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認同作為一個民族的重要精神標識和價值體認,是實現一個國家文化強國的主要根基和關鍵因素。深入增進國家的文化認同層次與水平,首先必須要對文化認同的內在實踐邏輯有一個相對客觀而體系的認識,才能系統全面地開展本國的文化認同建構。就實踐論的角度看,文化認同內在包含著認知維度上以文化自省提升認同能力、交流維度上以文化自主選擇提升認同能力、發展維度上以文化創新提升認同能力。
文化認同是一種具有統領意義上的社會構成要件,不僅說明了文化主體的內在化文化認知態度取向,也反映了其外在化的文化責任行為表現,其作為“民族成員與世界客體關系的‘中介’,在人類生物性與社會性的二元流變中起著約束個體行為及引導共同體前進方向的作用”。文化認同體現了文化主體對自身所屬文化體系與內核所具有的一種真實且豐富的認知體驗說明。在理論形態上體現為“現實活動的人”對自身文明系統中文化成果的理性確認、情感歸屬、心理指引等維度,在實踐樣態上表現為在一定時空境遇中能夠清晰鮮明地表達并踐行自身所屬的文化概念體系、文化價值內核、文化發展模式等維度。文化認同既具有人類關于文化傾向的一般共識與認可的外在性,又包含了對本區域文化的特殊歸屬與情感的內在性。個體或者群體進行文化認同深化的過程,實際上也是其通過心理認知和情感維系,就自身與周遭文化形態進行客觀了解、理性評價、能動實踐的過程。構建理性科學的文化認同體系,要求作為行為共同體的人能夠根植于自身的歷史文化境遇,進行文化價值觀念形成及文化責任使命承擔,并且可以根據文化事實與歷史經驗理性記錄闡釋自身的民族文化內涵。
文化認同作為文化實體存在與樣態發展的關鍵性主位因素,其研究端倪最早發軔于亨廷頓對“我們是誰”這一元問題的回答中,隨后關于文化認同研究的不同進路開始不斷涌現。加上近現代以來全球化進程和互聯網工具催生下的文化交流深度與接觸廣度的愈發推進,圍繞著文化事件而產生的情感沖突與情緒反應也越加激烈,進一步促使人們對文化認同的關注度提升。可以說,能否較為理性與全面地把握文化認同的實踐邏輯,不僅直接關系到人類不同文化之間的理解與融合,也影響著現實各種政治生活事件的認知與處理。就目前圍繞著文化認同而進行的各種沖突與對立事件來看,其背后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作為主體的“我”對于自身文化根基的認知錯位與他者文化現象的評介失真,更多偏頗性地以本民族、本國家、本社會、本自我的文化標準作為基點去審視和處理文化事件。但是鑒于文化認同在內容形式上源于“勞動活動實踐、自然崇拜為核心的原始宗教活動、所歸屬的族體發展集體”三大生產實踐,使其本身作為一個具有交叉性和綜合性的研究議題呈現出更加復雜多變的樣貌。那么,為了較為透徹地探究文化認同的具體作用形態,則有必要將其放置于一定的實踐邏輯中去考察其具體的內容要素,而這也將會為后續關于文化認同相關研究范式的多樣化發展提供一定的參照。就實踐體系上看,文化認同的內容主要包括對于本民族國家的文化優秀部分能夠積極認可與主動傳承、對于其他民族國家的文化長處能夠包容借鑒與辯證揚棄、對于整個世界的文化發展歷程及內容能夠理性反思與勇于創新三個面向,在具體實踐形態上表現為以下三個維度:
認知維度上以文化自省提升認同能力
認知維度上的文化自省能力是指作為一個具有自主自決文化實踐主體的人,對文化認知的層次與價值上持有持續辯證與不斷深化的能力,其最終的歸旨在于促成文化主體形成一種相對穩定且理性的文化心理常態。文化認同是一個審慎認知的過程,需要行為主體能夠全面回顧本民族國家文化的演進歷程,并通過系統反思來汲取文化建設進程中的經驗與教訓。尤其是在與其他各民族文化進行時間維度與空間維度比較時,要以一種理性辯證的視角去看待。同時,深刻理性的文化自省能力也是有效規避自身陷入歷史文化虛無主義、西方文化崇拜主義及本土文化自我中心主義等傾向的重要切入點。作為一種具有內生能動層次上的文化認同力,在具體實踐上綜合體現在對歷史過往邏輯上的民族文化自我定位、現實存在邏輯上的文化特色認知、未來發展邏輯上的文化趨向解讀三個方面,彼此之間無論是在空間軸還是時間軸上相互影響、彼此推進,并且引發文化主體對彼此認知深度的新一輪認同沉思。特別是對于青少年來說,由于處于文化認同體系形成與形塑的關鍵期,受到外部因素的影響尤為明顯,加之伴隨著我國社會主要矛盾的轉化及全球治理態勢的變化,造成整個社會環境不確定因素的不斷涌現,使得新時代我國青少年文化認同建設的進度既受到外部環境因素的挑戰與威脅,又陷入內部文化轉型與升級風險的雙重境遇之中,而認知維度上的文化自省則能夠從深層次上實現主體性的深度觀照。可以說,自我根源的深度反思是認同的基礎,尤其當個體出現文化認知片面、文化心態失衡、文化精神消解時,認知維度上的文化反省可以在文化的“自我”與“他者”之間保持一種適度的心理張力,并以理性與成熟的心態去審視本土文化與“他者文化”間的價值契合性與異質沖突性。
交流維度上以文化自主選擇提升認同能力
