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月的人

我經歷了很多次離別，但其實到現在，我還是沒有很好地習慣離別的感受。在路途中有太多匆忙的時刻，我學會了看月，似乎這能使時光過得緩慢些。時光向前，終有一天，遇到的人會奔赴自己的遠方。我學會了在蒼茫的月色里，偶爾抬頭望月，愿我們各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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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經歷了很多次離別，但其實到現在，我還是沒有很好地習慣離別的感受。路途中有太多匆忙的時刻，我學會了看月，似乎這能使時光過得緩慢些。

我時常望著窗外，期待著什么，月光照了進來。

以前我對月亮是冷漠的，雖然一直在月亮下奔跑，但是不太注意它。在空閑的時候，我喜歡和鄰居女孩出去玩，我們會趁著夜色去外面轉悠。我們總是喜歡玩捉迷藏，月亮看著我們，月光照在我們身上，樹影晃動，笑聲愜意。而一個比我們年紀大一點兒的姐姐總是望著月亮發呆，她的眼神仿佛穿透了夜色，落在了遠方某個不可知的地方。她不常說話，但每當她開口時，聲音總是柔和的，讓人不由自主地安靜下來。我知道，她的心中藏著許多故事，她不會像我們這樣無所事事，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有太多被歲月賦予的哀愁。

現在的我好像也是如此。天完全暗了下來，我走出門。天空仿佛被戳了一個洞，月光從那里傾瀉下來，正輕悠悠地在水面上晃動，河的周圍長著密密的、叫不上名字的草。這晦澀的夜色使人想起了詩句“多少衷腸猶未說，朱簾一夜朦朧月”。

那天，我和那個姐姐就這么站立著，面前的湖清涼、溫和，偶爾吹來一陣風。她笑道：“明天我們就要分開，去各自的大學，不要想我哦。” “我肯定不會想。” 我似乎說得很自然，也很淡然。我還想說些什么，但剛剛張開的嘴又閉上了。“我回家收拾東西啦，下回見。”說完，她走了，留下我一個人，白茫茫的月光落在湖邊上，刺到了我的眼睛。

口是心非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心中的不舍是無聲無息的，像月光下的影子，在黑暗里被越拉越長。隨著時間的流逝，我漸漸明白，一個人流浪久了，就會開始留心月亮的變化，尋找心靈的慰藉。現在，我望著天空，努力想找到一些安慰，久久不愿進屋。

2

我對大學生活很陌生，教室是不固定的，在寬大的空間里，同學只是各看各的資訊，并沒有什么交流。這樣的校園生活沒有樂趣。我想家，很想回家。這里的夜空沒有小山頭，也沒有那個姐姐。我們的聯系變少了，各自有自己的事情，不打擾便是最好的。在孤獨的時候，我遇到了劉老師，我和她有著天然的默契，她也喜歡創作。

我開始告別18歲之前的我，開啟了一段新的旅程。

大一時，劉老師教我基礎寫作理論課。當時，我不太喜歡理論課，上課時不認真聽講。劉老師從來不會在意學生在課堂上干什么，她年輕、有趣、寬和。我很喜歡上她的課，在她的課上我有了自由，可以看點喜歡的課外書。

臨近期末時，劉老師說喜歡創作的學生可以把作品發給她看。我有點猶豫，我在她的課堂上不是活躍的學生，還時常不認真聽課，所以我認為我沒有資格。可是，我又想自己的文章被人看見。

經過一番心理掙扎，我還是把我寫的文章發給了劉老師，等了好幾天也沒有收到她的回復，我失望了。我以為她對我的文章不感興趣，又或許那天她在課堂上只是說笑，只有我當真了。然而，在最后一節課上，她滿意地說道：“有些學生的散文寫得很好，我還沒來得及回復。”

下課后，夜色漸漸變濃，我望著月亮，手機屏幕彈出的一條消息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是劉老師發來的。她表示抱歉，最近太忙了，沒有及時回復我。然后，她便發了一大段對我那篇文章的評價。一陣風吹來，我覺得有些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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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時，劉老師教我們當代文學課，上天真的很偏愛我。在她的課上，我也變得活躍起來，敢于發表自己的看法，與她的交流日漸增多。

一次，在準備2023“讀者杯”青少年文學大賽時，夜已深，只有我和月亮做伴，我完成了文章的最后潤色，興奮地發給劉老師審閱。不久，她回復了我，發來一條又一條語音消息，是細致的指導，耐心地指出了文章中的問題。月亮高懸，我也不曾注意，我只覺得人間幸福，月亮又何故多愁？

在劉老師的指導下，我的作品《老房子》獲得2023“讀者杯”青少年文學大賽一等獎。劉老師很是欣慰，她在朋友圈曬出了我的獎狀，并寫道：“奔赴星光的小朋友，很是可愛。”那晚的月亮并不是很冷，甚至讓我覺得有些溫暖。

劉老師的存在讓我對月亮不再冷漠，我的生活充滿了樂趣，似乎總有無數的話題可以與她探討，因此我未曾留心過月亮。只是那天，我又想看月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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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星期五的下午，陽光斜斜地穿過樹梢，我前去與劉老師告別，她即將踏上博士學習的旅程，追尋自己的學術夢想。在離開的那天，她送給我一個小禮物，并在其他老師面前夸獎我：“她的寫作很出色！”我站在那里，感到有些不知所措。我像是被她寵愛的孩子，接受著辦公室里其他老師的打量。在通常情況下，應該是學生送給老師禮物，但那天變成她送給我禮物。她看出我的慌亂，說道：“繼續努力，我永遠是你忠實的讀者，快去上課吧。”我是幸運的，也是匆忙的，可那句祝愿也是告別卻沒有說出口——劉老師，我也是你忠誠的寫作者。在月下漫步多次之后，我終究無法忽視它的存在，還是成為看月的人。

夜晚的涼風吹來，樹葉影影綽綽。我剛好抬頭看月，月光落到我的身上。一直以來，我很少看月，因為生命里總有一些陪伴，陪我度過那至暗的歲月。然而，月終會落在一個人孤獨的時候，當一個人走著的時候，我便習慣性地抬頭。我雖非尋月的人，但已漸漸習慣了月下獨行，成為看月的人。

時光向前，終有一天，遇到的人會奔赴自己的遠方。我學會了在蒼茫的月色里，偶爾抬頭望月，愿我們各自安好。

（作者系阿壩師范學院漢語言文學專業2022級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