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連博物館的地方感建構研究

【摘 要】博物館作為城市空間中的特殊媒介，在承載集體記憶、建構社會認同中發揮著重要作用。面對這一復雜又龐大的傳播體系，本研究運用扎根理論，對大連博物館參與城市形象的傳播實踐進行個案分析。最終提煉出“多維傳播”“關系鏈接”“地方形塑”三個核心范疇，建構起“博物館—游客—地方”線性邏輯生產模式。研究結果表示，游客的初始城市印象塑造其城市情感觀念與參觀行為，通過博物館與游客的雙向互動，游客會形成獨特的城市地方感知。大連博物館應深度挖掘地方特色，完善地域符號建設，延伸公共空間領域，加強與游客的多元互動。

【關鍵詞】大連博物館；地方感；建構

【中圖分類號】G260；G269.2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4）15—255—04

引言

在文化自信大幅提升、學習型社會全面建設的浪潮下，我國博物館受到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迎來新的發展機遇。作為城市傳播體系中的關鍵環節，博物館是外界了解城市形象的窗口和名片，在承載城市集體記憶、展示城市歷史文化、增強城市軟實力和競爭力、講好城市故事中發揮重要作用。[1]博物館作為獨特的媒介空間，既能夠將跨越歷史的媒介內容和集體記憶得以保存和傳承，又能拉近參觀者與展陳文物的距離，共同參與到博物館敘事中。[2]博物館兼具社會和文化涵養功能，個人潛移默化地對城市產生獨特的認知印象和強烈的情感記憶。這一“博物館—游客—地方”關系的生產模式，即城市地方感的建構過程。

建于1999年的大連博物館是大連市的國家一級博物館，定位于“收藏、展示、研究大連城市歷史發展的綜合性博物館”。自2002年3月對外展出以來，大連博物館聚焦大連近現代發展史、遼南地域民俗文化、海洋文明的呈現與傳播，在大連公共文化服務事業、發揮社會效益、展示大連城市形象領域發揮著引領帶頭作用。基于此，本研究聚焦大連博物館和參觀游客，通過對博物館的媒介符號、敘事路徑與游客體驗進行探析，分析大連博物館的地方感建構實踐。

一、研究方法與過程

（一）研究方法

本文選擇質化扎根理論作為分析的主要方法。首先，確定訪談對象為參觀過大連博物館的參觀者，共選取不同年齡段、不同地域、不同職業的20名游客和5名博物館志愿者，重點探究游客參觀博物館的感受與情感；其次，對大連博物館公眾號評論區、大眾點評平臺關于大連博物館的游記進行抄錄整理，了解游客在互聯網場域中的多元評價與情感態度；再次，分別將相應材料匯入分析編碼軟件XMind8，對訪談文字和網絡平臺文本內容進行編碼和范疇化，最終獲得全面且完整的“博物館對城市地方感的建構模型”。

（二）研究分析

在開放性編碼階段，通過提取關鍵詞和概括，形成191個概念和18個初始范疇（表1），初始范疇包括媒介符號、文化氛圍、媒介布局、場所定位、活動策劃、參觀動因、深度參與、互動設計、合作交流、城市想象、形象識別、文化認同、生活認同、歷史認同、身份認同、城市關注、城市漫游、城市傳播。

在主軸編碼階段，進一步歸納得出主要范疇和核心范疇（表2），探究概念和范疇間的邏輯關系，共歸納出時間敘事、空間延展、主體意志、客體展演、地方感知、情感價值、行為實踐7主要范疇。進一步推導概括，共歸納得出多維傳播、關系鏈接、地方形塑3個核心范疇。

