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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特麗·威廉斯的人鳥生命共同體書寫

2024-12-14 00:00:00李素杰王雪凝
鄱陽湖學刊 2024年6期

[摘 要]鳥是自然文學作家特麗·威廉斯作品中的重要角色。鳥兒引導威廉斯逐漸走出喪母之痛,并激勵她為女性權利和環境正義勇敢抗爭。面對家鄉潛在的核輻射隱患和大鹽湖的漲潮危機,威廉斯洞察到深受病痛折磨的“單乳女性家族”與受困于泛濫的大鹽湖鳥群之間的內在聯結,以哀婉而又堅毅的筆觸書寫了女性與鳥在面對危機時命運與共、相依相存的凄美故事。跨越身體與情感、死亡與新生,威廉斯將地域與家族史拓展至跨物種的人鳥生命共同體書寫。《心靈的慰藉》和《當她們羽翼尚存》兩部作品體現了威廉斯關于女性與鳥共生的生態倫理觀,反映了她以弱勢群體的柔韌力量應對慢暴力式環境危機的“螺旋式”環境書寫策略。

[關鍵詞]特麗·威廉斯;《心靈的慰藉》;《當她們羽翼尚存》;生態倫理;人與自然生命共同體

引 言

特麗·坦皮斯特·威廉斯(Terry Tempest Williams,1955—" )是美國博物學家、自然文學作家和生態環境保護主義者,在猶他州大鹽湖畔長大。家鄉猶他州對威廉斯影響深遠,直接決定了其作品中地方感的特質。這一地方感不僅包含獨特的自然景觀和強烈的戀地情結,還表現為地方環境破壞帶來的身體與情感的雙重傷害。由于該地處于美國設置在內華達州的核試驗基地的下風向,世代生活于此的威廉斯家族成為“下風向的人”(Downwinders),身體受到輻射塵的嚴重危害。家中多位女性罹患乳腺癌并接受乳房切除手術,成為“單乳女性家族”(The Clan of One-Breasted Women),承受了巨大的身心痛苦。與此相仿,由于大鹽湖的不定期泛濫,生活在大鹽湖畔熊河候鳥保護區的鳥群也經常會面臨棲息地被淹、失去家園的威脅。于是,在大鹽湖這個地方,女性與鳥類的命運緊密相聯,相同的境遇使她們結盟,成為生命共同體。威廉斯不僅講述著女人與鳥共同的苦難和傷痛,還歌頌著大自然帶給她們的快樂和希望。她曾寫道:“我們曾是鳥兒?/現在還是嗎?”①承受著病痛折磨的女性好似折翼的鳥,威廉斯的這聲追問直擊居于大鹽湖畔的“單乳女性家族”和鳥類所遭受的不公待遇,同時也發出警示:自大傲慢的人類似乎已經忘了與自然萬物的緊密聯系,而這將會帶來致命災難。女性與鳥類的生命共同體書寫是威廉斯個人心聲的動容講述,也是其對家族故事的獨特呈現,更是對當今世界人與自然關系的深度思考。

女性與鳥類生命共同體的理念貫穿于威廉斯的兩部作品,即《心靈的慰藉》(Refuge: An Unnatural History of Family and Place)和《當她們羽翼尚存》(When Women Were Birds:Fifty-Four Variations on Voice)中。《心靈的慰藉》一書詳實地記述了作者面對母親患癌病故與大鹽湖泛濫、候鳥保護區被淹的雙重打擊時的心路歷程。在作品中,大鹽湖水位的漲落與母親的病情變化以及鳥類的種類數量變化的趨勢接近吻合,①作者關于家鄉記憶的書寫緊緊貼合著鳥類與女性在環境變遷下相似的生命發展軌跡。在個人的痛苦和掙扎中,書中人鳥之間相互依偎的關系深刻闡釋了生命的脆弱與堅韌并存,身體與情感融合,以及生態個體與整體相互聯結。其姊妹篇《當她們羽翼尚存》則記錄了威廉斯對母親去世后留下的空白日志的困惑、解讀和反思。五十四篇情感濃烈的短文對應著副標題“五十四首關于聲音的變奏曲”。在這部作品中,鳥類以一種更具藝術性和想象性的形式參與到威廉斯的生命寫作之中,在現實世界和思想空間陪伴作者在成長過程中對外在世界進行探索和理解。威廉斯曾形容母親的空白日志是“紙鶴”,并強調:“我屬于單乳女人家族”“我是個有羽翼的女人,與別的羽翼女人共舞”。②這一宣言實則展現出威廉斯人鳥共同體理念的“身心合一”,③即在共同患難的外在境遇下,鳥類仍作為一股精神力量為女性群體賦能,使她們面臨環境危機和不公遭遇時能夠勇敢發聲。如果說《心靈的慰藉》是以鳥的視角講述遭受環境危機侵害的地域與家族史,那么《當她們羽翼尚存》則是以鳥的聲音對女性如何發聲以及人類如何與自然相處等問題的質詢。

