繞科技創新,盡快建成布局完整、技術先進、運行高效、支撐有力的創新基礎設施體系,加大力度建設大型科學裝置和公共科研平臺,推進“連接+算力”基礎設施的高質量發展,推動傳統基礎設施的數字化轉型。當前,我國正在推進全國一體化算力網建設,要探索有效的投資機制和產業政策,加大算力行業投資,扭轉算力行業碎片化趨勢,提高算力行業效率。
第四,優化新質生產力布局,促進各類優質生產要素高效配置,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圍繞區域協調發展戰略、區域重大戰略、主體功能區戰略以及新型城鎮化戰略等,優化新質生產力布局,促進區域協調發展,形成優勢互補、高質量發展的區域經濟布局和國土空間體系。同時,還要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防止一哄而上、泡沫化。各地應堅持從實際出發,先立后破、因地制宜、分類指導,根據資源稟賦、產業基礎、科研條件等,有選擇地推動新產業、新模式、新動能發展,用新技術改造提升傳統產業,積極促進產業高端化、智能化、綠色化。一方面,加快推進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通過統一的基礎制度規則、統一聯通的市場設施、統一的要素資源市場、統一的商品服務市場、統一的市場監管以及破除地方保護,打通制約經濟循環的關鍵堵點,營造穩定公平透明可預期的營商環境,進一步降低市場交易成本,促進科技創新和產業升級,促進商品要素資源在更大范圍內暢通流動,使優質生產要素向新質生產力發展方向集聚。另一方面,各地要因地制宜地制定實施促進新質生產力發展的產業政策。對于以招商引資為重要抓手的地方政府而言,各地招商政策的重點都針對高新技術和戰略性新興產業,較少考慮本地區的比較優勢,較易造成產業趨同、重復低效的投資現象。尤其是在數字技術革命背景下,曾作為中國經濟發展重要驅動力來源之一的傳統招商引資模式,已在很大程度上不再適用于新質生產力的發展需要。
第五,擴大高水平對外開放,深度參與全球產業分工和合作,加快形成具有全球競爭力的開放創新生態。開放發展是發展新質生產力、推進新型工業化的必由之路。隨著現代信息技術催生萬物互聯社會的加速到來,社會化大生產和生產力發展的全球化特征愈發鮮明。當今世界科技發展需要形成開放創新生態,以共同應對全球性技術難題和技術治理挑戰。特別是在人工智能技術加速發展、應用場景不斷拓寬的時代,人工智能開放源代碼日益普遍,人們越來越認識到人工智能開源開放的必要性和重要性。與此同時,我國的諸多優秀開源項目也得到了廣泛認可。立足新時代新征程,高水平對外開放至少具有兩方面特征。一方面,我國國際合作的比較優勢從低成本勞動力主導轉向主要依托超大規模市場優勢,對外開放要以國內大循環吸引全球資源要素,并以此為基礎增強國內國際兩個市場兩種資源聯動效應。另一方面,穩步擴大規則、規制、管理、標準等制度型開放,積極對接《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數字經濟伙伴關系協定》等國際高標準經貿規則,這要求我國深入實施自由貿易試驗區提升戰略,將其打造成為高水平自主創新高地、高素質要素集聚高地、高標準規則測試高地。同時,我國要加強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在市場、規則和標準等方面的聯通,通過深化金磚國家新工業革命伙伴關系,促進金磚國家在數字化、工業化、創新和投資領域實現高質量發展與高水平安全相統一。此外,我國還需加快調整完善產業安全管理體系和產業安全政策體系,以有效應對西方國家的“脫鉤斷鏈”威脅、數字化驅動的產業鏈供應鏈重構、“卡脖子”技術供給能力不足、勞動密集型產業過快向外轉移、工業基礎原材料和能源供給沖擊等多重因素疊加可能引發的重大產業安全風險。
(作者為中國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研究員,原載于《中國社會科學》2024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