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賦（組詩）

黑小白，中國作家協會會員、甘南州作家協會副主席。作品見于《文藝報》《詩刊》等報刊，入選多種選本。曾獲第十屆中國詩歌春晚全國十佳少數民族詩人獎、《詩刊》社征文獎等。出版詩集《黑白之間》《黑與白》等。

途中

從街道到家的這段路上

有棵伸過墻頭的杏樹，枝葉極其繁茂

它收留了幾十只麻雀

這是城郊，本就有泥土的氣息

這群麻雀仿佛是高樓和草木的邊界

提示我，有一些聲音只屬于山野

但冬天過于漫長，有半年之久

我看不到麻雀，看不到覆蓋半個路面的樹蔭

那棵熱鬧的樹是多么孤單

而在樹下曬太陽的老人，也是一臉落寞

第二年，當麻雀飛回來時

葉子比當年還要多，然而有一個或幾個

似曾熟悉的身影，不再倚靠著土墻

它們像去年的枯葉，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我

流水賦

頂著風雪和細雨

我和父母親又一次在院子里種下了花

他們比我更喜歡春天

早在去年深秋，他們收獲糧食

把秸稈和落葉聚攏在草房后

關于春天，他們已經想了很多

我跟在他們身后，像很多年前一樣

把種子播進他們翻好的泥土里

在每個節氣到來時，聽他們說起天氣

一起觀望云朵的去向和顏色

以及風的速度

溫習關于莊稼、花草、樹木的常識

每年的日子就這樣過去了

我們沒有錯過冬天，也沒有失去春天

仿佛時間并沒有流動

是我們，一次又一次走到過去

又回到現在

回音壁

母親離開后

她沒有喊過一聲媽媽

但每每聽到孩子喊她“媽媽”

就像聽見自己呼喚母親的聲音

在房間里輕輕回響

只是，這些呼喊總會碰壁

落回內心的一角

她，終究成了一個失去母親的人

卻以母親的身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