迄今為止,國內外學者對威廉斯作品進行了多種理論視角的研究,且女性與鳥的關系在各種闡述中都得到了關注。如關于《心靈的慰藉》的研究,有的從生態女性主義的角度進行解讀,認為“對威廉斯而言,她的‘家族’包括了非人類,她把周遭的非人類視為是自己家庭的延伸”;④有的從物質女權主義出發,指出“人、鳥、湖共存,形成廣義家人生存的空間,也就是艾雷默所說的‘軀體交互空間’(trans-corporeal space)”;⑤有的則以摩門教的哀訴敘事揭露“被犧牲者”的猶他哀歌,并鑒于“時間和地域的共在關系”,把女性和鳥視作“命運共同體”。⑥《當她們羽翼尚存》一書的譯者韋清琦在談論該作的陌生化環境敘事時指出,“‘鳥兒’的鳴囀”成為其“聲音敘事的主軸”,①這何嘗不是女性對渴望發聲的轉譯?邁克爾·倫德布萊德(Michael Lundblad)則將動物性(animality)引入對這兩部回憶錄的研究,認為人們應該更加貼近動物(animal-like),“不再憂慮死亡、疾病、罪惡,那么我們就會活得更快樂,也不會抗拒死亡”。②勞拉·布什(Laura L. Bush)也認為,威廉斯的寫作“旨在喚醒人類對動物的關注,尤其是鳥,并從它們身上學會如何適應生活并面對生死”。③在上述研究的基礎上,本文著重從生態倫理視角對兩部作品中女性與鳥生命共同體關系進行探討,對人類與非人類自然相處之道進行反思,揭示威廉斯在生命共同體書寫過程中對身體倫理、動物倫理、死亡倫理、土地倫理等多種復雜交織的倫理觀的深入思考。

一、家園與身體之殤:女性與鳥的共同災難

威廉斯自幼在大鹽湖畔長大,這片湖泊看起來平靜美麗,實則充滿了矛盾和問題,反映了現代社會人類與自然的疏離。因此,她對大鹽湖的描述是:“城市附近的荒野;困擾高速公路的變幻莫測的湖岸線;荒涼無人的島嶼;沙漠中無法飲用的一池碧水。它是西部清澈透明的謊言。”④同時,由于人煙稀少、遼闊空曠,大鹽湖附近的沙漠成為軍方和政府進行核武器、神經瓦斯、催淚彈等生化武器和堆積毒性廢料的首選之地。然而,看似荒涼空曠的沙漠實際上孕育著豐富的生命,也影響著周圍居民的日常生活。20世紀四五十年代,美國在內華達基地實施多次核試驗爆炸,對當地居民和生態環境造成重大傷害。威廉斯在《心靈的慰藉》中寫道:“當原子能委員會將內華達試驗基地北部的鄉村描述為‘名副其實的無人居住的沙漠地域’時,我的家人及大鹽湖的鳥類就被劃入了‘名副其實的不適宜居住區域的居民’。”⑤雖然政府聲稱核試驗的放射落塵不會對人身造成傷害,但事實的真相是:周圍區域的羊群離奇死亡,人類患癌率顯著增高。⑥威廉斯的家園受到有害物質的荼毒,但由于這種傷害的隱蔽性和緩慢性,美國政府對此置若罔聞甚至矢口否認,最終只能靠血肉之軀的患癌和死亡來揭露核試驗無害的謊言。威廉斯在寫作《心靈的慰藉》時,其家族中有9人做了乳房切除手術,7人因乳腺癌離世,2人在接受化療和放療。1983年,威廉斯的母親在第一次癌癥治愈12年后體內重又發現癌細胞,這一消息令全家人痛苦不堪、驚慌失措。

禍不單行。由于人類的過度開發,大鹽湖發生多年不遇的洪水泛濫,給當地居民和動物帶來巨大困擾。隨著大鹽湖水位的上升,候鳥保護區的鳥兒們面臨著失去家園的危機,這使得它們成為威廉斯同病相憐的伙伴。正如威廉斯所寫:“當鹽湖水上漲時,我在熊河候鳥保護區所看到的鳥類的損失幫助我面對家中親人的離世。”①當市政官員和農場主擔心大鹽湖的水位上漲會威脅到自身利益時,威廉斯關注的卻是湖水是否會淹沒為208種鳥類提供賴以生存的食物、為62種鳥類提供家園的熊河候鳥保護區。在政府和軍方于內華達州進行多年核試驗爆炸之后,威廉斯看到的是家中多位女性留著刀痕并承受劇痛的身體。深受有毒物質污染的家園和遭遇漠視的“下風向”生命群體讓威廉斯深刻意識到,當代社會統治者完全無視弱勢群體的生命尊嚴,為了追逐利益,他們可以隨意支配邊緣群體,任意宰割他們認為毫無價值的生命。 這也證實了“下風向”的“交疊性隱喻意義”,即“軍國主義、資本主義、種族主義和父權制往往勾結在一起,使女性等弱勢群體成為多重受害者”。②在威廉斯的人鳥共同體書寫中,她將家園意識和地方感融入女性和鳥類的身體,具象化地揭露了這一現象,使讀者看到多重壓迫下弱勢群體的痛苦掙扎。

