秭歸少年（組詩）

王萌，滄州中捷農場人。曾參加河北省第三屆青年詩會，獲“詩神杯”校園詩特別獎、九子巖詩歌獎等獎項。著有詩集《風起渤海灣》。

穿過紙張的人

刀片一樣，穿越過紙張。他的船

在水天之際，成為孤云

帆是修補過的，網眼保持著張力

去年他在碼頭，和他的女人

還原了最后的縫補術

她想換一塊新的帆布，在船的另一面

照見身影的那一種。她想換一條新的

纜繩，當船停下來，也像鐵錨一樣

固定住他的男人

去年的這個時候，風卷走了一個人

還有漁村的一張大網，那樣龐大

在海水里緩慢地舒展開

現在卻沒人看到，它是否破碎

或懸浮在哪里

仿佛大海里從未有過他們駕馭的帆船

也沒有網，他刀片一樣抵達海水的形骸

隱秘的事物

每一年的歲末，我會像流入下游的運河

直面鎖喉的渡口，碼頭，泛起銀光的冰面

想象拋錨的繩索還在。內心的波瀾

如卸下的貨物。在對岸的立場上，我們

模仿著漁火，閃閃發亮

說著慢如西風的話語，讓葦垛安靜

熔化疊好的紙張，平原上殘留的枯草

懷藏鐮刀或者鄉愁之心，環顧人群

隱秘的病痛像日光，從我身旁彎曲

類似生命的喧響，像船艙里的魚

摔打著胸腔

在經年花落的夢中，重念少年的沖動

滑向冰面的奮不顧身，跌倒前的身不由己

身陷迷途，唯有囹圄中的想象，得以生還

手談

月亮下面一直有座被風抽打的城郭

如春山，漸漸消融了冰雪，和欲望

大雨蓄滿城外的溝坎，沙荊生出硬刺

以阻止我和你，黑與白之間的陰晴

沉默和喧囂本沒有必然的更替。只是

受困于秋天已至，殺氣纏身

我們即將結束沉默的手談

放棄用沙布置的陷阱

或可懷念，失地的飄零，城破的孤憤

落子前的猶豫不決

不去觸摸遙遠年代壁畫里母鹿的肚腹

不用箭射擊它里面的胎兒，又遇見

巖鹿躍起，如同棋子，掉落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