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本文回顧了近百年來關于李大釗遺著整理、編輯、出版的過程,從搜集與保存、編輯與出版、??迸c注釋、修訂與完善等四個階段作了簡略論述,總結了近30年來中國李大釗研究會組織編注《李大釗文集》《李大釗全集》的經驗與特點,指出中國李大釗研究會編注的《李大釗全集》(修訂本,人民出版社2013年出版)是目前有關李大釗論著的較完善文本,也是李大釗研究領域的新成就。這是時代的進步和學術界共同努力取得的結果。
【關鍵詞】李大釗遺著 《李大釗全集》 中國李大釗研究會
由于拙作《李大釗年譜》的篇幅限制,同時我希望以李大釗安葬作為該書結尾,因而有關李大釗遺著的編輯、出版等問題在《年譜》中省略了。故本文主要補充介紹《李大釗年譜》中未涉及但在李大釗研究界普遍受到關注的問題,而主題將圍繞近百年來李大釗遺著編輯出版的四個階段進行介紹。這四個階段是:搜集與保存、編輯與出版、校勘與注釋、修訂與完善。
一、1927—1949年:搜集與保存
李大釗遺著的搜集保存工作早在20世紀20年代艱難危險的環境下就開始了。本文將從兩條線索出發分別介紹。
第一條為北京的線索:據李大釗先生的長子李葆華先生講述和大女兒李星華的丈夫賈芝先生回憶,在李大釗在世之時,亞東圖書館便提出為他編輯出版文集,如同《胡適文存》《獨秀文存》一樣出版,因其過于忙碌而擱置。1927年4月28日,李大釗英勇就義。在李大釗犧牲后,李大釗的族侄、清華大學學生李樂光(本名李兆瑞,又名李白余,中共地下黨員)立意搜集和編輯李大釗的遺文【從2001年至2004年,筆者每年春節前都陪同中國李大釗研究會負責人到李葆華先生家拜年,曾向李老請教李大釗與郁嶷、李樂光等的交往,他專門講述了亞東圖書館擬出版《守常文存》之事?!?。
大概從1927年底起,李樂光就開始在北京各圖書館秘密查閱并搜集文稿。他首先從清華大學圖書館所藏的雜志入手,勤苦抄錄。李樂光從雜志上抄錄文章并進行保存是在極其惡劣的環境中完成的。他的抄錄與編輯工作多在夜晚進行,最初是在清華大學的地窖里進行的;以后形勢緊張,就改在家里,將文稿埋在院子里的幾株向日葵下。每晚夜深人靜時,李樂光的岳母趙老太太從向日葵下把文稿取出,交他編選;工作完畢,趙老太太再把文稿埋到向日葵下。這樣持續搜集、抄錄和編選,最終編成四卷?!熬乓话恕笔伦兒螅本┚謩莞呌诰o張,1933年,李樂光被捕。在李樂光被捕以后,趙老太太怕這些文稿被搜查出來,用了一夜的工夫在房檐前挖了一個坑,剪去書稿邊頁,將文稿塞入一個瓦罐里,然后將瓦罐埋在這個坑里。一直到后來她見到李大釗的女兒李星華時,趙老太太才將此書稿挖出來交給李星華【賈芝:《前言》,賈芝編:《李大釗詩文選集》,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年版,第28—29頁。】。為了能夠出版,李星華找到五四時期李大釗的朋友、北京大學教授周作人尋求幫助,這樣,文稿就又轉交給周作人。周作人寄信給上海做出版工作的曹聚仁,曹聚仁擬在自己主持的群眾圖書公司出版,并分別請魯迅、蔡元培、章士釗等撰寫序言,魯迅立即答應了這個請求,為此寫了《“守常全集”題記》。但是,非常遺憾的是,同在上海的北新書局也與李大釗家屬聯系,“去函兜印”,家屬就將部分文稿轉而改寄給北新書局,而北新因故被封,致使周、曹原擬出版《守常全集》的計劃擱淺。其后,由于國民黨當局對于出版烈士遺文的多方阻撓,《守常全集》歷盡波折,最終仍未能出版【曹聚仁:《書話——一部擱淺的書》,原刊《申報每周增刊》第1卷第5期,1936年;又載北京魯迅博物館魯迅研究室編《魯迅研究資料》第10輯,天津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俊V钡?939年4月,幾經輾轉,北新書局才托名社會科學研究社,將《守常全集》原稿中的一、二卷,分上下兩卷出版,其體量僅有二十余萬字,共計30篇。但是,出版以后便遭到上海租界當局的沒收,存世僅幾本【唐弢:《守常全集》,唐弢:《晦庵書話》,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8年版,第8頁?!?。根據方行先生的介紹,唐弢先生和方行先生各有一本,后來均捐給了上海博物館。
