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Q是我的大學校友,是個愛畫畫的姑娘,標準文藝女青年的模樣,皮膚仿佛是長久不見陽光,白皙無瑕,公開場合話很少。
大學時,她喜歡“系草”K。K是學生會主席、辯論隊最佳辯手、老師的寵兒,身高和外貌都超過了大學男生平均水平,所以,喜歡他的女孩很多,Q是不太顯眼的那個。Q為K畫了不少畫,用別致的信封裝好塞到班級郵箱;制造了若干次偶遇;在籃球場上鼓足勇氣為K遞過毛巾和水。但是,不起眼的她還是失敗了,她被K毋庸置疑地拒絕。
我安慰的話說了無數,Q依舊默默流淚,我就問:你究竟是喜歡K,還是喜歡他身上的各種附加值——學生會主席、最佳辯手、優等生,來滿足虛榮心?Q被我問得一震。
后來,Q到北京學法語,然后去了巴黎。她再次出現在我面前,已經是15年后。一見面,她讓我無比驚艷,原本的蒼白變成了健康的白皙,氣質優雅,談吐動人,是個小有名氣的設計師,原本含蓄的勿忘我在15年的時光中長成了熱烈的玫瑰。
見面后,她淡淡地問:K現在好嗎?語氣只是想見見故人的釋然,于是我聯系K一起吃頓飯。
3個人就這么隔著15年的光景坐在同一張餐桌。本科畢業后,K保送研究生,去了省直機關,職位與年齡剛好匹配,還多了個不常運動常應酬的肚腩。
K看到Q眼神一亮,那種男人見到心動的女人之后特有的光彩,表情也緊張而生硬,反倒是Q,自然妥帖,熱情得恰到好處。
我看著眼前局促不安的K,對比15年前他拒絕Q時的高傲,想象著其中反轉的力量。
愛情是最純粹的感情,又是最勢利的感情。你的愛情有沒有價值,你的付出有沒有意義,取決于你這個人有沒有價值,對TA有沒有意義。
27歲的揚·安德烈愛上66歲的瑪格麗特·杜拉斯,一定不是因為她是巴黎街頭酗酒暴躁的老太太,而是,她是龔古爾文學獎得主,暴烈的脾氣匹配著暴烈的才華;戴笠一心一意要娶胡蝶,一定不是因為她是拖著兩個孩子結過兩次婚的中年婦女,而是,她是電影皇后,代表了那個年代的審美取向。所以,那個愛上你的人,愛的還有你的附加值。
所有不可能的感情背后,都是有邏輯的順理成章。為什么會有單戀這回事兒?因為一個人的綜合價值不夠打動另外一個人,這個綜合價值,就是所謂的脾性、外貌、才華、談吐等等累積起的“感覺”,假如有足夠優秀的補償機制,任何一個單項分數偏低都不是問題——比如,杜拉斯脾氣夠壞,可是她同樣夠有名;胡蝶是有兩個孩子的中年婦女,可是她的光環足夠大。這些加分項彌補并且超越了她們的劣勢,讓她們在愛情的疆場上持續閃光。
你能贏得自己的愛情嗎?先看看整體得分夠不夠,再想想是否滿足對方的審美取向和生活要求。愛情,拆解開來除了情感的撫慰,還有生活的價值。你有價值,你的愛才有價值。不管這價值是低調雋永的智慧,金光閃閃的身家,令人著迷的美貌,還是特立獨行的氣質,以及溫柔包容的母性。
女人的一生,無論身處戀愛、婚姻還是獨身,都要有為自己“增值”的能力,就像Q,她在時光中持續上揚,成了一支成長型績優股,而她曾經愛過的那個男人,卻在歲月中走了一道下滑線。
Q離開時,我送她去機場,閑聊中說到K。我開玩笑問她是否有逆襲的揚眉吐氣,她笑說,早過了那個虛榮的年紀,只是慶幸當初沒有為任何人耽誤向前走的腳步。
校草會衰敗,小草會逆襲。一個神采飛揚的女人,值得被什么事困住,又值得為什么人愛斷情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