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南藏族抗戰捐機若干問題之考辨

摘要：20世紀上半葉是中華民族外抵入侵、內求解放的關鍵時期，也是國內各民族為中華民族之獨立和解放做出重要貢獻的歷史時期。抗戰期間甘南藏族先后兩次組建代表團前往重慶慰勞抗戰將士，尤其是1943年年末“拉卜楞代表團”第二次重慶之行“創造了邊民向國家獻機的歷史紀錄”。結合當時主流報刊及相關文獻對拉卜楞代表團的人員組成和數量、購機款來源進行考證，認為嘉木樣具有足夠雄厚的實力購機捐獻。其在物資匱乏、生活極度困苦的歲月里，本著抗敵衛國的民族大義，慷慨捐獻30架戰斗機來抵御日本侵略者的愛國之舉，不僅在抗戰時期，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當下也具有重大的歷史和現實意義。

關鍵詞：甘南藏族；抗戰捐機；“拉卜楞代表團”；捐機資金

中圖分類號：D231;K26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4）16-0010-05

On Several Issues of Gannan Tibetan Aircraft Donation During

the War of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ese Aggression

Cai’ang Naori

（School of Marxism， Hexi University， Zhangye 734000）

Abstract： The first half of the 20th century was a crucial period for the Chinese nation to resist foreign invasion and strive for internal liberation. And it was also a historical period in which various ethnic groups in China made significant contributions to the independence and liberation of the Chinese nation. During the the War of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ese Aggression， Gannan Tibetans successively set up and sent two delegations to Chongqing to comfort the Chinese soldiers， with the special second visit to Chongqing by the “Labrang delegation” at the end of 1943 “creating a historical record of the border people offering planes to the state”. Based on the main newspapers and related literature to investigate the composition and quantity of “Labrang delegation”，and the origin of their funds for aircraft donation， this paper argues that the Jamuyang was powerful enough to purchase a plane for donation. During the years of material scarcity and extreme hardship， he， with national patriotism， generously donated 30 fighter planes to help defend the country against the Japanese invaders， which is not only of great historical significance to the War of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ese Aggression but also of practical importance to forging a strong sense of community of nation nowadays.

Keywords： Gannan Tibetan; aircraft donation for the War of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ese Aggression; the “Labrang delegation”; funds for aircraft donation

甘南藏族自治州位于甘肅省西南部，素有“青藏之窗”“甘肅的后花園”之美譽，地理位置獨特，文化底蘊深厚，民族風情濃郁，黃河、白龍江、洮河、大夏河在此奔流而下，藏族、漢族、回族、撒拉族、蒙古族等幾十個民族在此繁衍生息。千百年來，各民族以共同文化與共同心理為紐帶深度交往、交流與交融，中華各民族早已形成了同命運、共呼吸的命運共同體，共同締造了共有精神家園和生生不息的中華文化。20世紀上半葉，中華民族面對強敵入侵，各民族間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空前高漲。1935年8月，中國共產黨發表了《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和中華蘇維埃中央政府為抗日救國告全體同胞書》，1938年11月，再次發表《中共擴大的六屆六中全會告全國同胞、全體將士和國共兩黨同志書》。書中鄭重呼吁：“同胞們！戰士們！同志們！我們無論如何要堅持抗戰，堅持持久戰，堅持國共兩黨的長期合作，堅持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動員與團結四萬萬五千萬黃帝子孫的生動力量去停止敵人的進攻，準備我們的反攻。”［1］甘南藏族在1938年和1943年年末兩度組織“拉卜楞代表團”前往內地慰勞抗戰將士，表達抗戰決心。特別是第二次重慶之行，一次性向國家捐獻30架戰斗機的壯舉更是“創造了邊民向國家獻機的歷史紀錄”［2］。兩次重慶之行既有響應國家號召的時代背景，又有甘南藏族主動擔當的主觀意愿，為各民族參加抗戰樹立了典范，也為當下研究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提供了鮮活的實踐案例。