第二條為上海的線索:方行先生和蔡尚思先生對李大釗遺著的搜集。根據方行先生回憶,抗日戰爭期間,上海環境異常惡劣,戰火對文物的破壞非常大,尤其是革命者的著述,更是遭到嚴重的摧殘。1939年《守常全集》被沒收后,他和蔡尚思先生、周建人先生對革命文獻和進步書籍的焚毀感到非常痛心,但他們深信革命先烈的遺著,決不是敵人所能毀滅的,“經過民族解放戰爭的烈火,將更輝煌地發出萬丈光芒!”于是,他們就抱著“激憤的心情,在故紙與余燼堆中,默默地從事于收集工作”,在復旦大學留在上海租界的“上海補習部”開始了這項工作【方行:《先烈李大釗遺著編錄經過》,《文匯報》1962年10月7日。】。經過兩年多的搜集,得到了五六十篇遺文。在搜集過程中,他們聽說北京大學圖書館的某先生手中保存有李大釗的文稿,但姓名始終不得而知。后來,經周建人托人打聽,他的一位親友來信告知,文稿是有,但不能借滬傳抄,而要派人到他家里去抄,條件是抄錄者須為大學教授,否則恕難“允命”。在當時,在日偽統治下的北京和上海,能找哪位大學教授愿意去抄錄一位被殺頭的革命者的遺著呢?這是一個很大的難題。最后,一直到抗戰勝利之后的1946年,終于找到一位進步教授——燕京大學教授、社會學家嚴景耀(雷潔瓊先生的丈夫),他同意前往這位先生家抄錄李大釗的文稿,并將所抄文稿托人傳送至上海交予方行,整個過程均極為保密(直到1949年新中國成立后,方行等才知道搜集先烈遺著者為李樂光,而嚴景耀前去抄錄文稿的那位北大“某先生”家就是周作人的家)。方行、蔡尚思的工作,自1939年開始收錄至1946年著手編輯,總共收集了274篇文稿。1948年,這批文稿交予上海的生活書店準備出版,但又恰逢解放戰爭正在進行。為了保護這批艱辛搜集而來的文稿不被炮火毀壞,全部稿件不得不委托專人帶到香港保管,直到解放后才被重新轉送回內地【1999年8月15日,筆者至上海拜訪方行先生時,方行先生詳細講述了這一過程,并首次披露到周作人家抄錄李大釗遺稿的人是嚴景耀先生。】。
以上所介紹的,便是1949年以前李大釗遺著流傳的情況??梢娔菚r候,盡管不少進步人士冒著生命危險搜集、保存李大釗的遺著,但囿于時代限制,不能正常出版。今天我們看到的1949年上海解放后北新書局出版的《守常文集》僅收錄了30篇文稿,并非李樂光所搜集和編輯的全部文集。
二、1950—1984年:編輯與出版
1949年新中國成立以后,李大釗作為革命先驅和烈士,得到了黨和政府的高度重視和全社會的尊重和敬仰。李大釗的紀念宣傳、學習和研究工作先后展開,其著作也得以出版。1951年,南、北方同時發表了兩組目錄:北方是清華大學革命史教研室主任劉弄潮教授發表在《光明日報》上的《李大釗著述目錄試編》;南方仍然是蔡尚思和方行先生繼續做的工作,他們在《大公報》上發表了《關于〈李大釗全集〉目錄》。1957年,是李大釗就義三十周年,新中國成立后研究李大釗的第一個高潮出現。這一年,方行以文操的筆名在《學術月刊》上分9次連載發表了搜集較為齊全的《試編李大釗(守常)遺著系年目錄》,張靜如在湖北人民出版社出版了《李大釗同志革命思想的發展》一書。
1958年四、五月間,對于李大釗與五四新文化運動已頗有研究、在中共中央馬恩列斯著作編譯局工作的丁守和,承黨中央宣傳部的有關領導之命,編輯《李大釗選集》,并于1959年即五四運動四十周年時由人民出版社出版,該書共40萬字,合計133篇。同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了李大釗女婿賈芝先生編輯的《李大釗詩文選集》,共30萬字。之后李大釗遺著的出版趨于沉寂,一直到1984年,人民出版社才又出版了北京市委黨校編輯的《李大釗文集》上下冊,共約100萬字,合計438篇,這是1949年以來收集李大釗論著最為齊全的一部文集。此后,這部文集成為最為通行的《李大釗文集》,是學習、研究和宣傳李大釗的主要著作。但是,無論是1959年的《李大釗選集》,還是1984年的《李大釗文集》,它們均是在特殊的政治文化環境下編輯而成,在不同程度上都受到當時政治氣氛與盛行的政治思想的影響。
今天,回顧歷史,從總結李大釗研究的出版史、學術史來看,從1959年到1984年這15年間,在李大釗遺著編纂的過程中,出現過三種受政治形勢影響而造成的編輯不完善、不規范的情況,無論是1959年選編的《李大釗選集》還是1984年內容較全的《李大釗文集》(上下),都在不同程度上存在這些情況。第一種情況是“不收錄”。例如在1959年前后,中共中央馬恩列斯著作編譯局丁守和主持編選《李大釗選集》時,清華大學中國革命史教研室助教劉桂生給他提供了李大釗在1918年為曾琦《國體與青年》所作的序。但是,因曾琦在五四以后成為“國家主義”的領袖,創建了青年黨,故相關的內容就不便收錄。實際上,中共早期的領導人與曾琦的思想有頗多一致之處,都主張救國愛國。甚至趙世炎等在法國組織共產黨時,還曾經致信曾琦,與之商議。然而隨著列寧主義傳入中國之后,國家主義被當作反動的學說與思想看待。因此,李大釗五四前后與曾琦的友誼也被諱言,即使在四十年之后,后人編選他的遺著時也不敢收錄相關的文字【據業師劉桂生先生談,當時,他將李大釗這篇序文提供給丁守和先生,丁先生看后,表示不敢采用。】。再如,這部選集也沒有收錄如今被人們津津樂道的李大釗在北大1922年校慶時發表的《本校成立第二十五年紀念感言》。在這篇短文中,李大釗大聲疾呼:“只有學術上的發展,值得作大學的紀念。只有學術上的建樹,值得‘北京大學萬萬歲’的歡呼!”【守常:《本校成立第二十五年紀念感言》,《北京大學日刊》1922年12月17日,第3版?!繌倪@句話可見,作為革命家的李大釗對學術文化也十分重視。但他的這些言論,在20世紀50年代崇尚革命和斗爭的年代則十分敏感,與當時的氣氛不合,因此也未收錄。