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大愛培育甜蜜的人生

嶺南荔枝，雖是一種果食，可因為它的甜蜜而特別得人喜愛關注。古往今來，有關荔枝衍生的故事，多不勝舉。大家耳熟能詳的唐代楊貴妃與荔枝的香艷傳說，杜牧的“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宋代蘇東坡的“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等都膾炙人口。荔枝為人生提供了很多的甜蜜與愉快的經歷，也給文化的開發提供了許多的機會。

世界的荔枝看中國，中國的荔枝看廣東，廣東的荔枝看茂名。茂名不僅盛產荔枝多，而且以古揚名，比如祿段古荔園如今還有1937年前東漢章和元年的“荔枝王”樹，足見其生命力之頑強，當地生態環境保護之好，荔枝文化源遠流長。值得一提的是，其園內一棵千年古樹的荔枝，2023年光一年的采摘權就拍出368萬元人民幣，真是令人驚奇！但是，荔枝不純粹是荔枝本身的存在才有價值，荔枝是因為人的參與、其作用故事、文化歷史等才鮮活起來。

余玉明的報告文學《荔枝春》就是一篇很好地探索描述人與荔枝聯系并發生故事的作品，為人們打開一扇觀察中國式現代化荔鄉人民生活的窗口，給人的思想以觸動，給人的情感以豐富，給人的精神以提升。小人物也有大故事。作品圍繞主人公何水祥一家經營荔枝前后命運起伏變化的故事，生動地講述了一個現實社會生活中關于荔枝如何促使人們生活命運轉變的真實故事。何水祥生于荔鄉，長于荔鄉，熱愛荔枝，種植荔枝，為荔枝而奮斗，為生活而奮斗，是萬千荔鄉人民中的典型代表，他與荔枝的故事給人許多啟發和促進！

作家獨特的體驗、獨特的認識、獨特的發現、獨特的表達，能引發獨特的寫作視角。余玉明深知其中的道理，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積極去細心發現與聆聽，努力尋找自己獨特的寫作視角，以深情的筆觸寫出閃光、共情、打動人的地方。如今花甲之年已過的何水祥，年輕時家里生活艱辛難過，尤其是父輩因窮困，連其叔叔都忍著饑餓過繼給他人。可在以前祿段村，大家的日子都艱難，誰也幫不了誰，只有靠自己打拼。好在何水祥是個聰明勤奮、頭腦靈活的后生。他挖過煤，擔過礦，什么苦都吃過。因此，他迎娶了家境好于自家的孔土娣姑娘為妻。結婚后生活本應有轉機，可偏偏連生五個千金，精神煩惱、生活擔子沉重，好在后又有兩個兒子出生，再大的負擔也要勇敢承擔。智慧是一種才能，也會有很大的力量。何水祥敏銳地在家鄉無金無竹的金竹山上發現了只結酸果的荔枝老木，這讓他在無奈的貧窮就像父母一樣無法選擇的貧脊家鄉的情況下，似乎找到了一絲希望。

作者通過自己的感受、發現和理解，不僅找到何水祥具有荔鄉人民勤勞樸實的共性特點，更難能可貴的是在他身上還有不向生活低頭、不向命運屈服、靈活智慧、敢想敢試、不怕失敗、堅韌不拔等過人之處，既挖掘了何水祥最真實、最平凡、最感人的一面，又挖掘了烙在他身上中國人民獨特的人格魅力與正直擔當的美好品質。在種香蕉、三華李失敗之后，何水祥想方設法以老荔木為樹身進行嫁接改良。幾經失敗，拜師學藝，他最終成功將“妃子笑”“白糖罌”“桂味”等優良品種嫁接到只結酸果的荔枝老木上，樹茂果繁，碩果累累，讓早先預言他“竹籃打水一場空”的人佩服無語。因為種植荔枝成功，20世紀90年代就讓童年窮困時以米粒換一碗粉而被父親嚴厲抽打的何水祥成了萬元戶，還建起了三層半的“荔枝樓”，成了人們欽佩的人。可是后來因大家廣植過盛，再加上交通運輸不暢，荔枝保鮮難題得不到有效解決，導致荔枝價衰難銷，一度陷入谷底。何水祥也只好到廣州的大排檔打工養家。能人到哪兒都會有機會，很快，何水祥就開起了飯館，又成一事。但荔枝是他“美滋滋的初戀”，如何才能放得下！