甘南藏族抗戰捐機研究一直受到學界的青睞，朱解林（1987）、林躍勇（1999年）、楊興茂（2006年）、何乃柱（2009年）、李曉麗、張翼振（2011年）、儲競爭（2014年）、趙學東（2015年）、鐘宇海、喜繞尼瑪（2017年）、丹曲（2019年）、朱曉舟（2020年）、張富強（2022年）等學者有不同程度的研究，但捐機時間、代表團成員、捐機資金來源等信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仍有較大的研究空間。因此，本文以現有研究成果為基礎，結合當時的主流報道，對甘南藏族捐機活動進行深度剖析，考證其形成背景、捐機具體日期、代表團成員構成和購機款之由來等問題。

一、“拉卜楞代表團”的形成背景

坐落于甘肅省夏河縣境內的拉卜楞寺是一座紅色寺院，也是愛國主義教育基地。自1709年建寺以來，經六代嘉木樣嘉木樣活佛（藏文：）駐拉卜楞寺，是藏傳佛教格魯派拉卜楞寺最大的活佛系統。勵精圖治，從一處人跡罕至的山陬海噬逐步發展成為人頭攢動、經貿往來較發達的高原重鎮。經過200余年的發展，至20世紀中葉，已成為“遠望層樓高聳，如入津滬市中、殿宇櫛比、金色輝煌、即北平故宮，不及也”［3］之贊譽。此處作者不免有些夸張其繁華程度，但也窺見其非同尋常的規模與奢華。建寺300余年來，該寺始終秉承愛國愛教光榮傳統涌現出為數不少的愛國人士。尤其在抗戰期間，以拉卜楞寺為代表的甘南各族兒女先后兩度赴前線慰勞抗戰將士。1938年11月，黃正基首次率“拉卜楞代表團”前往重慶慰問抗戰將士，受到國共兩黨的極度關注，《新華日報》《中央日報》全程跟蹤報道，給予高度評價。只可惜慰勞期間，發生了黃正基團長刺傷西康籍學生楊宗漢的荒唐事件，最終導致該團不得不提前返回拉卜楞，給內地民眾造成“邊民”桀驁不馴、目無法度的野蠻印象。未完成使命的自責與愧疚，再加上路途勞頓，黃正基返回拉卜楞后不久便撒手人寰，年僅28歲。第一次出師不利，給黃正清觸動很大，同時也使他吸取了深刻教訓。1943年12月、經精心籌備后，黃正清親自任團長，率慰勞團再次前往重慶。這一次出行的代表團人數之多、規格之高、貢獻之大、意義之深可謂前所未有，尤其是一次性向國家捐獻30架戰斗機之壯舉更是轟動一時，成為我國少數民族愛國抗日運動之典范。本文以第二次慰勞活動為中心，對該研究存在的若干問題進行梳理和補正。

二、“拉卜楞代表團”組成人員及人數

（一）“拉卜楞代表團”的組成人員

1943年末的“拉卜楞代表團”重慶之行，喜饒尼瑪教授在《了不起，這個地區為抗戰捐獻30架飛機！》一文中，首次披露了該團組成人員名單，這份文獻對研究藏族支援抗戰有著極高的文獻參考價值。但經筆者研究，該文獻原文由于字跡模糊等印刷問題，釋讀存在多處誤錄與歷史記載相抵牾的現象。為了便于研究，現將該文中代表團成員名單摘錄如下。

黃正清（拉卜楞一〇八寺代表團總領隊）、阿莽倉（輔國普化禪師嘉木樣呼圖克圖代表）、納格倉（拉卜楞大寺代表）、康萬慶（果洛、貢馬倉、康根康撒三部落代表）、黃祥（拉卜楞十三莊代表）、金寶（拉卜楞大方寺十八郎謙代表）、李美（同上）、王成烈（隆哇、卡加、欄木拉三部落代表）、屠登（川西作根、夏麥、冷瓦夏丹木三部落代表）、嘉陽堅措（日多瑪部落代表）、丹會（作格尼瑪代表）、金巴（陌務歸寺代表）、蔡博多爾濟（俄烏族代表）、巴登才仁（阿壩六寨代表）、噶布藏（西倉代表）、嘉陽尼瑪（三橋科代表）、弩強（歐拉代表）、華什則（卓格尼瑪代表）、勒吉布（科潭代表）、卡喜杰（阿木曲乎代表）、周喜加（波拉代表）、拉什干謀（墨拉旗代表）、耿登（下八溝代表）、葛卜藏（三岔代表）、吉獲（甘家六部落代表）、桑吉杰（桑科代表）。［4］

