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文科”背景下碩士研究生社會調查論文方法分析及啟示

摘要：“新文科”建設的中國化需要正視培養目標和方法，適應中國未來需要的問題。社會調查研究方法是社科研究生進行科學創新的主要方法之一。通過在知網檢索近五年來題名為“留守兒童”的碩士論文文獻（2018—2022），對使用社會調查研究方法的論文進行了分析。結果發現一些社會調查論文的研究方法在數據搜集中存在抽樣方法與測量工具不規范問題；數據處理分析中，未說明數據預處理方法、忽視統計檢驗的假定條件、誤用統計方法；結果報告時參數報告不完整、不規范、誤報等問題；結果解釋時用描述統計代替推斷統計、推斷統計結果解讀誤差、相關關系誤作因果推論。學校、教師和學生需多方努力，提升社科研究生的社會調查科研能力，推進社會科學教育事業發展。

關鍵詞：社會調查論文；“新文科”建設；社會科學；碩士學位論文

中圖分類號：G642.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4）16-0116-04

On Social Survey Methods in Master Theses in the Context of “New Liberal Arts”

Li XiangmeiZou ShulingZhao Jinshan

（School of Polities and Public Administration， 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 Guilin 530007）

Abstract： Adapting the construction of “New Liberal Arts” to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entails our facing up to training objectives and methods to meet the needs of China’s future. The social research method is a major one， with which social science graduate students make scientific innovations. This study analyzed the statistical methods and errors in the Master theses titled “left-behind children” completed from 2018 to 2022 in CNKl database in China （2018—2022）. The results show that in data collection， the sampling methods are not clarified or misused， and the measurements are not regulated; in data analysis， the methods of data pretreatment are not explained， the assumptions of the statistical test are often ignored and statistical methods are misused; in results interpretation， descriptive statistics are interpreted as inferential statistics， inferential results are misinterpreted， and correlation is wrongly treated as causality. The findings suggest that joint efforts of institutes， educators， and students should be make to improve statistical literacy of postgraduates so as to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social science research.

Keywords： thesis of social research; construction of “New Liberal Arts”; social science; Master thesis

社會科學研究普遍重視社會調查研究，如美國國家教育研究所倡導“建立社會調查研究”以支持學習、改進學業成績以及為所有學生提供教育機會；日本、俄羅斯研究所、韓國教育開放研究院等也應政府要求加強學科調查等社會調查性調查研究［1］。我國教育界也日益重視社會調查研究，基于社會調查的畢業論文逐年增多［2］。本文基于“新文科”建設要求，通過分析社科研究生論文中社會調查方法不規范問題，在教學方面為提高研究生社會調查研究能力提供建議。

一、研究背景及方法

我國提出建設“新文科”的目標，其核心要義是，立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的新節點，促進文科發展的融合化、時代性、中國化、國際化，服務人的現代化目標。新文科的特征之一就是科學性，秉持科學的原理和法則，運用科學的手段和方法，進行科學的認識和實踐，從而得出科學的結論［3］。社會調查研究方法是社科研究生學位論文進行科學創新的方法保障之一。

本文的分析對象是使用社會方法的碩士研究生學位論文。研究者對近五年完成的以“留守兒童”為主題的社科碩士論文進行分析。留守兒童問題是社科研究生學位論文的熱門選題之一。為了探索目前社科研究生學位論文量化方法中的統計“誤區”，我們對近五年完成的使用社會調查研究方法的碩士論文進行分析，分析的文獻為239篇。本文根據量化研究的步驟和統計學的定義，從數據收集、處理和分析、結果報告和結果解釋四個方面對文獻存在的統計誤區進行分析。

二、研究發現

（一）數據收集過程中的誤區

人文社科類專業研究者應掌握如何描述數據收集過程，包括目標總體的特征、抽樣方法和抽樣框、如何設計調查問卷、如何控制數據質量等［4］。下文從抽樣方法和測量工具兩方面予以說明。