第二種情況是“刪節”。這主要是指李大釗文章中關于贊揚吳佩孚等人的文字,在1959年版和1984年版的李大釗文集里全部刪除了。例如《要自由集合的國民大會》一文在1959年版的《李大釗選集》和《李大釗詩文選集》、1984年版的《李大釗文集》里面都收錄了,但是,這三部書中都刪去了“吳子玉將軍主張的國民大會組織法,頗含職業的民主主義的原理,把這個精神擴而充之,很可以開一個新紀元”【李守常:《要自由集合的國民大會》,《晨報》1920年8月17日,第2版。】這段內容。其他被刪節的還有不少,所有這些刪節,當時的考慮主要是為了維護李大釗的光輝形象,認為李大釗不應該贊揚吳佩孚。但實際上,吳佩孚在1920年前后威望很高,共產國際將吳佩孚作為中國聯合革命的合作對象,李大釗跟他的聯系也非常密切,曾多次從北京赴洛陽與他會談。故李大釗在五四時期贊揚吳佩孚并不奇怪。從當時的政治氣氛而言,《李大釗選集》不收錄李大釗本人的這些文字情有可原,但從嚴格的學術標準來看,這種對其文字內容的刪節并不妥當,更不能完整準確地展現李大釗思想的全貌和探索的曲折過程。第三種情況是“改動與誤解”,這又細分為兩種情況:首先是對人名與詞匯的誤解。如李大釗有封信里提到寄給天問的詩,蕭三選編的《革命烈士詩抄》將“天問”注為“郭厚庵”,并說他和李大釗一起參加過社會黨,從而證明李大釗早年思想“激進”。但實際上,后經朱成甲先生考證,“天問”為白堅武,當時在北洋軍閥馮國璋的部隊任職,正在參與鎮壓“二次革命”,李大釗的政治立場此時不但不“激進”,相反還擁護袁世凱【朱成甲:《李大釗贈天問詩辨析》,《文史哲》1989年第5期?!俊F浯问侵苯痈膭?。這幾種文集,在編輯過程中,都將不理解的字、詞直接改成通俗易懂的字、詞,實際上錯改誤改之處不少。
之所以出現這些情況,一是受到意識形態的影響。曾琦、吳佩孚等在五四時期均為正面人物,后來才成為反面人物。但1959年到1984年編輯李大釗文集時都將后期的觀念套用到五四時期。二是政治宣傳和學術研究工作的混同。為了宣傳的需要,不尊重李大釗本人的思想發展的曲折性與復雜性,以編者的主觀看法來任意處理李大釗的文字。
此外,還想補充說明的是,即使這種編者們盡力適應當時的社會需要和政治氣氛而編輯出版的李大釗著作,也還遭到別有用心的人的打擊、陷害和摧殘,因而被限制發行。例如,《李大釗詩文選集》出版以后不久,編者賈芝專門到王府井新華書店了解銷售情況,他發現這家書店竟然沒有這本書,他原以為該書銷售太快,而他了解情況后大吃一驚,也使他疑惑不解。原來,該書在送到書店后,未售幾天,就被出版社全部收回去了!事后很久,賈芝先生才從內部渠道了解事情的原委:當時的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主管意識形態的康生在觀看建國十周年大慶展覽籌備展時,看見展覽中對五四時期李大釗的介紹和宣傳,竟然說:“你們這是貶低毛主席!”聽到康生的言論和他對李大釗的態度后,人民文學出版社擔心惹禍,因此就趕快派人將已送到書店銷售的圖書又收回去了。這是1959年的情況。后來,政治形勢越來越緊,李大釗遺著的編輯和出版更無從談起。直到1978年改革開放后,編輯、出版李大釗著作的工作才又得以正常地展開。但乍暖還寒,由于時代條件與認識所限,1984年版在學術規范化方面仍存有諸多不足。
三、1996—2006年:??迸c注釋
幾乎與人民出版社出版《李大釗文集》同時,社會上對深入開展李大釗研究的呼聲越來越高。大家認識到,現有的研究狀況與李大釗是中國最早的馬克思主義者、中國共產黨的主要創始人和早期領導者之一的歷史地位很不相稱。為了促進和加強對李大釗的研究與宣傳,同時也為了將全國的李大釗研究力量組織起來進行重大的科研項目,1983年,在黨的十一屆六中全會以后,在彭真、薄一波等老一輩革命家的倡議下,于1989年5月成立了中國李大釗研究會。中國李大釗研究會為全國一級學會,秘書處設在北京大學,老一輩革命家彭真、薄一波、李運昌等任名譽會長,北京大學黨委書記王學珍任會長。從此,我國的李大釗研究進入一個前所未有的新階段。
中國李大釗研究會成立后,就積極組織和推動李大釗研究的多方面工作。1994年,在李大釗誕辰105周年之際,基于以往那些版本中存在的問題,中國李大釗研究會決定組織研究者,編輯新的《李大釗文集》,并出版《文集》的注釋本。經過近兩年周密細致的規劃,根據李大釗著作出版的實際情況和讀者、研究者的需要,1996年4月,中共北京大學黨委、中國李大釗研究會共同向中共中央呈上《關于請求重新整理、出版〈李大釗文集〉(注釋本)的請示報告》,并于1996年10月獲得中央領導批準。
