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門螺桿菌與代謝綜合征關聯性及其對代謝綜合征發生發展影響的研究進展

［摘要］ 代謝綜合征（MS） 是一種以人體物質代謝紊亂為基礎的復雜綜合征，是導致心腦血管疾病甚至部分腫瘤的危險因素，病因復雜且發病機制不明確。幽門螺桿菌（Hp） 是最常見的致病菌之一，與多種疾病的發生發展有密切關聯。目前，國內外關于Hp 與MS 及其各組分之間聯系的研究較多，大部分研究認為二者之間存在關聯，且Hp 通過多種途徑影響MS 的發生發展，根除Hp 可能成為治療MS 的新選擇。現結合近年來國內外相關研究，探討Hp 與MS 之間的關聯性，分析Hp 對MS 患者肥胖、血糖、血脂和血壓等方面的影響，旨在為MS 的防治提供新思路。

［關鍵詞］ 幽門螺桿菌； 代謝綜合征； 代謝紊亂； 肥胖； 血糖

［中圖分類號］ R589 ［文獻標志碼］ A

幽門螺桿菌（Helicobacter pylori， Hp） 屬于螺旋狀微需氧細菌，是目前最常見的致病菌之一。Hp 不僅與慢性胃炎、胃潰瘍和胃癌等消化系統疾病有密切關聯，還與缺鐵性貧血、肺部感染、糖尿病、高血壓和冠心病等多種非消化系統疾病有關。代謝綜合征（metabolic syndrome，MS） 是一種以人體物質代謝紊亂為基礎，以肥胖、血糖升高或胰島素抵抗、血脂異常及高血壓為特征的代謝紊亂綜合征，是導致心腦血管疾病甚至部分腫瘤的危險因素，病因復雜且發病機制不明確，防治困難，給全球公共衛生帶來了重大負擔。研究［1-4］ 發現：MS 與Hp 感染存在關聯， 但二者之間的關系尚不明確。現結合近年來國內外相關研究，從Hp 感染對肥胖、血糖、血脂和血壓等方面的影響及其可能的機制進行綜述，旨在為MS 的防治提供新思路。

1 Hp 與MS 及其各組分的關系

1. 1 Hp與肥胖 肥胖是 MS主要組成部分之一，其與Hp 感染有關［5-8］。IBRAHIM 等［5］ 對60 名Hp 感染肥胖受試者進行分析，結果顯示：Hp 血清陽性與體質量、腹圍和體質量指數（body mass index，BMI） 存在相關性。另外一項針對356 名計劃行減肥手術患者的回顧性研究［6］ 也得出相同的結論。Hp 血清抗體在檢驗Hp 現癥感染方面存在不足，目前評估Hp 現癥感染多采用13/14C 尿素呼氣試驗（urea breath test，UBT） 進行驗證。ZHANG 等［7］在中國開展了一項納入39 991 名13C/14C 尿素呼氣試驗陽性的18～80 歲健康體檢人群的研究，結果顯示：Hp 感染增加了BMI 升高的風險。而一項在以色列進行的關于235 名18 歲以上13C 尿素呼氣試驗陽性人群的研究［8］ 發現：Hp 感染與BMI 升高存在顯著正相關關系。

1. 2 Hp與血糖水平 胰島素抵抗被認為是MS的核心，血糖水平是體現Hp 與MS 之間聯系的關鍵。WAN 等［9］ 對58 482 名中國成年人進行橫斷面研究，結果顯示：與健康人群組比較，Hp 陽性組患者糖尿病發生率、空腹血糖和糖化血紅蛋白水平均明顯升高，且Hp 感染與糖尿病呈正相關關系。研究［10］ 發現：Hp 感染使血糖的控制更加困難，而根除Hp 后可改善此情況，進一步證實Hp 與血糖之間的相關性。