威廉斯對身體有著獨特的理解:“我的身體是我的指南針,它不會說謊。”③她筆下的身體是“故事的領域”④(the realm of the story),訴說著生活的真理。在《心靈的慰藉》中,威廉斯動情地描寫了多個遭受多重迫害與摧殘的女性身體:母親初次化療時渾身冰涼、不斷顫抖的身體,外祖母萊蒂只有一側乳房的身體,以及祖母咪咪破碎的身體——她承受著劇痛在衛生間流下一塊血肉模糊的腫塊,卻能夠平靜地把它收好放入冰柜,后來交給醫生診斷。這些女性身體給作者帶來的震撼是難以言喻的,然而這些身體并不是孤立的存在。“身體,只能在諸身體的關系中,只能在同其他諸身體的相互影響中,只能在它對其他身體的行動中,去尋找它的組織和結構。身體,不應該囚禁在身體內部。”⑤對于威廉斯來說,單乳女性家族不完整的身體與那些被肆意殺害的鳥類軀體是緊密聯結的,“我無法將候鳥保護區與我的家分開。劫難是沒有邊界的”。⑥這些女性身體的經歷與自然界的生死密切相關,這一點在獵手俱樂部對鳥類棲息地的破壞事件中可見一斑。

威廉斯每年都會去看穴鸮,有一次前往卻不見它們的蹤跡。在穴鸮原巢穴位置的附近,“加拿大黑雁獵手俱樂部”的建筑物大搖大擺地屹立在那里,一個開著藍色皮卡的男子對它們的死不以為意:“我們可沒把它們弄死。是那些公路局的小伙子們來把那地方夷為一片平地的。他們三下五除二就干完了。依我看,你得承認這些穴鸮是挺麻煩的小雜種。它們到處拉屎。整夜地叫,讓人睡不安寧。它們必須得走。”①面對大鹽湖泛濫的自然威脅,穴鸮仍不為所動,堅守自己的家園。然而僅僅因為它們的生理活動影響了人類的生活,這些小生命就被毫不留情地清除掉。這段言語中的傲慢和偏見顯而易見。事實上穴鸮被定義為瀕危物種,殺死它們可能會導致這一物種瀕臨滅絕。該男子說話時明顯帶有挑釁意味,還向威廉斯眨了眨眼睛。他的主動閑聊極有可能只是為了尋歡作樂并炫耀自己的男性權威。在他眼中,穴鸮的死活不值一提,對女性的挑逗也是最自然不過的事。二者對于他而言地位相仿,都是微不足道的弱勢群體,而他的態度也使威廉斯更加深刻地意識到女性與鳥的命運聯結。

威廉斯自小觀鳥愛鳥,將鳥兒視為精神的依托、傾訴的對象、希望的延續。少時的她會和祖母在晨曦中傾聽鳥兒的鳴囀,她無比認同祖母的話:“我們是自然的一部分……”然而當她把自己所記錄的這些經歷念給父親聽時,父親卻沒有任何情感共鳴,只是疏離地表示“有點兒花哨啊”。②此外,這種淡漠也出現在男性對女性身體的非人性化認知上。年輕的男性醫生將祖母的乳房切除手術比作去掉一顆黑痣,這深深地刺痛了祖母的心。威廉斯與父親的情感隔閡以及年輕醫生與祖母的認知差異,揭示出男性過于依賴工具理性的心理傾向,他們忽略了情感表達的力量和生命個體的價值與意義。在倡導動物解放的學術領域,素食女性主義者們尖銳地指出,一些男性哲學家仍舊“重理性,輕感性”,骨子里仍延續了男權對理性的尊崇,“實際上是對導致動物低劣地位的傳統思維邏輯的翻版”。③事實上,他們所不以為然的“婦人之仁”,恰恰可以為解決人與動物的二元對立提供良方。基于同情和情感的倫理學框架,勞若詩(Norva Y. S. Lo)和貝安德(Andrew Brennan)曾對社會關系中的支配邏輯進行探討,④并指出移情機能在產生道德動機中的重要作用。因此,重視情感表達的生態女性主義動物倫理觀具有強大的優勢,它充分運用了人類與生俱來的移情能力,這種先天能力能夠產生道德動機,從而消弭人類中心主義帶來的優越感,也造就了女性寫作中突出的共情策略。威廉斯的兩部作品正是運用這一策略的典范。

在《當她們羽翼尚存》中,威廉斯記錄了創作《心靈的慰藉》的靈感來源。她近乎急迫地在紙的兩邊寫下縈繞在腦海的各種話題,隨后把兩張列表圈起來,下附自己名字的縮寫“TTW”,再將兩個圈連接起來,最終形成“一張女性生殖系統圖”。⑤如圖1所示,女性和鳥類的關系以一種象征性和有機體的方式得以展現,虛線關系所示兩邊的各個話題都存在著對應關系。兩個平行的故事揭示出女性和鳥兒共同患難的困境,對應著休謨移情理論中的“復制原則”,相似性是女性對鳥兒群體產生移情的情感基點。這是威廉斯內心的“共同體沖動”,“一種超越親緣和地域的、有機生成的、具有活力和凝聚力的共同體形式”,①但這一共同體并不是在“憧憬未來的美好社會”,而是用于批判社會現實。