《請示報告》首先介紹李大釗的歷史地位與學習研究他的思想理論遺產的特殊意義,接著說明李大釗著作原來的出版狀況和亟須解決的問題?!墩埵緢蟾妗分赋觯骸爸袊畲筢撗芯繒浾埵局醒朦h史領導工作小組并征求我會名譽會長薄一波、李運昌等革命前輩的意見,都認為研究會應該擔當起這件重要任務。同時指出:‘這是件大事,應向黨中央請示,請求中央在經費上給予支持?!辈蟾妫骸耙颜偌?0位學者作了近一年的研究準備工作,科學研究計劃已基本制定出來?!媱澯脙赡甓嗟臅r間,組織一批學者完成《李大釗文集(注釋本)》的編定、注釋和出版任務?!薄墩埵緢蟾妗纷詈蟊硎荆骸拔覀兩罡型瓿纱隧椆ぷ魇羌謬烂C的艱巨的任務。經慎重權衡與反復考慮,我們認為抓住并抓緊當前的大好時機,精心組織力量,中國李大釗研究會還是有條件完成這一重任的?!薄尽蛾P于請求重新整理、出版〈李大釗文集〉(注釋本)的請示報告》,中國李大釗研究會藏?!?/p>
黨中央對于北京大學、中國李大釗研究會《請示報告》高度重視。1996年10月16日,中共中央辦公廳秘書局給中央宣傳部、中央黨史研究室等五部委并北京大學黨委,予以答復:
遵照中央領導同志的指示,中央辦公廳會同中央宣傳部、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央文獻研究室、國家教委、財政部就《請示報告》中指出的有關問題進行了協商研究,研究意見已報經中央領導同志同意。現函告如下:
一、同意重新整理、出版《李大釗文集(注釋本)》。
二、《李大釗文集(注釋本)》仍由李大釗研究會編輯、整理。請國家教委負責,委托北京大學黨委組織好重新整理、出版《李大釗文集(注釋本)》的工作;請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央文獻研究室共同負責《李大釗文集(注釋本)》出版的審核把關工作。
在接到黨中央的批復文件后,1996年10月下旬,中國李大釗研究會會長王學珍在北京大學辦公樓召開“文集注釋組”的第一次工作會議,標志著重編《李大釗文集》這項“重大工程”的正式啟動。經過醞釀,大家一致推舉王學珍任“文集注釋組”組長,由劉桂生、朱成甲、沙健孫三人為副組長,王世儒、古平、張步洲三人為成員。
經過編注組全體參加者三年多時間的共同努力,1999年10月,《李大釗文集》注釋本問世。新編版本的特點和成果主要有哪些呢?1999年9月,北京大學黨委、中國李大釗研究會向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央文獻研究室呈送了《關于〈李大釗文集〉編注工作的請審報告》,匯報了新編《李大釗文集》(注釋本)取得的重大進展。其一,增補李大釗遺文共41篇,其中包括:署李大釗真名或署公認是李大釗化名的文章23篇;署中共北方區委及其代號“白和”的一批內部通訊與報告共18篇,達五萬余字。其二,對以往版本中刪除的李大釗文字,“此次根據原底本,一律恢復原貌”,即全文收錄。其三,關于李大釗論著的“注釋工作”。全部注釋文字,約35萬字,注釋分類為:(1)關于重要事件的注文;(2)關于重要人物的注文;(3)關于重要學術流派及歷史文化背景的注文;(4)關于古文典籍及有特殊含義的名詞概念的注文;(5)若干必要的題解【《關于〈李大釗文集〉編注工作的請審報告》,中國李大釗研究會藏。】。
因為我從1997年開始,就作為《李大釗文集》編輯注釋組的一位年輕成員參加了遺文的搜集、文章的校勘和第一、二卷的注釋工作,對新版《文集》在??焙妥⑨尫矫娴墓ぷ鞒袚^多,同時又協助中國李大釗研究會秘書長古平老師進行編輯組與出版社之間的聯系和溝通工作,對《全集》整體的編注工作及其進展也比較了解。因之,在此主要結合自己承擔的工作及采取的方法做一簡略介紹。
先是介紹“校勘”工作。校勘原則上以最初刊行的文稿為準,參校以其他較好的或通行的版本,凡通過多方查證而確認為錯誤的地方均須修改。其中涉及三類錯誤:一是作者即李大釗本人書寫錯誤;二是第一次發表時排印錯誤;三是通行本(1984年版本)修改或者刊印錯誤。新編《李大釗文集》、《李大釗全集》(修訂本)采取的辦法是:其一,吸收通行本的成果;其二,一律據原刊,將通行本之誤加以改正,恢復文稿最初發表時的原貌;其三,在作出修改的同時,保留原文,如為印刷之誤則校改,如為作者在史實、引文方面的失誤,則以注釋說明。有些存疑的,大半仍其舊。此處我將舉例說明:第一,依據原刊改正通行版的失誤。如李大釗《憲法與思想自由》一文中,提到“東洋自古無宗教之紛爭,此最足幸者”,在1984年版被印為“此最不足幸者”,意思則完全相反。這類失誤很多,對這些錯誤,新版都恢復原刊,如表1。
第二,作者即李大釗本人書寫錯誤的問題,這類問題需要反復閱讀才能發現,然后改正。例如,李大釗所引一封朱舜水致鄭成功信,從內容判斷尚有些疑問,我反復翻閱查找,最終從朱謙之編《朱舜水集》中發現這封信是朱舜水寫給一個日本人安東守約的。我將李大釗所引原文保留,另以注釋來說明這是寫給安東守約的信。
第三,標點方面的錯誤。由于時代原因,原文無標點。如不細究,容易誤點,以致改動原意。以前通行的版本中有不少誤點,大致可以分為三類狀況。第一類誤點,是語際關系未搞清楚,以致將兩個人名斷為一個人名。如“改得西爾列爾”,點在了一起,其實是“改得”(歌德)、“西爾列爾”(席勒)。第二類誤點,是未注意語境關系所致。如“伯有”,這是中國古代的一個人名,因缺乏古代歷史知識而被點斷了。第三種誤點,是由于未考慮時空觀念的交融而產生的。如《〈甲寅〉之新生命》一文,全文的標點都點錯了。
