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城記》中的語言特征探究

[摘" 要] 在內憂外患的社會背景下，老舍創作了《貓城記》這部科幻作品。作者利用幻想性語言構建出全新的國度，即貓國。通過對貓國愚昧腐朽的貓人進行刻畫，以及對貓國殘忍麻木現象的描寫，來映射當時舊中國的社會現象，并進一步諷刺和批判這些現象，激發人們的危機感和愛國意識。在該作品中，幻想性是語言表達特征之一，但也有著深層的現實書寫，即作者真真切切地關心國家。

[關鍵詞] 老舍" 《貓城記》" 創作動機" 語言特征" 藝術魅力

[中圖分類號] I106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7-2881（2024）12-0040-04

經典文學作品的語言都具有顯著的特色，這樣在開展文學鑒賞工作時，也可以將語言當成鑒賞的主要指標。對《貓城記》這部作品展開全面分析可知，幻想性是該作品語言的顯著特征。通過幻想性語言來構建貓國和貓人，通過虛擬國度的人和事來反射當時國家的命運，這樣不僅有利于吸引讀者持續閱讀，而且能夠讓作者悲憤和不甘的吶喊之情得到充分凸顯。本文從以下方面來對該作品的語言特征展開探究。

一、老舍創作《貓城記》的動機

《貓城記》是老舍在1932年5月—1933年4月創作的一部長篇小說，發表在《現代》雜志。由于受到英國文學、英式幽默以及個人主義思潮的影響，早期老舍創作了大量市井小說，這些小說具備濃厚的幽默氣息和寫實色彩，如《老張的哲學》。與此同時，這些作品通常都發表在《小說月報》。但是當時上海被日本侵略，并且商務印書館也被炸毀，致使《小說月報》不得不?？彩沟美仙釂适Оl表作品的渠道。此時《現代》雜志主編向老舍伸出橄欖枝，雙方一拍即合，于是有了《貓城記》這部作品[1]。

在創作《貓城記》之前，老舍為了諷刺和批判國人的劣根性，創作出《老張的哲學》以及《二馬》等作品。老舍非常善于觀察以及剖析人與社會，對國家和民族懷有深厚的感情，同時對國人的劣根性產生明顯的無奈或憤懣之情，這為后續創作《貓城記》打下情感鋪墊。除此之外，僅僅通過觀察遠遠不夠，作者還要融入相應的思考，為后續創作工作的順利落實提供依據。

二、《貓城記》的文學特色和藝術魅力

1.憂國憂民的鮮明主題

老舍是一名愛國作家，《貓城記》創作時處于中國社會最極端黑暗階段，并且政局大動蕩。作者擔憂國家卻找不到出路，所以創作出這部作品。該作品中塑造了一個舊知識分子形象，這個舊知識分子在黑暗中不斷徘徊掙扎，但對真理依舊不斷探尋。該作品也全面反映出作者復雜曲折的成長過程。另外，由于作者對當時社會以及人們產生強烈的失望之情，為了可以讓國家或人們具有危機感，并阻止國家走向滅亡，作者胸懷憤怒之情想要警醒世人，所以就創作《貓城記》，依托于這部作品來諷喻時事。這部作品充分體現出老舍的強烈憂患意識以及民族責任感、使命感[2]。

2.體裁上的開拓創新

對《貓城記》這部作品的體裁而言，老舍自己說，諷刺文章最容易使用并且被人們所熟知的，如用貓來完成相應的游歷冒險，并全程記錄所發生的事件即可。在西方國家中，小說的題材類型十分多樣，以動物視角來展開生活，并諷刺人類文明的方式出現的概率相對偏高，但是在20世紀30年代左右，我國這種寫作方式的作品數量大幅度增加，為構建全新體系提供了基礎保障，而該作品成為寓言諷刺類型中的先驅[3]。

