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中統籌發展和安全：歷史、經驗與路徑

摘 要：《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提出堅持系統觀念的原則，明確要求處理好發展和安全等重大關系。伴隨改革開放歷史進程的階段性發展，統籌發展和安全也經歷了實踐策略漸進式演變：從改革開放初期更加注重發展，到全面改革和深化改革時期注重保持經濟快速發展和社會長期穩定相統一，再到全面深化改革時期強調發展和安全并重，最后到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時期把維護國家安全放到更加突出位置。改革開放40多年歷史沉淀出統籌發展和安全的實踐經驗，即堅持解放思想與實事求是相統一，堅持黨的領導與人民當家作主相統一，堅持“膽子要大”與“步子要穩”相兼顧，堅持整體推進和重點突破相協調。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中統籌發展和安全，要堅持系統觀念為思維方法，堅持黨的領導為基本原則，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為根本立場，堅持以統一戰線維護國家安全為重要路徑，堅持高質量發展與高水平安全良性互動為具體策略。

關鍵詞：中國式現代化；改革開放；全面深化改革；發展；安全

中圖分類號：D6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3378（2024）06-0044-12

一、問題的提出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簡稱《決定》）提出堅持系統觀念的原則，明確要求處理好發展和安全等重大關系［1］。習近平總書記在關于《決定》的說明中指出，注重統籌發展和安全，是重點部署未來五年的重大改革舉措在內容擺布上的特點之一［2］。統籌發展和安全，不僅是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所需要堅持的重大要求，更是貫穿于改革開放40多年處理發展和安全關系的實踐主線。統籌發展和安全議題與改革議題緊密相關，應當將統籌發展和安全置于改革進程中加以探究。一般而言，改革意味著現有體制和利益格局的調整，這種調整在推動社會進步和經濟發展的同時，也可能面臨一些國內外不穩定因素，對安全造成挑戰。如何在改革中統籌好發展和安全，是國家治理中的一個重大戰略問題。

目前，學界關于統籌發展和安全的論述較多，但甚少有文獻將其與全面深化改革結合起來探討。現有文獻對統籌發展和安全的演進邏輯、科學內涵、現實路徑等方面進行了充分論述。在演進邏輯方面，統籌發展和安全根植于中國共產黨的百年歷史經驗［3］；時代主題變化推動發展和安全關系從生存型發展向發展型安全再向發展和安全并重轉變［4］；從“站起來”到“富起來”再到“強起來”階段，發展和安全關系經歷了從“更加注重安全”到“更加注重發展”再到“發展和安全并重”的演變過程［5］。在科學內涵方面，統籌發展和安全具有堅實的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基礎［6］，體現出人民性、系統性和實踐性等馬克思主義意蘊［7］。在現實路徑方面，統籌發展和安全要求實現高質量發展和高水平安全的良性互動［3］，要求增強憂患意識、健全國家安全體系、完善發展政策與安全政策共進的相關機制［8］，要求加快構建新安全格局，以新安全格局保障新發展格局［9］，要求內外兼修以防范國內和國際兩個市場帶來的交叉風險［10］。然而，對于“全面深化”改革視域下“統籌”發展和安全的考察并不多見，目前僅見屈指可數的文獻從機構改革［11］、數字化改革［12］兩個維度對統籌發展和安全進行闡述。

立足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階段所面臨的統籌發展和安全任務，亟需系統梳理40多年改革開放史中統籌發展和安全的歷史脈絡，全面總結相關實踐經驗，為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中處理好發展和安全關系提供現實啟示。

二、在改革中統籌發展和安全的歷史進程

統籌發展和安全，在認識論上既要重視發展，又要重視安全，認識到發展和安全之間的辯證關系；在實踐操作中要根據不同時期的實際情況，調整二者的比重。“統籌發展和安全理論的實質，是在不同歷史時期如何界定發展和安全兩者各自的地位，如何處理兩者之間的關系以及相應地進行資源配置。”［4］伴隨改革開放歷史進程的階段性發展，發展和安全之間的關系經歷了“更加重視經濟發展”“保持經濟快速發展和社會長期穩定相統一”“發展和安全并重”“把維護國家安全放到更加突出位置”四個階段，為我們描繪了一幅統籌發展和安全的生動實踐圖譜。

