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烏云滾過,太陽像戴上了巨大的面罩,天地間灰蒙蒙一片。
“你們聽說了嗎?村主任劉大祥把最好的兩間店面自己留下了,真不像話。”李老漢只顧說話,舉著棋子的右手,在半空中不停地搖晃著。“這幾天,去劉大祥家的人,一撥兒一撥兒的,估計都是為門頭房去送禮的。”大貴扭頭往四周看了看,做賊似的,生怕被外人聽到。“聽說是給縣里的一位領導留的。”胖嬸的話一出口,大伙兒就像聽到向右看齊的口令,齊刷刷望向她,支棱起耳朵,等待她的下文,誰都知道她兒子在縣里謀事。“不對吧,我聽說是咱村的大款劉胖子出了高價,他和劉大祥可是堂兄弟啊。”劉二奎等不及胖嬸的下半句,憤憤地開了腔。“哎,哎,別叨叨了,村委會里吵起來了,快去看熱鬧吧。”沙啞的嗓音從門外飄進來,不用看,就知道是沙嗓子牛三。
村委會辦公室里,足足聚了二十多個人,靠窗戶抽煙的,坐椅子上嗑瓜子的,屁股放在桌子上的,亂哄哄的,爭吵聲一浪高過一浪,快要把房頂捅破了。
“大伙兒給評評理,為什么就不租給我?”劉胖子臉色發青,不停地用手拍打著桌子。“是啊,胖子出的租金都高出五萬了,咋就不答應呢!”人群里有人嘀咕道。“有錢怎么了?我表哥早就和大祥打過招呼了,要租也得先租給我。”天順唾沫星子飛舞,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唉,誰讓人家表哥是副縣長呢!”一聲嘆息從人縫里擠了出來。“人家大祥是留下自己用的,你們爭個什么勁兒。”剛進門的李老頭兒隨即加入爭吵的行列之中。“好了,好了,都別亂說話了,還是等劉主任一會兒開會回來后,讓他和大家說清楚吧。”村委王委員擺了擺手,示意大伙兒不要再吵了。
劉大祥一進屋,看到半屋子人,心里立馬明白了,他沖大伙兒笑了笑,說道:“大家安靜,先喝口水,聽我慢慢向大家解釋。”
屋子里靜了下來,大伙兒不再吭聲,像鴨子一樣,伸長了脖子,等著瞧大祥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先不說門頭房的事,我先問問大伙兒,咱村有沒有需要照顧的家庭?”大祥望著在座的村民,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咱村早就脫貧了,恐怕沒有誰家需要照顧吧。”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
“就是啊,誰家也不愁吃,不愁穿的,真是沒有啊。”天順也隨口跟了一句。
“那我說兩戶,你們看看吧。”大祥又一次把目光投向大家,“李保國和劉天寶兩家。”
一句話,像馬蜂窩里捅了一棍子,一屋子人又亂哄哄地嚷起來。
“憑什么他們需要照顧?”
“憑啥?憑李保國的兒子在西藏當兵八年了,憑劉天寶的兒子守衛海南島六年了,這個可以嗎?”大祥的話,聲如洪鐘,擲地有聲。
頓時,屋子里鴉雀無聲。
“以前,天寶在村里開小賣部,保國開著水果蔬菜店,大家伙兒足不出村,就能買到吃的用的,既方便又便宜,咱們村拆遷后,他們都去外面租了門頭房,現在咱們的安置小區有了自己的商鋪,是不是應該優先給他們留下,讓他們的店再搬回來呢?”
噼噼啪啪的掌聲響成一片。
“對,擁軍優屬,我舉雙手贊成。”
“哎,還是人家大祥想得周到。”
烏云灰溜溜地走了,太陽張開了笑臉,暖暖的陽光照著,笑容漾在人們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