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樹常青,冬天不凋零,四季里一直彌散著清雅獨特的香味。沉香樹生長的地方,野花繁密,百草旺盛。在受傷后,沉香樹便有汁液滲出來,滿身傷痕的它也不多期盼,只是想方設法地活下去。等樹脂趕到傷口周圍進行修復、保護,最后凝結成的分泌物,就是沉香。
人也是如此,在受傷后會像沉香樹一樣的溢出汁液——眼淚,散發一種靈魂深處動人的幽香,包容地、優雅地對待光陰。
英國作家、畫家、哲學家威廉·哈茲里特在畫作中,在對藝術的愛好中,在書房中,度過一生。這是一個遠離塵囂的美夢。即使一生不乏苦難,在友誼里掙扎,受盡誹謗、污言的痛楚,然而他就像美國詩人羅伯特·弗羅斯特說的“我與這個世界有過一場情人般的爭吵”一樣,在彌留之際,他還是對兒子說出那句:“我度過了幸福的一生。”
莫扎特是歐洲歷史上第一個公開擺脫朝廷束縛的音樂家。因為有強烈的自尊心和桀驁的性格,他辭去宮廷首席樂師的職位。在那時,自由音樂家意味著沒有固定收入,面臨貧困、艱辛、饑餓,甚至死亡。
列奧波爾得曾力勸兒子賠罪服軟。但莫扎特說:“我不是公爵,但可能比很多繼bK1ZkBIujNY7kBJpqzm7ZtbN4qDYHbKP4gNIY4AIBH4=承來的公爵要正直得多。我準備犧牲我的幸福、我的健康以至我的生命。我的人格,對于我,對于你,都應該是最珍貴的!”
美國社會心理學家馬斯洛說:“一個自我接納的人能接受自己和他人,不會為自己或他人的缺點所困擾,感到內窘與不安。他們能坦然地接受自己的現狀,包括自己的需要、水平、愿望,同樣也寬容地對待他人的弱點和問題,從容地生活。”
接納自己是無條件地珍視自己,珍視自己擁有的一切,也接受自己失去的一切。
“我是一只駱駝。”這是王小波寫給李銀河信中的一句話。他在信中問李銀河:“你知道我在世界上最珍視的東西是什么嗎?那就是我的性格,也就是我自己思想的自由。”王小波認為,人生活在現實世界,應如生活在一個詩意世界。
或許生活總有凜冽寒意,或許希望的洪流總會被阻擋。然而,一個念頭就是一次新的希望,所以我喜歡王維詩中的“松風吹解帶,山月照彈琴”,去想象詩人迎著松林吹來的清風解帶敞懷,在山間明月的伴照下獨坐彈琴,塵世間的萬般紛擾便都消散了。
原來,心有城池,萬境皆寬。在受到世事過度的折騰之后,我們還愿意用一顆天真的心撥動生命的琴弦,做一個目中有詩、心中有音符的人,所能抵達的地方,自是“翻空白鳥時時見,照水紅蕖細細香”。
心有城池是一個人的精神力量,是你經風歷雪疲于奔命之后,依然能從生命的疑團中突困,讓一顆心被純凈的喜悅充滿;抑或是失去支撐也遺失面目之后,守住自身的才能,與苦境共一輪明月,去發覺生存的喜悅。這是我們不辜負來世間走過一遭的自愈之法。
想來,心有城池之人,懂得自我造境,縱是歷經一世風霜,嘗盡人間憂患,也足以在人生的荒山中,享受煙霧云霞的妙處。待得有一日,你推窗望去,只覺世間一切皆明媚,于是你明白,當內心不為樊籠所拘,世界總會給你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