1. 3 Hp與血脂水平 血脂是對血漿中的中性脂肪（甘油三酯） 和類脂（磷脂、糖脂、固醇和類固醇）的總稱，臨床多以膽固醇、高密度脂蛋白、低密度脂蛋白和甘油三酯等水平評估體內脂類代謝的情況，其中膽固醇、低密度脂蛋白和甘油三酯水平升高及高密度脂蛋白水平降低與心腦血管疾病的發生有密切關聯。Hp 感染可能會影響血脂代謝。黃站梅等［12］在國內開展了一項納入5 763 名健康體檢者的研究，結果顯示：Hp 感染程度會影響血脂水平，與未感染者比較，輕度感染者高密度脂蛋白膽固醇水平降低，中度及重度感染者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水平升高，且重度感染者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水平升高更明顯。而另一項研究［13］ 也得出相似結論。

1. 4 Hp與血壓 動脈血管壁僵硬度等多種因素均會影響動脈血壓。研究［14］ 發現：Hp 感染的糖尿病患者外周動脈僵硬度更高。HUANG 等［15］研究顯示：與正常人群比較， 高血壓患者的Hp 感染率升高，Hp 感染與高血壓呈顯著正相關關系。有研究［16］分析根除Hp 對高血壓及相關并發癥的影響，結果顯示：在平均4. 8 年的隨訪期內， Hp 根除治療組患者并發腦血管疾病死亡的風險較低，證實了Hp 感染對高血壓的影響。

1. 5 Hp與MS Hp不僅與肥胖、血糖、血脂及血壓之間有密切關聯，還與MS有直接相關性。申海彬等［17］采用橫斷面研究分析贛南地區常住人口Hp 陽性與MS 及各組分之間的關系， 結果顯示： Hp 陽性與MS 發病率及血糖、血脂和血壓等各組分均有相關關系，可以通過根除Hp 預防或治療上述疾病。國外研究［18］ 顯示：通過分析Hp 感染與MS 相關組分如胰島素抵抗、甘油三酯水平、高密度脂蛋白膽固醇水平、空腹血糖水平、BMI 和收縮壓等關系建立了穩態模型，發現Hp 與MS 之間存在明顯相關關系。仲蕊等［19］ 針對456 例Hp 感染并發MS 患者進行多因素Logistic 回歸分析，結果顯示： Hp 根除或Hp 感染程度減輕后，患者空腹血糖和甘油三酯水平明顯降低，高密度脂蛋白膽固醇水平明顯升高，提示Hp 感染與MS 的發生密切相關。LIOU 等［20］的研究結果也支持上述結論。

盡管較多研究證實Hp 與MS 之間的關聯性，但仍有一些研究認為Hp 與MS 各組分之間無相關性，甚至得出了相反的結論。李剛等［21］ 開展了一項Hp 感染與腹型肥胖、MS 及其組分相關性的研究，采用Logistic 回歸模型分析Hp 陽性與MS 及其組分的相關性，結果顯示：Hp 感染會影響患者腹型肥胖和空腹血糖水平，但對于血脂水平或血壓均無影響，Hp 感染情況與MS 患病率也無相關關系。韓怡等［4］ 對1 094 名健康體檢者的研究發現：Hp 感染與MS、冠心病、脂肪肝及代謝指標異常均無明顯相關性。此外，研究［22］ 發現：Hp 陽性與糖尿病風險降低有關。COUMES 等［23］ 對201 例即將進行減肥手術患者的血漿代謝參數、維生素水平及Hp 感染情況等指標進行分析，結果顯示：血漿葡萄糖/胰島素、脂質/脂蛋白譜、肝酶和維生素缺乏與Hp 感染無相關性。而另一項在日本開展的研究［24］ 也提示Hp 感染狀態與脂肪肝或非酒精性脂肪肝無相關關系。

也有研究［25-26］ 通過觀察根除Hp 對MS 的影響來驗證二者之間的關系。劉世雄等［25］ 通過前瞻性病例對照研究，驗證根除Hp 對80 歲以上高齡2 型糖尿病患者血糖和胰島素水平的影響，結果顯示：根除Hp 對80 歲以上高齡2 型糖尿病和非糖尿病Hp 感染患者的空腹血糖、胰島素和糖化血紅蛋白水平等均無明顯影響。研究［26］發現：盡管根除Hp 后MS 患者部分代謝情況得到改善，但MS 的患病率無明顯變化。

