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扎特之死新說

應一位神秘人物的要求，莫扎特在生命的最后幾個星期中創作《追思曲》（即《安魂曲》）時，身體已感到不支，情緒十分消沉。他曾熱淚盈眶地說，這部《追思曲》是為自己寫的。他疑心有人毒害他誤吞了一種砒和鉛的混合劑，但沒有說是誰。官方的死亡證明說他死于烈性粟粒疹熱病，但通常認為他致死的病因是惡性斑疹傷寒，也有人認為他死于肺病或尿毒癥。

由于當時在維也納擔任指揮的意大利作曲家薩列里對莫扎特懷有敵意，因此，莫扎特死后一個月內，就有沸沸揚揚的謠言，說薩列里因妒忌莫扎特的天才而毒死了他。薩列里聽了十分惱火，但又坦率地講出了心里話：“失去這樣一個偉大的天才當然是可惜的，但他的死對我們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如果他再活下去，我們的作品將一錢不值。”

1830年普希金根據這一傳說創作了戲劇《莫扎特與薩列里》，描寫薩列里在維也納的金獅飯店請莫扎特吃飯，暗中把準備了十八年的毒藥放進莫扎特的酒杯里毒死了他。無獨有偶，德國歌劇作曲家洛爾青也在1832年創作的喜歌劇《莫扎特生活情景》中加進了薩列里毒死莫扎特的情節。1898年，里姆斯基-科薩科夫又把普希金的《莫扎特與薩列里》一字不改地譜成了歌劇。從此，薩列里謀殺莫扎特的莫須有罪名，從社會上的流言蜚語發展到登上了戲劇和歌劇舞臺。

二百年來，不少音樂學者和醫生對莫扎特的死因進行了苦心孤詣的研究，所得結論卻見仁見智，眾說紛紜。

1829年，英國倫敦諾韋洛樂譜出版公司的創辦人文森特·諾韋洛夫婦，在莫扎特之姊瑪麗亞·安娜死前不久訪問了她，并訪問了莫扎特夫人康斯坦策，證實莫扎特是喝了薩列里放有水銀的毒酒致死的。1955年，這對夫婦的旅行日記題作《莫扎特巡禮》在倫敦發表，歐洲音樂界為之轟動，并在英國、瑞士和德意志聯邦共和國引起了熱烈的爭論。

1905年，法國醫生J.巴羅在《醫學年鑒》上發表一篇題為 《莫扎特何以致死》的文章，認為莫扎特是因長期工作過度而導致機體衰弱，又因腎臟炎而加速了死亡，從而排除了中毒死亡的可能性。

1990年9月，英國劍橋郡亨廷頓市興欽布羅克醫院的女醫生瑪麗·韋特在《皇家醫學協會會刊》上發表研究莫扎特死因的文章，詳細論證莫扎特系病死而非橫死，完全否定了薩列里毒死莫扎特的可能性。她說莫扎特從小就體弱多病。十歲時患傷寒癥幾乎喪命。十二歲出天花。十六歲患黃疸病，表明過去可能生過肝炎。其后十幾年沒有再罹重病，直到二十八歲時，他的醫生說他生了“可怕的腹絞痛”，連續痛了四天，最后出現嘔吐。韋特認為，莫扎特盡管有這些病史，在大部分從事創作的歲月里，他的身體還是強壯的。“他在1780年至1790年間寫了近三百部作品。估計單單畫音符，每天就得工作八小時。此外，他還把大量的時間用在演奏和教課上。他常常寫到早晨兩點鐘，睡一會兒，四點鐘又起來了。能夠這樣勤奮地從事創作，說明他的體質是強壯的。”但到了1789年7月，莫扎特自訴性情抑郁，頭痛、牙痛、渾身不舒服，因而創作銳減。1791年寫歌劇《魔笛》時，他“常常陷入昏暈之中，每次昏暈要持續幾分鐘”。同年十月，他寫《追思彌撒》時，發覺體重減輕，面色愈來愈蒼白。十一月起病倒在床，開始嘔吐，不斷發燒和腹瀉。死后尸體很快腐爛。

韋特認為，如果莫扎特誤吞毒藥，就會有皮膚損傷、指甲變厚和口枯舌燥的征候，但這些癥狀都沒有出現。“他患病的重要跡象，是在幾個月內面色愈來愈蒼白，腰痛至少持續了幾個星期，發高燒，并從手腳腫脹發展到全身腫脹；但神志清晰，呼吸正常。”

韋特在她的論文中舉出了幾種可能的死因，但她說：“我相信他是因腎功能衰退而死亡的。如果他不是生活在十八世紀，而是生活在今天，施行移植腎臟的手術可以保全他的生命。”

韋特的莫扎特死因新說是很有說服力的，已引起了音樂界的重視。薩列里謀害莫扎特的傳說，現已到了不攻自破的時候了。

（本文原載于《音樂愛好者》1991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