如果說“校勘”工作處理的是以前各類李大釗著作所存在的失誤,是老問題,那么,“注釋”工作則是新編《文集》需要承擔和解決的重要任務,也是以前從未做過的新工作,其難度和強度遠遠超出制訂規劃和接受任務時的認識。因此,以下將重點介紹一下“注釋”的情況。實事求是地說,為李大釗的詩文、著作做“注釋”,這個問題相當復雜,而又容易被讀者和一般研究者所忽視。大家會認為,李大釗生活在清末民初,距離現在僅100年左右,理解他的文章并不難。而事實上,并非如此。在編輯和注釋過程中,我們逐漸認識到,李大釗生活的清末民初,正是中外文化在學術界、思想界乃至文化界大規模交流之際,因此,他的文章中就包含著中文、日文、英文、法文、德文、俄文等多種語言和文字的關系,即“語際”關系。這類中文與各種外文之間的種種語際關系都掩蓋在同一種文字即中文之下,從表面上看是中國文字,實際上后面隱藏著外語和漢語之間的種種復雜關系。因為語際關系的復雜性,理解李大釗的文字甚至比閱讀古代文字還要難。這在客觀上就提出要求:我們做注釋,不是簡單地查字典,而是要把李大釗文章里面引用的詞語、引用的人物和事件徹底地查清搞懂,如此才能做到每一條注釋準確無誤。經業師劉桂生先生提出,我和王憲明多次探討、商量,決定采用的方法就是按照李大釗文章中提供的線索,深入到文章中所涉及的外國文化、外國語言和外國語境去探幽索解:對于外國人名,不僅要發音匹配,而且需要與人物的時代和生平事跡及思想學說等都相符;對于外國觀念和著作、學說等,力求找到其最原始的出處,從而使名稱、文字和思想內容等都能相合。注釋工作容易被大家輕視,但實際上為李大釗論著所做的注釋工作耗費了我們極大的精力,也是新版《李大釗文集》《李大釗全集》最為突出的特色和貢獻。具體而言,注釋主要分三類:
第一類是語際相關的詞匯,如唐弼卿、臘利翁、姜達庫等。其中一般的問題由我處理,而我解決不了的疑難問題則交給師兄王憲明,由他利用其外語優勢,遍查多種原始外文資料,做出注釋,最后再由業師劉桂生先生審定。以“姜達庫”為例。李大釗在《大戰中之民族主義》講到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法國的愛國主義與民族主義,他說法國愛國主義在“姜達庫時代”表現得最為充分,“姜達庫”其實就是眾所周知的圣女貞德。但因為語際關系不清楚,最初從法語詞典或法國歷史圖書中始終查不到“姜達庫”是何人,后來,王憲明通過查閱日語文獻才弄明白。因為貞德的拼音,日語發音就是“姜達庫”,李大釗沿用了這個說法。第二類詞語是屬于語境關系方面的。比如李大釗早期的文章里面多次提到了“暴民專制”。1984年之前,所有研究李大釗的學者都把“暴民專制”解釋成李大釗抨擊袁世凱的專制統治。而之后劉桂生先生發表《李大釗早期政論試析——兼談“暴民”一詞之意義》一文,論證指出:在民國初年,“暴民”專指以孫中山為首的國民黨人,因而“暴民專制”并不是抨擊袁世凱,而是批評革命黨人?!段募纷⑨屛者@些成果,在注釋中將學術界的新成果體現出來,由此大家讀到李大釗最知名的早期文章時,便不會如同以前那樣產生誤解。第三類詞語為特定的、具體的事件或特指的人物,因時代變遷,而現在不易解者。這類很多通過查字典能夠查到,但是有些也是要做注釋。比如說“南中再亂”“南天動亂”“南中倡義”“云南義聲”等,這些反映了李大釗思想的演變過程:李大釗在1913年及1914年寫的文章里面,就把二次革命稱為“南中再亂”“南天動亂”,但是后來到1916年的時候,他的思想、政治立場發生了根本的轉變,以后就改稱“南中倡議”;對于護國運動,他就稱“云南義聲”?!段募匪龅淖⑨?,既解釋了這些詞語的本意,同時也展現了李大釗的思想演變的過程。
當然,限于時間和精力,1999年出版的《李大釗文集》也有不足或失誤的地方,還要繼續修訂和完善。為此,在1999年版《文集》的基礎上,從2004年開始,中國李大釗研究會又組織原編注組的部分成員,對1999年版《文集》進行了增補、修訂。2006年3月,人民出版社出版了這個增補本,改名為《李大釗全集》(最新注釋本)。2009年,《李大釗全集》(最新注釋本)榮獲“第二屆中華優秀出版物獎”。
四、2011—2021年:修訂與完善
中國李大釗研究會編注的2006年版《李大釗全集》盡管榮獲大獎,但是仍有完善的空間。其一,2006年版《全集》因各種條件的限制,仍然留下一些遺憾。編注組的各位老師希望有機會彌補這些遺憾。其二,學術研究總是向前發展的,隨著研究的深入,總會發現新的材料,解決以前未解決的難題,同時也遇到新的問題。因為我一直在做《李大釗年譜》的編撰工作,在這一過程中,又搜集了一些以前未注意到的李大釗遺文,訂正了以前一些文章、書信等系年失誤的問題。其三,客觀時勢為《李大釗全集》的修訂與完善提供了新的機遇和條件。
