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源

這片土地上的人民和它的每一條涓涓細流還是奔涌的江河，不都是昆明湖的南水和我要找尋的源頭和故鄉嗎？

從南水北調中線一期工程終點的北京團城湖來到起點的丹江口庫區，我有一種回到老家的激動。

清晨五點就急切地走出前一天入住的十堰百強雅閣大酒店，看到一只白頭鵯在地上覓食，而聽到的香樟樹上白頭鵯的叫聲，我在想它們是不是從團城湖畔跟著我來到了十堰。

“君住南水頭，我住南水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一江水。”此刻，我感到它們的叫聲，幾乎有了一樣的音韻，都浸潤著庫區水的婉約之聲，一方水土養育的鳥兒，即使隔著三千里南水行走的路程，也如此血脈相連，已無從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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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十堰正趕上南水北調中線一期工程全線通水十周年之際，也是南水來到北京的十年。

這十年，南水北調，已向北京輸水100億立方米，直接受益人口超過1600萬。充足的南水保障，更多的市民喝上了高品質的市政自來水。

不僅如此，南水也為北京城市發展注入“生命水脈”。從2015年以后，南水進京，適時進行的生態補水，讓地下水得到了較大的涵養，北京連續多年地下水位明顯回升，多條河流重現生機活力，地下水埋深從25.75米，已經回升到了2023年的14.74米。

在我從北京啟程到十堰之前的5月20日，我看到一個通知：“從今年2月起，海淀區地下水位陸續上漲，導致金源購物中心冠軍冰場地下二層大面積進水……冰場從6月1日暫停營業?！?/p>

有據可查的數據是，從1999年到2007年，北京市經歷了一個長達九年的持續干旱期。這期間北京市地下水水位，也呈現出一個逐年下降的態勢，不僅影響著北京市民的生活，也讓北京的環境遭遇極大的挑戰。

沒有對比，你看不出這個工程的偉大。從1952年，毛澤東同志在視察黃河時提出“南方水多，北方水少，如有可能，借點水來也是可以的”開始，歷經60多年，終于完成了南水北調這個“中華民族的世紀創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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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南水北調中線一期工程北京段團城湖調節池建設的見證者。工程從2012年11月12日開工，不到兩年的時間，2014年6月底，67公頃的團城湖調節池主體完工，到12月南水北調中線一期工程全面通水，這期間，我是看著推土機開挖第一鏟車土，也在一線采訪北京南水北調工程團城湖調節池的建設者、指揮者，記錄了他們的風采。

作為南水北調的直接受益者，我的家在離團城湖調節池不到二三百米的地方，推開窗戶，就能看到一湖南水，就能呼吸到南水的氣息，而用家中自來水中的南水沏茶做飯，也帶著一份甘甜。面對著團城湖調節池，我的心似乎也飛馳到了丹江口庫區。

隨著十年通水，圍著團城湖調節池建成的一道十三園，豐沛的南水，公園里有了星羅棋布的湖泊，開通了無數條連通園子的河流水渠，從金元開始開鑿的金河修葺一新，河道里重新流出了潺潺的古聲新韻，恢復的京西稻田生機盎然，整個周邊的環境變得越來越美。從前這里的夏天有時一個月都不下一場雨的情景不再出現，繼而代替的是每周都有充足雨水，讓這片土地上的植被茂盛，花草豐美，也似了江南一樣的風光，吸引來眾多的鳥兒安家落戶，鳥兒的叫聲也越來越柔美婉轉。這原本是幾個破破爛爛的村莊的地方，如今成為三山五園的園外園，吸引著市民前來休閑觀光，成為網紅們的“打卡地”。

這些村莊里的村民，從此也搬進了一路之隔的樓房里，也像庫區人民搬進新居，生活在如畫的美的花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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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0月，作為北京藝術家采風活動中的一員，我第一次來到十堰，參觀走訪了丹江口庫區。船行在漢江上，船行在丹江口庫區，那些被水庫淹沒的城鎮鄉村，那些以大局為重搬遷的庫區人民，那浩瀚的庫區水源，以及來到大壩前噴涌而下的壯觀而震撼人心的瀑布，都讓我的心靈得到了洗禮。那些天跟隨我們的雨和水霧，我也被裹在這深深的感動里，好像雨水和瀑布飛濺的霧氣，是為了來掩飾我眼睛里涌出來的濕潤。

在丹江口市南水北調中線工程紀念園，我們參觀南水北調一路穿黃、穿漳、倒虹吸等工程微縮景觀，細心聆聽著講解員講述的庫區人民的移民故事，北京與十堰對口協作帶來的發展，激勵著藝術家們通過各種方式表達著心聲。他們走進工廠，深入社區，來到產業園，一首首歌曲傳遞的感恩和贊美，一幅幅畫卷展現的庫區的山水和庫區人民的無私奉獻精神，飽含深情。書法家也在揮毫潑墨，我不是書法家，但是他們還是要我也留下墨寶。我提筆寫下“尋源”二字。適時，我的印章放在大巴車里，紀念館派一位漂亮的女士專程到我就餐的地方，蓋上了印章。

