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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4年10月,中央蘇區在蔣介石的第五次“圍剿”中岌岌可危,由于“左”傾路線的錯誤指揮,紅軍遭受重大傷亡。
n就在蔣介石為其“圍剿”紅軍制訂的“鐵桶計劃”即將實現而躊躇滿志之時,這份絕密的作戰計劃卻送到了中共中央手中。千鈞一發之際,中央果斷決定:紅軍提前實施戰略轉移。出發時間比原定計劃提前了半個月左右。
n毛澤東在長征突破烏江天險后曾感慨:“我們這些人能活著出來,搞情報的同志是立了功的!”
n“搞情報的同志”,就包括搞到蔣介石“鐵桶計劃”的同志。其中最關鍵的兩個人:一個是并非共產黨員卻被稱為“共產黨的老朋友”的國民黨少將莫雄,一個是真名隱于歷史幾十年的項與年。
n牯嶺軍事會議是在極其保密的情況下進行的,具體日期很難查實。參加此次會議的高級將領中,有來自江西德安地區的第四行署專員兼保安司令莫雄,他是國民黨粵系元老、中國同盟會會員,與中國共產黨保持著密切關系。莫雄口述回憶錄時已是幾十年后,他對時間的記憶也有些模糊:“1934年10月初(一說是9月下旬),我奉蔣介石密令上廬山參加秘密軍事會議。”
n這份“鐵桶計劃”策劃得極為嚴密,每份會議文件都蓋有藍色的“極機密”印戳,并按名單編號存檔。其中還有一份決戰計劃:一俟包圍圈完成,各“圍剿”部隊每日向瑞金中心推進3.5公里至4公里,每推進0.5公里布上一重鐵絲網,每5公里筑一道碉堡線,碉堡的設置使得他們的火力構成極為嚴密的交叉封鎖網。
n“會議才開始兩天,因其計劃規模之巨大,各項布置之細微,陰謀之毒辣,已使我暗自吃驚!”莫雄回憶,“與以前的四次‘圍剿’,自然不可同日而語。若此計劃得以實施,則紅軍的處境不堪設想!”
n牯嶺軍事會議一結束,莫雄就帶著全套的“鐵桶計劃”下了山,連夜趕回德安保安司令部召集幾個核心部門的負責人開會。這幾個人,無一例外都是中共地下黨員:贛北第四行署專署主任秘書劉啞佛、“剿共”保安司令部主任參謀盧志英、情報參謀項與年。
n在保安司令部辦公室,莫雄把文件交給劉啞佛、盧志英和項與年細看。從他們當時的反應,也能看出這個計劃的可怕。“他們飛快地看著,臉色隨之而變。”莫雄在回憶錄中這樣描述。
n形勢萬分危急de2682748d54817e2dce5e18e4f35a1955fd9ec4d4d9978820c9045ebc7f6f56,必須盡快將情報送到中央蘇區。項與年等人連夜把情報上敵軍的兵力部署、火力配備、進攻計劃、指揮機構設置等要點用密寫藥水逐一寫在4本《學生字典》上,直到天色吐白才將整個“鐵桶計劃”密寫完畢。接著,他們又對沿途敵情進行分析,選擇了一條較為快速、安全到達蘇區的路線:由南昌乘車到吉安,進入泰和,再從山區直插興國、于都到達瑞金。
n德安到瑞金,中間有8個縣市,途經國民黨幾十道關卡。項與年日夜兼程,翻山越嶺,秘密前行。餓了,就以山泉水和野菜充饑;困了,就躲在樹林里打個盹。
n離中央蘇區越近,路上的盤查越嚴格。怎么辦?項與年看看自己,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胡子拉碴、形容枯槁。于是急中生智,決定冒充乞丐。他從地上抓起一塊石頭,狠狠地朝自己面門拍下。頓時血流滿面,幾顆門牙混著血沫被吐了出來。
n第二天,雙腮已經嚴重腫脹的項與年,面部變得猙獰嚇人,頭發像蒿草一樣蓬亂,衣服也早已被荊棘刮得破爛不堪,完全成了一個蓬頭垢面、讓人厭惡的老叫花子。他忍著疼痛將4本密寫字典藏在滿是污穢的袋子里,上面放上乞討來的發餿食物,拄著拐棍往關卡走去。
