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拍賣數據的李研山扇面書畫價值研究

摘要：李研山作為近現代傳統派的代表畫家，扇面書畫是其作品中體現文人意趣與繪畫功底的典型代表之一。文章將李研山的藝術經歷分為四個時期，并基于拍賣市場數據，從藝術與市場兩個角度探究李研山扇面書畫的價值，認為其扇面書畫在藝術上融匯各家之長、師古與創新并重，且在一定程度上具有投資價值。此外，其扇面書畫在不同時代的需求差異，也能反映不同時代背景下社會與受眾的需求及審美差異。

關鍵詞：李研山；扇面書畫；藝術風格；市場價值

李研山作為近現代傳統派畫家之一，以仿古聞名于世。其存世作品眾多，且在拍賣市場上流通的數量也頗為可觀。扇面書畫作為其作品的一個重要品類，具有一定的藝術及市場價值。基于拍賣數據對李研山的藝術風格及市場情況進行深入探究，能夠使其藝術受眾及投資者從更加深入的角度理解其扇面書畫市場的藝術接受情況，從而進一步明晰其價值及收藏潛力。

一、李研山的藝術分期

1898年，李研山出生于廣東新會，1961年在香港過世。他的藝術創作生涯可大致分為初期（1898—1925）、早期（1925—1936）、中期（1936—1948）、晚期（1948—1961）四個階段。

初期，指李研山以業余畫家身份開展藝術活動的童年至大學時期。中學時，他跟隨時任廣府中學堂美術老師的潘致中進行系統的繪畫訓練，打下了扎實的基礎。大學時，時任北大校長蔡元培提出著名的“美育代宗教”思想，李研山也在課余時間加入蔡元培發起組織的“北京大學畫法研究會”，進一步提高了自己的藝術素養。

早期，指李研山大學畢業回到廣東后，由業余畫家向職業畫家轉變的時期。該階段李研山主要有三重身份，分別是法律工作者、國畫研究會成員和廣州市立美術學校校長。1925年，李研山在加入國畫研究會后，參加廣東地區文藝活動的頻率大大增加，也開始以專業畫家的身份被大眾接受，這些活動亦為他后續出任廣州市立美術學校校長打下基礎。身為傳統派畫家，李研山在廣州市立美術學校任職期間，還號召國畫研究會的中國畫畫家和廣州私立赤社美術學校的西洋畫家到校任教。

中期，指李研山輾轉國內多地游歷的發展時期。1936年，李研山辭任廣州市立美術學校校長后便游歷各地寫生，并先后前往香港和澳門躲避戰亂，他在兩地分別有畫室“鳳研樓”和“石溪壺館”。局勢相對穩定后，他從廣東茂名徒步回到家鄉新會，并創作出其代表作《青山無恙長卷》。此時，李研山的仿古技巧已經爐火純青，在師古的同時融入新的創造。他還在廣州黃圖畫廊多次參加展覽，逐漸恢復其在戰前的社會聲望。

晚期，是指李研山藝術創作的成熟期。此時的他已經定居香港，在社會環境穩定、生活獲得極大改善的條件下，李研山將全部精力投入藝術創作中，這一階段也是其作品產出最多的時期。1949年至1951年，李研山多次參加畫展，但在此之后，他為了深造藝術，沒有繼續參加展覽活動。

二、李研山扇面書畫的風格成因

基于雅昌藝術網2001年至2024年的拍賣數據可知，當前在二級藝術市場中流通、可知具體創作年份的李研山扇面書畫作品，約在1925年至1960年前后，橫跨其藝術創作的早、中、晚三個時期。在近200件李研山扇面書畫拍賣作品中，成交價最高的三件作品分別為廣東崇正2016年拍賣的李研山、吳子復共作的《山水·書法》成扇，以及香港蘇富比2016年拍賣的兩件扇面鏡框，創作的主題分別是“江畔戲水”和“淡月疏影”。

