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亞在川留學生跨文化適應調查研究

【摘要】依據SDS抑郁自評量表、SCAS社會文化適應量表，分別測量南亞在川留學生的心理適應和社會文化適應分值，并結合補充調查和訪談對南亞在川留學生的跨文化適應狀況進行分析。結果顯示在川南亞留學生在跨文化適應方面整體有輕度至中度的困難。在心理適應方面，在川南亞留學生整體屬于輕度抑郁群體，在社會適應方面，整體認為社會適應難度中等。學生的跨文化適應狀況可能受語言、跨文化交際經歷、人生閱歷、留學動機、個性等多個自身因素和交際環境和社會支持等外部因素的影響。文末提供了針對性的建議。

【關鍵詞】南亞留學生；四川；跨文化適應

【中圖分類號】G125 "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7-2261（2024）34-0061-04

【DOI】10.20133/j.cnki.CN42-1932/G1.2024.34.016

隨著中國整體國力的增強，中西部地區高校的留學生規模正在顯著增大。四川位于南亞文化走廊線上，近年來接收了不少來自南亞的留學生。這些留學生的跨文化適應狀況不僅在某種意義上決定了其學習效果，更對中國與南亞之間的文明交流與傳播有重要影響，對南亞在川留學生進行跨文化適應調查十分必要。

一、理論基礎

雷德菲爾德等認為，跨文化適應由個體組成的，且具有不同文化的兩個群體之間，發生持續的、直接的文化接觸導致一方或雙方原有文化模式發生變化的現象[1]。這一定義認為跨文化適應是群體文化模式的變化，但也有觀點認為，群體和個人面對新的文化情境時做出的改變都屬于跨文化適應的范疇。比如朱國輝認為跨文化適應是指個體心理及行為對文化情境變化作出的調整，調整過程受到個體層面和社會層面的多種變量的影響呈現多樣化的結果[2]。譚瑜認為跨文化適應是指個體或群體在回應外部需求過程中，即在重新安排和適應在新社會文化環境下的生活的過程（即涵化過程）中，最終形成的較為穩定的變化結果[3]。本文既把南亞在川留學生作為一個整體來研究他們的普遍跨文化適應狀況，也從調查對象個體的層次上研究他們心理和行為上的變化。因此本文適用的跨文化適應主要是指群體和個體在面對文化情境的變化時，在心理和行為上所做出的調整以及調整的結果。

在跨文化適應理論方面，奧伯格（Oberg，1960）的U型曲線理論認為一個人的跨文化適應過程會經歷蜜月期、危機期、恢復期和適應期四個階段。該理論對于本研究的主要啟示在于留學時長對被調查者的跨文化適應狀況是否會有所影響。葛勒豪的W型/雙U型曲線適應模型認為人們在從新文化情境回到母文化情境后，可能再次經歷文化沖擊。該理論對于本研究的主要啟示在于需要充分考慮南亞在川留學生假期回到母國這一事實對其跨文化適應可能產生的影響。約翰.貝利（JohnBerry，1990）的雙維度文化適應模式認為跨文化適應受兩個維度的影響：對于保持自身文化和身份認同的傾向和對與其他文化群體進行交流的傾向。該理論對于本研究的啟示在于要充分了解和分析南亞在川留學生本身對于南亞文化和南亞人身份的認同度，以及他們對中國文化的認同度。科林·沃德（ColleenWard，1994）文化適應模型認為跨文化適應可以分為心理適應和社會文化適應，并且提出心理適應和社會文化適應的測量工具。本研究主要借鑒了沃德的跨文化適應分類，并且也采用其測量工具。

另外，本研究認為南亞在川留學生面臨的文化情境是中國的大文化和四川的區域文化的有機結合。因此本研究也試圖了解四川的地域文化是否對留學生的跨文化適應有所影響。

二、研究方法

出于研究目的的需要，本調查主要包括表（問卷）調查以及訪談兩個部分。

（一）量表（問卷）調查

在心理適應方面，沃德認為用Zung氏SDS抑郁自評量表進行測量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4]。在社會文化適應方面，沃德編寫了SCAS社會文化適應量表并將其運用在其研究中。該量表及其多種修訂版已被廣泛應用于旅居者跨文化適應的研究中，并在多項對國際留學生的跨文化適應研究中證明具有較高的信度和效度[5]。因此本文也將使用SDS抑郁自評量表、SCAS社會文化適應量表來進行調查。

SDS抑郁自評量表包含正向項目和反向項目各計10個，采用李克特四度量表形式。SCAS社會文化適應量表共計41個項目，采用李克特五度量表形式。量表得分越高表明受試者遭遇的社會適應困難程度越高。根據前期預調查情況，本研究中刪除了重復項目以及不符合被調查者實際情況的項目。最終本次調查的社會適應量表包含了36個項目。

另外，根據前期了解的情況，本次調查還自行設計了一份問卷，主要包含人口統計學信息，是否有出國/跨文化交際經歷、留學時長、留學動機、對中國及四川文化的了解程度、是否接受過跨文化交際方面的培訓，對學校規章制度是否了解并樂于接受、獲得社會支持的渠道及效果等共計20項。本文中將這份問卷稱為補充問卷。