在選擇性編碼階段，對歸納提取的范疇建立系統的聯系，并運用“故事線”串聯起整個敘事邏輯，最終得出大連博物館對城市地方感的建構模式圖（圖1）。

最后，本研究預留5位訪談對象的文本進行理論飽和度檢驗。研究發現，剩余樣本并未出現新的概念和范疇，且范疇和概念間沒有產生新的邏輯關系，判定理論建構得到飽和。

二、大連博物館的地方感建構現狀分析

（一）大連博物館的地方感生產

1.時間敘事完成地方形象的基本呈現

在敘事主題方面，大連博物館自2002年開館之初，主要設置了“城市面貌”“騰飛的經濟”“浪漫之都”“世紀回眸”四個專題基本陳列，對大連在世紀之交的城市發展建設進行全方位展示。[3]2007年，大連在工作報告中指出，“努力繁榮文化事業，積極發展文化產業，加快推進現代博物館（現大連博物館）改陳”。大連博物館歷經6年建成《近代大連》基本陳列，圍繞“旅大的開發與海防建設”“多元文化的交流”“近代大連人民的反抗斗爭”“大連解放與人民政權的建立”等7大單元，講述大連近百年城市歷史進程，詳細描繪了大連港口工業城市的歷史定位和多元文化匯聚的城市特色。在專題展廳和臨時展廳，大連博物館從對大連歷史、藝術、人物、城市建設的深度挖掘策劃，到聯合國內外博物館引進區域歷史、藝術展覽，在立足城市本土文化的同時，放眼國際國內大格局，為講好“中國故事”和“世界故事”積極發聲。

在敘事符號方面，大連博物館對地域符號進行提取、加工和可視化，通過色彩劃分、文字標注和圖形展示，讓游客充分了解文物話語，加深對城市特有的感知記憶。在《近代大連》展廳，“黑色”“紅色”背景色的運用，加深了大連近代歷史的氛圍塑造。展板中不同時期大連地圖的展示以及甲午戰爭中的作戰地點標注，充分呈現了大連的地理位置和重要區域信息。

2.空間延展實現地方意象的深度融合

在實體空間中，基于博物館的展陳布局，游客需要“以身為媒”，親身參與到傳播空間，實現與文物的交互。在博物館中，游客能夠以點對點的方式，探索出自己的體驗路徑和敘事框架。在《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展廳，博物館將老物件分門別類，按照飲食、電器、交通工具、家具等空間予以擺放，游客能夠參與到場景中拍照打卡，并產生對文物的豐富想象，加深了游客的參觀體驗和樂趣。

在數字化技術作用下，大連博物館運用半景畫、幻影成像、電子沙盤、全景交互設計、虛擬/增強現實等新媒體技術，實現與游客的積極互動。在《雕光鏤影——大連博物館藏皮影藝術展》中，通過虛擬技術，游客可以變身屏幕中的皮影，隨著身體擺動演繹皮影角色，游客還可以設計、使用遼南皮影表情包，使傳統民俗實現二次傳播。

隨著社交媒體的矩陣格局不斷完善，互聯網場域成為博物館對外傳播的新窗口。發布信息、參與互動、完善服務、及時反饋……社交媒體愈發在連接游客與博物館間發揮中堅力量。在微信公眾號平臺，大連博物館設置“了解大博”“正在展出”“掌上大博”三個功能分區，包括預約參觀、線上觀展、活動預約、講座報名、問卷調查、志愿者申請等功能，全方位做好接待服務。從微信公眾號推送內容來看，大連博物館主要聚焦展覽回顧、線上展覽、社交活動等板塊，陸續推出“云看展”“云直播”“云游學”欄目，給觀眾帶來豐富的視聽體驗。

（二）“博物館-游客”的關系鏈接

1.主體意志引導客體呈現

通過訪談發現，游客的參觀動因主要包括三方面，分別是興趣動因、學習動因和宣傳動因。大連博物館是外地游客了解城市精神面貌的第一選擇。在這個傳播場域，博物館成為交流和交友的場所，參觀者能夠分享心情和獲得，獲得情緒的放松和精神的滿足。