這部作品以貓這種動物為主角，來闡述貓國或貓人等相關事件。因為貓這種動物具有多疑狡黠等特征，與作品中的貓人比較一致，所以作者選擇貓這種形象。作品中的群體精神空虛且盲目排外，缺乏社會責任感等，此時若利用“狗”“兔”等動物形象來諷喻國人，則很難達到預期的諷刺效果或表現力。

3.漫畫式人物的勾勒

漫畫式人物通常是在夸張手法和揶揄口吻的作用下，使得人物形象的刻畫顯得奇形怪狀和荒誕陸離。作者在創作過程中，為了全面呈現出貓城中各個人物的特征，將漫畫式筆調方式引入其中。寥寥幾筆，就可以讓幼稚盲從的學生、荒淫虛偽的政客等形象躍然于紙上，從而這些形象能夠更加直觀地進入到讀者腦海。另外，對貓人結局進行描述，利用精練的語言和各個人物形象和心理，表明貓人被覆滅是必然結果。借助于這樣的勾勒方式，不僅可以更加突出荒誕性，還能夠讓藝術感染力得到加強，以此來更好地引人思考[4]。

4.宏大敘事的精妙呈現

《貓城記》這部作品是作者為了警醒世人所作。當時社會動蕩、民眾愚昧，想要拯救自己的國家免于毀滅，作者將當時現狀血淋淋地呈現在民眾面前，試圖喚醒民眾來斗爭和反抗，為拯救國家貢獻自身力量。基于此，作者利用以小見大、以點帶面的方式，這樣有利于加強表現力和批判力[5]。

首先，作者用“剛進入貓城，就產生但丁筆下的煉獄之感”這樣的語句，為整篇文章打下悲涼的情感基調。這基調與當時社會氛圍相吻合：民眾生活得十分壓抑，想要反抗也找不到出路，只能夠在心中升起一絲悲涼之意。

其次，作者用“論殺人的本事，全國上下人都具備，并且像和作詩一樣巧妙。但是在面對矮人時，就呈現出卑微懦弱之態，不敢正面硬剛只能抱頭鼠竄”這樣的文字，來對當時國家內政外交的緊張局勢進行客觀呈現。國家喪失主權和政權，貓城人覺得和自身無關，根本不在乎，他們關心的是自身“迷葉”在市場中的占有量。

最后，作者面對國家文明的慘狀，產生十分悲傷痛心的感受。由此可知，這部作品的敘事背景十分宏大，并且將廣泛的內容都覆蓋其中[6]。

三、老舍作品《貓城記》中的語言特征

1.諷刺幽默的語言風格

首先，《貓城記》可以說將諷刺效果達到了極致，即辛辣犀利。如文章中所說的“自由”指的是“欺負侮辱別人、搗亂”，“戰爭”指的是“士兵們抱頭鼠竄四處逃跑”，“教育”指的是“大部分兒童離開學校失學”。在貓城這座城市之中，不單單缺乏法律約束以及喪失道德倫常，還不存在自由平等以及教育，“迷葉”以及“女人”等成為支配貓人生存的重要所在。作者將每個沉睡的中國人拖到鏡子前面，并扒光他們的衣服，同時試圖利用冷水來澆醒他們，讓他們睜開雙眼來認真看看當前這個世界。作者政治洞察力敏銳，并且用詞鞭辟入里，利用犀利的筆鋒，來戳穿美好詞語背后的真相，使得殘酷的真實情境直接映入人們眼簾[7]。

其次，《貓城記》這部作品的語言特征之一是狡黠幽默。作者在自序中說是由于自身吃飽了，才會創作該部作品。這顯然不是作者的真實意圖，作者只是采用幽默詼諧的方式，來轉移沉重的話題，讓自身創作顯得更加輕松和含蓄。作者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盡量讓民眾從空虛、麻木狀態中醒悟過來。此外，作者會利用買蘋果的方式，來避免回答外甥的問題，說明作者剛寫完該作品時心情比較放松，并且語言都相對幽默風趣。同時利用蘋果來堵詢問者的嘴的方式，來解釋當時社會中的敏感詞，以此來保證語言調侃的生動有趣性[8]。