2009年為新中國成立60周年,為紀念這個偉大的歷史開端,人民出版社于2011年決定啟動《中國共產黨先驅領袖文庫》編輯出版工程,而2006年由該社出版的《李大釗全集》最新注釋本即首列其中,“重印發行”。中國李大釗研究會接到人民出版社通知后,王學珍會長即召集參編人員開會,討論此次修訂工作的方針、原則和工作重點,編注組各位成員都自覺地表示,應本著“精益求精”的精神對2006年版的《李大釗全集》最新注釋本予以修訂。盡管該書已經獲獎,按一般人理解,修訂可以簡單一些,主要改正2006年版的失誤即可,但在王學珍領導下,編注組的老師則是盡心竭力,力求在???、編排方面更進一步規范化,在注釋方面解決一些前兩次未能解決的疑難問題。因此,修訂增補工作從2011年8月開始直至2013年4月才結束,歷時達一年半。
修訂工作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部分:
第一部分,關于“文字??薄保饕瓌t是:“特別注意了底本的對比和選擇。原則上以手稿、初刊本為底本,對全書200萬言文字再次進行??薄徲??!本唧w而言,其工作為:
1.多篇文章更換了1999年版所用的??钡妆?,恢復了文章原貌。如李大釗在中共旅莫斯科黨支部大會上的兩篇講話記錄稿——《中國最近的政變》和《中國的事變與本團的訓練》,1999年版所采用的底本對原文改變、刪節較多,此次改用1999年版出版之后才以中共中央檔案館在《黨的文獻》公布的文本為底本,并再次與中央檔案館收藏的原始記錄整理稿作了互校。2.對李大釗文章中引用的中國古代典籍中的文字,均依據中華書局、上海古籍出版社新近整理出版的權威??北竞诵A艘?。3.對2006年版的《李大釗全集》存在的一些排印錯誤作了訂正。4.李大釗講演的記錄稿,發表時大多未經作者本人審閱,文字有記錄不準或刊印訛誤之處。凡有可靠證據的,酌加訂正;凡校正無據處,一仍其舊【《〈李大釗全集〉出版說明》,中國李大釗研究會編注:《李大釗全集》(修訂本)第一卷,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4頁?!俊?/p>
第二部分,關于“篇目編排”,“原則上以發表時間先后為序,但對其中反映李大釗思想演變歷程的標志性的重要文章,則按研究中新發現的史料和證據,進行了調整”。具體調整為:
1.《青春》,原按《新青年》發表的時間(1916年9月1日)編排,本次修訂后將該文改排在《民彝與政治》(1916年5月15日)之后。2.《我的馬克思主義觀》,原按《新青年》發表的時間(1919年9—11月)編排,本次修訂后作為第三卷的開端,編排在《再論問題與主義》(1919年7月21日)之前。3.《俄羅斯文學與革命》《俄國革命與文學家》兩篇文章,原編排在1918年7月,現按新的考證依據,改排在1918年1月。4.在同一時間發表的、寫作時間不能確定先后的文章,則從文章內容考慮,以所反映的歷史事件先后或文章內容的重要性編排。如《大哀篇》改排在《彈劾用語之解紛》之前(二文同時發表在1913年4月1日出版的《言治》第1期);《暴力與政治》改排在《此日——致〈太平洋〉雜志記者》之前(二文同時發表在1917年10月15日出版的《太平洋》第1卷第7號)【《〈李大釗全集〉出版說明》,中國李大釗研究會編注:《李大釗全集》(修訂本)第一卷,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4—5頁。】。
之所以做出這些調整,主要是根據李大釗思想演變的內在邏輯。例如,《青春》與《民彝與政治》,都是李大釗“思想演變歷程”中的標志性文章,并且都寫于1916年5月李大釗留學回國以前。只因作者根據形勢需要等考慮,才將《民彝與政治》發表于他自己所主編的留日學生總會的刊物《民彝》,而將《青春》發表于1916年9月由陳獨秀主編的《新青年》第2卷第1期。如果還按出版時間去編排,這中間就隔著李大釗所主編的《晨鐘報》上發表的《〈晨鐘〉之使命》等九篇文章。如此,也就完全割斷了作者“思想演變”的內在邏輯。而事實上,《青春》這篇文章恰恰就是《〈晨鐘〉之使命》一文的哲學思想的理論前提。
同樣是從李大釗思想發展的內在邏輯出發,這次修訂,把《我的馬克思主義觀》一文改放在《再論問題與主義》一文之前;并且把它作為2013年版本的《李大釗全集》第三卷的第一篇。同時,又把原來夾在這兩篇文章中間的《五峰游記》與《“少年中國”的“少年運動”》兩篇文章,依次排在《再論問題與主義》之后。其他改進還有不少,在此不再一一列舉。
第三部分,關于“注釋增補”,2013年版《全集》新增注釋二百余條,共兩萬余字,主要集中于兩方面:一是運用跨文化、跨語際的方法,解決了以往沒有解決的一些疑難問題,如“谷臘寒氏”(英)、“《天理哲論》”(法)、“畢孝父”(美)、“勃鐵樓”(意)、“Wilhelm Roux”(德)、“Pissarev”(俄)、“北聆吉”(日)等,增補了有關他們的注釋;二是對2006年版《全集》未注,但后來有其他學者在其成果中補注而實際上搞錯了的一批人物,如“馬秀士博士”、“鮑德蔭”(美),司鐵特、苦羅馬、加宗(英),以及雷那爾(法)、古里天森(丹麥)等,這次在注釋中對其錯誤均作了糾正。
