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父輩 精雕細琢里的儒風木韻

在曲阜孔府北門外的后作街上，有一家楷木雕刻店，里面的產(chǎn)品主要是以楷木雕刻的孔子像和如意為主。店主孔繁彪是孔門楷雕的第五代傳承人。如今他25歲的兒子孔陽，也回到了這里，準備精進技藝，做一名合格的接班人。雖然孔陽知道父親的徒弟很多都已另謀生路，真正以此為生的人很少，但他依然堅持回來。他覺得傳統(tǒng)的技藝需要有人去傳承，而且他認為把這件事堅持下去很“酷”。讓他找到堅持下去的意義除了手藝本身，還有傳承了千載的文化。

一雕一琢皆如意

關(guān)于楷木雕刻的由來，要從孔子的弟子子貢講起。在孔林里有一處“子貢手植楷”的石碑，據(jù)說，孔子辭世后，弟子子貢為老師廬墓六年，并從外地移來楷樹栽種于墓旁。后來，為報老師教誨之恩，子貢用楷木雕刻了其師孔子及師母的雕像，這組雕像現(xiàn)收藏于孔子博物館。“這就是我們楷木雕刻的起源。”在孔繁彪的店里，有許多大小不一的孔子像，最大的一尊立在整個店的最中心的位置，莊嚴肅穆，讓整個店熠熠生輝。

孔子像的兩側(cè)是《百子慶壽》如意和《百鳥朝鳳》如意。《百子慶壽》如意曾在首屆中國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博覽會上獲得了金獎。其實早在一百多年前，孔門楷雕的第三代傳承人孔憲斌的作品《百子如意》就斬獲了法國巴黎萬國博覽會金獎。“當時，一位德國人拿著我爺爺?shù)淖髌啡⒓恿朔▏娜f國博覽會并獲得了金獎。時隔多年后，他再次來到中國，無意間說出了這件事。曲阜人才知道曲阜的楷木雕刻得了一個世界級的金獎。”得知這件事的孔繁彪一直想把這個作品重新做出來，這才有了店里擺放的《百子慶壽》如意，“我一直想把這件事情完成，讓美好的東西傳承下去。”

“《百子慶壽》其實很難雕刻，如意上的每一個小孩子，動作和形態(tài)都各不相同。”小時候爺爺就告訴孔繁彪，楷雕這門手藝是個細致活，用心雕琢，方能形神具備。楷雕如意，講究順“意”造型。取楷樹芯材，若遇疤瘤、蟲洞等，則因難見巧便化瑕為瑜，順勢設(shè)計成花鳥魚蟲圖案，讓每件作品都獨具匠心。“楷木，學(xué)名黃連木，分布廣泛。由于曲阜特殊的水土和地理環(huán)境，楷木顏色金黃，質(zhì)地細膩，易于雕刻。”曲阜楷雕以如意最為常見，寓意吉祥美好。

一刻一銼功夫深

選木頭、鋸木頭、修型、打磨……十幾道工序，每一步都馬虎不得。根據(jù)所刻之物的復(fù)雜程度，每一個如意需要耗費的時間不同，少則半月，多則長達數(shù)月甚至數(shù)年。“就拿這個《百福》如意來說，因為每一個福字都采用了鏤空雕刻的方法，費時又費力，需要一個多月才能完成，而且一旦出現(xiàn)斷裂，就廢掉了需要重新來過。”每一件如意都凝聚著匠人的心血，孔陽雖然年輕，但深知這項傳統(tǒng)技藝的不易。

在楷雕行里，一直有“人磨刀、刀磨人”的說法，就是要通過對楷雕工具、楷雕作品的打磨過程，鍛煉雕刻者的耐性，提高雕刻者的專注度。“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工作臺上幾十把各式不同工具整齊排列著，雕刻時需要用什么型號的刻刀，有三四十年雕刻經(jīng)驗的孔繁彪了如指掌。對父親的技藝，孔陽敬佩不已：“雕一個小的孔子像，我父親一口氣就能完成，而我呢，需要歇上好幾次。”

父親的技藝是常年堅持雕刻練就的，而孔陽還需要時間的打磨。父親常告訴他：“不要著急，你還不到成熟的時候，慢慢積淀、慢慢磨煉，這都是必經(jīng)的過程。”

一心一意求精進

雕刻如意，除了技術(shù)之外，還需要有耐心。孔陽坦言：“以前我是一個對事情只有三分鐘熱度的人，沒有父親的督促，很多事情都無法完成。”從小耳濡目染，讓他從不喜歡刻木頭，到如今能在自媒體上直播給大家講解楷雕的注意事項：“我們刻的時候要注意把衣袖的褶皺感體現(xiàn)出來，中間的要高于外側(cè)的，一層一層地把它刻出來。”“層次感”也是父親一遍一遍對他叮囑的事項：“畫圖的時候也要心里有數(shù)，一層一層地畫。”

在父親的督促下，孔陽從小接觸藝術(shù)。“我爸甚至給我報了古箏課。”對于學(xué)古箏這件事，那時的他多少是有些怨言的，總覺得那是女孩子才學(xué)的東西。父親卻說：“陶冶情操啊，你看孔子也會彈琴。”盡管有些特長沒有堅持下去，但藝術(shù)的熏陶讓他就讀設(shè)計專業(yè)時游刃有余。如今他想把自己的專業(yè)技能運用到楷雕這項傳統(tǒng)技藝之上，“動漫人物、游戲人物，像近期很火的《黑神話：悟空》，都可以通過楷木雕刻的形式進行展示”。傳統(tǒng)技藝也可以與時俱進，與當下的社會生活相融相生。

“這件以‘一帶一路’為主題的作品，就是我父親近年創(chuàng)作的作品。”在眾多的如意中，這件作品顯得與眾不同。對于孔陽來說，他也想像父親那樣，在如意之外，可以在楷木上有所創(chuàng)作，將傳統(tǒng)技藝與現(xiàn)代融合碰撞出新的火花，讓曲阜楷雕走上更大、更廣的舞臺。

（未署名圖片由被訪者提供、編輯/ 張媛媛 設(shè)計/張曉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