在《心靈的慰藉》中,男性隨心所欲迫害穴鸮的事件激起了威廉斯的女性關懷,于是,她不顧摩門教對女性行為的規約,將拳頭放在講話男子的臉旁,然后緩緩地用中指指向天空,“這是替我和穴鸮向你出一口氣”。③她的憤怒來源于大鹽湖畔女性與鳥兒的共生觀,鳥類可被看作經過移情體驗后被投射的另一個自我,可以發聲的“我”替沉默的穴鸮鳴叫。可以說,威廉斯構建的人鳥生命共同體是與有毒環境進行互動的跨軀體(trans-corporeality),也是共同患難的命運共同體。在此基礎上,“情感誕生于身體的感觸經驗”,④女性與鳥類也進一步構建起“情感共同體”,且這一共同體空間“無關意識形態,無關權力,甚至無關利益”。⑤與之相悖,“下風向”的多重隱喻背后則運行著一套被利益操控且關乎意識形態和權利的支配邏輯。威廉斯在寫作中將人鳥生命共同體關系下的身體書寫、情感表達和女性主義動物倫理觀,轉化為對抗“下風向”生命群體所受支配和壓迫的利器。

二、疾病與死亡之痛:女性與鳥的生命紐帶

《心靈的慰藉》將要出版之時,威廉斯也被確診罹患乳腺癌。《當她們羽翼尚存》是作者在54歲時寫就的,母親便是在這一年齡去世的。承受病痛和接近死亡成為母女間代際情感體悟的傳遞,而失去家園卻繼續前進的鳥類給予她“向它們學習的勇氣”。⑥她在《心靈的慰藉》的序言里寫道:“我一直在避難,這個故事是我的歸程。”①一般來說,西方文學的動物敘事往往以動物作為道德訓誡的工具,而在威廉斯筆下,鳥早已超越這一層面的象征意義,作為故事的主人公參與整個事件的發展,這從作者對《心靈的慰藉》目錄的匠心設計中可見一斑。全書共分三十六章,每一章都有兩個標題:第一個是不同鳥類的名字,第二個則是大鹽湖海拔的實時變化數字。在威廉斯的作品中,人、鳥、湖的共生關系奠定了生態整體主義的基調,鳥類與女性互為映射,既是共同遭受多重壓迫、被邊緣化的他者,又在雙向互動之間彼此塑造和救贖。威廉斯寫道:“這些鳥類與我共同擁有一部自然史。那是因為在同一地域長久生活所獲取的根深蒂固的感覺,使心靈與想象融合為一體。”②在某種程度上,她們成為彼此的一部分,書中隨處可見這樣的例子。年少的威廉斯發現了一只疑似白化病品種的知更鳥,在她向奧杜邦本地分會報告情況時,負責人以她年齡過小為由而不相信她的目擊。祖母告訴她:“鳥兒不需要被認定,你也不需要。”③祖母在晚年時熱愛繪畫,其中有一幅名為《自畫像》的作品,上面畫的是一只家鷦鷯,“棲在她指尖上,指著路”。④在彼此認同的基礎上,人鳥共同體堅韌的生命紐帶在病痛和死亡面前被進一步演化。

面對病痛與死亡,書中最能體現女性和鳥類生命聯結的是“母親”。這里的“母親”既是抽象的概念和隱喻,又指威廉斯現實生活中的母親。母親和孩子之間的紐帶是奇妙的,子宮是孩子的第一個棲息地。從更宏觀的層面來看,大自然是萬物之母。正如威廉斯所說:“我在子宮中感到的心跳——我與母親同步的兩個心跳——是大地的心搏。”⑤隨著大鹽湖水位的上升和母親病情的加重,威廉斯感覺自己即將失去兩位母親。她寫道:“大熊河流域的鳥類紛紛逃難;我亦如此。”⑥這種共同逃難的狀態背后映襯著女性與鳥類的主體間性,她們之間纏繞著一條生命的紐帶。由于女性和鳥類共同書寫的家族故事是基于大鹽湖的泛濫和核放射塵危害的雙重背景之下,在大鹽湖的漲落之外,“癌癥在講述中具有作為‘文本和潛文本’(as text and subtext)的‘能動性’(agency),母親罹患癌癥也是威廉斯很久之后重返故鄉的原因”。⑦正如方紅所說,癌癥也具有像鳥類和鹽湖一樣的“自在性特點”,在家族故事中“悄然進行著丑陋、不受歡迎的表演”。⑧作為一種無限接近死亡的疾病,當它降落在母親身上時,威廉斯本能地想要逃避和抗拒,她“沒有做好心理的調節”,⑨并且“這一情況在與熊河候鳥保護區的關聯下進一步加重”,①因為大鹽湖的生機勃勃、母親的身體健康都成為威廉斯的夢境和追憶。由于大鹽湖的上漲,濕地正不可逆地消失,“一些鳥類適應了變化,而一些則沒有”。②不能復位的生態系統和不可治愈的疾病,這些不速之客給威廉斯帶來傷痛的同時,也讓她能夠逐漸平靜地復歸家園。在同為難民的鳥類身上,威廉斯受到生命和死亡的啟迪,學習適應被污染的自然家園、撫平被悲傷填滿的內心世界。成為“有羽翼的女人”,意味著在自身柔弱之處長出堅硬的翅膀。