而且,除了所談的這些改進,人民出版社每重印一次,我都主動承擔起新的修訂工作,每次都在出版前認真審讀一遍,并對平日閱讀過程中發現的各種問題進行修訂,同時也補充新搜集到的李大釗遺文。正因抱著精益求精的態度,在2021年建黨一百周年之際人民出版社再次修訂并第二次印刷,并在多方面更加完善。僅就所收篇目而言,1984年版文集收錄了438篇,約100萬字;2021年的《李大釗全集》第三版重印本則達到了595篇,約200萬字(其中注釋又增加2萬多字,該版次的注釋文字共計達45萬字),篇目增加157篇,字數增加約一倍。
五、結 語
通過近30年來編注《李大釗文集》和《李大釗全集》的工作,我們明確了幾點認識:一是李大釗著述的語言文字,充分地、鮮明地反映了他所處時代的特色,也反映了近代文獻的復雜性;二是從語際、語境、時空觀念出發了解李大釗,有助于充分認識和理解那個時代;三是不僅李大釗的著述反映了時代的特征、具體鮮明的時代性,而且我們研究者對李大釗著述的整理編注和認識研究也各具時代性,反映了時代的變化。編輯李大釗的著述也充分反映著時代的變化。我們之所以能比前人做的工作前進一步,既是我們吸收了前人的已有成果而取得的,也是由今天這個時代的整體認識水平決定的。可以說,是時代的進步和學術界的共同努力推動著李大釗遺著的編注工作取得重大進展和新的成就。
如果說,《李大釗文集》和《李大釗全集》的編輯和注釋工作有哪些經驗可以供后來者參考,我以為有以下幾點值得重視。其一,編輯多卷本的“文集”或“全集”需要組織和規劃。任何歷史人物的“全集”編纂和注釋,都是一項需要投入和付出較大人力、財力的工程,它與個人研究不同,因之,需要集體組織和規劃。中國李大釗研究會于1989年李大釗誕辰百年紀念時成立。研究會成立之后,就提出制訂長期的研究規劃。到1994年李大釗誕辰105周年紀念時,經過幾年的醞釀,研究會正式提出和確定了需要進行的三項基礎工作:編輯一部收集齊全、注解精煉的《李大釗文集》或《李大釗全集》;撰寫一部新的《李大釗傳》;編撰一部資料翔實的《李大釗年譜》。在這三項規劃的工程中,編輯和注釋《李大釗文集》則是最重要的也是首要的任務。這為研究會后來的研究工作確定了方向,也保證了研究會全力以赴地從事這項研究任務,直到圓滿完成?!独畲筢撐募贰独畲筢撊返木幾⑴c完成,是有計劃有組織的科研項目的典范。其二,上級領導的關懷與重視。中國李大釗研究會確定了重編《李大釗文集》的研究規劃,但研究會是一個社會學術團體,掛靠北京大學,一無專職人員,二無經費,要開展《李大釗文集》的編輯和注釋,面臨種種困難。在1994年,研究會即提出了重編《李大釗文集》的倡議,但由于人員、經費等各方面條件的限制,這項工作進展緩慢。為了盡快推動和開展這項工作,中國李大釗研究會于1995年專門向中共中央黨史工作領導小組上報了《關于請求支持重新出版〈李大釗文集〉的請示》。1996年4月,中共北京大學黨委、中國李大釗研究會共同向黨中央呈上《關于請求重新整理、出版〈李大釗文集〉(注釋本)的請示報告》,得到中央領導的高度重視。10月,黨中央給中宣部、中央黨史研究室和北京大學黨委等單位下達指示,研究會在各方面都得到這些單位的大力支持,迅速組織、邀請全國各地長期研究李大釗的專家學者,成立編委會,啟動了新版《李大釗文集》的搜集、編輯和注釋工作??梢哉f,中共中央的直接關懷,大大加快了《文集》編注工作的進度。其三,組建高水平的編輯和注釋隊伍?!独畲筢撐募肪幬瘯闪⒑?,經過編委會醞釀討論,又成立“文集注釋組”(即編注組)?!拔募⑨尳M”共由7人組成,王學珍任組長,劉桂生、朱成甲、沙健孫三人為副組長。其中,組長王學珍是中國李大釗研究會會長,副組長沙健孫是中共黨史專家,時任中共黨史研究室副主任,他們都曾任中國共產黨中央候補委員。另外兩位副組長,劉桂生先生是清華大學、北京大學歷史系雙聘教授,長期研究中共黨史和中國近現代思想史;朱成甲先生為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是研究李大釗的著名專家。而組員張步洲、王世儒、古平也均各有所長:張步洲先生是中國人民大學《教學與研究》主編,在文字??焙妥⑨寣彾ǚ矫?,堪稱首屈一指;王世儒先生是北京大學圖書館研究館員,擅長資料的搜集與編纂;古平先生為中國李大釗研究會秘書長,善于組織、協調和溝通,主要做組織工作。由此可見,該“注釋組”成員中,學術專長、學科背景盡管各有不同,但都是各自領域的知名專家,是學者型官員、李大釗研究專家與編輯專家三者的合作,其專業、學科互為補充,成員構成較為理想。而其后參加工作的王憲明、尚小明和楊琥(即我本人),為劉桂生先生的博士生,在各自的研究領域也略有鉆研:王憲明懂英語、日語等數門外語,擅長解決語際關系掩蓋之下的外國人物、事件的注釋難題;尚小明和我則善于挖掘和查找資料,熟悉古代典籍和中國近現代史事與人物。這樣,在業師指導下,我們能兢兢業業從事此項任務,高質量地完成了編注工作。其四,編注組與出版社合作無間。在《李大釗文集》編注工作啟動后,中國李大釗研究會開始聯系出版社,經過研究會理事會討論,決定該《文集》在人民出版社出版。