（一）改革開放初期：更加重視經濟發展

20世紀70年代末，世界政治版圖深刻調整，美蘇關系趨于緩和，全球時代主題由“戰爭與革命”轉變為“和平與發展”。基于此，以鄧小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瞻遠矚、審時度勢，作出了具有劃時代意義的重大決策，即將黨和國家工作的重點，從“以階級斗爭為綱”轉移到“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上來。這一重大決策標志著改革開放偉大歷史進程的開啟。

改革開放初期，在統籌發展和安全的實踐操作方面，更加重視經濟發展，尤其是農業經濟發展。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作出實行改革開放新決策，啟動了農村改革的新進程。《中國共產黨第十一屆中央委員會第三次全體會議公報》（以下簡稱《公報》）提出要把全黨工作的著重點轉移到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上來［13］。在經濟發展戰略上，突出強調了農業經濟發展的緊迫性和重要性：“全黨目前必須集中主要精力把農業盡快搞上去，因為農業這個國民經濟的基礎，這些年來受了嚴重的破壞，目前就整體來說還十分薄弱。”［13］16-17同時，《公報》還對經濟發展與社會穩定之間的關系進行了說明：“實踐證明，保持必要的社會政治安定，按照客觀經濟規律辦事，我們的國民經濟就高速度地、穩定地向前發展，反之，國民經濟就發展緩慢甚至停滯倒退。”［13］15-16這說明，在認知層面，要重視安全對發展的保障作用。開展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工作，要注重維護社會穩定，為經濟發展提供安全的環境。1979年，在中共中央召開的各省、市、自治區第一書記座談會上，鄧小平強調：“經濟工作是當前最大的政治，經濟問題是壓倒一切的政治問題。”［14］隨后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二次全國代表大會開幕詞中，鄧小平將“加緊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爭取實現包括臺灣在內的祖國統一”“反對霸權主義、維護世界和平”作為我國人民在八十年代的三大任務。其中，經濟建設是這三大任務中的核心，它是解決國際國內問題的基礎［13］260。黨的十二大報告更是明確將社會主義現代化經濟建設繼續推向前進作為首要任務，強調“農業是我國國民經濟的基礎，只要農業上去了，其他事情就比較好辦了”［13］267。在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至黨的十二大期間，通過經濟體制改革促進經濟發展，是一切工作的中心。經濟體制改革首先在農村取得突破性進展。通過改變人民公社體制，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農民勞動熱情高漲，極大解放了農業生產力。

（二）全面改革和深化改革時期：保持經濟快速發展和社會長期穩定相統一

隨著改革進程的推進，改革領域逐漸從經濟領域發展至包括經濟、政治、文化、生態等社會全領域，改革程度也進一步深化。黨的十三大報告提出，大會的中心任務是加快和深化改革，并將堅持全面改革確立為具有長遠意義的指導方針之一，改革的范圍拓展到經濟領域和政治領域等社會各領域［15］。黨的十三大以后，“全面改革”與“深化改革”成為黨的工作重心。

在全面、深化推進改革進程的同時，安全的重要性日益突出。國家在統籌發展和安全的實踐操作方面，逐步從更加重視經濟發展過渡到注重保持經濟快速發展和社會長期穩定相統一。一方面，保持我國經濟快速發展具備較好的國內外條件。一是通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確立和完善，我國成功構建了一個統一開放、競爭有序的市場體系。這不僅為經濟的持續健康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而且還充分激發了市場活力，極大解放和發展了生產力，為我國經濟快速發展提供源源不斷的動力。二是國際形勢的變化為我國經濟發展創造新機遇。隨著蘇聯解體，冷戰結束，國際形勢緩和，國家間由軍事對峙轉為注重經濟實力、綜合國力與科技創新能力的提升與競爭［7］。作為新興經濟體的中國，順應時代潮流，加強與其他國家之間的交流與合作，促進了共同發展。另一方面，國內外安全形勢日益嚴峻，我國經濟快速發展面臨安全挑戰。其一，各領域體制改革所遇到的系統性矛盾加劇，社會不穩定因素增多，各種傳統和非傳統安全問題愈發凸顯。其二，為更好推進全面改革與深化改革，中國積極融入經濟全球化潮流，在把握經濟發展時代機遇的同時，也面臨著來自國外的一系列風險挑戰。如何統籌好發展和安全，保持經濟快速發展與社會長期穩定相統一，是全面改革和深化改革時期中國所面臨的重要課題。面對國內政治不穩定因素，鄧小平明確提出：“中國的問題，壓倒一切的是需要穩定。沒有穩定的環境，什么都搞不成，已經取得的成果也會失掉。”［16］在處理對外關系上，中國奉行不結盟政策，推崇以互信、互利、平等和協作為核心的新安全觀，致力于推動構建和諧世界，主張通過對話和協商來解決國際間的分歧，確保國內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能夠在和平穩定的國際環境中順利進行。對內強調穩定，對外呼吁和平，推動建構安全型發展格局，是全面改革和深化改革時期處理發展和安全關系所采取的重要策略，是保持經濟快速發展與社會長期穩定相統一的重要法寶。

