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人學”時代的初現

這里所說的“人學”，指的就是“人學哲學”。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三種事物存在自己的哲學，他們就是神、魔和人；又因為他們各自信仰不同，因此也就孕育出了各自不同的哲學。人學哲學指的就是以物質為基礎，以人為活動主體，來適應并改造外部世界的學說，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唯物主義哲學。在古希臘羅馬哲學中，人學哲學的數量最多，影響也最大，因此這個時期堪稱“人學時代”，是西方哲學中“人學”的初現期。有意思的是，西方哲學在這個時期此種特征與中國尤其自老子、孔子以來兩千年儒釋道，以至于后來的馬克思主義的哲學風貌極為相似與相親，因為他們都是屬于人學哲學的系統。

現在我們就從本體論、認識論和倫理學三個方面來簡略地概述一下古希臘羅馬時期十派人學哲學家的哲學理論。

一、本體論方面

1.泰勒斯。他認為宇宙萬物的本原是水。2.阿那克西米尼。他認為世界萬物的本原是氣，甚至進一步認為人的靈魂也是由氣做成的。3.畢達哥拉斯學派。該派認為世界上各種事物都是由數字構成的。4.恩培多克勤。他認為世界萬物都是由自然界中的四大原元素：地、水、火、風混合而成。5.阿那克薩哥拉。他認為萬物都是由根本物質按特定的比例組合而成。6.原子論者。該派認為世間一切都是由微小的原子組合排列而成，并且進一步認為人的靈魂也是由原子（火原子）構成。7.赫拉克利特。他認為世界是由一團燃燒的火構成。8.蘇格拉底。他沒有留下對“世界起源論”的看法，而柏拉圖筆下的蘇格拉底又與實際中的蘇格拉底無論在生存環境還是立場態度上都可以說是極為不同。筆者曾對柏拉圖的《申辯篇》（這可能是柏拉圖最接近蘇格拉底的一部作品）作過一番考證，發現蘇格拉底實際上是一個唯物主義者，所以他關于世界起源的看法只會更接近亞里士多德，而不會是柏拉圖。9.亞里士多德。他認為宇宙萬物都是由材料因、形式因、目的因和動力因共同構成，也可以合并成質料因和形式因。這種表述方式完全脫離了神學的表述方式，甚至完全是一種反神學的表述方式。10.伊壁鳩魯學派。該派繼承和發展了原子論，他認為原子因重量之故在空間中平行墜落，有些原子改變了方向，與其他原子相撞并交織在一起，于是各種事物就產生了。

由上可見，人學的本體論是以某種物質或某幾種物質，或物質的始基，或某種客觀存在，或客觀化的、物質化的表述為特征的。

二、認識論方面

1.阿那克西米尼。他已經開始用事物內部量的變化來解釋事物之間質的差異。2.畢達哥拉斯學派。他用數字為不定者定形，并予以相互界定，從而為宇宙帶來秩序。3.恩培多克勒。①他試圖用對立統一的觀念來解釋萬物的生成。②提出人的感官知覺來自于：物體表面流射出的元素片與人的感官的孔隙大小相當。4.阿那克薩哥拉。世間萬物的運動都源自有計劃、有安排的睿智。5.原子論者。①原子運動源于原子之間的相互撞擊擠壓的機械力。②原子之間是空無。③物與物的差異是由于其原子排列組合的不同造成的。④區分了客觀初性（如空間的占有性）和主觀次性（如顏色、味道）。⑤人的感官知覺產生于：物體表面向外流射的微小圖像撞擊到人的感覺器官。⑥將人類的理智活動還原為物質性的、原子層次的過程。6.赫拉克利特。①世界始終處于不斷變遷、流逝的過程之中。②他是西方首位辯證法大師：世界發展就是其相反性質交替的過程；一切都只能通過對立面來了解；一切事件皆肇因于對立面的緊張關系；矛盾斗爭（戰爭）作為對立面不斷地沖突乃一切物象之父。③一切都受到道的宰制，它是規定遷滅過程的理法，是對立面的統一。④人的智慧來自其思想和道的契合。7.蘇格拉底。①要求人們重視“認識你自己”，了解人比了解神更重要，這無形中提高了人的地位。②重視理性和實踐，并將它們統一起來。③在具體的認識方法上，采取了“揭穿術”和“接生術”，前者以辯證對答的方式尋求在理性上的共識，并取得真知；后者只能靠自身實踐獲得相應經驗，別人無法傳授。8.亞里士多德。①使物質和形式達到統一。物質運動的力量來自自身，它首先作為潛能潛藏于物質之中，不斷向外發展，最后在形式中實現自我。②在邏輯學方面，他建立了形式邏輯，使邏輯學成為一種科學。其中無論在三段論，還是在演繹法、歸納法上，都嚴格地以理性、事實和經驗為依據，沒有絲毫神秘主義色彩，這是從一般思維領域對神學的反動。③在詩學方面，他主張藝術應當模仿現實，但不應光是記錄。④在國家方面，他著眼于國家的現實性和可能性；他認為國家產生于人類組織社會的本能傾向，國家的發展也是人類群體不斷擴展的過程；最好的國家就是最能適應它周圍的環境以及最能滿足其人民的需求。⑤他認為世界發展和歷史演變與神幾乎沒有任何關系，前者只依靠自己的力量發展和演變，這也是對神學的一種反動。9.伊壁鳩魯學派。①世界由物質和空構成，物體既不會消逝成空，空也不會生成為物體，物體可以通過感官感覺到，而空又是物體存在和運動的先決條件。②原子除了形狀、重量、大小外，不具有任何性質，正因為原子的形狀不同，因此物體呈現出不同的外貌。③宇宙過去、現在和將來都是這樣存在著；因為原子和空間都是無限的，因此，宇宙中也存在著無數個世界。④該派雖然也重視理性的作用，但甚至更重視感官知覺的作用，認為感官知覺乃是真理的試金石。⑤諸神不會干預世事的演變，世界的歷程不受必然性和命運的掌握。這也是對神學的反動。

