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錄片《尋古中國》多重視角敘事策略探析

摘要：中央廣播電視總臺打造的大型系列紀錄片《尋古中國》，基于最新考古挖掘和歷史研究成果，試圖通過還原古代典籍中的一個個神秘古國，勾勒中華文明起源、形成和發展的脈絡，一經播出產生了良好的社會反響。該片從多重敘事視角探尋神秘古國，提高觀賞性，拉近與用戶之間的距離；創新表達方式，以科技為支撐，用年輕化表達策略講述厚重的歷史故事；深度挖掘考古探源成果在新時代的價值和意義，發揮價值引導作用，近距離向觀眾展現了考古工作的神秘細節及最新成果，為文博類節目高質量創新性發展做出了有益嘗試。

關鍵詞：文博類節目 尋古中國 考古 中華文明

《尋古中國》是由中央廣播電視總臺和國家文物局聯合打造的大型系列紀錄片，節目于2023年5月26日在央視綜合頻道播出，央視頻、央視網等總臺新媒體平臺同步播出，該節目首批推出《古滇記》《古蜀記》《玉石記》《云夢記》《尋夏記》《河洛記》《稻谷記》7個系列。創作團隊基于最新考古發掘和歷史研究成果，將考古探索和文獻研究結合起來，借助XR+、大場景3D掃描、自由視角等新技術，極大程度地還原歷史現場，勾勒出中華文明起源與發展的歷史脈絡，帶領受眾感知中華文明的精神內涵。紀錄片播出后產生了良好的傳播效果和社會反響，獲得大量網絡用戶關注與熱烈討論。截至2023年10月底，微博熱門話題“尋古中國”已經獲得了超5.1億次閱讀量和超3.1萬次討論量；其中，首部紀錄片《古滇記》在2023年5月26日播出后更是好評如潮，播出半月后累計觀眾超3094萬人次，節目相關視頻全網累計播放量超3681萬次，“古人吃剩的螺螄殼堆成一座山”等相關微博話題閱讀量超5.6億次，節目美譽度達98.12%，并在節目播出期間榮登總臺紀錄片融合傳播指數榜第一。筆者從多重視角探索文明脈絡、年輕化表達激活歷史文物以及考古工作的新時代價值三個方面來解析《尋古中國》，以期能為其他文博類紀錄片制作提供參考。

一、多維視角考古探索，回望歷史再現古代文明

《尋古中國》為了科學、嚴謹地帶領觀眾回溯時空，細致地解讀歷史，采用了多重視角探尋歷史文明，既有虛實結合的視聽手法來強化節目的趣味性與觀賞性，又利用古今對照的視角轉換帶領觀眾接受數千年文明的洗禮，還遵循了歷史的時間性與地域文化的空間性，以多元化視角將歷史文化、歷史故事、文物發掘等內容精彩地呈現出來。

1.虛實結合情景再現，兼具嚴謹性、觀賞性。《尋古中國》在遺址和文物細節之中尋找中華文明的痕跡，揭開歷史的神秘面紗。節目本著嚴謹的科學態度，通過數字建模、推理想象等手段最大程度地還原歷史現場。但并不是所有歷史的場景和事物都能再現，有些只能通過技術手段以虛擬方式呈現到受眾眼前。這些虛擬場景以科學為依據、以歷史為依托，用虛擬技術對原型進行復刻，讓觀眾看到一個個栩栩如生的“真實”場景或事物。此外，創作團隊為遵循歷史時間和地域文化特征，在節目中采用了虛實結合的表現手法，在保持歷史真實性的基礎上，運用“情景再現”來呈現無法復原的事物，通過藝術效果增強虛擬空間的真實感，也由此強化了紀錄片的趣味性與觀賞性。例如，主持人海霞走出演播室，走進歷史文明實景現場，透過歷史現場沉浸式解說尋古過程，以虛實結合的方式消除了現代人對于兩千多年前古文明的陌生感和疏離感，同時也讓觀眾感受到親和力與趣味性。又如，在講述《古蜀記》歷史進程時，節目并沒有平鋪直敘，而是讓觀眾跟隨鏡頭入蜀，將古蜀國的文明碎片通過虛實結合的手法拼接起來，在山水間、虛實間、時空變換中追溯歷史。