在陪伴母親治療的過程中,威廉斯見到一只家燕,它的小腿被鐵絲網纏住,她本能地想去救它,但后來意識到,救或不救,這只燕子都將走向死亡。這與她母親面臨的抗癌抉擇非常相似,無論是否接受放療和化療,母親都會離開她。最終,威廉斯沒有施救,這只鳥在她的注視下慢慢死去;而她也接受了母親放棄化療的決定,守護她從容離世。家燕的死亡讓她意識到,“痛苦向我們展示出與我們心心相連的紐帶——或許,我與母親之間的臍帶從來都沒有被割斷。死亡并不產生痛苦。產生痛苦的是抵制死亡”。③這一認識使她意識到自己以及家人自母親患病以來的執念,就是拒絕接受母親即將離開的現實,堅持與癌癥抗爭,但在這樣的堅持中他們忽略了母親的感受,剝奪了母親作為生命主體的權力。家燕的死使她清醒過來,重新審視自己對死亡的恐懼。如果說家燕的死使威廉斯認清痛苦的根源,那么第十五章中那只在風暴中死去的小天鵝則讓她明白,面對無力抗爭的現實,坦然地接受死亡是一生中的必修課,因為那些鮮活的生命經歷在死亡面前讓人不忍回望。她小心翼翼地把天鵝整理好,像母親和祖母給她洗臉一樣,用唾液擦拭天鵝的尸體,賦予死亡一種尊嚴和安寧。

陪伴母親抗癌的過程也讓威廉斯意識到自然(natural)和非自然(unnatural)的本質區別。她在訪談中談道:“‘自然’是指死亡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候鳥保護區因大鹽湖的水位上升而被淹沒、我的母親被診斷為卵巢癌,這兩者都是自然現象;而“非自然”則是指人類對這些自然循環施加的影響。”④例如猶他州試圖投入6000萬美元將大鹽湖水引入西部沙漠的抽水項目,軍方核試驗帶給下風向居民的威脅,以及母親治療癌癥所接受的化療和治療,都屬于“非自然”的強加行為。在威廉斯勸母親為生命盡力拼搏時,母親對威廉斯說:“要學會做一個開口的容器,讓生命從你身中流過。”⑤母親決定自然地接受死亡,放棄非自然的外部治療,她身體力行地讓威廉斯明白:不必憤怒地用非自然的方式抵抗自然現象,盡管它們是由于非自然因素導致的。正像母親喜歡的鳥類野雁一樣,“知道自己來自何處,去往何方”,⑥她選擇與癌癥和平共處,勇敢地接受死亡。這正是海德格爾所提出的“詩意地棲居”,是“走向澄明之境的一種整體境域”。①母親解釋道:自己并非“放棄生命”,而是在與“生命同行”,“就好像我在向另一條包容一切的生命渠道移動。突然間,我沒有什么可以抗爭了”。②在經歷難以承受且無法治愈的痛苦后,母親平和自然地迎接死亡是一種歸還自己于天地之間的勇敢之舉。正如有的學者所說:“如果說按‘貴物論’,哪怕‘弱式自然中心主義’,萬物與人的關系至少也是‘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人之生命則是沒有絕對意義上的終結,生死是一體的存在,正所謂‘萬物一府,死生同狀’。”③母親的肉體生命走向了終結,然而在大鹽湖畔這片土地和單乳女性家族的心中,她將永遠“活著”。

母親去世后,威廉斯將她梳子上的頭發鋪在白楊樹的枝頭,“為了鳥兒——/為了它們的小巢——/當春天來臨時”,④她認為化療從母親身上掉落的發絲將重新接續起生命的重量。生命的價值從來不能僅用時間維度來衡量,而死亡的痛苦也并非僅僅停留在當下。面對鳥類的紛紛離去、死亡,看著家中女性帶著刀痕的身體和吐出的黑綠色膽汁,威廉斯深刻意識到她們在生與死的距離之間,遭受了太過慘重的環境不公的迫害,她們的死亡成為激發威廉斯聚焦環境正義問題的原動力。母親臨終之際,她能給予最大的臨終關懷便是為她注射嗎啡減弱痛苦,與她共同呼吸吐納,成為她靈魂再生的助產士。通常來講,生命的意義往往會將死亡的意義遮蔽,而在這兩部作品中,威廉斯在個人痛苦與環境倫理之間找到一種內在的和解與升華。對于她來說,死亡不僅是肉體生命的終結,更是對生命意義的重新審視和思考。

疾病也同樣降落在威廉斯自己身上。她在《當她們羽翼尚存》中將自己關于這一話題的記錄和思考歸于“五十四首變奏曲”的最后一首。威廉斯患上了海綿狀血管瘤,正處于大腦的“韋尼克區”,也就是負責言語的部位。威廉斯的這一區域存在著血管糾纏,雖然很有可能是良性的,但也預示著隨時發生內出血的可能性。作為一個篤信“要么言說,要么死去”⑤的女性,面對疾病可能會剝奪自己的言語能力這一境地,在開顱手術和保守治療之間,威廉斯寫道:“我選擇什么也不做。”⑥母親對死亡的理解影響著威廉斯,她運用消極感受力⑦(negative capability)的應對策略進行自我糾正,在不安和恐懼中找到內心的平靜。“這種血管畸形有破裂出血的可能。抑或我就讓鳥兒的歌聲帶著自己繼續生活,認同自己作為一個脆弱的人,生活在一個脆弱的世界里。”⑧然而,這絕不意味著懦弱地向生活妥協,而是在不確定中找尋真正的自我。在觀賞美術館的藝術裝置作品《紅渦》(Red Swirl)時,威廉斯意識到由疾病帶來的恐慌是自己制造的,當燈光使裝置中群鳥的影子投在白墻之上,她感覺到自己的影子和它們的影子融合在一起并喚醒了她。①在成為家族眾多女性的靈魂再生助產士之后,威廉斯在最接近死亡的時刻迎來了自己的新生。這也正迎合了作者運用羅馬數字編排章節的巧妙匠心,五十四節為LIV,過后便是LIV(E):尾聲(為生)。②至此,沉默-言說-平靜和生命-疾病/死亡-為生兩個敘事鏈條都完成了閉環。