1.抽樣方法誤區

首先，一些文獻對抽樣方法描述有誤。在參數檢驗研究中，假定樣本數據來自于總體的隨機樣本才能代表總體。例如，一項研究指出，“研究采用方便整群抽樣方法，從安徽省農村兩所中學中選取初一、初二、初三學生共計八個班”。方便抽樣方法中總體中的每個單位被抽取的機會不均等，無法確定和控制抽樣誤差，無法分析樣本統計值在多大程度上適合于總體。在使用社會調查研究的論文中，有的研究聲稱使用的是概率抽樣的方法，但實際使用的是非概率抽樣。其次，使用實驗數據時，研究者需使用概率抽樣或隨機分配獲得觀測結果。通過組間分配可以均衡影響觀測指標的干擾因素，實驗組和對照組才具有可比性。例如，一某用實驗法分析體育游戲對留守兒童的心理健康是否有影響，在四年級和五年級分別選取一個班為對照組和實驗組。該研究未對樣本作配對處理，未在實驗前對兩組的心理素質進行差異顯著性檢驗，兩組心理素質在實驗前是否存在差別無法確定。

2.測量工具誤區

一些研究缺乏對量表的規范信效度檢驗。研究者在進行問卷調查前，要對問卷的信效度進行評價。若問卷的信效度不理想，應對問卷的題項結構等進行調整。首先，一些研究者使用了自制量表，但是未說明量表的開發過程。例如，一項研究用自制量表對實施小組活動的留守兒童的溝通能力進行前測和后測，該研究借鑒了《親子溝通能力測量表》，并分成了自制的《留守兒童親子溝通能力測量表》與《父母親子溝通能力測量表》。該量表沒有經過預評估和修訂，未進行信效度檢驗，無法證明此量表能夠有效測量留守兒童的溝通能力。其次，有的論文使用了驗證過的量表，但未提供量表信效度信息，或檢驗方法有誤。

（二）數據處理和分析過程中的誤區

1.未說明如何進行數據預處理

數據分析之前要進行數據預處理，也稱數據清理。數據預處理是科學分析數據的基礎，一些研究者未說明數據清理步驟。

2.統計方法誤用

（1）未說明如何進行數據預處理

數據分析之前要進行數據預處理，主要包括列名重命名、篩選、清除多余重復值、缺失值處理、糾正或者刪除錯誤數據、數據排序、異常值處理等。數據預處理是科學分析數據的基礎，研究者應說明數據清理的關鍵步驟。然而，很多使用一手數據的文獻未進行說明。例如，一項研究使用自填式問卷來收集兒童的基本情況、兒童行為和認知等數據，該研究只說明“發放問卷1 200份，剔除無效答卷后，有效問卷為1 044份”，未說明答卷為何無效，如何進行數據排除、缺失值和異常值處理，使讀者難以判斷數據質量。

（2）忽視統計檢驗的假定條件

從推斷統計中得出有效結論，模型需滿足檢驗假定。以回歸分析為例，回歸分析是一種參數化方法，數據需要滿足一些假設，回歸分析的結果才不會出現偏差。線性回歸模型需要滿足的假定包括線性、獨立、正態、方差齊性等假定。方差膨脹系數VIF是判斷自變量間多重共線性的重要指標，然而缺少共線性檢測現象較普遍，故研究者需要檢驗回歸模型是否存在多重共線性。再如，方差分析要滿足基本假定：每個處理條件下的樣本是隨機的；每個樣本來自的總體都應服從正態分布；各處理條件下樣本觀測值是相互獨立的；樣本方差相同。在方差分析時并沒有說明是否滿足假定也很常見。

（3）統計方法誤用

合適的統計方法是保證論文質量的關鍵前提。首先，我們以t檢驗為例來分析處理定量數據時的一些誤區。有的研究未能考慮t檢驗使用的樣本類型。例如，一項研究“為探究實驗前后對實驗組實施足球運動干預是否有效”采用了獨立樣本t檢驗，分析實驗組實驗前與實驗后數據是否在統計學上有顯著差異。然而在實驗研究中，對同一被試的前后研究常用于比較治療或干預因素的效果，這是一種典型的自匹配實驗設計類型，不滿足獨立樣本t檢驗的獨立假設。