最后，受朋友、家人、媒體的推薦，越來越多的參觀者將博物館作為休閑、娛樂的場所。大連博物館位于大連市地標建筑星海廣場西側，交通便利，成為許多游客周末、節假日出游的不二之選。建筑廣場上陳列的蒸汽機車、壓縮機、車床等工業景觀作為大連工業遺產的集中體現，成為眾多游客的打卡地。

2.客體呈現影響主體意志

博物館是連接物質文化和非物質文化的重要場所，在承擔服務公眾中起著重要作用。大連博物館內置作品展示區、動手體驗區、觀摩表演區，面向公眾開展多種非物質文化遺產藝術體驗活動，并邀請非遺傳承人、民間藝術家現場講解。此外，博物館定期邀請專家學者，開展歷史、藝術、美學講座，向社區、軍營、工廠、學校、企業開展送展活動，讓展覽走進市民身邊，不斷拉近博物館與市民的距離。

（三）城市的地方感形塑

1.從單一到多元，地方感知不斷豐富

在對研究對象的文本發掘中發現，參觀者對大連的城市想象包括自然形象、地理形象、經濟形象和文化形象。“海濱城市”“旅游城市”“環境適宜”“位于東北”是受訪者的主要印象。

隨著參觀者對城市的深入了解，在博物館建筑外觀工業遺跡展示、大連老品牌物件陳列中，參觀者的聽覺、視覺、觸覺憑借志愿者講解、廣播音樂、新媒介技術得以延伸，對大連地方感知的邊界不斷延展，“抗爭歷史”“工業發達”“城市開放”替代了固有刻板印象，進一步影響個體或群體的地方感知強度。

2.從淡漠到強烈，情感價值正向提升

地方認同是地方感知強度的第二階段。在對大眾點評平臺關于大連博物館的相關評論和游客的訪談內容分析發現，游客在參觀博物館之后，對大連博物館及其塑造的大連城市形象評價主要呈積極態度。

同時，在參觀近代歷史展廳，大連的城市抗爭歷史讓游客自覺產生情感共鳴，不少游客發出“悲痛”“憤怒”等感慨。隨著內容敘事的繼續，在了解到城市的抗爭歷史和發展歷史后，游客油然而生“熱血”“自豪”等積極情緒。

3.從想象到行動，行為實踐作用積極

隨著對大連博物館的參觀結束，外地游客對城市產生的好感和喜愛引導他們把在參觀中獲得的情感代入接下來的旅程中，尤其是大連博物館展出的近代歷史建筑成為他們接下來的必備打卡地。通過在時空建構的場景中實現情感的再生產和記憶再造，從而實現短暫的情感體驗，激發他們淺層次地參與到城市宣傳中。

本地人和志愿者在與博物館的多次互動后，易對博物館產生持續關注，并進行多次復游。在進一步對大連城市的深入了解后，他們會加深對城市的依戀，產生集體榮譽感，進而產生一系列的身體行為，在社交媒體發表、轉載大連博物館和大連城市的宣傳介紹，積極參與城市形象的正面傳播中。

三、大連博物館的地方感建構提升策略研究

（一）深度挖掘地方特色，全面展示城市面貌和城市精神

博物館孕育了城市的文博精神，承載著城市的歷史過往和集體記憶。作為綜合性博物館，大連博物館一方面應豐富藏品與展覽的內涵，通過加大對城市文化和文物藏品的探索和挖掘，全方位對現有文物瑰寶進行全方位展示和故事挖掘，不斷加強策展活動設計規劃，盡可能匯聚更多城市文化和地域特色、做好長期規劃的工作部署。

另一方面，限于歷史藏品的局限，應加強與其他文化機構的合作交流，通過資源整合、文化共享、展覽共建等形式，在人才、技術、資源等方面開展館際交流合作，帶動更多的社會力量共同投入到現代城市資源的開發與創新中。