三、言說與無言之間:女性與鳥的生命共同體書寫

在威廉斯的敘述中,讀者可以感受到她對大鹽湖這一方水土的濃濃眷戀,這不僅是因為家在鹽湖城,更是因為那些鳥。駐扎于熊河候鳥保護區的鳥群充滿了活力,它們的美麗足以凈化人的心靈,抵御物欲橫流的社會的侵蝕。鳥類和女性的聯結為這片土地堅守著記憶,也影響著身邊的男性群體,比如威廉斯家族的男性在母親死后不再去打獵。威廉斯寫道,“就我們家的男人而言,他們的悲傷之情已經變成了憐憫之心。”③鳥類與女性的聯結敲打著男性一直以來對女性以及其他物種的漠視。在大鹽湖畔,單乳女性家族是土地倫理的忠實踐行者,她們與鳥兒之間的友愛交往貫徹了這一核心觀念:“把人類在共同體中以征服者的面目出現的角色,變成這個共同體中平等的一員和公民。”④外祖母看到了鳥類與人類相似的自我保護方式;母親黛安娜要求威廉斯將來向孩子們講述她的故事,告訴他們外婆是“瀑布后面的鳥巢”(the bird’s nest behind the waterfall);威廉斯將大鹽湖畔孤獨佇立的大蒼鷺稱為“水中的沉思者”(the meditation of water),并希望像鳥兒一樣追隨它。在威廉斯的寫作體系中,這些鳥類與自然和母性密切交織在一起。她曾有感而發:“土地。母親。女神。在一切文化之中,凡陰柔之物必發于土地本身。”⑤人鳥生命共同體的書寫,詮釋了女性情感并非狹隘而是更為包容,女性寫作并非忽略理性而是以一種柔善如水的力量將家族故事融于土地,以內在的自然平和消解外在的不公遭遇,并將傾聽和言說都歸于心聲。

當自然景觀躍然紙上,家族記憶以文學創作的形式鋪陳開來時,游離于聲響和心聲之間,威廉斯筆下的鳥是風景與聲景的碰撞,更是闡釋心景的勇敢心聲。威廉斯作為“下風向的人”,她堅信我們應像鳥一樣發聲。學會發聲的前提便是懂得傾聽,即尊重每一種聲音,這意味著欣賞每一種生命。少時觀看音樂劇《彼得與狼》讓威廉斯理解了“自然平衡”,認為“生態位便是聲響的特定性”,⑥大自然呈現的便是這眾多聲音的交響樂。盡管鳥類的聲音會隨著時間和地點發生改變,但正如她所說:“無論我走到哪里,這些羽翼生靈都指引著我。①”值得注意的是,作為她的指南針,威廉斯筆下的鳥類不僅僅在大鹽湖畔地區和單乳女性家族之中高聲歌唱,還傳遞著能夠跨越遙遠距離的心靈之聲。在《當她們羽翼尚存》中,威廉斯提到一位杰出的女性,即非洲“綠帶運動”的組織者旺加里·馬塔伊(Wangari Muta Maathai)。為了守護地球健康,她鼓勵女人們用雙手培土,植樹并創造希望。尼克森(Rob Nixon)曾評價道:“肥沃的土地正遭受當地的緩慢暴力——森林砍伐和植被破壞,正是在這些關鍵時刻,綠帶婦女找到了發揮集體能動性的方法。”②然而馬塔伊最終因卵巢癌去世。去世前夕,綠帶運動已經種下超過4300萬棵樹。在威廉斯悼念她時,一只紅喉蜂鳥飛至眼前,“是旺加里最喜愛的鳥,能撲滅林火的鳥,每次飛來都用喙蓄滿了水”。③馬塔伊的言行激勵并影響了威廉斯,她也發起了猶他州的“綠帶運動”。鳥類見證著女性群體的感召和成長,在生態保護的道路上也與之相伴而行。

