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長沙知識產權法庭版權典型案例及評析　長沙知識產權法庭

關鍵詞：不正當競爭；侵權主體；信息網絡傳播權案例一：井某某與湖南某食品科技有限公司、長沙市岳麓區蔣某

某食品店著作權侵權及不正當競爭案

一審：（2022）湘0104民初21469號

二審：（2023）湘01民終4732號

（一）基本案情

井某某主張系涉案“紅豆，糯米方糕效果圖系列1”美術作品的著作權人，其同時系沈陽某食品有限責任公司的控股股東、法定代表人。井某某發現湖南某食品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食品公司）生產、長沙市岳麓區蔣某某食品店（以下簡稱蔣某某食品店）銷售的雪糕產品上使用了與其作品近似的圖案，故訴至法院，請求法院判令兩被告停止版權侵權行為和不正當競爭行為、賠償損失、賠禮道歉。

被告則認為，井某某主張的涉案圖樣沒有獨創性，不是藝術領域的表達，不構成美術作品，且其外觀設計保護期限已屆滿，該設計已經進入了公有領域，任何人均可使用。被訴圖案與井某某的圖案不構成實質性相似。

（二）裁判結果

一審法院認為，被訴侵權圖樣與原告作品有明顯區別，故駁回了原告的訴訟請求。

二審法院認為，法律并不禁止權利人在同一客體上享有多種民事權利，雙重保護并不等同于重復保護，一項設計取得外觀設計專利權保護后，該設計中蘊含的獨創性表達仍可受《著作權法》保護。經比對，被訴圖案與井某某的作品構成實質性相似，故食品公司使用涉案圖片作為其產品外包裝并銷售該產品的行為構成對井某某就涉案作品享有的復制權、發行權的侵犯；蔣某某食品店銷售被訴侵權產品的行為構成對井某某就涉案作品享有的發行權的侵犯。綜合考慮涉案作品的獨創性和知名度、食品公司使用涉案作品的方式、上訴人為維權支付的公證費、律師費等合理費用等因素，尤其考慮到上訴人將包含涉案作品在內的包裝袋設計申請了外觀設計專利，該專利保護期已屆滿，食品公司使用涉案作品作為包裝袋的一部分，該使用方式與外觀設計產品相同，其一定程度上是基于對于外觀設計公示的信賴，主觀惡意不高，故酌情確定賠償金額為6萬元（含合理費用）。

（三）典型意義

作品獨創性的判斷一直是司法實踐和理論界中最具爭議的話題。本案詳細論述了作品獨創性和作品類型的判斷，明確了獨創性包含“獨立完成”和“創作性”兩方面的內容，不僅要求作者獨立構思創作，還要求該作品內容能體現作者個性化的選擇和編排，外在表現與公有領域的相關作品具有一定程度的差異，至于差異程度則由作品類型不同而有不同的要求。具體在區分美術作品和圖形作品時，應以該作品是否具有審美意義的藝術性為基礎，以表達對象所屬領域作為判斷標準，具體可以結合該作品所具備的功能、創作者的主觀目的、是否能夠依據該作品制作工業產品等具體情況予以綜合分析，為作品獨創性的判斷提供了很好的借鑒意義。

另外，本案還明確了一項設計取得外觀設計專利權保護后，該設計中蘊含的獨創性表達仍可受《著作權法》保護。在專利失效后，設計圖案符合作品構成要件的，權利人仍可選擇適用《著作權法》的保護。而在確定賠償數額時，應當重點考慮被訴作品的使用方式，當侵權復制品為某種產品包裝圖案，不能直接將產品利潤作為因侵權行為的獲利，侵權獲利更多地表現為應支付而未支付的成本，即作品許可使用費。

案例二：北京天某某文化傳媒有限公司與湖南百某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侵害作品信息網絡傳播權糾紛案

一審：（2023）湘0105民初10342號

（一）基本案情

北京天某某文化傳媒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天某某公司）經取得涉案電影《我的同桌是學霸》的著作權人的合法授權，在授權期限內享有涉案作品的專有信息網絡傳播權，并有權以自己名義就侵權行為提起訴訟。2022年4月21日，天某某公司的取證人員在工業和信息化部政務服務平臺ICP/IP地址／域名信息備案管理系統搜索“tradehn.com”，ICP備案查詢結果反映該網站域名的主辦單位為湖南百某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百某公司），備案號為湘ICP備16012178號-2，審核通過日期為2016年7月28日。進入網址“tradehn.com”，網頁頁面顯示為“土豆影院”，網站內容為提供電影、連續劇、綜藝等各類視頻，該網站顯示有涉案電影《我的同桌是學霸》，操作點擊可以播放涉案作品。

百某公司于2016年開始使用涉案域名，于2017年4月23日通過阿里云計算有限公司注冊了涉案域名。百阿里云計算有限公司的域名到期后，通常有30天的續費寬展期。錯過了續費寬展期，就會進入域名贖回期。百某公司提交的《阿里云服務協議》、發票、阿里云域名控制臺操作記錄、阿里客服回復等證據證明，案涉域名于2021年3月31日到期后（天某某公司取證前），被告未續費且超過贖回期未贖回。