2 Hp 對MS 發生發展的影響

2. 1 Hp 引起的慢性炎癥對 MS 發生發展的影響 目前全世界范圍內感染Hp 人數眾多。研究［27］顯示：Hp 感染多發生在5 歲之前，并且Hp 感染后是否發病與細菌的存活率、毒力和宿主因素均存在相關性，大部分患者表現為局部慢性炎癥，無明顯臨床癥狀，隨著年齡增長逐漸出現癥狀，而MS 發病也呈慢性病程，慢性炎癥可能是Hp 與MS 者存在關聯性的關鍵。Hp 感染后可導致胃黏膜充血水腫和中性粒細胞浸潤，同時刺激產生白細胞介素、腫瘤壞死因子α、C 反應蛋白和纖維蛋白原等炎癥因子，炎癥因子不斷向全身彌散并作用于遠處組織和器官，參與MS 的發生發展［28］。腫瘤壞死因子α可通過促進胰島素受體底物（insulin receptorsubstrate， IRS） 磷酸化， 抑制IRS 與胰島素受體的相互作用， 影響胰島素的功能［29］。白細胞介素等細胞因子可抑制脂蛋白脂肪酶活性，脂蛋白脂肪酶活性降低導致極低密度脂蛋白的降解減少，膽固醇和甘油三酯水平升高，同時刺激肝臟分泌極低密度脂蛋白和低密度脂蛋白，而最終導致血脂代謝紊亂［30］。長期炎癥反應和氧化應激持續損傷血管內皮功能，導致血管粥樣硬化，可導致血壓升高［31］。而Hp 介導炎癥的機制較為復雜，其毒力因子如細胞毒素相關基因A、空泡化細胞毒素A 和外膜蛋白及Hp 的細胞成分脂多糖均可介導胃黏膜上皮炎癥產生［32］。Hp 還可以通過與宿主相互作用激活腫瘤壞死因子κB 信號通路等方式，促進炎癥因子的釋放和炎癥的產生［33］。

2. 2 Hp釋放毒力因子引起的糖和脂類代謝對MS發生發展的影響 Hp釋放的毒力因子包括外膜囊泡、空泡細胞毒素、細胞毒素相關基因產物、外膜蛋白和外膜孔蛋白等。目前細胞毒素相關基因產物和空泡細胞毒素與MS 發生發展的關系為研究熱點。細胞毒素相關基因產物可與低密度脂蛋白受體結合，抑制低密度脂蛋白攝取至細胞中，從而引起血清低密度脂蛋白水平升高［34］。還可以促進泡沫細胞形成及與導致動脈粥樣化過程的細胞，如血管平滑肌細胞、成纖維細胞和內皮細胞等，發生免疫組織化學交叉反應，增加動脈粥樣硬化斑塊的生長和不穩定性， 導致動脈血管僵硬度增加和彈性減弱， 從而影響動脈血壓水平［35］。同時， 細胞毒素相關基因產物還可通過改變腸道微生態營養機體糖脂代謝［36］。空泡毒素是一種可在宿主細胞中誘導空泡形成的分泌性蛋白，具有多種亞型。所有Hp 菌株均包含空泡毒素，但不同菌株的細胞毒素空泡化活性程度存在差異。空泡毒素可通過觸發細胞內質網發生應激從而誘導宿主胃黏膜上皮細胞凋亡，導致炎癥反應， 還可通過血腦屏障激活下丘腦尿皮質素1 引起厭食和焦慮，反饋性地引起消化不良，通過影響營養物質的吸收代謝等引起糖脂代謝異常［37-38］。

2. 3 Hp引起的胃腸激素水平失調對MS發生發展的影響 Hp持續感染可影響胃腸激素分泌，造成體內物質代謝紊亂。IBRAHIM 等［5］ 通過檢測Hp 陽性肥胖受試者體內胃饑餓素和肥胖抑制素水平，結果顯示：Hp 可通過影響胃饑餓素和肥胖抑制素水平導致進食增加，BMI 上升。研究［39-41］發現：Hp 感染可影響血漿5-羥色胺、胃泌素、胃動素、生長抑素和胃饑餓素水平等，導致游離脂肪酸水平升高和血糖異常，各種病理變化之間還可能相互促進，造成惡性循環，對機體產生影響。