由上可知，人學的認識論是以變化的甚至辯證的、客觀的、能動的、發展的、現實的、歷史的和實踐的角度為特征來認識世界的。

三、倫理學方面

1.畢達哥拉斯學派。①提出了“和諧”這一核心觀念。②在人的德行和特定的數字之間劃等號。③認為人的身體和靈魂之間是分離的，只有靈魂才是人的真正本質，人要從肉體的生活中解放出來。2.原子論者。人應努力達到的目標是其靈魂的理想狀態，即平衡與安寧，途徑是理性、節制、感官享樂的減抑和精神價值的強調。3.赫拉克利特。①道是普遍的立法者（包括倫理學意義下的法則）。②道為自然法學說奠定了基石。4.蘇格拉底。①善是專屬人類靈魂的特殊效用，對它的認識和掌握是一切思想工作中最根本者。德行是事物順乎其本性的效用，它潛藏在人的靈魂之中。②蘇格拉底的知識是一種實踐的知識，它的內容便是對善與惡的認識，目標就是對其在實踐中正確的應用。③追尋德行的本質不外是廣義下的對靈魂的關切。靈魂的狀態決定了整個人的善，當理性和洞見占優時，靈魂便實現了他的效用；當非理性和無知占據了優勢，則靈魂就曠廢了他的效用，為惡所牽引。對人類而言，其他的一切利益均源自靈魂，包括幸福，它意味著靈魂當中的秩序與和諧。④沒有人去故意地行不義之舉，這樣做的人都是因為對善與惡的無知。以上蘇格拉底的倫理觀念皆由人自己認識得出，又由人自覺地加以實踐，因此被稱為“自律性倫理哲學”，這樣的倫理學也是人學倫理學的典范。5.亞里士多德。①將靈魂分為三種：一種是植物性靈魂，一種是動物性靈魂，還有一種就是人的靈魂即理性。②其對象范圍是人的實踐行為，也就是以人的道德判斷為基礎的行為。③一切事物都循其本性追求自己特有之善，以充分實現其本質。④區分了知性之德和倫理實踐之德。⑤倫理實踐之德不需遠求，它們通過社會與城邦的既有秩序流傳下來，借由傳統與大眾的承認而確保其有效性。⑥熟悉城邦中固有的價值是道德養成的根本環節。⑦經驗豐富之人的判斷與提供的榜樣，也是進一步界定德行時的參考指標。6.伊壁鳩魯學派。倫理學的原則是快樂，這主要是基于感官知覺的判斷。但也得注意德行，比如要清心寡欲、淡泊寧靜、隱居和公正（來自于約定俗成）等。

由上得出，人學倫理學是以人的理性來看待善、惡、德行和靈魂，并注重對它們正確的應用為特征的。

以上就是古希臘羅馬時期十派人學哲學家所前后提出的哲學理論，它們共同創造了這個時期的“人學時代”。這之后，“人學時代”暫停了，他的“再現”也將是一千年以后文藝復興和啟蒙時期的事情了。隨著基督教逐步占據西方的統治地位和中世紀的降臨，于是，神學的時代開始了。

（作者單位：西北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