2.超越時代的時空幻想和構建

突出的幻想性特色，也是老舍《貓城記》的語言特征之一，超越時代的時空幻想和構建就是最直觀的體現?！拔摇边@個主人公由于飛機失事進入到火星之中，同伴都已經遇難，自己也被貓人抓住?；鹦侵械沫h境是一片灰的天空，并不是陰天，而是一種灰色空氣。陽光在灰中折射后散勻。之后看到一片平原，平得討厭，以此來對死氣沉沉且壓抑的基調進行有效的奠定。空間本身存在一定的不確定性，并且時間也相對模糊，該時空背景的構建，超越當時社會時代背景，所以存在明顯的跨時代性。作者能夠完成跨時代的時空幻想和構建，不僅僅和自身具有英國工作經歷有關，還與作者接觸過先進科技和思想密切相關?！拔摇钡羧牖鹦遣⒈回埲俗碡垏?，并且結識一系列人物，如大鷹、小蝎等，親眼見證貓國的荒唐與自私。除此之外，在幻想貓國的構建之下，還存在比較具體的空間構建，類似于“用天做頂的小屋”、四面高墻圍成的住宅，但該住宅缺少房門和窗戶。憑借對這些小空間的構建，來有效地區分貓人世界和現實空間，從而向讀者表明這些都是作者創建的幻想時空[9]。

3.反烏托邦社會的想象與描繪

烏托邦這個詞語最初的含義是“不存在的地方”，后來引申為理想國度。在這樣的理想國度中，社會極度平等、自由且美好，但是這在現實之中根本不可能存在，只能是單純的極端理想現象。反烏托邦則屬于另一種極端，在這種極端社會現象中，充斥著大量的不公、腐朽等現象。在《貓城記》這部作品中，為了構建出反烏托邦社會，作者將幻想性語言運用其中，從而為順利構建反烏托邦提供保障。“我”這個主人公輕而易舉就能夠學會貓話，甚至貓話的總體特征就是“利用四五百字來回顛倒就可以講一切”，同時形容詞、副詞不多，代名詞幾乎不用，動詞通常使用手勢來輔助。貓話存在這樣的語言特點，表明貓國語言文字具有明顯的落后性，同時也標志著該文明的沒落。作者在此處描寫時，將不符合邏輯且夸張性的語言運用其中，不僅可以預示該文明注定走向沒落，還可以凸顯“迷葉”的破壞力。伴隨著“迷葉”作用的不斷呈現，所產生的破壞程度也逐漸提升，這也在一定程度上映射出文明瀕臨滅亡的危機。另外，作者還運用輕松荒誕的語言，來辛辣諷刺反烏托邦的社會文明，確保野蠻殘忍且冷血的文明被充分凸顯。如作者利用大蝎之口，來呈現貓人對生命十分漠視的情景，也可以體會到貓國這個國度十分冷酷無情且冷血。詩通常用來記錄美好的事物，或者抒發自身情感，但是該作品中詩卻是殺人的方法。隨著不斷的發展，貓國文明程度呈現出衰退之象，但自相殘殺的本領卻越來越熟練，這樣的表述能夠強化諷刺效果。除此之外，在小說中，貓人對內殘酷對外懦弱的細節描寫隨處可見，這是貓國覆滅的必然原因之一，這樣的畫面就是作者描繪的文明垂暮與消亡[10]。