這三件作品均為李研山中晚期所作，可見其深厚的藝術造詣。在李研山和吳子復共作的《山水·書法》成扇中，李研山將廣闊的山野空間濃縮至扇面上，以淺絳設色，近處的山石結構具有層次感和體積感，卻不顯厚重，草木豐茂并未細細勾勒，僅以墨色點染卻見神韻，寥寥幾筆繪以幾葉扁舟展現水波浩渺，具有寧靜祥和的自然意蘊（圖1）。而經香港蘇富比拍賣的兩幅作品則偏向于小場景的塑造：《江畔戲水圖》主要以墨的濃淡來塑造體積感，觀石的造型既框住觀花之景，又將觀者的視線引至鴛鴦戲水，頗具文人意趣；《淡月疏影圖》則有冬季的蕭瑟孤寒之意，寥寥幾枝梅花于月夜盛開，后有孤月當照，使觀者頗感寂寥。

李研山扇面書畫頗具我國傳統國畫的風韻，縱觀其不同時期的扇面書畫，都能夠看到他由仿古到創造的變遷歷程。內容上，李研山的扇面書畫涉獵廣泛，花鳥、竹石、山水、人物等題材均有涉及，且書、畫、印相得益彰；筆法上，其工筆與寫意皆可，但往往不拘小節，意在神韻，且筆墨秀潤；結構上，其山石、樹木的造型大多簡約，但風格多變，有些以墨色點染體積感，有些則追求幾何感和線條感；空間布局上，其布局詳略得當，注重留白，極富形式美與韻律感。

李研山扇面書畫風格的形成，與外部宏觀的藝術環境及其內部的個人經歷和思想息息相關。

1.外部因素

李研山藝術創作的早期階段經歷了五四運動，并受到“美育代宗教”思想的影響。五四新文化運動中的“向西方學習”、提倡科學、民主的啟蒙精神，以及對封建倫理和傳統文化的批判，都對中國現代美術理論、美術思潮、美術創作及美術進程產生了重大影響。此外，受蔡元培“美育代宗教”思想的影響，北京大學畫法研究會堅持理論與實踐并重，有不少學者不僅堅持文人畫傳統，還學習西洋畫法，這一時期也出現了許多藝術理論的交相爭鳴。

李研山藝術創作的中期階段經歷了嶺南地區的藝術之爭，當時嶺南地區的藝術家群體大致可分為國畫研究會、嶺南畫派與赤社三派，藝術之爭主要圍繞“傳統派”的國畫研究會和“革新派”的嶺南畫派展開。而李研山所在的國畫研究會提倡對傳統中國畫藝術“討論之、整理之，以培養吾國之國性，而發揚吾國之國光”，反對用“折衷”的方式改革中國畫。

李研山藝術創作的晚期階段主要活躍于香港地區，當時香港地區政府對于文藝采取“不作為”的方針，政策環境較為寬松自由。香港也受嶺南藝術爭論的影響，出現國畫藝術與西方藝術兼容并蓄的局面。此外，20世紀50 年代在歐美流行的非具象、非客觀的抽象表現主義繪畫，受到南洋和我國港臺地區畫家的青睞。這一時期香港南北畫家云集，兼容并蓄，為畫家之間的交流創造了有利條件。

2.內部因素

除了上述外部的宏觀藝術環境外，李研山的個人經歷及思想也對其創作影響頗深。

在繪畫技巧上，李研山師從潘致中，又大量臨摹各朝各代的前人作品，融會貫通，并加以一定程度的創新。繪畫內容上，李研山并非一味地臨摹，而是融入在祖國各地的游學經歷。其《煙波浩蕩圖》題識：“海霧初開明海日，近樹遠山青歷歷。忽然咫尺黑如漆，白晝如何成暝色。非久居山中，哪能解其趣？”頗有石濤“搜盡奇峰打草稿”的意趣。繪畫思想上，李研山具有深厚的理論基礎，并以佛法重新闡釋謝赫“六法”。創作偏好上，雖然李研山曾學習西畫的繪畫技巧且經歷過數次中西繪畫之爭，也對西歐后印象主義風格頗感興趣，但是其創作風格大體還是與我國傳統國畫意蘊并無較大差異，追求“養志”和“求格”，力圖在作品中體現“形每萬變，神唯守一”之意。

基于上述的宏觀藝術環境以及對李研山個人藝術經歷和思想的分析，筆者認為李研山是一個立足傳統且對傳統藝術與西方藝術兼容并蓄的畫家。陳芷町評價：“衡其所詣之高，已臻到大莫名之境，不可以一家一格拘矣。”但是，李研山的藝術理念在當時百家爭鳴的社會與藝術環境中并非主流，他的創新也不足以在大變革時代下脫穎而出，所以李研山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并不是十分引人矚目的存在。