（三）全面深化改革時期：發展和安全并重

20多年的全面改革和深化改革取得了經濟快速發展和社會長期穩定的巨大成績，改革步入攻堅期和深水期，面臨著一系列新的問題與挑戰，對統籌發展和安全提出了新的要求。

改革歷程由全面改革和深化改革步入全面深化改革時期。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中國改革經過三十多年，已進入深水區，可以說，容易的、皆大歡喜的改革已經完成了，好吃的肉都吃掉了，剩下的都是難啃的硬骨頭”［17］，而“改革開放中的矛盾只能用改革開放的辦法來解決”［18］。面對改革過程中所出現的前所未有的矛盾風險和挑戰，黨的十八大第一次提出“全面深化改革開放”，總體規定了“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和“全面深化改革開放”的目標和要求［19］。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開啟了新時代全面深化改革、系統整體設計推進改革新征程，開創了我國改革開放全新局面，改革進程由全面改革和深化改革時期，正式進入全面深化改革時期。

全面深化改革時期，“兩個大局”相互交織，統籌發展和安全體現在實踐策略上，要將發展和安全并重。黨的十八大以來，面對世界經濟復蘇乏力、局部沖突和動蕩頻發、全球性問題加劇的外部環境，以及我國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等一系列深刻變化，我們必須統籌好國內國際兩個大局。其中最為重要和關鍵的，是更好統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戰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立足于“兩個大局”，在復雜多變的國際形勢中繼續推進全面深化改革，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提出了統籌發展和安全的新的重要論斷，強調：“必須堅持高質量發展和高水平安全良性互動，以高質量發展促進高水平安全，以高水平安全保障高質量發展，發展和安全要動態平衡、相得益彰”［20］，“從認識論出發，發展和安全是一體之兩翼、驅動之雙輪的關系，表現在二者謀劃部署上的平衡性、時空領域上的動態性以及內外互動上的發展具有基礎性、根本性，是解決安全問題的總鑰匙和保障”［21］。發展和安全并重，并非是對二者進行“五五分”，而是要求辯證看待發展和安全之間的關系，既重視發展問題，又重視安全問題，既意識到安全是發展的保障和前提，又意識到發展是安全的目的和保障，同步推進發展和安全。全面深化改革時期堅持將發展和安全并重，是統籌發展和安全這一原則的實踐轉化，旨在促進發展和安全深度融合。

（四）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時期：把維護國家安全放到更加突出位置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審議通過了《決定》，部署了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問題，標志著改革歷程正式進入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階段。就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階段統籌發展和安全問題，習近平總書記在關于《決定》的說明中指出：“注重統籌發展和安全。國家安全是中國式現代化行穩致遠的重要基礎。《決定》把維護國家安全放到更加突出位置，圍繞推進國家安全體系和能力現代化，提出構建聯動高效的國家安全防護體系，推進國家安全科技賦能；健全重大突發公共事件處置保障體系；建立人工智能安全監管制度；探索建立全國統一的人口管理制度；完善社會治安整體防控體系，依法嚴懲群眾反映強烈的違法犯罪活動。提出建立健全周邊安全工作協調機制；健全反制裁、反干涉、反‘長臂管轄’機制；健全貿易風險防控機制，完善涉外法律法規體系和法治實施體系，深化執法司法國際合作。圍繞持續深化國防和軍隊改革，提出完善人民軍隊領導管理體制機制，深化聯合作戰體系改革，深化跨軍地改革。”［2］