（二）裁判結果

法院判決，本院無法認定侵權行為發生期間，案涉網站由被告進行運營、管理，即被告為案涉網站的實際經營者。原告僅依據ICP域名備案來確定被告為本案侵權主體依據不足，故對于原告主張被告構成侵權并應承擔相應民事責任的訴訟請求，不予支持。駁回原告天某某公司的全部訴訟請求。該判決已生效。

（三）典型意義

伴隨著數字經濟的高速發展，互聯網環境中的版權侵權行為數量日益增加。然而，根據《互聯網信息服務管理辦法》的有關規定，對非經營性互聯網信息服務實行備案制度而非許可制度，因而現實中可能存在域名過期或者未繼續使用而備案主體未及時履行備案注銷手續等情況，從而導致實際實施侵權行為的主體和ICP備案主體不一致。本案在審理過程中明確，ICP備案信息僅能作為確定實施侵權行為主體的初步證據，但并不屬于不可反駁的事實信息，法院應當綜合考慮ICP備案主體提供的證明域名服務商合同續約情況、后臺操作記錄等相關證據，綜合判斷現有證據能否達到足以排除備案人非實際使用者的程度，確定實際的侵權主體。本案的審理，對于確立審查認定網絡侵權主體的證據采信和事實認定方面的裁判規則，合理確定互聯網新業態主體的法律責任，避免實際侵權人利用現行的ICP備案制度及域名交易規則的漏洞實施侵權行為，加強網絡環境下版權司法保護，滿足互聯網經濟高速發展背景下產生的新業態領域內的司法需求等方面，都具有重要意義。

案例三：周造彥、張勇、申正侵犯著作權罪案

一審：（2022）湘0103刑初761號

（一）基本案情

2021年12月，快諾迅匯（長沙）網絡技術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快諾公司）提出控告，其研發的“快諾迅匯供應鏈ERP軟件”被周造彥、張勇惡意侵權。經長沙市公安局知識產權犯罪偵查支隊立案偵查，長沙市天心區人民檢察院提起公訴，長沙市天心區人民法院于2022年10月立案受理被告人周造彥、張勇、申正侵犯著作權罪一案。經查，“快諾迅匯供應鏈ERP軟件”系快諾公司自2013年開始開發的面向鋼鐵行業進行物質、資金和信息資源集成一體化管理的企業信息管理系統，共有1.0、2.0、3.0、4.0、5.0五個版本，其中1.0版本和5.0版本在國家版權局進行了版權登記，獲得計算機軟件版權登記證書。被告人周造彥、張勇、申正原系快諾公司的員工，利用職務便利復制、下載“快諾迅匯供應鏈ERP軟件”的全部源代碼及設計資料。從快諾公司離職后，被告人周造彥指使被告人張勇成立湖南為上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利用其非法獲取的軟件源代碼修改軟件界面和名稱，包裝成新的鋼鐵貿易ERP云服務軟件，命名為“鋼易云”并部署在騰訊云進行銷售，銷售范圍涉及湖南在內的10多個省市、50多家鋼鐵貿易商。截至2022年6月，銷售金額163.92萬元，違法所得92.06萬元。

經湖南云電司法鑒定所鑒定，部署在騰訊云的“鋼易云”源代碼、被告人張勇使用的計算機及其coding賬號內的“鋼易云”的源代碼、湖南為上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申請版權登記的“鋼易云”軟件源代碼，均與快諾迅匯供應鏈ERP軟件源代碼，在代碼結構、邏輯、功能、命名規則上基本一致，可以證明雙方代碼具有同一性，都是基于同一個版本的完整代碼基礎上進行了部分新增、修改，具有同源性。

（二）裁判結果

2023年4月19日，法院以侵犯著作權罪，判處周造彥有期徒刑三年，并處罰金20萬元；判處張勇有期徒刑11個月，并處罰金11萬元；判處申正有期徒刑11個月，并處罰金10萬元；依法追繳被告人周造彥、張勇、申正違法所得12萬元、12.4萬元、10萬元，同時被告人周造彥、張勇、申正所在公司湖南為上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的賬戶內的資金57.66萬元作為三被告人的違法所得繼續追繳。該判決已生效。

（三）典型意義

該案是鋼鐵貿易行業的計算機軟件版權侵權案件。權利人快諾公司開發了“快諾迅匯供應鏈ERP軟件”，為鋼鐵貿易企業提供物質、資金和信息資源集成一體化管理服務。侵權人原是該公司員工，利用職務便利復制、下載權利人享有版權的計算機軟件源代碼及設計資料，修改、包裝成“鋼鐵貿易ERP云服務軟件”進行銷售，嚴重侵犯了著作權人的合法權益。該案的順利偵破與判決，有效保護了版權人的合法權益，震懾了利用職務便利侵犯計算機軟件版權的違法犯罪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