n“你一個要飯的,嘴巴怎么腫得這么大?”有一個兇神惡煞的哨兵瞪大眼睛問道。
n“長官,您不知道,我在一大戶人家要飯時,主人不給,還放出狗來咬我,我就拼命跑,摔了一大跤。”項與年佝僂著背,哭喪著臉說。敵人信以為真,讓他過去了。
n就這樣,項與年強忍疼痛一路乞討,終于穿過層層封鎖,跋涉數天到達瑞金,將這份絕密情報親手交到紅軍總政委、“最高三人團”成員之一的周恩來手中。
n1934年10月10日,中央紅軍從瑞金、于都出發,踏上了戰略轉移的漫漫長征路。
n紅軍長征的設想和準備,其實并不是得到這份情報才產生的。
n早在1934年4月廣昌失守后,中共中央和中革軍委就在考慮中央紅軍主力撤出中央蘇區的問題。中國人民解放軍高級將領伍修權回憶:“1934年春,李德就曾同博古說,要準備一次戰略大轉移。不過那時根本沒有打算走那么遠,也沒有說是什么長征,只準備到湘鄂西去,同紅二、六軍團會合,在那里創建新的革命根據地。”
n1934年5月,中共中央書記處開會決定將紅軍主力撤離中央蘇區,進行戰略轉移,并將決定報共產國際批準。隨后由博古、李德和周恩來組成“最高三人團”,負責籌備領導戰略轉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會批準的8月計劃,預定紅軍突圍日期是10月底11月初。
n莫雄和項與年提供的“鐵桶計劃”情報,在最關鍵的時間節點送到了中央手中。情報的決定性作用,是促使中央紅軍在國民黨軍的包圍圈最終形成之前,提前突圍轉移。李克農之子李力在《懷念家父李克農》一書中這樣描述:“看到這份情報,中央領導成員暗自吃驚,如果再拖延半月左右,敵軍將合圍成功,紅軍很難脫身。”
n1934年10月10日晚,中共中央、中革軍委率中央紅軍主力及機關直屬隊共8.6萬余人,從長汀、古城向西轉移,由此開始了中央紅軍歷時兩年的二萬五千里長征。
n1949年,莫雄被國民黨反動派明令通緝,只得避走香港。廣州解放后,身在香港的莫雄接到了葉劍英請他回廣州的親筆信。
n早在國共第一次合作的大革命時期,葉劍英是粵軍第二師參謀長,莫雄是該師的一個旅長,兩人早有袍澤之誼。
n莫雄欣喜地回到廣州。一見面,葉劍英就說,南下之前,毛澤東主席就囑咐他,到廣東后要找到莫雄,莫雄是我們黨的老朋友、老同志。就這樣,莫雄先是被安排到北江治安委員會協助解放軍剿匪,然后回到廣州,到廣東省人民政府參事室工作。
n從莫雄開始秘密為黨工作,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時間已經過去將近20年,很多當年的老朋友,比如劉啞佛、盧志英已經犧牲了,還有很多像項與年一樣,匆匆一別,再無消息。但是,莫雄和共產黨的這份特殊友誼,一直沒有被遺忘。
n1956年,已是廣東省參事室副主任的莫雄在《南方日報》上發表了一篇署名文章。在數千公里之外的遼寧,“莫雄”兩個字引起了時任遼寧省監察廳副廳長梁明德的關注。
n梁明德不是旁人,正是當年敲掉門牙送情報的項與年。因為身份曾經暴露,他改名梁明德,同習仲勛、李克農等一起,來往于西北軍和東北軍上層人士之間,從事情報、統戰工作。
n1956年,項與年終于在報紙上看到了闊別幾十年的老朋友莫雄。李克農也一直惦記著這位老朋友,他讓項與年去廣州接莫雄到北京,參加國慶典禮。葉劍英元帥也在家中擺酒宴請兩位英雄,熱情贊揚他們的歷史功績。
n(摘自《北京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