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時期統籌發展和安全，把維護國家安全放到更加突出位置，是基于外部環境新變化對發展和安全關系所作出的新判斷。當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加速演進，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深入發展，國際力量對比深刻調整，國際形勢變亂交織，逆全球化思潮抬頭，單邊主義、保護主義明顯上升，局部沖突和動蕩頻發，個別大國大搞強權霸凌、肆意圍堵打壓新興力量，我國發展進入戰略機遇和風險挑戰并存、不確定難預料因素增多的時期，各種“黑天鵝”“灰犀牛”事件隨時可能發生。有效防范和化解影響我國現代化進程的各種風險，努力建設更高水平平安中國，為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強國建設、民族復興偉業提供堅強安全保障，要求在統籌發展和安全時把維護國家安全放到更加突出位置，以高水平安全保障高質量發展。

把維護國家安全放到更加突出位置，并非意味著不重視發展，而是強調統籌高質量發展和高水平安全，注重國家安全工作與經濟社會發展工作的協同性，堅持做到一起謀劃、一起部署，把國家安全貫穿到黨和國家工作全局各方面各環節。《決定》指出：“國家安全是中國式現代化行穩致遠的重要基礎。必須全面貫徹總體國家安全觀，完善維護國家安全體制機制，實現高質量發展和高水平安全良性互動，切實保障國家長治久安。”［1］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中統籌發展和安全，在認識論層面要看到發展和安全之間相互促進、相互依存的關系，在實踐操作層面要依據外部形勢的嚴峻性和國家安全工作的緊迫性，把維護國家安全放到更加突出位置，圍繞國家安全作出一系列重要部署，更好實現高質量發展和高水平安全良性互動。

三、在改革中統籌發展和安全的基本經驗

改革開放40多年歷史沉淀出統籌發展和安全的基本經驗。依據從抽象到具體的敘述邏輯，可以從思想方法、指導原則、實踐遵循、工作方法這四個維度著手，對統籌發展和安全的基本經驗進行系統梳理。

（一）堅持解放思想與實事求是相統一

解放思想和實事求是相統一，是在改革中統籌發展和安全的思想方法。一方面，解放思想是突破關于改革、發展和穩定關系傳統認知的關鍵所在。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沖破思想觀念的障礙、突破利益固化的藩籬，解放思想是首要的。”［22］一個國家、一個民族，要想通過改革實現發展新的飛躍和質的突破，必然要求破除固化思維、陳舊觀念和僵化思想，依據改革進程中出現的新問題，尋求新的解決方案。另一方面，實事求是是在改革中制定統籌發展和安全實踐策略的根本指導原則。“實事求是，是馬克思主義的根本觀點，是中國共產黨人認識世界、改造世界的根本要求，是我們黨的基本思想方法、工作方法、領導方法。”［17］209以解放思想和實事求是相統一為思想方法，準確研判改革所面臨的國際國內形勢，合理把握改革進程中發展和安全工作的重點、難點，有利于推動改革全面展開，向縱深發展。

將解放思想與實事求是相統一作為思想方法，是黨在改革中統籌發展和安全的實踐經驗總結。“解放思想就是實事求是，使思想和實際相符合，使主觀和客觀相符合。”［22］在改革中統籌發展和安全，依據變化了的實際，黨和國家不斷調整對發展和安全關系的認識，并相應革新統籌發展和安全實踐策略。改革開放初期，以鄧小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堅持解放思想與實事求是相統一，破除以往歷史中關于社會變革中發展和安全之間會產生矛盾關系的認識，提出社會政治安定對于國民經濟高速穩定發展具有重要意義，強調在改革中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以社會穩定保障經濟發展，實現改革、發展和穩定相統一。全面改革和深化改革時期，隨著全球經濟一體化程度加深，國內經濟發展速度加快，各領域體制改革深入推進，多種不安全因素疊加。為穩步推進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確保已有改革成果不會失去，統籌發展和安全的實踐策略從更加重視經濟發展，調整為注重保持經濟快速發展和社會長期穩定相統一。全面深化改革時期，立足于改革步入攻堅期和深水期的現狀，結合國際形勢進入加速演變和深刻調整時期的事實，在處理發展和安全的關系時，不斷提高安全比重，將安全與發展放在同等重要的地位。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時期，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對當前我國發展所面臨的國內外形勢進行深入研究和精準研判，對統籌發展和安全的實踐策略作出新的調整，強調要把維護國家安全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并對國家安全工作作出詳細的戰略部署。40多年改革進程中統籌發展和安全相關理論與實踐的發展，深刻詮釋了“使思想和實際相符合”的解放思想與實事求是相統一的思想方法，對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具有重要的經驗啟發意義。

