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馬店夏文化初探

摘要：駐馬店位于河南省中南部，其地“負山面淮，扼控穎蔡，為天下之中”，整體處于華北平原的西南邊緣，淮河、漢水兩大水系上游的丘陵平原地帶，地理位置十分優越，自古為交通要沖，是中國東西和南北文化的交會地域。駐馬店是文獻記載中夏文化的重要活動區域之一，其所處的特殊地理位置，夏文化探索及其與該地其他考古學文化的關系問題，一直是學術界關注的熱點課題。因此，厘清駐馬店夏文化的面貌，對于研究中國古代文明起源和形成以及國家的產生大有裨益。

關鍵詞：駐馬店；夏文化；分期；社會性質

一、駐馬店夏文化的發現與研究

據駐馬店夏文化調查和考古資料顯示，其境內已發現遺址20余處，出土遺跡、遺物豐富，從中可以管窺駐馬店夏文化的大致面貌。其代表性遺址主要有：

十里鋪遺址：位于上蔡縣邵店鎮十里鋪村南，面積約11萬平方米。1977年5月，駐馬店地區文管會進行發掘。龍山文化晚期遺跡有灰坑、房基和墓葬；遺物豐富，石器有斧、鐮、鑿、錛、鏟，陶器有深腹罐、矮乳足鼎、圈足盤、直領甕、平底碗、杯等，骨器有針、簪等。發現有較多的鹿角、鹿骨等獸骨[1]。

楊莊遺址：位于駐馬店市驛城區老街街道辦事處鄧瓦房村委楊莊村西南，練江河北岸，地勢較高，高出周圍地面2米左右，總面積9.6萬平方米，1992年發掘。遺址文化層堆積厚度一般在0.5米—3.3米，發現有石家河文化、河南龍山文化和二里頭夏文化遺存，其中，以二里頭文化遺存最為豐富。龍山文化遺跡有灰坑、甕棺葬和柱洞；遺物較多，陶器以泥質為主，流行灰陶和黑皮灰陶（圖1），紋飾多籃紋和繩紋，出土夾砂鼓腹罐、直領甕、鼎、豆、碗、甑、盆、器蓋、缽、 擂缽、紡輪等，石器有穿孔刀、斧、鏟、鐮、錛、鑿、鏃等。二里頭文化遺跡非常豐富，有壕溝、灰坑、祭址坑、甕棺葬和水井等；遺物有大量陶器、石器，還發現銅器和漆器。出土陶器近8000件，代表性器物有中口長腹罐、圓腹罐、大口尊、箍狀堆紋缸、鼎、盆、豆、擂缽、器蓋、捏沿罐（圖2）及夾砂罐等，石器有斧、刀、錛、鏟、鐮、鑿、鏃、矛等，銅器為鑿狀紅銅器[2][3]。

黨樓遺址：位于駐馬店市西約6公里劉閣鄉黨樓村北一坡狀臺地上，遺址南部為練江河，面積約4.5萬平方米。1992年、1993年分別開展兩次搶救性發掘。龍山文化堆積較厚，遺跡有灰坑；遺物較多，陶器有罐、矮乳足鼎、直領甕、高柄豆、圈足盤、鬶、盆、平底碗、壺、杯、紡輪等，石器有鏃。二里頭文化層厚度在0米—0.35米，未發現遺跡，出土遺物較少，陶器有花邊圓腹罐、中口長腹罐、大口尊、鼎、甑、盆等，石器有錛、斧[4]。

上坡遺址：位于河南省西平縣人和鄉花牛陳村委上坡村西，面積約3萬平方米，1998年進行搶救性發掘，出土文物700余件。龍山文化分布范圍較大，遺跡有房基、灰坑、墓葬等；遺物豐富，陶器有鼓腹罐、鼎、高領罐、豆、鬲、缽、碗、甑、盆、甕、杯、陶拍等，石器有鑿、鏟等，骨器有錐、簪、獸牙刀、鏃和卜骨等。二里頭文化遺跡有壕溝、房基、灰坑、墓葬等；陶器有罐、鼎、大口尊、豆、甕、器蓋、三足盤、缸、罍等，石器有斧、鏟、鑿、刀等，玉器有鏟、鑿，骨器有簪、錐、鏃、刀、魚鏢等。商代遺存僅發現灰坑2座，陶器有鬲、罐、簋等[5]。