（二）訪談

問卷調查主要是得到一個便于統計的量化結果。為了更好地分析被調查者的具體情況，本研究還進行了訪談。

選擇訪談對象主要是依據SDS抑郁自評量表和SCAS社會文化適應量表的得分，分別選取心理適應最佳（SDS得分最低）和最差（SDS得分最高）、社會適應最佳（SCAS得分最低）和最差（SCAS得分最高）20%的被調查者。之所以如此選擇，是希望能夠通過對比更容易地找到跨文化適應差異的可能原因。訪談的問題他主要包括：對自己性格特點和經歷的描述、對南亞文化的認同、對中國文化的了解、留學經歷與預期是否一致、列舉留學過程中的典型困難、對留學生活的整體感受、返回南亞之后的感受等。

三、調查結果

本次被調查對象為32名南亞在川留學生。以下主要從心理適應狀況、社會文化適應狀況、補充問卷三方面進行分析。

（一）南亞在川留學生心理適應情況

從表1中可以看到，全表20個項目，如果以分值2為分界線，則低分項目和高分項目各占一半。其中第2、12、16三項得分最高，也就是說南亞在川留學生有比較明顯的晨重夜輕、能力減退、決斷困難現象。第19、3、9三項得分最低，表明南亞在川留學生并沒有明顯的無價值感、易哭、心悸現象。

調查結果還顯示南亞在川留學生心理適應平均總分為41.59，折算為抑郁指數為51.99。以不同分段進行折算，輕度抑郁46.88%，中度抑郁9.38%，嚴重抑郁3.16%。因此我們可以發現，被調查的南亞在川留學生總體而言屬于輕微程度抑郁群體，個別學生可能有較為嚴重的抑郁，需要進行重點關注甚至治療。

后期訪談中發現，絕大多數同學在進行測試前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可能有抑郁傾向。這表明南亞在川留學生本身的心理健康知識可能比較貧乏，對心理健康缺乏關注。項目5的得分也相當高，補充問卷和訪談發現可能的原因是學校食堂的供餐不符合南亞留學生的飲食習慣。

（二）南亞在川留學生社會適應情況

在社會適應方面，被調查對象平均總分為79.47，社會適應指數為0.44。總體來看，在川南亞留學生認為社會適應“有點難”。具體分析發現，在川南亞留學生中有15.63%的人認為社會適應“有點難”，81.25%的人認為社會適應難度“中等”，還有3.13%的人認為社會適應“很難”。

分析表2中具體項目發現，學生在理解語言、應對不滿意的服務和理解笑話與幽默三方面都存在比較明顯的困難。結合補充問卷和訪談，這可能是因為南亞在川留學生面臨的語言障礙比較大，由此對他們社會適應產生了負面影響。另外，學生普遍認為適應人口密度、購物、適應住宿者三方面相對比較容易。這可能是因為南亞本身人口密度比較大，被調查的對象多數都一直是學生身份，已經比較適應學校的人口密度和住宿了。至于購物方面，多數同學都依賴于學校內的商店和網購，所以不覺得有特別困難。

（三）補充問卷調查結果

補充問卷發現被調查學生之前都沒有過出國或跨文化交際的經歷，也沒有接受過相關培訓；有2位同學對中國文化很感興趣并有所了解，但所有同學都對四川地域的相關情況和文化知之甚少。他們選擇到中國留學主要是出于方便找工作、費用不高等考慮。他們基本樂于接受學校的管理，在遇到心理適應方面的問題時更傾向于向家人和朋友訴說，在遇到社會適應困難時他們認為中國朋友是求助的首選對象，在學習上遇到困難時他們更愿意向老師和高年級的留學生請教。

（四）訪談結果

如前文所述，對心理適應和社會適應得分最高（更不適應）、最低（更適應）的同學進行了訪談。得分得到的主要結果如下：得分最高的5位同學都不會漢語，覺得漢語“非常困難”，語言的障礙對他們的生活和學習“有很大影響”。他們沒有跨文化交際經歷，對留學生活沒有明確的預期，有4位同學留學不是出于自己的強烈意愿。3位描述自己的性格時使用了“安靜”“內向”或相近表達，有2位同學對留學經歷的總體感受使用了“很難”或相近表達，有1位同學使用了“痛苦”“很難受”。得分最低的5位同學也沒有跨文化交際經歷，但有1位同學來華留學前有數年工作經歷，并坦言工作經歷使他更快地適應了留學生活。有2位同學對漢語、中國文化有所了解，4位同學來華前曾比較具體地“想象”“預測”“規劃”過自己的留學生活；有3位同學的留學動機是出于自己的強烈意愿。有2位同學描述自己性格時使用了“活潑”“外向”，有4位同學表示自己“喜歡挑戰”或“樂于接受新事物”或“適應性強”；有3位同學用“還不錯”“好”來描述自己的留學生活，有2位同學用“很好”“樂于推薦給別人”來描述自己的感受。

