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星及其他（組詩）

向武華，作品見于《詩刊》《上海文學》《青年作家》《青年文學》《作家》《詩歌月刊》等，代表作品有長詩《棲息之地》《且酩酊》《白紙黑字》及詩集《流》《平行與碰撞》。獲多種詩歌獎。

癸卯年蒲月十六日的金星

1976年的夏天傍晚，在收割后的稻田

中央，一條通向湖邊的小路上，我

看到一顆最亮的星星，懸垂于原野上空

它那么亮，讓我的心也跟著亮了一下

那是夏天的金星。三十多歲的一年

在長江的港口邊，一條停泊的舊船上空

我又一次長久地凝視它，過去了那么多年

它仍然是如此金亮，讓我的心

又一次跟著亮了一下。今天是癸卯年

蒲月十六日，我從菜市場買回兩斤做活動

減價的土辣椒和一把香蔥，準備回去

做晚餐，炒面加熬綠豆湯。在拐過

一個醫美醫院時，不經意抬頭，看到

樓群的間隙縫中，一顆最亮的星星

孤單單地掛在清冷的天空中，一下子

就照進我日益狹隘的心中，夏天變得

如此遼闊。我，風和河流都一眼望不到邊

（選自《青年作家》2024年7期）

夏天的面壁生活

一只蝴蝶面壁，是作繭自縛

她是對自己的美顏感到惋惜

還是對世界的變化感到不安

在黃昏，拾荒的老人也在面壁

她要在垃圾堆中找到最后的價值

一件舊鐵器，或撕開的紙箱

壁是繭？還是綠色的垃圾桶？

“為了破壁他生得丑

為了破壁他種下了，兩畦青菜”

面壁未必能破壁，面壁有時更像撞墻

只有極少數，他們似乎是背水一戰

禿鷹為了破壁，生活在懸崖

吞噬鰻為了破壁，生活在兩千米下的深海

禿鷹視力敏銳，吞噬鰻則完全喪失視力

一種選擇對世界視而不見，一種選擇

秋毫必辨。他們在一塊兒一定會爭論

是蝴蝶，還是莊周浮現在光中

在夏天，搖著一把蒲扇的人可以

終止一場戰爭，他笑天下人的癡迷

把會飛的蝴蝶認作了一堆花

薔薇拱門

在景區玫瑰谷里

看到的薔薇拱門，沒有在

夢中森林里看到的薔薇拱門

好看，夢中看到的薔薇拱門

沒有在田野花叢中看到的

薔薇拱門好看，一對對玉帶鳳蝶

在拱門里穿梭來往

五月，麥子和油菜都開始

彎曲成一道道拱門，沒有比

這更樸實的薔薇拱門，一對老年夫婦

他們在耕種一塊新地

時間的花環，不知你們看到沒

此刻，他們就是戴著這樣的花環

在勞作，他們彎身時

我也看到了最美最好的薔薇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