2. 4 Hp引起的胃腸微生態紊亂對MS發生發展的影響 目前普遍認為，胃內部為高酸無菌環境。胃內部菌群密度較低，但也可形成具有個體特異性和代謝特點的微生態環境，胃內微生態可能具有調節宿主新陳代謝和免疫系統的作用，而Hp 感染可以通過改變胃內菌群環境，參與疾病的發病過程［42］。研究［43］ 發現：與非感染者比較，Hp 感染的兒童胃部菌群多樣性明顯降低。Hp 感染還會影響腸道菌群變化，Hp 定植于胃黏膜上皮，可以通過影響胃內微生態而引起腸道菌群的變化，還可以通過影響胃酸分泌、胃腸激素變化及共同免疫反應等機制影響腸道菌群環境。有研究［44］ 檢測Hp 感染的蒙古沙鼠腸道菌群情況，結果顯示：其大腸桿菌、腸球菌和擬桿菌/普氏菌比值發生變化。姚蕓霞等［45］ 研究發現：感染Hp 后，高原地區人群腸道菌群細菌多樣性降低，菌群結構發生紊亂，彎曲桿菌門、乳酸桿菌屬和塞內加爾馬斯利亞屬等是引起菌群多樣性和結構特征變化的關鍵菌群，而腸道菌群失調又會促進包括糖脂代謝異常在內疾病的發生［46］。

2. 5 Hp 引起的吸收障礙對 MS 發生發展的影響 同型半胱氨酸（homocysteine， Hcy） 是一種含巰基的氨基酸，可以增加氧自由基，導致血管內皮細胞損傷，促進血管平滑肌細胞增殖，影響脂質代謝，破壞機體凝血和纖溶平衡等，與心腦血管疾病密切相關。維生素B12 和葉酸參與Hcy 的甲基化過程，維生素B6 參與Hcy 的轉硫過程，維生素B12、葉酸和維生素B6 的缺乏可以引起血清Hcy 水平升高，而Hp 感染可影響維生素B 族及葉酸的吸收［47］。

2. 6 Hp 引起的免疫損傷對 MS 發生發展的影響 研究［36］ 發現：Hp 的部分成分可以與血管壁表面抗原產生交叉反應，也存在與人體內的可溶性熱休克蛋白（heat shock protein， HSP） 相似的抗原，Hp 感染可以通過免疫損傷模擬介導動脈內膜的損害及斑塊的不穩定性，從而在MS 的發生發展過程中發揮作用，根除Hp 可以改善血管內皮功能障礙而增強其穩定性。

2. 7 其 他 Hp也可以通過c-Jun/微小RNA（mircoRNA， miR） -203/細胞因子信號轉導抑制因子3（suppressor of cytokine signaling 3， SOCS3） 途徑誘導胰島素抵抗，而胰島素抵抗被認為是MS 的病理基礎［48］。脂聯素是首個被發現的脂肪因子， 可以抑制巨噬細胞功能及脂肪生成，對于脂代謝起重要的調節作用。有研究［49］ 在對非酒精性脂肪肝患者的觀察中發現：血清脂聯素在Hp 感染者中呈低水平狀態，脂聯素的減少增加了脂肪在肝臟浸潤的風險。

3 展 望

MS 的病因非常復雜且不明確，為其防治工作帶來較大困難。目前普遍認為Hp 與MS 之間存在相關性，且Hp 與其他影響因素可共同作用，影響MS 的發生發展。根除Hp 可改善MS 患者預后，臨床上也可以嘗試通過根除Hp 防治MS。

利益沖突聲明：所有作者聲明不存在利益沖突。

作者貢獻聲明：張艷彬和鄭彩華參與文獻收集和論文撰寫，劉鑫艷參與文獻整理，郭光業參與論文修改和審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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