針對返回南亞對跨文化適應的可能影響方面，得分最高的5位同學在回到南亞之后都感覺更舒服，但有2位同學在回到南亞之后對留學生活的感受“變得更正面”。在得分最低的5位同學中有4位回到南亞之后反而覺得“有些不習慣”，有3位同學對留學生活的感受“變得更正面”。另外，得分最高的5位同學都提到了希望自己留學前語言基礎更好一些，更多地了解中國和四川文化。受訪的所有同學都提到了希望能夠有更多接觸社會和同學的機會，包括那位認為這次留學經歷很“痛苦”的同學。

四、研究結論與建議

通過本調查，發現在川南亞留學生在跨文化適應方面整體有輕度至中度的困難。在心理適應方面，在川南亞留學生整體屬于輕度抑郁群體，在社會適應方面，在川南亞留學生整體認為社會適應難度中等。學生的跨文化適應狀況可能受語言、跨文化交際經歷、人生閱歷、留學動機、個性等多個自身相關因素的影響，同時，所在環境所提供的交際環境和社會支持也起著很重要的作用。

（一）擴大對外交往的文化交流

目前南亞與四川在國際教育合作領域具有相當大的潛力。提升與南亞的國際教育合作，其根本渠道在于雙方對外交往廣度和深度的不斷拓展。可以通過“一帶一路”“金磚”“突出南向”等平臺加強與南亞國家的交流，尤其是文化和教育方面的交流，廣泛傳播中國經濟文化方面的發展成就，從而提升南亞學生留學意愿，為雙方擴大國際教育合作規模打好基礎。同時，從學生個體來看，其留學前接觸的文化種類越豐富，越多元，其跨文化適應能力一般會更好。

（二）加強中國文化的環境濡化

目前為南亞留學生提供的生活和學習環境一般都是標準化的普通環境。實際上，環境因素對文化的傳播和接受起著重要的潛移默化作用，可以將文化元素融入他們日常的生活和學習中，使其能夠在留學期間自然地提升其中國文化了解和接受的程度。比如在留學生的生活和學習環境中，增加中國文化元素的布置，讓他們熟悉和喜愛中國文化。

（三）增加地域文化培養

中國文化不僅包括全國范圍共有的文化，還包括豐富多彩的地域文化。這些地域文化和一般外國人所以為的“中國文化”可能存在著不小的差異。因此，我們一方面要讓南亞在川留學生了解中國語言文字、中國文化習俗，更要增加地域文化的培養，了解四川的基本狀況和地域、文化特點，不僅可以幫助其了解中國文化的多樣性，還能幫助其更好地適應在當地的留學生活。這也是地方文化走出國門的一種有效方式。

（四）跨文化適應能力的培養與監測

為了進一步減輕南亞留學生的跨文化適應障礙，可以開展專門的跨文化交際能力培訓，重點培養其跨文化交際意識和跨文化交際態度。因為人們對外國留學生在跨文化交際技巧上出現的困難和錯誤往往具有相當高的寬容度。而跨文化交際意識和態度的缺乏卻會極大地影響其跨文化適應。同時，應同步開展跨文化適應能力的監測，尤其是心理適應方面的監測和咨詢服務。這樣有助于預防并提前識別嚴重跨文化適應障礙的情況出現。

（五）支持團隊的建設

在川南亞留學生在遇到跨文化適應困難時，普遍認為“家人”“中國朋友”和“老師和學長”能最好地幫助他們解決跨文化適應的困難，因此這些“支持團隊”也應該具備一定的跨文化交際能力。在川南亞學生最愿意向中國朋友求助，但普遍反映自己的中國朋友很少甚至沒有。這提示我們應更好地幫助在川南亞留學生拓寬中國朋友圈，為在川南亞留學生提供充分的校內外交際機會，尤其是和中國學生、中國文化、中國現實社會互動的機會。另外，建議把高年級留學生納入到支持團隊中。他們更能從自身的感受和經驗出發，為低年級留學生提供非正式渠道的信息以及切身感受的情緒價值。

參考文獻：

[1]李萍.高質量推進共建“一帶一路”教育行動——寫在第三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召開之際[EB/OL].（2023-10-17）[2024-08-26].http：//www.moe.gov.cn/jyb_xwfb/moe_2082/2023/2023_zl16/202310/t20231017_1085987.html.

[2]朱國輝.高校來華留學生跨文化適應問題研究[D].上海：華東師范大學，2011.

[3]譚瑜.高校中外合作辦學項目學生跨文化適應研究[D].北京：中央民族大學，2013.

[4]Berry J W.Immigration，Acculturation，and Adaptation[J].Applied Psychology：An International Review，1997，46（01）：5-68.

[5]Ward C，Okura Y，Kennedy A，et al.The U-Curve on Trial：A longitudinal Study of Psychology and Sociocultural Adjustment during Cross-Cultural Transition[J].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Intercultural Relations，1998，22（03）：277-2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