（二）堅持黨的領導與人民當家作主相統一

黨的領導與人民當家作主有機統一是在改革中統籌發展和安全的指導原則。統籌涉及總體性頂層設計方法。堅持黨的集中統一領導，對改革布局進行頂層設計，是保持改革政策連續性與可持續性、規范發展正確航向的根本保障；堅持人民當家作主，在改革過程中加強基層探索，為發展凝聚共識，通過統一戰線形成合力，是刺激發展活力、維持社會穩定的核心要素。在改革中統籌發展和安全，既需要黨和國家根據現代化推進的實際狀況強化調整各領域體制機制改革的頂層設計，又需要發揮廣大民眾的主體性和能動性，在實踐探索中增強獲得感和安全感，形成自上而下與自下而上相結合的聯動機制，同時保障發展和安全。在推進農村經濟體制改革的過程中，為統籌好農村經濟發展和社會政治穩定，以鄧小平同志為核心的黨的第二代中央領導集體充分發揮黨總攬全局的領導作用，以及人民進行基層探索的創新優勢，安徽省鳳陽縣小崗村率先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這一項農村土地改革舉措顯著提高了農業生產效率，得到全國農民的廣泛支持，在改革的同時維護了社會穩定，極大地推動了農村經濟體制改革的進度。全面改革和深化改革時期，通過政治體制改革，完善加強黨的領導，發揮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優勢，極大地激發了人民群眾的創造熱情，完成了生產力發展和社會穩定兩大重要任務。“推進政治體制改革，必須有利于增強黨和國家的活力，保持和發揮社會主義制度的特點和優勢，維護國家統一、民族團結和社會穩定，充分發揮人民群眾的積極性，促進生產力發展和社會進步。”［23］在推進全面深化改革時期，黨通過提出和貫徹正確的路線方針政策帶領人民前進，從人民的實踐創造和發展要求中完善政策主張，更好地完成了改革發展穩定任務。習近平總書記在主持十八屆中央政治局第二次集體學習時指出：“必須堅持人民主體地位和黨的領導的統一，緊緊依靠人民推進改革開放。”［24］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統籌好發展和安全，要繼續堅持黨的領導與人民當家作主相統一，完善改革的頂層設計和基層實踐相結合的工作機制，推動各項改革政策有效落地、穩步推行，繼續書寫高質量發展與高水平安全互動新篇章。

（三）堅持“膽子要大”與“步子要穩”相兼顧

“膽子要大”與“步子要穩”相兼顧，是在改革中統籌發展和安全的實踐遵循。“膽子要大”突出強調在改革中要大膽嘗試、勇于創新，“步子要穩”著重說明改革不可盲目冒進，犯顛覆性錯誤。改革開放是前無古人的偉大創新之舉，沒有歷史經驗可供借鑒，因而要敢于嘗試。“看準了的，就大膽地試，大膽地闖。”［15］257同時，要掌握好改革節奏，把控好改革風險，穩步有序推進改革。在改革中統籌發展和安全，要同時兼顧“膽子要大”與“步子要穩”。膽子不大，無法應對改革中出現的“硬骨頭”與“險灘”，則各領域體制改革難以進行，發展就會受限；步子不穩，為追求發展速度而蠻干，則容易出現社會動蕩、人心不穩的局面，甚至有可能犯顛覆性錯誤。因此，要穩步推進改革，對發展過程中出現階段性問題及時改正，為發展提供安全保障。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作出將工作重心轉移至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上來的偉大決策，并逐步在農村展開具有歷史性變革意義的土地制度改革，先后在沿海深圳、珠海、汕頭和廈門四市試辦經濟特區，這需要極大的政治勇氣、勇于創新的探索精神以及平衡和審慎的決策智慧。正如鄧小平所指出的：“進行全面的經濟體制改革需要有勇氣，膽子要大，步子要穩。這是我們黨和國家當前壓倒一切的最艱巨的任務。”［16］130推進全面深化改革的過程中，習近平總書記也多次強調，要堅持將“膽子要大”與“步子要穩”相結合。他指出：“全面深化改革觸及深層次的社會關系和利益調整，十分復雜。目前，社會上對改革既存在畏難情緒，也存在浮躁心態。我們一定要堅持膽子要大、步子要穩，戰略上要勇于進取，戰術上則要穩扎穩打。”［24］改革開放40多年來，我們不斷打破原有體制機制和工作格局，在推進各項改革措施的過程中，努力做到事前論證評估、事后總結反饋，敢闖敢干、穩扎穩打，不怕失敗、不怕犯錯誤，有效應對各種風險挑戰，不斷把改革開放推向前進，經濟政治文化等各個領域取得了顯著成績，國家面貌發生了重大的根本性變化。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更需要銳意進取、勇涉險灘，穩步推進一項項改革措施，積小勝為大勝，為全面推進強國建設、民族復興偉業積蓄力量。

