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是兒童的天性,也是與學習并舉的兒童兩項基本活動之一,《禮記·學記》中寫道:藏焉修焉,息焉游焉。 意思是學習時就努力進修,休息時就盡情游樂。
《幼訓》明確指出了游戲對兒童發展的作用:優而游之,使自得之,自然慧性日開,生機日活。其重要地位與作用很早就被古代教育家們注意到了。
游戲古稱“戲、游嬉”,亦稱“嬉或游”之名。中國早期的兒童游戲簡單、原始、自發,常常融混于生產、生活和宗教活動中,西安半坡遺址的一座幼兒墓葬里就發現了玩具石球。鄭州二里崗遺址出土的文物中,發現了一些商代的陶虎、陶羊、陶龜、陶魚,考古學家相信這是殷商時代的飾品或兒童玩具。
春秋戰國時期,多種兒童游戲娛樂活動逐漸獨立和成形,其中包括跳鞠類、投射類等多種多樣的風俗游戲。孔子在批評他的弟子無所事事時曾說過“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不有博弈者乎,為之猶賢乎已”。意謂每天吃飽了飯不干事,不是有下棋這些玩意兒嗎,玩一玩也比閑待著強啊。《列女傳》所記載的“孟母三遷”的故事,說到孟子家先前住在墓地附近和市場時,孟子曾先后模仿為人送葬的游戲和做買賣的游戲,這可以說是兒童所進行的角色扮演游戲。《戰國策·齊策》記載了“臨淄之中七萬戶,其民無不吹竽、鼓瑟、擊筑、彈琴、斗雞、走犬、六博、踏鞠者”等當時社會上非常盛行的游戲活動。
秦漢體育、游戲和娛樂活動十分盛行,有些地方甚至出現了“里有俗,黨有場,康莊馳逐,窮巷蹋鞠”的熱鬧景象。民間下棋也蔚然成風,至于騎竹馬、蕩秋千、放風箏,更呈現出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河南南陽李相公莊漢墓出土的許阿瞿墓志畫像,可以真切地看到兒童手牽雞車游戲的情形。“雞車”與“竹馬”都是以運動為形式的游戲,表現了兒童歡躍活潑的情緒特征,其中透露的“不羈”之性格傾向,某種意義上代表著社會生活中積極的生機和進步的希望。至六朝時期,煉丹術的盛行促使了火藥的發明,逐漸有了放爆竹游戲。
唐朝由于政治經濟的繁榮昌盛和規模龐大的市民階層日漸形成,以及社會風氣的開放,兒童娛樂活動得到了極大的豐富和完善。許多傳統游戲,諸如蕩秋千、放風箏、跳鞠、拔河、射箭、走馬、游獵、斗草等,都在大江南北廣為流行。而一些新興的游戲,如馬球、象棋、葉子戲等也得到了迅速的普及。唐人路德延的《小兒詩》中對多姿多彩的兒童游戲有充分的展現。唐代有寒食、清明節蹴鞠的習俗,和蕩秋千一樣,成為節日期間不可或缺的娛樂內容。《全唐詩》中杜甫《清明二首》其一中寫道“十年蹴鞠將雛遠,萬里秋千習俗同”。白居易《洛橋寒食日作十韻》中也寫道“上苑風煙好,中橋道路平。蹴球塵不起,潑火雨新晴”。寫的是在洛陽橋邊進行的跳鞠游戲。王維《寒食城東即事》和儲光羲《貽王侍御出臺掾丹陽》中都有這種游戲的描寫。
有人考證出“玩具”一詞產生于宋代,見于南宋《夢粱錄》。我們今天翻開孟元老《東京夢華錄》、吳自牧《夢粱錄》、周密《武林舊事》、耐得翁《都城紀勝》與署名“西湖老人”的《西湖繁勝錄》,可以發現宋代城市已經出現了成熟的玩具市場,銷售的玩具可謂琳瑯滿目。江蘇鎮江出土的宋代泥塑童戲,極像臺北故宮博物院藏的一幅傳為南宋李嵩所繪的《觀燈圖》,上面就畫了一個供兒童玩耍的小象玩具,可以看出,這小玩意做得栩栩如生。而蘇漢臣的《秋庭戲嬰圖》《百子嬉春圖》中也有類似的兒童游戲,其游戲內容有擊球、板球、騎竹馬、釣魚、嬉水和獅子舞等,集中反映了宋代民間兒童游戲的多樣性特點。宋朝的七夕乞巧節,實際上就是一個“玩具節”,這一天各種奇巧的小玩具都會上市。《東京夢華錄》載,“七月七夕,(東京)潘樓街東宋門外瓦子、州西梁門外瓦子、北門外、南朱雀門外街,及馬行街內,皆賣磨喝樂”。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里也有玩具店鋪和街頭游戲玩耍場面。我認為,只有一個富足、閑適、富有享樂精神的社會,才會有這么從容的心態、欣賞的目光、美好的情趣。
明清時期雖然國家的教育政策限制了游戲在教育中的發展,但也有個別像明代的王守仁這樣提倡兒童游戲的教育家。王守仁指出,教育應適應兒童的身心發展特點,尤其要根據兒童“樂嬉游而憚拘檢”的特點,注意順應兒童的性情,激發兒童的興趣。
古代兒童沒有變形金剛、電子游戲,也沒有芭比娃娃、樂高,更沒有iPad、智能手機和興趣班,但他們游玩的樂趣一點不遜現在的小朋友。這些古代兒童游戲不僅產生并發展于生活,更為重要的是把教育與兒童的生活很好地結合起來,以游戲活動形式調動兒童的直接興趣,引發兒童的興奮和注意,并賦予兒童以童年的生活、有靈性的生活。
“大自然希望孩子在成人之前,都要像孩子的樣子,如果我們打亂了這個次序,就會造成一些果子早熟,這些早熟的果子既不豐滿,也不甜美,而且很快就會腐爛。”重溫盧梭的這句哲言,再欣賞古代兒童的游戲樂趣,也許對我們的現代教育會有所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