喜氏名單是依據1944年2月刊印的《邊疆通訊》（第二卷），其實早在1944年1月10日《中央日報》（第二版）上就已刊登過“拉卜楞代表團”全體成員名單。筆者對兩份名單進行分析后發現，喜氏錄文存在進一步商榷的問題。

1.關于第五世嘉木樣的名號

第五世嘉木樣丹貝堅贊（1916—1947）一生曾獲兩次冊封。第一次為1934年3月，“蒙藏委員會以歷代嘉木樣均為護持教法大士，前清歷代帝王皆有封贈，乃呈請國民政府封第五世為‘輔國闡化禪師嘉木樣呼圖克圖’，并頒賜冊印。”［5］另據行政院第一三七五號訓令：“嘉木樣呼圖克圖闡教邊陲，翊贊統一，護國忠誠，深堪嘉尚，著加給輔國闡化四字名號，用示優隆，此令。”［6］也證明了嘉木樣獲封的名號為“輔國闡化”。1944年1月10日，刊登在《中央日報》（第二版）上拉卜楞代表團名單中也明確記載“阿莽倉（輔國闡化禪師嘉木樣呼圖克圖代表）”［7］，而非“輔國普化禪師”。第二次為1947年6月當他圓寂后，國民政府追授為：“輔國闡化禪師嘉木樣呼圖克圖，修持精密，慧性澄園，宣化翊民，邊陲信仰。抗戰期間，擁護中央，忠誠尤為顯著。茲聞逝世，悼惜良深，應予明令褒揚，并增加名號為輔國闡化正覺禪師。”［8］而喜氏文中的“輔國普化禪師嘉木樣呼圖克圖”則有張冠李戴之嫌。據文獻載，“1934年5月29日，國民政府冊封五世熱振活佛為‘輔國普化禪師’。”［9］雖然兩人均系第五世，同年受封，而且名號中都有“輔國”字樣，但“輔國闡化禪師”和“輔國普化禪師”實則差別很大，不能混為一談。無獨有偶，楊興茂根據一份甘肅省檔案館館藏文獻，把“丹珠呼圖克圖，闡教護國，克紹宗傳，著給予輔教普覺禪師名號，用示優隆，此令”［10］中的“丹珠呼圖克圖”（此人實為甘肅省卓尼縣禪定寺僧綱楊丹珠）誤以為是第五世嘉木樣，也系杜撰。他們不僅在名號上有差異、受封的時間也相差數年之久。

2.因印刷導致的誤錄

文中出現的“季美”和“丹曾”二人名，由于字跡較模糊，不易分辨，喜氏誤讀為“李美”和“丹會”。“曾”（）和“會”（會）繁體字近似，但藏族人名特點而論，二者差別明顯。“季美”（vjigs med），即堅固、永恒之意；而“丹曾”（bstan vdzin）則指持教者或護教者。相反，“李美”和“丹會”則無具體所指，不知所云。另外，喜氏把“嘉陽監措”和“作格民瑪”均改成“嘉陽堅措”和“作格尼瑪”亦不甚妥當，有畫蛇添足之嫌。“嘉陽監措”與“嘉陽堅措”，一字之差，把“監”改成“堅”，雖與原文不符，但均系人名音譯，無太大問題。但是原文中，“作格民瑪”（mdzod dge smad ma）對應的是“日多瑪”（ru stod ma）。“作格”系今甘肅省甘南州合作市境內的“佐蓋曼瑪鎮”和“佐蓋多瑪鄉”的統稱，“多瑪”和“民瑪”在藏語中實為上下部落之意。而“作格尼瑪”（mdzod dge nyin ma）屬今甘南州瑪曲縣尼瑪鎮所屬部落，從地理位置而言，“作格民瑪”與“作格尼瑪”，兩地相隔數百里，不能混為一談。除此之外，原文中的“陌務歸寺”一說，亦不甚準確。據實地考察，陌務地方有新舊兩寺，此處所指實為“陌務舊寺”。至于為何把“舊”與“歸”混淆，可能與當時代表團手寫時的字跡潦草有關。這也就導致了后來登報時把“舊”誤認為“歸”。