（四）堅持整體推進和重點突破相協調

整體推進和重點突破相協調，是在改革中統籌發展和安全的工作推進方法。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整體推進不是平均用力、齊頭并進，而是要注重抓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注重抓重要領域和關鍵環節，努力做到全局和局部相配套、治本和治標相結合、漸進和突破相銜接，實現整體推進和重點突破相統一。”［24］44在改革中統籌發展和安全，一方面，要求以整體性眼光、系統性思維看待發展和安全之間的關系，力求做到發展和安全之間、發展和安全的各方面各環節與各層次之間協調一致、整體推進；另一方面，要根據改革過程中發展和安全工作的新問題、新情況、新特點，明晰工作不同階段的主要矛盾、緊迫任務，集中力量進行重點突破。“統籌既要求從大局出發考慮問題，將各項工作作為一個系統來認識，也強調要以重要領域、關鍵環節的突破帶動全局。”［25］改革開放初期，我國社會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會生產之間的矛盾，解決發展問題尤其是經濟發展問題更具緊迫性；在統籌發展和安全的實踐策略方面，更加重視經濟發展，重點突破經濟發展的卡點、難點，同時以解決人民物質文化需要問題更好促進社會穩定，彰顯整體推進和重點突破相協調的決策智慧。在改革開放初期所奠定的經濟發展成績基礎上，全面改革和深化改革時期逐漸將體制機制改革拓展至政治、文化等領域，以經濟發展整體推進社會其他領域發展，并逐步提高對改革過程中潛在風險的重視，日益深化對國家總體安全的認識，不斷加強抗風險能力，做到保持經濟快速發展和社會長期穩定相統一。進入全面深化改革時期，改革步入攻堅期和深水期，經濟發展面臨新的挑戰，威脅國內外安全的潛在風險問題日益突出。基于此，在統籌發展和安全方面，我們堅持發展和安全并重，發展和安全工作部署協同推進。在經濟發展領域，我們深化經濟結構調整，實現經濟結構的優化升級，推動經濟向更高質量、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續的方向發展。在有序推進經濟社會發展工作的同時，不斷完善、發展總體國家安全觀，加強國家安全體系和能力建設，強化風險意識和預防機制，統籌兼顧好作為“第一要務”的發展和作為“頭等大事”的安全，并構建起完善的高質量發展和高水平安全互動機制。面對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新形勢，統籌好發展和安全，要明晰發展和安全工作整體性部署的最終目標、主要任務與根本要求，堅持“兩點論”和“重點論”的統一，繼續以整體推進和重點突破相協調作為在改革中統籌發展和安全的工作推進方法。

四、在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中統籌發展和安全的實踐路徑

以史為鑒，鑒往知來。當前我國改革步入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新階段，發展和安全工作面臨新的挑戰與機遇，亟需在進一步提煉歷史經驗的基礎上找到統籌發展和安全的實踐路徑。經過梳理分析，我們可從思維方法、基本原則、根本立場、重要路徑和具體策略五個方面，對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中統籌發展和安全的實踐路徑進行總結歸納。

（一）思維方法：堅持系統觀念

堅持系統觀念，是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統籌發展和安全的思維方法。《決定》將堅持系統觀念納入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原則，并把堅持系統觀念與處理發展和安全關系關聯起來：“堅持系統觀念，處理好經濟和社會、政府和市場、效率和公平、活力和秩序、發展和安全等重大關系，增強改革系統性、整體性、協同性。”［1］在改革中統籌發展和安全的各項經驗，無不以堅持系統觀念為統攝。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只有用普遍聯系的、全面系統的、發展變化的觀點觀察事物，才能把握事物發展規律。”［26］系統觀念是黨中央系統謀劃、統籌推進發展和安全工作的具有基礎性的思想和工作方法。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中統籌發展和安全，繼續推動高質量發展與高水平安全之間的良性互動，必須堅持以系統思維構建新安全格局與新發展格局。堅持系統觀念，不僅要關注發展和安全工作的局部改進和優化，更要從整體上把握和推動，實現各方面工作的協調統一。堅持系統觀念，要求注重發展和安全工作的整體性、系統性與協同性，動態處理發展和安全之間的關系，實現二者良性互動。系統觀念有助于我們在面對復雜多變的國內外環境時，更加靈活地調整策略，確保改革的連續性、穩定性和前瞻性，進而更好地統籌發展和安全，推動改革向縱深發展，在前進路上繼續保持經濟社會的快速發展和國家的長治久安相統一。