2.古今交融時空穿越，引發觀眾強烈共鳴。“文物是活著的歷史”，紀錄片不能僅簡單地羅列陳述，而是要鏈接歷史與現實，打通當下與歷史的對話空間，從而對現代社會生活產生正面積極的影響。尋古的“尋”，不僅是為了尋找歷史的真相，更是為了能夠更好地認知當下，為了這份賡續百年的考古成果被更多人看見，也是為綿延五千年的中華文明尋找新生。《尋古中國》在敘事時采用了古今穿越的手法，打破了固定空間的敘事邏輯，把觀眾快速帶入那段歷史中，引發觀眾的思考與共鳴，同時也拉近了觀眾與歷史的距離。例如，《古滇記》中呈現了古滇先民在部落周邊生活的場景，白天他們在螺螄山中撈魚捕蝦，晚上在炊煙裊裊中其樂融融地聚在一起吃螺螄，觀眾也跟隨溫馨和諧的畫面，在學者的講解中穿越回兩千多年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中，沉浸式體驗他們的生活與勞作，這段歷史也因此而瞬間鮮活起來。又如，《古蜀記》中節目組采訪了大量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院的當代專家學者，走訪了許多博物館和考古遺址，就是為了讓今天的觀眾看到“青銅立人像”“小穗軸”“帶有稻米鍋巴紋的陶片”的影像，讓這些珍貴的文物在影像中煥發新生。與此同時，節目也與《蜀王本紀》《漢書》《史記》等經典古籍進行了歷史對話，拉近了歷史與觀眾之間的距離。可以說，節目讓我們能夠站在今人的視角回望歷史，感知歷史文明的傳承，理解文明的發展。

3.歷史脈絡完整呈現，前因后果娓娓道來。紀錄片的核心是真實，它通常是在恪守紀實性的基礎上兼顧藝術性和觀賞性，因此，紀錄片經常采用線性敘事手法，這種敘事手法更加注重故事的完整性、情節的因果性、時空的統一性和敘事的連貫性，也更容易被觀眾理解和接受。《尋古中國》堅守“尋”字，用線性敘事的方式將悠久故事娓娓道來。例如，《古蜀記》從川西高原的營盤山文化到成都平原的寶墩文化、三星堆文化，以及古蜀國傳說中的“蠶叢、柏灌、魚鳧、杜宇、開明”五代蜀王世系圖譜等，節目以清晰的歷史脈絡為線索，將古蜀文明各階段的興衰講解得十分清楚。具體來看，第一集《古蜀之源》揭開古蜀先民從何而來的謎團，這是古蜀文明的第一縷曙光；第二集《悠悠寶墩》深入挖掘高山古城和寶墩古城；第三集《三星奪目》揭開古蜀青銅時代巔峰時期的面紗，重點描繪三星堆文化；第四集《璀璨金沙》講述古蜀先民稻作、打獵、捕魚的生活；第五集《再續華彩》破解古蜀國最后一個王朝的諸多謎團。線性敘事手法脈絡清晰直觀，觀眾也更容易理解和接受。

二、表達方式創新，讓歷史文物“活”起來

《尋古中國》節目貫徹總臺“思想+藝術+技術”的創作理念，充分運用自由視角、XR+等新技術，以立體“放大鏡”的方式給文物留下珍貴的影像資料。同時，節目采用“實景主持人+CG動畫”的制作方式讓觀眾感受宏大的考古場景，并以年輕化的語態講述文明故事，科技的加持讓觀眾感受到場景“活”了起來，文化“活”了起來。