（二）“拉卜楞代表團”人數

從上文中已得知，“拉卜楞代表團”實際成員有26人。其中，除拉卜楞保安司令部、拉卜楞寺、拉卜楞周邊各部落，以及青海省果洛三部（當時還屬四川省）之代表外，還有王成烈、屠登、嘉陽監措、丹曾、金巴、蔡博多爾濟、噶布藏、嘉陽尼瑪等諸多川西北部落代表人士。需要指出的是，為提升代表團檔次及影響力，“自藏境某地行十七日至錫蘭之可倫坡。在印度境大部分時間均游覲各寺廟，在加爾各答只有三日之耽擱”［11］的黃正本也于5日晚乘飛機來渝。據黃正清后來回憶：“由我任團長，帶領四五十人，其中包括我弟阿莽倉、納格倉活佛、黃祥、康萬慶等，到重慶捐獻飛機三十架（每架三萬元）。”［12］此處所講的四五十人，包括27位正式成員及擔任向導、翻譯及服務的隨從十余人。至于有學者“率弟阿莽倉活佛及前任拉卜楞寺總法臺那格倉活佛、黃祥、康萬青等僧俗代表45人”［13］之說，未找到確切出處。是否將黃正清回憶錄中“代表團成員四五十人”看成45人，不得而知。

三、購機款之由來問題

1943年末，甘南藏族積極響應國內戰事和“一縣一機”號召，于同年“十二月一日由拉卜楞乘騎出發，九日抵蘭州，換乘專車，經西安來渝”［14］。因資料匱乏，尚不能確知該團在蘭州、西安、成都等地的具體活動情況，但團長黃正清在接受采訪時，“余等一行經蘭州、西安、成都均承地方長官禮遇，至深感荷”［15］的表態來看，除了交通因素外，沿途受到各類接待及活動安排也是行程延誤的主要原因。經過月余跋涉，最終于1944年1月3日晚抵達重慶，9日向國民政府捐獻30架戰斗機。據現有研究成果，學界對購機款之由來存在黃氏家族出大部分錢、向群眾募集資金和嘉木樣出資三種主流觀點。

黃氏家族出大部分錢系黃勇之說。黃勇，黃正清之孫，系黃氏家族成員，他的觀點不免有夸大其家族在抗戰中的作用之嫌。據他回憶：“1944年我爺爺和我叔爺就給國民政府募捐了30架飛機的價款。這個錢呢，我們家是出了大部分，還有些是動員有錢的僧人，還有一部分是動員拉卜楞寺管轄的地盤，下面的部落又籌集了一些捐款。”［16］雖然黃氏家族在整個捐機過程中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但沒有證據證明購機款主要由黃家人出資，而且出資多少，具體數額不詳。

其次，林躍勇在《第五世嘉木樣活佛對抗戰的貢獻》一文中寫道，“嘉木樣五世與黃正清即發動各寺院、各部落，籌集了可購30架飛機的巨款”［17］之說，得到了趙學東、喜繞尼瑪、丹曲、朱曉舟、張富強等眾多學者的支持。他們一致認為，向群眾募集是購買戰機的資金來源。當時黃正清在接受采訪時也曾講過：“獻機之款，因時間匆促，先由嘉木樣佛墊付，再向全區各部落攤派。”［18］但對《五世嘉木樣傳》等重要歷史文獻進行研究后發現，關于捐機活動，藏文文獻缺乏記載，而且由于年代較早，當時參加過捐機活動的親歷者，以及對該歷史有所了解的老人已相繼離世，是否事后向拉卜楞民眾攤派已無從考證。但需要指出的是，有學者在其文章中提到，“募化集資，組織慰勞前方將士代表團赴重慶致敬，捐獻購置30架飛機的巨款30萬元（銀元）”［19］的說法，很顯然購機款數額有誤，每架戰斗機當時花去3萬銀元，總計90萬，而非30萬。

至于李曉麗、張翼振在《第五世嘉木樣生平考略》中談到的：“1943年8月為資助抗擊日寇，他（第五世嘉木樣）捐獻飛機30架，計國幣600余萬元，創下了邊民向國家獻禮的最高紀錄。”［20］楊興茂提到：“1940年，五世嘉木樣派團赴渝，捐獻購買30架飛機的巨資，支援抗戰。”［10］雖然以上兩位學者在購機款項和捐機時間上存在嚴重筆誤，但嘉木樣捐獻飛機之說倒值得認真研究。如果購機款實由嘉木樣出資，那這筆錢從何而來，他到底有無支付如此大額款項的能力？