機會終于來了。伴隨著包茂高速的建成通車，交通流暢，農村電商發展起來，可以把荔枝產生的甜蜜快速送達遠方。當年為興建包茂高速而忍痛割愛帶頭讓出荔枝園部分土地，如今何水祥的荔枝園恰在道路兩旁，再加上有習近平總書記的點贊助推茂名荔枝，迎來了難得的發展機遇。習近平總書記考察茂名荔枝時指出，這里是荔枝之鄉，荔枝種植有歷史傳承和文化底蘊，特色鮮明，優勢明顯，市場空間廣闊，要進一步提高種植、保鮮、加工等技術，把荔枝特色產業和特色文化旅游發展得更好。新的時代，新的環境又把荔枝種植喚醒。一個紅紅火火的荔枝繁盛時期到來了。何水祥又回到了金竹山下的祿段村，與荔枝相友相親，興辦古荔園農莊，游購娛延長荔枝產業鏈，共筑輝煌。

荔枝春是荔枝成熟時最美的季節，是當地千百年流傳下來的民間俗語，也是承載荔枝文化的獨特符號，寄托著荔鄉人民的光榮與夢想。報告文學是以真實的人、真實的事為報告對象的文學形式，是抒寫荔枝春最直接、最有效的文學體裁。我一直主張：真實性是報告文學的生命，現實社會生活是報告文學的表現舞臺，理性思想是報告文學的靈魂，文學藝術表達是報告文學的翅膀。在這些方面，余玉明作了積極探索和有益嘗試，在《荔枝春》中得到體現。這是現代人何水祥起伏跌宕的人生與荔枝交纏的奮斗故事，是荔枝成熟時晚霞火紅般的顏鮮表現，以小見大描繪了荔鄉人民的生活色彩。作者把人的生命經歷與荔枝種植開發交替穿叉描寫。有人，有事，有情節，有細節，十分可見，也十分可以傳說。其中的酸甜苦辣，曲曲折折，幸福歡樂，在不長的篇幅中都得到了簡潔的描繪。由此可見，作者在處理素材信息方面的剪輯把控能力與表現功夫。

文學不是無情物。在什么時候，它都需要作家的激情和感情介入。余玉明不是種植荔枝能手何水祥，可在《荔枝春》中，卻流露包含了豐富的有關荔枝的文化種植技術信息，可見其把自己的感情和力量都傾注到作品中去，以心交心植入主人公的思想情感中，努力塑造有骨、有血、有肉的立體人物形象，讓人佩服。文化的信息前面已經說到，種植技術的信息如“矮化改良”“掐尖去頂”、修剪、施肥、控稍、防蟲害等許多“荔枝經”內容都十分讓人長知識！何水祥說“要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關愛她。足見他的用心及忠誠于荔枝種植的態度。這是將心血情感都融合到荔枝種植的大愛，因有這種大愛，方有他的成功絢爛！更為難得的是，何水祥不僅僅滿足于自己的成功，還把自己在實踐中總結提煉的“荔枝經”毫無保留地拿出來與群眾分享，帶動當地群眾種植荔枝發家致富。余玉明以樸實無華的故事和生動形象的細節描繪出了何水祥的堅毅人生及性格，表現了他的癡情追求與時代生活的相互生發的情形，讓人在事實中產生奮進與開拓的信心，向著甜蜜的生命生活，不斷地趨動自身前進。

與余玉明交談，尚知他是一位充滿勃勃生機的后生，富有激情與夢想。剛過而立之年，其已在論文、新聞、文學等領域獲得各級各類獎項30余次，書寫并發布各類文稿逾100萬字，實為廣東茂名的一位青年才俊。這較之當下一部分青年躺平的生活態度和玩世不恭的行為方式，尤其值得點贊與倡導。余玉明當不懈努力，用心把玩文字，講好人民故事。

作者簡介：

李炳銀，著名文學評論家。曾任中國作家協會報告文學專委會副主任，中國報告文學學會常務副會長，全國報告文學理論研究會會長；多次擔任中國作家協會茅盾長篇小說獎、魯迅文學獎評委，第四屆魯迅文學獎報告文學評選委員會副主任；2000—2004年任《報告文學》主編，2011—2021年任《中國報告文學》主編，《中國百位歷史文化名人傳記》叢書編委會文學組組長，《中國報告文學理論建構叢書》四卷主編等；著有《文學感知集》《生活·文學與思考》《中國報告文學流變論》《小說藝術論》《二十世紀中國報告文學的風景》《中國報告文學的凝思》《國學宗師——胡適》等，編著近百種。作品曾兩次獲得中國社科院當代文學研究會優秀成果獎；《中國報告文學的凝思》2012年獲首屆中國報告文學理論研究成果一等獎；2023年7月，榮獲中國報告文學學會授予的“中國報告文學事業終身成就獎”等。

責任編輯/李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