（二）基本原則：堅持黨的領導

堅持黨的領導，是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統籌發展和安全的基本原則。中國共產黨建構了一個“以自身為核心和中軸的國家政權結構”，在這一結構中，“執政黨全面進入國家系統，占據了核心位置，履行著重要的政治和行政功能”［27］。在統籌發展和安全中，中國共產黨發揮著不可替代的政治領導作用。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召開前夕，中共中央政治局召開會議，研究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問題，會議將“堅持黨的全面領導”置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要貫徹的系列原則之首加以強調，指出“堅持黨的全面領導，堅定維護黨中央權威和集中統一領導，發揮黨總攬全局、協調各方的領導核心作用，把黨的領導貫穿改革各方面全過程，確保改革始終沿著正確政治方向前進”［28］。《決定》明確提出：“黨的領導是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根本保證。”［1］統籌發展和安全，要求從實際出發系統性分析發展和安全現狀、整體性審視發展和安全之間的辯證關系，在此基礎上制定戰略策略、合理配置資源，具有鮮明的整體性治理訴求。因此，必須堅持黨總攬全局、協調各方、頂層設計、優化布局、整合資源。圍繞統籌發展和安全的重點和著力點，黨領導制定發展和安全工作的戰略，靈活應對發展難點、防范安全風險，保證改革順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行穩致遠。黨的領導是實現高質量發展和高水平安全良性互動的根本保證。在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中統籌發展和安全，必須牢牢堅持黨的領導這一基本原則，不斷創新黨引領統籌發展和安全的實踐策略，使黨的領導貫穿發展和安全工作始終。

（三）根本立場：堅持以人民為中心

堅持以人民為中心，是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統籌發展和安全的根本立場。在改革中統籌發展和安全，要準確回答發展和安全依靠誰、為了誰這一前提性立場問題。《決定》強調：“堅持以人民為中心，尊重人民主體地位和首創精神，人民有所呼、改革有所應，做到改革為了人民、改革依靠人民、改革成果由人民共享。”［1］其一，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主體是人民，且人民還是國家安全的守護者。一方面，人民是歷史的創造者，人類文明的任何進步都離不開廣大人民群眾的貢獻。“依靠人民而發展，發展才有動力。”［29］實踐證明，改革征程上所取得的每一個歷史性成就，所實現的每一次發展質的飛躍，都離不開人民推進改革的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另一方面，只有廣泛凝聚人心，才能形成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的政治局面，在改革中維持社會穩定、維護國家安全。要重視發揮統一戰線維護國家安全的重要作用。“國家治理中，統一戰線與國家安全之間存在‘大統戰’與‘大安全’的關聯邏輯……大統戰維護大安全，大安全離不開大統戰。”［30］其二，要努力使發展成果惠及全體人民，同時為人民創造一個穩定和諧的安全環境。一方面，要始終堅持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在創新改革舉措時，始終從人民的整體利益、根本利益、長遠利益出發，始終貼合人民需要。《決定》提出“在發展中保障和改善民生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大任務”，并進一步對“健全保障和改善民生制度體系”作出戰略部署［1］。另一方面，“人民安全”是總體國家安全觀的基本宗旨。無論是維護政治安全、經濟安全、社會安全還是生態安全，其核心都是保障人民的生存權和發展權。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統籌發展和安全，要始終堅守人民立場，完善人民參與機制，激發人民的首創精神，鼓勵他們在經濟社會發展中發揮積極作用，通過各種途徑參與國家治理和社會事務，使發展和安全各項政策和主張能夠獲得廣泛認同，形成應對前進路上各種風險挑戰的強大向心力。