二、駐馬店夏文化的分期

需要說明的是，隨著夏文化研究的深入，當前學者普遍認為龍山文化晚期和二里頭文化為夏文化的研究范疇，作者也認同這一觀點，因此，駐馬店夏文化指的是駐馬店龍山文化晚期和二里頭文化。遺址發現的數量不算多，但文化層堆積厚，內涵豐富。學者董亞梅、彭愛杰認為：“出土的中口長腹罐、花邊圓腹罐、大口尊等器，與典型二里頭文化早期的同類器相似，因此說它與伊洛地區的典型二里頭文化屬同一文化系統。”[6]而常見的圓唇、微卷沿的罐、甕、盆，圓唇、侈口的豆盤，以及橫籃紋較為流行等特征，也具有鮮明的地域特征。

根據地層關系、類型學及出土器物的特征，駐馬店夏文化可分早、中、晚三期。早期包括十里鋪遺址、楊莊遺址（圖3）、黨樓遺址、上坡遺址等龍山文化晚期遺存，文化面貌、文化性質及其所處時代與河南龍山文化晚期基本一致。以上坡遺址為例，其一期為龍山文化晚期，出土的典型器物如罐、豆、盆的主要特征，與豫西夏代核心區域的新砦遺址和郝家臺遺址的第五期陶器組合相近，紋飾都以籃紋為主。從展示的文化特征看，上坡遺址的龍山晚期文化明顯繼承了楊莊遺址龍山早期文化，部分器物特征具有延續性，并在此基礎上又有所發展，表現出來的特征更接近二里頭一期文化，從而彌補了楊莊遺址二期至三期之間的部分斷層。中期包括楊莊遺址和上坡遺址二里頭早期文化，屬于二里頭文化一、二期。典型器物花邊口沿圓腹罐、鼎、深腹盆、甑等的器型，與偃師二里頭遺址一、二期同類器特征相似，裝飾花邊口沿、雞冠耳、附加堆紋等特征相同。但是，駐馬店地區出土的罐、盆、甕等器物，通常是圓唇、卷沿，豆盤口外侈，以及施橫籃紋等，具有鮮明的地方特征，其他地區則不見。晚期僅存上坡遺址的二里頭晚期文化，時代等同于二里頭文化三、四期。

從地層關系看，脈絡更為清晰，龍山文化晚期疊壓在早期文化層上，夏文化疊壓在龍山文化晚期層上，商文化遺跡打破夏文化層，由此可見，駐馬店夏文化是在河南龍山文化基礎上發展起來的，二者是一脈相承的，至少是聯系密切的兩種文化。之后發展起來的是商文化，僅發現兩個商晚期灰坑，出土器物與夏文化的器類完全不同，很難認定是夏文化的自然延續。

三、駐馬店夏文化的社會性質

1.駐馬店夏文化的經濟結構以農業為主，兼有飼養業和畜牧業。農作物種植略有不同，楊莊遺址出土大量的炭化水稻，顯然是以種植水稻為主，上坡遺址則以種植粟為主。遺址出土大量的石制農具，斧、鐮、刀、錛、鑿等，且數量眾多，其中，穿孔石刀、雙面刃石斧和石鐮是最常用的農具，用來耕種和收割農作物。飼養業迅速壯大，出土有家豬、黃牛、羊、犬、馬、軸鹿等動物的遺骸，顯示駐馬店地區家畜飼養業相當發達。十里鋪遺址出土大量的鹿骨，楊莊遺址出土形狀各異的石鏃，說明當時的狩獵活動仍然頻繁。

2.手工業以制陶業為主，出土的大量陶器證明，手工業逐漸從農業中獨立出來。其制作技術日趨成熟，大件器物數量眾多，多使用輪制和泥條盤筑法，器物造型與紋飾具有突出的時代特征。炊器實用，有鼎、中口長腹罐、深腹罐、甑等；食器細致，有豆、圈足盤、碗等；盛貯器凝重，有大口尊、小口尊、深腹盆、甕等；酒器精美，有爵、盉、鬶、觚等。后期出現青銅冶鑄，表明夏文化已進入青銅時代，生產水平有了較大的發展，社會生活進入一個新的階段。

3.駐馬店夏文化出現貧富分化的狀況，主要體現在隨葬品方面。上蔡十里鋪遺址清理了5座土坑豎穴墓，其中兩座墓清理出葬具和隨葬品，葬具是用珍貴的紅松木做的棺床，隨葬品比較豐富，出土珍貴的綠松石飾品，隨葬陶器有壺、甕、豆、盤、杯、缽、碗等，可見墓主人身份地位較高，可能是部落聯盟首領或奴隸主。其余皆無葬具和隨葬品，應是一般成員。隨葬品的多寡，說明當時的階級對立非常突出。