在《當她們羽翼尚存》中,威廉斯通過鳥類的聲音闡釋傾聽和發聲:帶有尊重的傾聽“能認可并欣賞每一種生命的尊嚴及獨特”,④心靈的發聲能“穿越我們的脆弱,用力量來說話”。⑤年少時的威廉斯有語言障礙,說話口齒不清,這嚴重地影響到她的日常發言。發音矯治老師帕金森夫人因材施教,聽聞威廉斯喜歡鳥類,經常在課上和她一起朗讀相關的詩歌,從此威廉斯便喜歡上了說話的藝術,在傳遞美的過程中克服了自身發聲的恐懼。此外,鳥類還作為媒介連接著母親的無言日志和威廉斯自己轉譯的家族故事。她腦海中詞語的具象化便是鳥類,“詞語如受驚的鳥兒從我們口中飛逸出來,一旦脫口或就再也收不回了。若真復返,這些鳥兒般的詞語定是擇好了棲息的家園,并沉靜為詩的藝術”。⑥摩門教具有講述故事的傳統,女性撰寫日志并留存給后代。然而威廉斯的母親作為猶他州北部一個龐大的摩門教家族的女族長,留下的則是多本空白日志,沉默和無聲是母親選擇記錄的方式,呈現出“無須文字干擾”⑦的生活。然而威廉斯卻說:“我住在沙漠里。我每天都感到渴。”⑧對于她而言,母親空白的日志是一種訊問。在認真地“傾聽”后,她渴求將它轉譯。威廉斯寫道:“當我說‘我是我的母親,但我不是’時,我其實是說我有屬于自己的道路。”⑨威廉斯賦予自己的使命則是轉譯和重寫這個故事并創造出自己的故事。“鉛筆是魔杖,是武器。”⑩正如韋清琦為《她們羽翼尚存》中譯本所撰寫的推薦語:“訴諸筆端的寂靜,呼喚出展翅奮飛的生命。”與鳥兒共同書寫,這是威廉斯對自身作家身份的賦權,也是她傾聽母親“無言日志”后穿越脆弱的勇敢發聲。

盡管威廉斯的言說打破了母親空白日志的沉默,也嘗試了涂擦①(erasure)、疊敘②(repetation)等多種形式的創新,但在她的寫作中也存在著一種無言,隱藏在看似無形實則有形的“螺旋式”結構之中,等待著被發現和解讀。多年后再回首時,威廉斯也意識到寫作時的自己并沒有完全理解《心靈的慰藉》中的核心思想,③這便是她的寫作余韻,在此我們稱之為“螺旋式的生命哲學”。“像一些使用循環比喻的自然作家一樣,威廉斯也描述著《心靈的慰藉》中的各種循環:她所愛女性的死亡和她們靈魂的再生,鳥類的遷徙,以及她自己悲傷的模式。”④然而她的獨特之處還在于用多個環狀結構破解線性且交疊的二元對立社會關系定式,并且能夠將它們有機組合起來構成上升的“螺旋式”結構。正如她在《當她們羽翼尚存》中引用斯達爾夫人的話:“人類思想總是在上行,卻是以螺旋狀的方式上行。”⑤她用此結構表達出自己強烈且動人的寫作愿景:以寫作藝術家的口吻譜寫“下風向家族”的身心之痛與大地之美的融合,以社會批判家的視角展示她們沖出層層壓迫向上行的力量,以環保活動家的身份倡導人與自然生命共同體的建構。

威廉斯首先表達了這一結構所蘊含的土地倫理觀,以此擴展其家族的范圍:“那條無頭去尾的響尾蛇、那些遭射殺的水鳥,甚至還有被抽水的鹽湖和遭水淹的沙漠都成為我廣義上的家人。”⑥螺旋圈是越變越大的,她的手指“不停地繞著大地、湖泊、天空”。⑦在生命與死亡、自然與非自然的辯證關系中,她選取了大家族中的女性和鳥類作為代表,譜寫了具備生命張力的“螺旋形”家族故事。最顯著的例子便是將母親的病情同鹽湖的漲落以及鳥類的死亡聯系在一起。從母親病情惡化、湖水泛濫、鳥類被迫流亡,到后來母親靈魂再生、洪水退去、鳥類復歸家園,處在螺旋圈中的生命和思想是上行的。患病的威廉斯也通過在思想上與鳥類的互動,經歷了“被擾動-麻木-害怕-被喚醒”的情感循環,完成了個人靈魂的新生。在螺旋式結構下,悲痛實際上“給予我們膽量再付出愛心”,⑧而接近死亡則指涉著新生的希望,就像她在《當她們羽翼尚存》中所提到最初始的狀態:“從前,當女人羽翼尚存時,我們都天真地相信,黎明時吟唱,黃昏時高歌,便可以在歡樂中治愈世界。鳥兒還記得我們已忘懷的:這個世界,是用來贊美的。”⑨此外,威廉斯螺旋式的人鳥共同體書寫并不囿于地方,而是具備漣漪效應,聯系到整個星球。在《心靈的慰藉》中,威廉斯對外祖母談及博物館里的空心鳥蛋,她認為這些鳥蛋是生物學的犧牲品。在外祖母看來,鳥蛋是生命的起源,世間萬物息息相關。威廉斯也認為,“空空的鳥殼意味著空空的子宮。大地出了毛病,而我們也不健康。我從地球的狀態看到了我們自己的身體狀態”。①她由鳥蛋的無辜犧牲和家人遭受的病痛折磨,聯想到被人類破壞得千瘡百孔的地球。在這一層面上,人鳥共同體書寫成為延展威廉斯生態倫理觀的寫作策略。