（四）重要路徑：堅持以統一戰線維護國家安全

堅持以統一戰線維護國家安全，是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統籌發展和安全的重要路徑。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提出要把維護國家安全放在更加突出位置。把國家安全放在更加突出位置，在認知層面要統籌兼顧發展這一“第一要務”和安全這一“頭等大事”，在實際部署工作層面要突出國家安全的重要地位，深入貫徹總體國家安全觀，嚴守各領域安全底線。國家安全“就是一個國家所有國民、所有領域、所有方面、所有層級安全的總和”［31］。具體而言，國家安全是指國家政權、主權、統一和領土完整、人民福祉、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和國家其他重大利益相對處于沒有危險和不受內外威脅的狀態，以及保障持續安全狀態的能力。當前，在全面深化改革中，我們面臨著境外勢力利用民族、宗教因素危害國家安全和主權，臺灣民進黨等島內“臺獨”分裂勢力企圖解構中華民族和建構所謂獨立的“臺灣民族”敘事體系［32］等挑戰。在經濟全球化和網絡互聯一體化時代背景下，國家安全問題具有內外聯動性、跨域傳導性、極易突變放大性等特點。要注重發揮統一戰線廣泛凝聚人心、匯聚力量的作用，構建起維護國家安全的強大防線。統一戰線通過聯系和團結各方面的力量，促進不同民族之間的交流與溝通，增進理解，加強共識，尋求最大公約數，畫出最大同心圓，是維護國家安全、保證社會穩定的關鍵秘訣。統一戰線在維護國家安全的同時，還能夠調動各方面的積極性，集中力量推動國家的經濟社會發展，助力高水平安全和高質量發展良性互動，為推進中國式現代化提供強大社會支持。習近平總書記強調：“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加速演進，統一戰線在維護國家主權、安全、發展利益上的作用更加重要。”［33］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中，國家安全面臨的挑戰更為嚴峻，高質量發展的任務更為繁重，統一戰線責任更加重大。

（五）具體策略：堅持高質量發展與高水平安全良性互動

堅持高水平安全與高質量發展良性互動，是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統籌發展和安全的具體策略。《決定》在“推進國家安全體系和能力現代化”部分，再次強調要堅持高水平安全與高質量發展良性互動［1］。高質量發展與高水平安全良性互動是對發展和安全辯證關系的新發展。高質量發展以新發展理念為指導，主要是指經濟發展模式從以往注重速度和規模的增長轉向更加注重質量和效益的提升。高水平安全主要是指國家安全體系建設和國家安全保障能力的高標準高水平。高質量發展與高水平安全良性互動，突出強調高質量發展對高水平安全的促進作用以及高水平安全對高質量發展的保障作用。一方面，以高質量發展促進高水平安全。高質量發展注重發展的質量和效益，推動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加強創新驅動、注重解決發展不平衡的問題、強調發展成果由全體人民共享等。此種發展模式必定能夠為國家安全提供堅實的物質基礎和先進的技術支持，從而極大增強國家在面對各種風險和挑戰時的抵御能力。另一方面，以高水平安全保障高質量發展。安全是發展的前提和保障，沒有安全，發展就不能實現。發展過程中任何領域存在安全隱患，都可能破壞經濟正常運行。高水平安全意味著在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生態等各個方面形成有效的安全保障體系。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統籌發展和安全，在策略制定上，要進一步優化新發展格局與新安全格局，更好促進高質量發展與高水平安全良性互動。

五、結語

在改革開放不同階段優化調整統籌發展和安全策略，對于保持經濟快速發展與維持社會長期穩定而言，意義重大。從改革開放初期的注重發展，到全面深化改革時期的發展和安全并重，再到當前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階段將維護國家安全置于更加突出的位置，我們見證了中國在改革進程中尋求發展與安全之間平衡的智慧與勇氣。正是這份智慧與勇氣，澆筑出改革開放40多年的偉大成就。歷史經驗告訴我們，堅持解放思想與實事求是相統一以推動統籌發展和安全策略與時俱進，堅持黨的領導與人民當家作主相統一以確保改革發展的正確方向及維持社會穩定，堅持“膽子要大”與“步子要穩”相兼顧以在大膽創新的同時保持改革的穩健步伐，堅持整體推進和重點突破相協調以合理布局發展和安全戰略，是在改革中統籌好發展與安全工作的重要準則與關鍵密碼。面向未來，要繼續堅持系統觀念，以黨的領導為根本原則，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強化統一戰線在維護國家安全中的作用，通過高質量發展和高水平安全之間的良性互動，穩步落實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各項決策部署，不斷推進中國式現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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