扎扎在其《嘉木樣呼圖克圖世系》一書中提到嘉木樣籌措經費的形式有兩種：“一是嘉木樣到教區各部落傳法募化或者說教民出于信仰予以捐助；一是派人赴蒙古等地向王公貴族募捐。”［21］334此類募捐主要是用來赴西藏深造等特殊時期。例如，1933年，為了籌集赴藏深造經費，“嘉木樣前往以親王旗為主的青海蒙古各部巡游傳法，除了所經各地信民的零星貢獻外，親王所屬十一達參和土爾扈特、札薩克部合計獻銀425秤（合2萬零750兩）、三和碩部合計獻銀3 400多兩。”1934年他到拉卜楞寺東南各部落傳法募捐，得到獻銀45 000余兩、大洋4 800元外，酥油、青稞、牛羊、緞匹、褐子、銅錢等大量貢物［21］335。由此可知，他可以通過自己的世俗地位和老百姓對他的信仰來積累大量財富。當然，每一次的“供養”對窮苦百姓而言則有可能是榨干他們畢生積蓄的一次“洗禮”。除了搜刮群眾外，他還有成群的牛羊等龐大的私有財產。

至于他的財產去向，梅貽寶先生有過大膽猜測。他認為：“嘉木樣的墓塔都在大經堂的后殿陳列，每個塔都是光華燦爛，金銀的底子上鑲嵌著無數的珠子寶石。據說每世嘉木樣死后，他的遺產就完全用在鑄造他的塔上，所以由這四座塔可以看得出各位嘉木樣的財產多少，亦就是他們各別的號召與募化的能力，以及民眾王公對于他們崇奉的程度。”［22］

總之，通過以上事實，毫無疑問嘉木樣具有雄厚的資金實力，但作為一名宗教人士，他于國于民又有何作為呢？我們結合其生平可知當國家和中華民族遭受空前苦難時，“五世嘉木樣、黃正清等人親做表率捐錢捐物支持抗戰，在各類活動中捐資數額最巨，捐資次數最多。”［23］在“七七事變”六周年紀念日到來之際，嘉木樣又親自撰寫《為宣傳抗日建國告蒙藏同胞書》，呼吁蒙藏同胞精誠團結、為國效力，充分表明了他雖身處封建時代，但思想意識較為進步。據說20世紀40年代初期，他還曾籌劃刊刻拉卜楞寺版《甘珠爾》和《丹珠爾》，可是由于抗戰捐款需要，刊刻計劃只能作罷。以上種種舉動、足以證明嘉木樣既有資金，又有捐獻之熱情，我們有理由相信嘉木樣就是為國捐獻30架戰機之幕后金主。

四、結束語

20世紀40年代初，甘南藏族在物資匱乏、生活極度困苦的歲月里，本著抗敵衛國、同仇敵愾的民族大義，慷慨解囊，捐獻30架戰斗機來抵御日本侵略者的愛國之舉，不僅在抗戰時期，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當下也具有重大的歷史和現實意義。當站在中華民族命運共同體的高度去審視甘南藏族的這一愛國舉動時，它至少在政治上體現了國家至上的崇高祖國觀念；在經濟上體現了慷慨解囊的偉大民族情懷；在思想上體現了休戚與共的中華民族精神。甘南藏族的捐機活動是成千上萬中華各族兒女在國家和民族危亡之際自發的愛國運動之縮影，具有鮮明的時代性，是我國抗戰史上少數民族響應號召、主動作為的歷史見證，是我國抗戰史的有機組成部分，也是培育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有力抓手。這樣一次重要的歷史活動及相關文獻，有必要本著嚴謹的學術態度，追本溯源、去偽存真，為我國少數民族抗戰史及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研究提供第一手資料，也為當下深入探索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之實踐路徑，尤其是各民族共筑中華精神家園提供鮮活的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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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才昂鬧日（1977—），男，藏族，甘肅夏河人，博士，河西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思想政治教育、藏學等。

（責任編輯：楊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