（二）完善地域符號建設，強化產業布局和城市吸引力

文化符號是城市內涵的內在概括和外在體現，能夠全方位、多角度地展示傳播城市形象，文化產品則是城市文化內涵和精神價值的物質載體。博物館對文創產品的開發，既是對文物的創新展示，又能夠滲透到人們的日常生活，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

一方面，大連博物館應正視自身現有歷史文化資源，從專業的角度選擇博物館的代表性、辨識性文物。其次，大連博物館還要積極回應社會關切，滿足游客的精神文化需求和實際生活需要，確保文化符號在解碼過程中易于傳播和再創，讓游客產生學習興趣，并形成文化認同。如大連博物館的奏折因皇帝批閱“知道了”而火遍網絡，大連博物館積極響應，推出“知道了”印章作為特色文化符號。未來大連博物館應繼續以大連工業、大連近代建筑、近代歷史為核心，建立文化符號資源庫，充分挖掘并解讀文化符號，幫助游客樹立獨特的城市文化身份，找到城市文化歸屬。

另一方面，大連博物館應立足館藏特色文化符號和城市特色文化符號，避免盲目跟風和千篇一律，加快文創產品的開發和加工，滿足游客的使用需求和文化需求。同時，結合場館現有資源和城市特色，對文化符號進行創意性表達，不斷完善旅游項目的設計和開發，打破傳統走馬觀花式的形式，以活動、體驗等方式讓游客近距離感受城市的獨特風貌和文化的別樣魅力。

（三）延伸公共空間領域，以互動方式深化地方認同和情感依賴

博物館不僅是展覽的陳列，更應發揮起“城市會客廳”的職能，將更多的空間歸還給公眾，讓公眾以可感、可觸的形式與文物展開時空對話，共同演繹公眾與博物館的大合唱。

一方面，在實體空間建設中，博物館的每一部分都是城市獨有的文化內涵，大連博物館應加強場館內外部空間建設，選取代表大連城市特色的文化符號，設計大連城市形象的視覺意象，喚起游客對城市的整體感知和共同記憶，將場館建筑與城市元素有機結合。大連博物館應結合其獨特的地理位置，采用獨特的城市元素，加強博物館的外觀設計構思，將其打造成大連的又一張城市名片。此外，大連博物館應在室內加強文化場所建設，通過規劃游覽路線，加強文物敘事設計，以聲、畫、光、電等多元素共同烘托文化氛圍，讓文物跳出固有展覽樣態，以生動可感的形式多元展示，實現媒介的進一步延伸，優化游客的觀看體驗。

另一方面，在虛擬空間建設中，大連博物館應借助多媒介融合的方式進行文化傳播，多渠道傳遞文物展覽精品內容和文化內涵。要充分發揮社交平臺的傳播優勢，積極關注小紅書、bilibili、抖音等交互性強的新媒體平臺，在發布日常展覽信息之余，創作貼合社會熱點和受眾需求的內容欄目，將古老的文物轉化成鮮活有趣的歷史故事，同時增強與受眾的良性互動。此外，大連博物館應加強媒介技術的開放，引入VR、AR、4K等數字技術，實現視聽技術融合，真實還原游覽路徑，將文物以全景的方式呈現到游客面前，滿足游客的個性化需要和游覽體驗。同時，加強運用大數據技術分析繪制游客畫像，定制游客游覽需求，實現智能運營與精準推送。

參考文獻：

[1]Decker， Juilee.Cities， museums and soft power[J].Consumption Markets Culture，2016（6）.

[2]嚴建強.博物館媒介化：目標、途徑與方法[J].自然科學博物館研究，2016（3）.

[3]大連現代博物館.帶你走進博物館：大連現代博物館[M].北京：文物出版社，2016.

作者簡介：柴玥，大連理工大學人文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區域形象傳播和國際傳播；王一婷，研究生在讀，大連理工大學人文學院，研究方向為博物館傳播；朱芳林，研究生在讀，大連理工大學人文學院，研究方向為城市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