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小說《百合花》以女性獨特的視角講述了革命戰爭年代中純潔而美好的故事,被譽為“沒有愛情的愛情牧歌”。從三個方面進行深入解讀:首先,探究作家創作《百合花》的時代背景及心理因素;其次,分析三名青年男女在交往過程中所展現的純潔而美好的關系;最后,品味小說中真實可信且深入人心的人物形象。
關鍵詞 愛情牧歌 心理因素 純潔 真實
茹志鵑的《百合花》作為二十世紀五十年代的短篇小說杰作,在當代文學史上熠熠生輝,歷久彌新。其藝術風格柔美雋永,以獨特的視角審視戰爭,展現了人物間親密和諧的關系,描寫細膩入微,無論何種審美立場的讀者都能從中獲得深刻的感受。在眾多當代戰爭文學作品中,它獨樹一幟,受到了郭沫若等文學大家的極力推崇。筆者曾將小說的主題意蘊理解為“歌頌軍民骨肉深情”,但閱讀了《我寫〈百合花〉的經過》后,發現小說并非僅僅反映“軍民關系”,更蘊含著值得深入體味的豐富內涵。下面從三個方面進行解讀。
一、探究作家創作的心理因素
茹志鵑在《我寫〈百合花〉的經過》中自述這是一篇“沒有愛情的愛情牧歌”。為準確解讀這一模糊表述,我們需追溯作家的創作背景。她創作此小說時,正值動亂時期,眾多知識分子被錯誤地劃為右派,遭受打壓與批斗。社會氛圍緊張,人際關系疏離,失去了往日的溫馨與和諧。面對丈夫王嘯平岌岌可危的生活處境,茹志鵑深感無力,求助無門,只能將內心的痛苦與思念深藏心底。夜晚,當孩子們安然入睡后,她常沉浸在對戰時生活的回憶中,那些與戰友們親密無間的日子成為她心靈的慰藉。雖然戰爭殘酷,讓人難以長久相聚,但正是這些短暫的相聚,讓人與o/scGe1B4cnGL72bsuJDhA==人之間建立了深厚的情誼。“有時僅僅幾十分鐘,幾分鐘,甚至只是匆匆一瞥,卻足以讓人心生肝膽相照、生死與共之感。”這些回憶給了她創作的靈感,促使她寫下這首“沒有愛情的愛情牧歌”。
茹志鵑十八歲便投身新四軍,革命隊伍成了她成長的港灣。對那段生活的回憶,實際上是對家園的懷念,這種情感自然而然地融入了她的創作之中。文學創作的思想動因往往復雜多樣,對戰友深情的懷念、對家庭困境的無奈以及對社會信任危機的憂慮,共同促成了她對同志情的追憶。她以回憶為媒介,彌補現實的缺憾,撫平內心的創傷,表達對人性美的向往與追求。因此,在《百合花》中,她刻意避開了戰爭的硝煙與殘酷,而是用女性特有的溫柔與細膩,描繪了戰爭背景下人與人之間純真美好的情感,奏響了一曲關于人性美與人情美的贊歌。
二、探究純潔親密的人際關系
戰友情、同志情是無比崇高的,而愛情則是從美好情感中發展出的一種特殊男女關系。作家在《我寫〈百合花〉的經過》中提及,《百合花》中的人物并非真人真事,而是為了追求人際關系的至高境界,對親身經歷的生活素材進行了深度提煉與藝術加工,將人際關系提升至更加真誠、純潔、溫馨的新高度,并在同志關系中融入了強烈而甜蜜的愛情色彩。
小說圍繞一男二女展開故事,講述了憨厚純樸的通訊員、美麗善良的新媳婦以及工作熱情大膽的女文工團員之間的故事。他們年齡相仿,正值青春年華,對愛情充滿好奇與美好憧憬。作家巧妙地將三個性格迥異的年輕人匯聚一堂,讓他們之間產生了各種微妙而復雜的關系,并選取了其中充滿柔情與詩意的一面進行細膩描繪。
從通訊員的視角看,在護送“我”的途中,他故意與“我”保持距離,卻又不時流露出關心與體貼。到達目的地后,他本應迅速回隊復命,卻猶豫片刻后接受了“我”讓他留下的邀請。這種超越同性友誼的行為,無疑是愛情萌芽的體現。回團部時,他節省午餐為“我”留下饅頭,更是進一步證明了這一點。
從“我”的角度看,出發之初,“我”雖故作生氣,實則撒嬌任性,休息時更是不禁打聽起他的家庭與婚姻狀況。這已不僅僅是同志間的關心,而是對異性好感的直接表達。面對“我”的大膽,通訊員雖“不敢正眼”相看,但“我”卻從心底愛上了這個憨厚的小同鄉。年輕人交往中的微妙情感,很難不與朦朧的愛意相聯系。
再看新媳婦與通訊員的關系,當通訊員第二次借被時,新媳婦以玩笑的方式回應,通訊員害羞地不敢直視。通訊員犧牲后,新媳婦的反應從震驚、心痛到贊嘆,最終化為虔誠的擦拭與縫補,甚至不惜將唯一的嫁妝用于裝殮他,這一切都體現了她內心深處的情感。
作家以女性特有的敏銳觀察與細膩筆觸,展現了三人之間復雜微妙的心理與情感糾葛。這種情感超越了簡單的同志情誼,是親密、純潔且美好的,為小說增添了“沒有愛情的愛情”的獨特色彩。
三、體味真實可信的人物形象
作家在自述中明確表示,小說中的人物與事件均為虛構,通訊員的形象融合了夜行經驗豐富的通訊員與具有女性美的戰斗英雄兩大原型,被重塑為羞澀且尚未涉足愛情的年輕戰士。而新媳婦與文工團員則分別源自作家自身形象的裂變與再創造,是藝術加工下的典型形象。盡管小說中包含大量虛構成分,但其故事時間與場景卻是真實的,許多感人場景依然歷歷在目。
作家憑借豐富的親身經歷,將當時感人至深的事實融入主要人物之中,使得人物形象更加飽滿真實。這些鮮活的人物不僅讓讀者感受到了人性之美,更以一種浪漫的姿態詮釋了“沒有愛情的愛情”。
作家并未遵循當時的主流創作模式,刻意塑造“高、大、全”式的英雄形象,反而通過細膩的描寫展現了人物的真實與接地氣。如通訊員與異性交談時的緊張與靦腆、行軍途中的刻意保持距離、借被失敗后的沮喪與惱怒等,都準確地把握了人物的年齡與性格特征。通訊員雖年輕稚嫩,卻能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保護戰友,這種勇敢與擔當令人動容。
新媳婦的形象同樣真實。面對通訊員借被時的遲疑并非出于自私,而是對心愛嫁妝的珍視。她在得知通訊員犧牲后所展現出的崇敬與悲痛更是令人淚目。作家通過神態、動作、語言等多方面的細膩刻畫,將新媳婦純潔高尚的人性美展現得淋漓盡致。
《百合花》的題材選擇決定了一男二女之間不可能發展為具有婚姻關系的戀愛對象,但小說卻通過描寫他們之間的純潔交往與深厚情誼,唱響了一曲戰爭年代革命同志間美好人際關系的“愛情牧歌”。這種“沒有愛情的愛情”正是小說獨特魅力的所在。
[作者通聯:山東淄博市臨淄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