1.趣味化表達，遺址“說話”透物見人。如何讓觀眾透過嚴肅枯燥的考古工作中感知遠古文明的奧秘、理解中華先民的智慧，是考古紀錄片要解決的難題。為此，《尋古中國》采用“透物見人”的表達方式，從遺址堆、考古現場、文物叢以及古籍中推演歷史細節，呈現文物背后人與自然、族群與社會的演進歷程。換言之，就是讓文物“說話”，透過它們來深入解讀“古滇國、古蜀國區域文明形態的發展脈絡”“世界上稻谷農作最早起源于我國的長江流域”等重大考古課題。由此可見，《尋古中國》要展示的不僅是文物本身，更是透過文物所傳遞出來的文明形態，以及對觀眾好奇的諸多考古問題的解答。例如，在貝丘遺址螺螄山里探究古滇先民食用螺螄的方式以及用螺殼砌墻建筑的方式；在三星堆遺址里研究青銅面具和奇異塑像以了解古蜀人民巔峰時刻的傳奇；在仙人洞遺址、上山遺址里理解這些最早從事稻作農業的人；在陶寺遺址、良渚遺址背后看玉文化是如何聯結現代文明的。一系列的考古探究，讓觀眾更好地認識了中華文明。

2.動態化表達，科技賦能“激活”文物。為了讓觀眾更清晰、更全面地看到考古現場和文物細節，節目在拍攝之外以創新科技手段為敘事加持，通過推理想象和數字建模，充分利用自由視角、XR+、大場景3D掃描等技術，將歷史、文物、文化等“鮮活”地展現出來，讓觀眾看到“活”的場景和文物。其中，《尋古中國》首次運用XR+的拓展現實技術，以電影級的標準來進行場景制作，實現了超高質量的實時動態虛擬場景制作。因為科技的加持，文物被放大鏡般清晰地展露在人們眼前，觀眾看到了一道道清晰紋路、一個個杯盞酒樽，看見數千年前的古民的飲食起居的動態情景。例如，節目借助CG特效，幫助觀眾看到了懸浮于天地之間的立體透明幾何鏡面，它將考古的懸念感和沉浸感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打造出一場別開生面的尋古之旅，給觀眾留下了深刻印象。又如，在《古蜀記》介紹三星堆遺址中的“大型立人神獸”時，節目采用了全新6D算法的自由視角拍攝技術，360度環繞采集文物信息，并利用AI算法立體化呈現了其文物長耳朵、大嘴、細腰的特點，突破物理空間的限制，實現了動態流轉、甩尾穿越的畫面效果，讓觀眾沉浸式體驗中華文明。

3.年輕化表達，考古接地氣更“時尚”。考古工作曾經在大眾眼中，是枯燥、無趣、孤獨且漫長的艱辛之旅，探尋中華文明之起源，任重而道遠。近年來，在科技的加持下，考古工作的進程全面加速，考古活動也被更多年輕人所熟知，越來越多的中華傳統文化走進了年輕人的內心。底蘊深厚的中國傳統文化，經由年輕化表達，煥發出青春之美，而《尋古中國》則是考古紀錄片年輕化表達的有力實證。節目延續了主持人串場的形式，其以有“溫度”的話語將歷史的“冷知識”以對話的形式融入敘事中，觀眾聽見的是故事，感受到的是文化共鳴。主持人以“朋友”的身份與觀眾交流分享，讓觀眾有身臨其境的參與感，因此消除了厚重的歷史陌生感。除此之外，有網感接地氣的話語是文化自信的彰顯，也是晦澀難懂的考古工作轉化為年輕化表達的實證。例如，《古滇記》中的“螺螄山”引起了觀眾的好奇心，網友紛紛留言表示被震撼到了，“古代都有垃圾分類了”“原來古人也是吃貨啊”；《古蜀記》中網友留言“古蜀人流行穿耳洞”“四千多年前的古蜀人就已開始飲酒”“古蜀人這樣抬滑竿”，這些有趣的評論頻頻刷屏上熱搜，讓考古工作也“時尚”起來。年輕有趣的話題和視角，讓嚴肅的文化遺址和現代人產生了心理連結，也實現了歷史題材的年輕化講述與傳播。

三、緊扣時代脈搏，傳承歷史面向未來

《尋古中國》系統梳理了中華文明的歷史脈絡，呈現了多元一體和包容性強的中華文明，同時展示了考古工作的現代價值和意義，也向年輕人傳遞出文化自信、民族自信，增強了年輕人的骨氣和底氣。