在《當她們羽翼尚存》的尾聲,威廉斯走在大鹽湖之畔的螺旋形防波堤(Spiral Jetty by Robert Smithson)上,聽見了來自內心的“母親的聲音”。②1970年,這一防波堤由美國著名大地藝術家羅伯特·史密森(Robert Smithson)所創造。在人類活動干預后的荒地,“他以鹽晶體如生命成長一般的結晶過程作為作品最基礎的組成物質,展現出人力不可干預的崇高自然力”。③這是一場對工業文明的反叛,也是一場與大地的親密對話,與之前威廉斯在《心靈的慰藉》中提到的大盆地巖石上的螺旋形巖畫形成兩本書之間的隔空對話。由于大鹽湖水的上漲,該堤壩沉于水下,1995年重見天日。在《心靈的慰藉》10周年紀念版的“致讀者”部分,威廉斯寫道:“螺旋形防波堤是我寄托信仰的地方,它本來就存在,我無需親自看到。”④若從人類世的角度去解讀,這實際上是一個“熵的生態系統”⑤(an entropic ecosystem),因為它并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融入周遭世界,在不斷的變化中展現熵的本質:一個系統會不可避免地持續惡化并走向混亂無序。對比之下,在威廉斯的螺旋式寫作中,人鳥共同體的建構可視為對抗熵增的生命宣言。她認為,“我們體現著螺旋結構,伴隨著消失的恐懼、超越一切的愛以及開辟新天地的勇氣向外進化并向內探求”。⑥此外,如同這座遮蔽多年的堤壩,“我母親的禮物便是這樣一種謎”,⑦空白的日志在母親看來是關于這片大地最好的表達形式。然而,威廉斯的螺旋式敘事是一種解謎,鳥兒是她的“阿里阿德涅線團”。⑧鳥兒可以在大自然中發出音調各異的鳴囀,也可像女書般于紙面上自由揮灑,更可像那只立于湖邊的大蒼鷺那般只是無言獨處。對于威廉斯來說,“那些眼盯著下方、伸展著長腿的鳥類將一片看似荒涼貧瘠的土地變成了一方充滿生命力的沃土”,⑨它們將我們的心語帶往上蒼。核泄漏、森林砍伐、大氣污染等環境危機在威廉斯的描述中并不直接在場,她將眼光投射于這些慢暴力式的“因”在人類身上種下的“果”——癌癥、病痛以及被摧毀的家園。鳥類則充當了最好的闡釋者和啟智者。

結 語

在當前人類世背景下,多物種民族志( Multispecies Ethnography)思潮正在興起,它“以人與物互視的視角來理解彼此,倡導一種多聲道的敘事”。①威廉斯的兩部自然文學經典作品《心靈的慰藉》與《當她們羽翼尚存》可視作該書寫形式的先鋒。女性與鳥類在威廉斯的作品中共同創造了一段美麗且鼓舞人心的自然史,在螺旋式的上升中跨越了生與死,完成了跨物種的生命共同體書寫。鳥類藉由女性獲得生存權、話語權,而女性的情感和希望則通過鳥得以延續,二者之間的交互展現出多方面的倫理向度。威廉斯在《當她們羽翼尚存》的終章提到一只在中途島環礁死去的信天翁,它的肚子里填滿了塑料等垃圾,正是這樣的景象在“召喚我們回應”。②格雷格·加拉德(Greg Garrard)在提及相關的攝影作品 (“Midway: Message from the Gyre”,2009)時曾說:“死去且被剖尸的信天翁雛鳥圖像展示了被塑料污染殺死的情景,它們脆弱的白骨與打火機和瓶蓋那鮮艷且可怕的顏色形成了鮮明對比。”③今天,大鹽湖地區由于過度用水和氣候變化正面臨著水源干涸的生態危機,威廉斯的發問又一次回響在這些文字之上:“我們曾是鳥兒?/現在還是嗎?”④威廉斯筆下的鳥類書寫對人類群體是一種警示、一種訊問,更是一種指引。目前,生態批評的第五波浪潮正在形成,數據處理和信息時代的溝通策略成為關注重點。斯科特·斯洛維克(Scott Slovic)指出,人類的心理傾向是容易對非人類生命個體產生同情,而對數量巨大的受害群體,以及一些具有慢暴力(slow violence)性質的環境惡化問題則表現出“心理麻木(psychic numbing)、偽無力感(pseudoinefficacy)等心理現象”。⑤《心靈的慰藉》和《當她們羽翼尚存》兩部作品為我們提供了應對這一現象的書寫策略。一方面,威廉斯聚焦于那些獨特的鳥類和女性個體事件,比如家燕之死、單乳女性之痛,喚起讀者對其遭遇的同理心;另一方面,她強調對女性與鳥類的生命共同體書寫,塑造 “鳥類的聲音”和“有羽翼的女人”,兼顧個體脆弱性與群體和諧性。此外,她的筆墨融入細膩的女性視角和“螺旋式”的敘事結構,在沉浸式的傷痛體驗后生發不滅的希望。鳥類與女性的關系就像一面鏡子,折射出威廉斯所倡導的生態倫理觀。無論過去還是現在,女性和鳥類都擁有著堅挺的羽翼,在每一寸土地上,每天都以空白頁開始,在靈魂里棲居,唱著動人的歌曲,永遠也不停息,其螺旋式上升的飛行軌跡,預示著人與自然生命共同體的未來充滿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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