其次，使用相關系數分析時未考慮變量類型。相關系數是反映變量間相關關系程度的統計指標。常用的相關性系數包括皮爾遜相關系數和斯皮爾曼相關系數。皮爾遜積差相關系數用來衡量兩個連續變量間的線性相關關系。如果利用兩個變量的秩次大小作線性相關分析時應使用斯皮爾曼相關系數，它對原始變量的分布不作要求，屬于非參數統計方法，適用于衡量定類變量或者定序變量的相關關系。有研究使用皮爾遜相關系數分析兩個定序變量的相關關系是不規范的。

第三，多元回歸模型中未引入控制變量。將控制因素納入統計模型可排除干擾模型的項。當核心自變量的回歸系數在加入控制變項后仍然顯著，假設的證據力更為有效。然而，有的多元線性回歸模型未對干擾變量進行控制。例如，一篇論文為了分析留守兒童體育鍛煉與生活滿意度的關系建立的多元線性回歸模型中只有三個自變量：鍛煉強度、鍛煉持續時間、鍛煉頻率。與生活滿意度相關的因素很多，引入控制變量旨在避免內生性問題，沒有控制變量會對分析結果造成偏差。

此外，有的研究設計不嚴謹。使用實驗法的論文多采用兩種方法分析數據：一是先將處理前的對照組O1和控制組O2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再將處理后的實驗組O3和控制組O4作獨立樣本t檢驗，若前者差異不顯著，而后者差異顯著，則認為處理X有效。二是對O1和O3進行配對樣t檢驗，O2與O4進行配對樣本t檢驗，若前者差異顯著，后者差異不顯著，則認為處理X有效。較為合適的處理是分別計算實驗組和控制組前后測差值，如O3-O1（記為O5）、O4-O2（記為O6），再將O5和O6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然而，樣本中幾乎所有的研究都按照第一或第二種方法設計。

（三）結果報告誤區

結果報告時統計參數報告不規范。在數據分析結果中，研究者應詳細準確報告參數。首先，在描述統計中主要存在兩種誤區：一是沒有報告數值型變量的標準差，不報告標準差，讀者難以把握數據的離散程度；二是將類別變量按照數值變量處理，報告均值和標準差。例如，對性別進行描述性統計時報告的是均值和標準差，為了讓讀者對數據有更直觀地了解，應報告頻數和百分比。此外，還有因作者疏忽而誤報參數，如一篇文章的表格中留守兒童的年齡竟然達到42歲，實際為7.42歲。其次，一些文章在推斷統計的參數報告中報告不規范。如直接將p值報告為p=0.000，這種報告易使人誤認為p值為0。

（四）結果解釋誤區

1.用描述統計代替推斷統計

描述統計指用圖表或者數值法從不同維度描述數據。一些論文通過對比樣本頻數和百分比后，直接得出關于整體的結論。例如，一項研究通過描述留守兒童與父母聯系的方式及與他人溝通情況時，發現“在問到有心里話對誰說時，有47份顯示愿意和父母說，有21份顯示愿意和老師說，有9份顯示愿意和看護人說，有67份顯示愿意和同學或朋友說，有39份顯示無人訴說。”由此得出結論“由于親子之間的接觸和交流減少，對親子關系產生了不利影響”。這樣得出的推斷結論是不可靠的。較為合適的方法是采用非參數檢驗中比率或百分數的配合度檢驗，對比留守兒童和非留守兒童二組之間在人際溝通方面是否存在差異。