1.鑒往知來，繪就源遠流長的中華文明脈絡。只有從源遠流長的歷史連續性中來認識中國，才能理解古代的中國，珍惜現代的中國，憧憬未來的中國。而文明，就是解碼一個民族綿延不絕發展歷程的重要鑰匙。從滿天星斗到多元一體，文明融合發展的進程藏在那些古書、古籍、古跡與古物中，《尋古中國》就是沿著這些線索去探尋中華文明發展的歷程，將沉睡千年的古老文明呈現在觀眾眼前，讓他們感知中華民族的精神內涵。尋古溯源，是為了知曉我們從何而來；貫通古今，是為了知曉我們將向何方而去。考古學家不畏艱難跨越千百年探古尋蹤，就是為了探索中華文明之起源與發展。例如，節目透過大量堆積的先民活動地層和數以萬計精美絕倫的青銅器推測古滇人的生活場景和發展脈絡，并且從先滇時期環形貝丘遺址就看出了他們“靠水吃水”的生活習俗，這樣的文化風俗也延續到了今天。又如，見證稻谷萬年栽培歷史的《稻谷記》展示了數十件內涵豐富的文物，從不同的角度闡釋稻作文明的起源與發展，串聯起中國稻作數萬年的文化歷史，并通過最新研究成果證明我國是最早栽培水稻的國家，讓觀眾見證了中國稻作的文明起源、發展、傳承及其對人類文明的巨大貢獻。

2.文化自信，強化包容多元的民族共同體意識。五千多年的悠久歷史積淀了深厚的文化底蘊，蘊藏著中華文化從古至今傳承下來的文明基因。在中華文明早期的發展中，中華民族獨特的文化土壤就孕育了中華文明包容、多元、開放的文化品格與文化自信。例如，《古蜀記》中的商業街船棺葬與雙元村M154大墓，年代與規格相似，從地面建筑與陪葬器物來看，古蜀遷都成都后效仿了中原的禮制和建立宗廟的禮樂制度，這體現出早期蜀地文化的包容性與多元性，也講述著文化融合進程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認同構建過程。又如，《玉石記》探尋先民發現玉、雕琢玉、使用玉的故事及玉文化內涵，系統梳理了玉文化的發展歷史，見證了玉在不同時代的價值和對多元一體的中華文明發展所起到的推動作用。

3.回應時代，激勵青年投身中國式現代化進程。當下，越來越多的文明探源成果展示出來，讓人們認識到中華文明的悠久歷史，感知到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尋古，是為了更好地認識當下；溯源，是為了貫通古今。“后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尋古中國》將探索成果呈現到大眾眼前，將綿延五千年的中華文明傳播開來，尋的不僅是古國時期的歷史真相，更是考古工作當下的價值和時代的意義，它解答了中華文明從哪里來的疑問，還引領現代人去理解和感悟中華先人的宇宙觀、人生觀，增強文化自信和民族自信。節目的播出拓展了考古學界與大眾之間溝通的渠道，推動了考古工作的創新性發展，增強了青少年的骨氣和底氣，鼓勵他們積極投身于如火如荼的中國式現代化建設的潮流中去，去推動社會的進步和文明的傳承，并為新時代發展注入源源不斷的新力量。

四、結語

《尋古中國》深入貫徹習近平總書記強調的深化中華文明探源工程、弘揚中華傳統文化等精神，以多元化視角對華夏古國尋根溯源，生動展示了多個區域文化的形成與發展過程，既實現了觀賞性、教育性、知識性的統一，又為文博節目的高質量創新性發展做出了有益嘗試，為增強文化認同感、堅定文化自信心，為傳承五千年中華文明提供了生動的藝術樣本。

（作者系蘇州科技大學藝術學院講師）

參考文獻

[1]文匯網.央視紀錄片《尋古中國》為“何以中國”寫下生動注腳[EB/OL].（2023-05-29）[2023-09-10]. https：//www.360kuai.com/pc/985f2f29bc5086dc8？cota=3&kuai_ so=1&sign=360_57c3bbd1&refer_scene=so_1.

[2]萬苗苗.《尋古中國》：考古紀錄片的創新表達與文化認同[J].視聽，2024（10）.

【編輯：沈金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