4.駐馬店夏文化出現了大型的壕溝和祭祀址，并出土專用的陶制酒器、銅器、漆器、陶建筑飾件和兵器等。酒器是以高嶺土為原料，在1000 ℃左右的溫度中燒制而成，表里和胎質都呈現白色或淺黃色（圖4），全部是手制，有白陶鬶、白陶爵、黃褐陶爵、白陶盉等，其功能可能是一種祭祀用的禮器，應與貴族有關，表明該地區具有重要的政治經濟文化地位。“國之大事，在祀與戎”，該祭址有黃土臺面、陶器遺物、動物遺骸（也稱犧牲）等。燎祭址紅燒土內植物莖葉印痕平行排列，十分清晰，推測與某種活動有關。這兩處祭址是夏代民眾宗教信仰活動的真實體現，對于研究夏文化的祭祀活動具有重要價值。公共祭祀的出現，說明駐馬店夏文化時期已出現王權。

5.駐馬店夏文化出現原始宗教，上坡遺址出土的一件卜骨，是目前駐馬店地區發現最早的卜骨，為羊肩胛骨，上有燒灼留下的圓形疤痕十幾處，與偃師二里頭出土的一件卜骨類似。其用途為卜問吉兇，巫師根據羊骨被燒灼后的裂紋判斷禍福。對于祖先神靈的祭拜，構成了當時宗教信仰的重要組成部分。

四、駐馬店夏文化發現的意義

1.駐馬店楊莊遺址清理的大型壕溝，證明該地不是一般的村落，而是一處小型的環壕聚落，興建于二里頭文化初期。壕溝經過人為特殊加工，呈環壕狀，斷面呈不規則倒梯形，口部寬約5.5米，底部寬1米—2米，溝壁緩緩窄收。表面經過燒烤，堅硬結實，壁面平滑，底部平整。溝底發現祭祀遺存，除偃師二里頭的夏都之外，一般村落不可能修筑如此巨大的防御工事和祭祀場所，因此，楊莊遺址是夏王朝南部一處區域性的中心聚落。

2.駐馬店眾多夏文化遺址的發現，結合文獻記載，為探索夏文化早期分布疆域和夏文化南部走向問題提供了寶貴的考古資料。駐馬店夏文化遺存的文化面貌與偃師二里頭早期文化相近，而與周邊的信陽、南陽等地的同時期遺存差異顯著，據此而言，夏王朝早期的東南部邊緣分布在駐馬店市區一帶。

3.楊莊遺址出土的大量炭化稻粒表明，在駐馬店龍山文化和二里頭文化早期階段，農作物以水稻種植為主，并有相當大的種植規模。其是目前考古所知龍山時代至夏代早期農作物種植水稻的最北端，再向北的汝淮流域基本以種植粟、稷為主，是目前夏文化考古發現的唯一一處種植水稻的遺址。另外幾處遺址出土大量的鹿骨，證明駐馬店夏文化時期屬于亞熱帶氣候，比現在溫暖濕潤。

綜上所述，駐馬店夏文化是在當地龍山文化的基礎上發展而來，并深受豫西夏文化的影響，逐步代替當地原有的文化類型，并融入華夏文化的發展進程。

參考文獻：

[1]河南省駐馬店地區文管會.河南上蔡十里鋪新石器時代遺址[C].考古學集刊，1983（03）.

[2]北京大學考古系，駐馬店市文物保護管理所.駐馬店楊莊[M].北京：科學出版社，1998.

[3]宋豫秦，李亞東，韓建業.河南駐馬店市楊莊遺址發掘簡報[J].考古，1995（10）：873-882+961-962.

[4]韓建業，李亞東，宋豫秦，等.河南駐馬店市黨樓遺址的發掘[J].考古，1996（05）：1-9.

[5]河南省文物研究所，駐馬店市文物工作隊，西平縣文物管理所.河南西平縣上坡遺址發掘簡報[J].考古， 2004（04）：2+7-28+97-101.

[6]董亞梅，彭愛杰.駐馬店二里頭文化探索[J].中國民族博覽，2016（09）：34-35+84.

作者簡介：

郭建波（1979—），男，漢族，河南上蔡人。大學本科，文博館員，研究方向：文博研究、文物技術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