而人民出版社在研究會聯系、接洽后,立即決定由歷史編輯室專門負責《李大釗文集》的出版工作。這樣,在編注工作的后期,出版社的責任編輯就介入了整個編輯工作,不僅了解編注工作的進展動態,而且從編輯的形式、規范等方面進行完善,從而保證編輯和出版工作盡快、盡早銜接,以共同保證質量。正因為編注組與出版社合作愉快,在《李大釗文集》第一版于1999年出版之后,出版社又主動于2004年、2009年分別提出《文集》再版的工作。經過編注組修訂,人民出版社于2006年、2013年先后出版《李大釗全集》(最新注釋本)、《李大釗全集》(修訂本)。至2019年,出版社再次提出擬重印《李大釗全集》(修訂本),本人根據最近幾年的研究,對2013年版中的個別錯誤再次做了修訂和完善。人民出版社于2021年建黨100周年前夕推出此一修訂重印本。如此幾次修訂,編注工作精益求精,出版社全力配合,終于使李大釗著作的編輯和出版越來越完善,2021年出版的《李大釗全集》(修訂本)重印本成為李大釗詩文、著作匯編和注釋的一個精品。
最后,還想表達的是,重新編輯、注釋、出版李大釗的著作,從《李大釗文集》到《李大釗全集》(修訂本),此項任務如果從1994年動議時算起,到2013年版完成,歷時已近20年,而到2021重印的新版,已近30年。經過研究者集體努力,終于完成了李大釗著作編輯出版史上的一個較全面、完善的文本。近30年來的工作,使《李大釗全集》(修訂本)逐漸成為李大釗著作的經典文本,這在李大釗著作出版史上的意義是非常重要的,對于理解李大釗思想、推動李大釗研究和中共早期黨史研究的深入都具有重大作用??梢哉f,這是中國李大釗研究會成立以來所完成的重大任務,也是研究會所做出的主要貢獻。我與其他前輩學者和老師一起,“能夠有機會參與《李大釗全集》的編輯、注釋和修訂工作”,“是一件極其光榮的事,無論費多少心血和氣力,都是值得的”【《前言》,中國李大釗研究會編注:《李大釗全集》(修訂本)第一卷,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13—14頁?!?。
〔作者楊琥,北京大學校史館研究員〕
The Compilation and Publication of Li Dazhao’s Works over the Past CenturyYang Hu
Abstract:This article reviews the century-long process of organizing, compiling, and publishing the posthumous works of Li Dazhao. It provides a brief overview of four stages: collecting and preserving, compiling and publishing, collating and annotating, and revising and improving. The article summarizes the experiences gained by Chinese Society of Li Dazhao Research over the past 30 years in compiling and annotating The Collected Works of Li Dazhao and Complete Works of Li Dazhao, highlighting the features of the two works. It points out that Complete Works of Li Dazhao (Revised Edition, published by People’s Publishing House in 2013), compiled and annotated by Chinese Society of Li Dazhao Research, is currently the most comprehensive text on Li Dazhao’s works, representing a new achievement in the field of Li Dazhao research. This accomplishment is an outcome of both the progress of the times and the collective efforts of the academic community.
Keywords:posthumous works of Li Dazhao,Complete Works of Li Dazhao,Chinese Society of Li Dazhao Resear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