2.推斷統計結果解讀誤差

一些作者對推斷結果進行了錯誤解讀。在t檢驗中，錯誤得出變量間相關關系。如一項研究用實驗法分析舞動治療對城鎮留守兒童的自我認知能力是否有影響，該研究采用配對樣本t檢驗對實驗前后實驗組的自我認知情況進行分析，因實驗后的均值比實驗前的均值大，便誤下結論說明舞動治療對城鎮留守兒童的自我認知能力有積極影響。F檢驗不能得出總體均值之間大小關系的結論。但是，一些研究由方差分析的結果直接得出均值大小。例如，一項研究用重復測量方差分析來分析留守兒童與非留守兒童在社交網站上的自我表露等方面是否存在差異。該研究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的結果只顯示各變量的均值與標準差，以及F值，僅通過比較兩次測量的均值大小就得出結論不規范。

3.相關關系誤作因果推論

很多文章混淆相關關系與因果關系。因果關系確立需滿足三個條件：因和果存在共變關系；因在前，果在后的時間順序關系；排除其他可能的干擾因素。例如，對親子依戀與情緒調節自我效能感、親子依戀與非自殺性自傷行為進行相關分析。研究發現“自變量親子依戀與因變量情緒自我效能感存在顯著正相關”，卻在討論中得出自變量影響因變量，存在因果關系，屬于相關關系誤作因果推論。

三、對教學的啟示

在社會調查研究中，數據質量、數據分析、結果匯報、結果解釋與研究結論的科學性密切相關。任何環節出錯，都能導致結論不嚴謹。調查研究方法等課程能提高文科大學生的就業、創業和實踐等能力［5］。在倡導發展“新文科”的背景下，培養碩士研究生的社會調查方法能力和統計素養建議從以下方面努力。首先，將數字技術課程融入研究生課程教學。要將數字技術課程融入課程教學當中，如數據庫課程、數據分析課程、數據挖掘課程等，提高碩士研究生數據處理能力。其次，新一輪科技和產業革命正在興起新學科、新知識、新領域層出不窮，各學科之間的融合正在加速［6］。這需要注重調查研究方法的培養，抓住研究設計環節，規范學術論文寫作培養。最后，通過提升導師的指導能力、嚴格指導過程管理、做好獎勵激勵來提高研究生社會調查能力。

四、總結

“新文科”背景下社會科學的發展應加強碩士研究生實證研究能力的培養。“新文科”的意義在于更強調文科專業的專業性，碩士研究生通過打牢研究方法、統計學等課程的基礎、增強專業素養來提高科研創新能力，推進我國“新文科”事業向前發展。科學研究有一套自身的規范，而這個規范的核心就是實證研究，正是有了這種規范，實證研究才是科學的研究。在社會科學內部普遍認為應加強實證研究。例如，教育學領域的專家學者一致認為提升中國教育質量和影響力，必須加強實證研究，促進研究范式轉型。社會科學領域的專家認為實證研究逐漸成為國內社會學研究的主流特征，需要增強學生方法意識和方法修養，增強調查研究知識和技能的教育，這樣可以更好地適應“新文科”建設的需要。

參考文獻：

［1］曾天山，潘麗.關于教育實證研究的積極意義和局限性［J］.當代教育論壇（宏觀教育研究），2008（1）：110-117.

［2］常思亮，羅小丹，盧堃.“差評”研究生學位論文主要特點鑒別［J］.黑龍江高教研究，2019（5）：107-112.

［3］樊麗明.“新文科”：時代需求與建設重點［J］.中國大學教學，2020（5）：4-8.

［4］田艷平，王梅.人文社科類專業研究生定量分析能力現狀調查研究［J］.江漢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6）：97-102.

［5］肖富群，文誦惟.社會研究方法系列課程對文科大學生“四種能力”培養的影響：基于對521名大學生的調查數據［J］.高教論壇，2017（10）：26-30.

［6］唐衍軍，蔣翠珍.跨界融合：新時代新文科人才培養的新進路［J］.當代教育科學，2020（2）：71-74.

作者簡介：李向梅（1981—），女，漢族，內蒙古巴彥淖爾人，博士，廣西師范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家庭青少年。

鄒淑陵（1999—），女，漢族，廣西賀州人，單位為廣西師范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研究方向為家庭青少年。

趙錦山（1979—），男，漢族，湖南邵東人，博士，廣西師范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家庭遷移、社會科學研究方法。

（責任編輯：楊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