文化選擇是一定區域的民族文化共同體在深入的歷史實踐中,對某種文化所采取的自主擷取或排斥狀態。文化選擇能力的歷史緣起就是伴隨著社會經濟發展的需要,一部分文化在淡化、消失或改造,而另有一部分文化則被強化、挖掘或創造,而置身于其中選擇主體的人要求在社會許可的規則內自主、自覺、自由地作出限定性的活動。交流維度上的文化選擇能力集中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是對待本民族本區域內部的文化交流上的選擇表現,另一方面是對待不同區域不同民族外部的文化交流上的選擇表現。但無論哪種交流形式,文化選擇出現的重要內生原因是時代發展變遷與內外環境互動時時刻刻都存在的對立統一的矛盾狀態,既當出現“守正”與“創新”的爭辯、“傳統”與“現代”的碰撞、“本我”與“他者”的取舍時,固有的文化認知框架應該如何通過調適,既能實現內涵發展、形式創新、結構完善,又能確保個性延續、特色彰顯、框架穩定的能力選擇。當然,交流維度上的文化選擇是一種生成于對本民族、本國家、本社會傳統底色和時代精神明晰的基礎之上,需要主體能夠通過厚植于文化底蘊和文明動因去做出契合文化發展規律和文化演進脈絡的選擇。除此之外,為了實現一種良好的文化選擇能力,要求作為文化認同的主體“善于從科學上作出反思,并通過不斷更新知識,更新觀念,既擺脫以往‘先驗’的文化認知模式,又能夠按照公共利益與個人價值的平衡點做出符合民主文化意識與人選擇自由能力的取舍行為”。
發展維度上以文化創新提升認同能力
文化認同無論是認同廣度還是認同深度都隨著政治社會文明的發展不斷演進,其中原有文化自身的自主創新是其演進的內生動力,而不同流派間的文化碰撞與交流則作為一種外生刺激因素。若其能夠理性積極地回應文化沖擊,就能形成原有文化的升級,反之則有可能因為喪失新的合法性支撐陷入文化的“塔西佗陷阱”,而文化創新則是消弭發展進程中認同危機的有效選擇。近代中國百年的文化流變中,從頑固派的“崇本復古”、洋務派的“中體西用”、改良派的“中西調和”、走資派的“全盤西化”等的多方嘗試失敗,到中國共產黨人“古為今用、洋為中用”的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文化方針大放異彩,都充分說明在歷史發展維度上要謀求文化創新來提升文化認同能力的重要性與必要性。發展維度上的文化創新能夠有效緩解文化民族性與時代性間的矛盾,促進文化認同主體在文化傳統價值與現代價值之間的有效平衡和有機統一。尤其是在面臨多元文化的交流與碰撞、融合與競爭、比較與借鑒時,其既能夠使人們對社會轉型中的文化倫理失范現象與文化心態失重行為持有理性的評價與包容,又能有效指導民族國家以本民族獨特的文化范式與文化品格對本土文化的發展進行創造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誠然,伴隨著文化更迭速度的加快與消費文化的蔓延,主體在文化創新上面臨著更加復雜化的境遇,但是在遵循脈絡上仍需要在多重文化張力中去洞悉文化的本真內涵、明確文化的作用機理、探究文化的演繹形態,以此才能在更加不確定的環境中做出合理且有效的回應。可以說,隨著現代性的不斷擴張與全球化的深度推進,能否以有效的實踐方式就文化認同所面臨的新的時代境遇與文化形態做出回應,是影響原有主導文化地位提升與新型民族文化現代發展的決定性因素,而發展維度上的文化創新則是其實踐源泉與關鍵動力。
當然,在紛繁的現實語境中深入開展文化認同的建構進程時,既要遵循文化認同實踐的一般內在邏輯,更要結合一個國家的民族特性、文化特點、發展表征去探索,因為整個人類社會發展的進程本身就是一個豐富多彩且極具鮮明特色的實踐歷程。為此,要求作為文化行使主體的“人”以更加敏銳與理性的視野,去系統審視不斷涌現出的各種文化新現象,并就文化認同對象的日趨豐富與認同語境的漸進轉換做出相應的回應。尤其是在多文化的對話時空中要去積極思考、深度凝練與主動表達中國文化,并提煉出新的文化概念與術語體系,則無疑應成為每一個文化學者的實踐取向點與理論關注點。當然,在對中國過往文化再解讀、再認識、再發現,就新時代現實文化給予新觀察、新理解、新把握的過程中,我們一定要從“文化”的本質性、基礎性、深厚性、廣泛性、持久性等屬性出發,依據一定的策略性選擇與場景性變通,去構建具有更強解釋力與實踐力的新時代文化認同體系。同樣,只有將文化認同的具體實踐與具體國家的社會發展相適應、與現代文明發展相協調、與人類文明進步相結合,才能夠彰顯出一個國家文化認同的獨特魅力與風格,而中國的文化底蘊則來源于中國共產黨所秉持的“為人民服務”的根本宗旨獲得了廣泛的社會文化認同,并煥發出了主題鮮明、歷史厚重且極具活力的整體樣態。
本文系山西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2022年度“研究闡釋黨的二十大精神”專項課題(SDMY014)研究成果。作者單位:山西師范大學,山西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