三、李研山扇面書畫拍賣市場分析

拍賣行作為藝術市場中的二級市場，具有流通性強、市場信息可獲取性強的特點，能夠有效反映市場信息。因此，拍賣行的交易數據可在一定程度上反映李研山扇面書畫的市場價值。

1.宏觀市場分析

根據雅昌藝術網可查數據，自2002年至2024年9月，李研山共有200余件扇面書畫作品在市場上流通。從地域角度分析，其多數作品主要在國內市場流通，集中在廣州、深圳、香港、澳門、北京、上海，其中，廣州、深圳、香港、澳門的拍賣作品數量高達170余件。自2016年起，李研山的扇面書畫作品進入海外市場，主要集中在加拿大、日本和美國，但此類作品的數量和價值都不及在國內市場上流通的作品。

從拍賣時間角度分析，李研山扇面書畫于2002年5月首次進入拍賣市場，但該作品是與容潄石、盧子樞等人的作品組合拍賣。2005年，李研山獨立創作的扇面書畫作品開始出現在拍賣市場上。2002年至2024年9月，李研山扇面書畫經歷兩個拍賣峰值：第一個峰值在2005年至2007年之間，是其作品進入市場的發展階段；第二個峰值在2013年至2016年之間，為其市場成熟期，其扇面書畫的最高拍賣價也出現在這個階段。2016年之后，其作品的拍賣數量稍減，并持續穩定在一定區間范圍內波動（圖2）。李研山作品進入海外市場也是在這個階段，該現象可認為是商品流通的反映，以及投資者試圖提高其投資回報率的一種手段。

在拍賣專場設計方面，李研山扇面書畫多被直接歸類于書畫專場進行拍賣。在專題拍賣中，其扇面書畫常根據地區歸為亞洲或嶺南專題、根據品類歸為扇畫或古董專題、根據時間被歸為近現代專題、根據藏家身份歸入專題，或根據藝術家特性歸為海外回流專題。大類拍賣與專題拍賣各約占50 %。

2.微觀拍品分析

李研山在拍賣市場中流通的作品，繪畫與書法的品類比約為6：1。書法品類以行書和楷書為主，繪畫作品的題材均為山水、人物、花鳥等傳統中國畫題材。在200余條可查拍賣記錄中，李研山獨立創作的扇畫作品約占64 %。扇面書畫在市場上流通的商品形式多為成扇、扇面、鏡片等，而李研山的作品在二級市場中成扇的比例可達約19 %，且均為其中晚期作品，或因扇子的收藏與保存較為不易。

從價格的角度而言，李研山的扇面書畫作品成交價格在拍賣行估值區間內的概率約為18 %，低于拍賣行估值區間的概率約為33 %，而高于其拍賣行估值區間率高達49 %。剔除無底價起拍作品對統計結構造成的影響，其作品高于拍賣行估值的概率也高達42 %。李研山的扇面書畫作品，成交價格中位數約為9843元，平均數約為19433元，整體呈右偏分布態勢。在這種情況下，其藝術作品投資前景較為良好，可能給投資者帶來具有收益的投資機會，但不能完全排除其投資風險。

四、李研山扇面書畫價值分析

綜上所述，從藝術角度出發，李研山的扇面書畫雖然在20世紀并非繪畫的主流風格，但融匯古今各家之長，設色淡雅，簡約而富有層次；工筆寫意皆可，筆墨秀潤；造型簡約，具有幾何感和線條感；注重留白，布局詳略得當，富有韻律。此外，李研山還具有深厚的畫論基礎，其作品稱得上是形式美與內容美兼具的藝術典范。

從拍賣市場角度出發，李研山的扇面書畫主要流通于國內市場，當前處于穩定期，且繪畫作品多于書法作品。根據當前市場數據，李研山的扇面書畫在一定程度上具有投資價值，但由于其作品數量眾多且投資成本相對較小，投資者在投資時應降低預期，謹慎選擇更加符合市場審美與需求的作品。

此外，李研山扇面書畫在不同時代的需求差異也能反映不同背景下社會與受眾的需求及審美差異。隨著我國社會的不斷發展以及人民物質與精神生活的富足，傳統繪畫得以進一步豐富人民群眾的精神文化生活，為李研山扇面書畫創造新的時代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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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侯玥媛（2001—），女，漢族，山東濟寧人。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藝術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