4.童話寓言式的動物角色敘事

《貓城記》這部作品使用頻率較高的創作手法是擬人化，利用動物形象來創設人物。在這部作品中，作者創作了大量的形象，如大蝎、小蝎、大鷹等。作者自身養過較多只貓，所以非常懂貓的性格，從而在小說中可以更加深刻且精準地刻畫出貓的性格。貓人在設定過程中，還是和人之間具有一定的區別，通過怕水、貪睡、狡詐、貪婪等特點來呈現出貓的特性。與此同時，利用動物角色的方式來完成相應的敘事，使得該作品存在一定的童話幻想色彩。貓人角色有群像，也有具象，大蝎是種植迷葉的官僚地主。小蝎是當前進步者，具有一定學識并且也見過一定世面，面對當前貓國的實際狀況，心中十分憤慨和絕望。大鷹屬于孤獨的清醒者，也是這個崩壞世界中幾乎不存在的悲情英雄。這些角色形象都對故事的進展具有很強的推進作用。

四、《貓城記》幻想語言敘事背后的現實

1.滅國之殤下的現實民族焦慮和危機意識

作家通常會將文字語言當成工具，來創作出相應的作品，抒發自身的情感?！敦埑怯洝分写嬖谝粋€貓國，雖然該貓國是高度文明，但依然走向滅亡。小說對貓國的覆滅進行詳細描述，但是在該作品內容背后，作者想要表達的是一種民族擔憂和危機意識。當作者看到國家的衰敗跡象，以及政府腐敗、國民處于危機之中，但國民的覺醒意識依然不足，便開始擔憂國家和民族的命運。中國與貓國一樣，在文明發展的進程中，有過輝煌和強大，但也面臨過巨大的存亡危機，面對這種落差以及對民族命運的焦慮，使得作者在《貓城記》中對貓國命運展開幻想。從表面上看，貓國覆滅得過于夸張，但是卻能夠起到一定的警示作用，即遭遇重大危機時，若這個民族依然麻木不覺醒，走向滅亡是必經之路。貓國覆滅處于情理之中，但也成為該故事的痛點，這在一定程度上體現出作者看到國家處于危難之際，擔心國家遭受巨大變故的擔憂之情。

2.荒誕諷刺背后的強烈現實愛國情感寫照

《貓城記》運用大量的荒誕語言，既反映當時社會現狀，又表明作者的愛國情懷。作者在當時所處的環境中，見過大量麻木墮落的人，其讓作者產生悲憤和失望之感，這就與諷刺貓人時相一致。作者想要借助這樣的方式，來達到警醒國人的效果。在該作品中，作者創造出一個“進步”青年小蝎，小蝎指代舊社會中的進步知識青年，面對社會中的腐敗和癰瘡現象，這類人群會進行激烈抨擊。面對外敵入侵時，也能夠帶頭反抗，但最終受到他人記恨而自殺殉國。與此同時，作品也設計了一個反抗者形象大鷹，該人物是典型的悲情英雄形象，更是身處亂世中的唯一清醒者，但是該人物也會遭受大量的詆毀。在貓國振興過程中，該人物起到重要的作用，但依然無法阻止貓國走向滅亡。即便被驅逐，該人物依然采用支持小蝎抗戰和自殺殉國的方式，來喚醒士兵們的良知。兩者人物的命運都帶有悲劇色彩，但讓人們看到微弱的希望之光。除此之外，作者寫到“未來光明偉大的中國，不會存在殘暴的現象，更不會存在酷刑和毒刑，鷹吃死尸也會成為永遠的過去”，這也是作者對中國充滿摯愛與希望的體現。

五、結語

從本文的論述中可知，《貓城記》是科幻創作，但具有明顯的時代性和社會性特征。作者通過幻想性語言，來構建出貓國這個反烏托邦社會，并設計出大量的人物形象來推動故事發展。依托于幻想性語言，不僅可以映射出當時國家與社會的實際狀況，而且也體現出作者的民族焦慮、危機意識以及愛國情懷。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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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吳辰.民族國家的焦慮與進化論的恐慌——《貓城記》的一種解讀方式[J].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2022（9）.

（特約編輯 范" 聰）

作者簡介：賴增華，貴州省黔西市中坪鎮中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