“尋源”，這是十年南水調到北方的水的心愿，也何嘗不是我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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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來到鄖陽的同心廣場，丹江口庫區邊的一個圓圓的大水井寓意深刻，一庫水源是一口大大的水井，守好北方的“水井”，人人作為“守井人”，這是南水北調核心水源區十堰市人民堅守的信念。

比起三年前，廣場和水庫護坡上，新種植的花草和樹木，已經覆蓋住了曾經裸露的土地。

陪同我們的鄖陽作協主席李小奔，她指著圓圓的大水井里的一根根圓柱，說那56根圓柱，代表著56個民族都是中華民族的“守井人”。如此形象的設計和美好的寓意，讓每一個“守井人”都有了大局為重的“大情懷”。

細雨蒙蒙，我們走在公園的小徑上，一庫碧水煙波浩渺，對岸朦朧的新城如一幅水墨畫。李小奔指著水庫邊她家的位置，溢于言表的是作為一個守井人的責任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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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一路經過的山與水，仿佛行走在畫廊里。我們中午到了十堰市張灣區的方灘村。

為讓堵河的一河碧水永流丹江口庫區，方灘村把營造優美整潔的環境作為重中之重。他們創造性地把垃圾分類作為一種生態文明的積分。村里從給每家每戶一組垃圾分類桶，環衛員每天上門回收，在處理站將垃圾分為可堆肥、可回收、有害、其他等四類垃圾。

方灘村村黨支部書記曹斌給我們介紹了村委會電子屏上滾動顯示的“生態文明銀行積分動態公示”等內容。他們組建由環衛員及村民代表組成的評委會，每月對農戶環境衛生情況進行量化考核，并在電子屏上顯示，村民所得考核積分可在愛心超市兌換商品。

大屏幕上滾動著“史某某廢舊書籍紙殼1斤x10”等，以及德育銀行積分動態顯示，生態文明銀行排行榜等等，新穎卻又有著顯著的效果?！胺e分是一種激勵，重要的是要培養群眾自覺踐行文明生活方式?！辈鼙蠼o了治理生態環境的一種新思維。

干凈整潔的村子，一幢幢房屋坐落在青山綠水間，他們打造的云水方灘休閑度假旅游區，成為鄉村旅游熱門打卡地，讓旅游區享有“十堰小漓江”的美譽。金色的花海護衛著碧水堵河，沿河的特色民俗院落，以及少兒文化活動中心，青年旅社，以“慢生活體驗”為主題的綜合性旅游景區，吸引著大量的游客，在節假日前來度假休閑，也為這個2023年張灣區住建局提出的創建5個垃圾分類示范村和15個達標村之一的方灘村帶來了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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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采訪沿著漢江第一大支流堵河而上，村民依山而居，猶如在風景畫里。我們盤著山路來到堵河之上的黃龍灘水庫，工作人員介紹，水庫1969年建設，廣闊堅實的黃龍灘大壩，55年來毫不動搖在堅固守衛著71億立方米庫容量。站在大壩上，一庫碧水，青山環繞，綠水青山在這里早已是現實。保護這一湖綠水，是水電人義不容辭的責任。

庫邊的楊梅正是熟透的季節，掛滿了枝頭。楊梅鮮美欲滴，入口生津，酸甜可口，好像眼前的一庫碧水也如此甘怡恬美。

陳工程師邀請我下次來喝楊梅酒，到枇杷大道采摘，在紫薇大道上觀光。這如美如畫的黃龍灘國家濕地公園，黃龍灘度假村，都在涵養著這一方坐落于四A級旅游景區里的碧水。

陳工程師介紹，堵河源于神農架、大巴山北境，在黃龍大壩下游20公里處流入漢江，匯入丹江口水庫，是南水北調中線工程的重要水源區。處于黃龍灘國家濕地公園的黃龍灘水庫，成為堵河水入漢江提供最后一道生態屏障，保證了十堰城區飲用水安全和南水北調中線工程水質安全。

我似乎與尋找的源頭越來越近，我從居住的團城湖畔，來到十堰，走漢江，看丹江口水庫，那一湖團城湖的水里，也有著對黃龍灘庫區水的母親一樣的情感和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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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清晨酒店外散步時，遇到了來自堵河上游200公里外桃源村的任先生。75歲的任先生，談起他老家，那是桃花源一樣美的地方。

據考證，東晉時代，今堵河就叫武陵河，竹山縣當時稱武陵縣。當地人堅信，1600年前的陶淵明，就是在鄂西北竹山縣的桃源鄉桃源村寫下了《桃花源記》，這桃花源一直成為人們的理想之地。他沉浸在家鄉清澈的湖水，以及遍布的小河中，那里，樹林植被，早晨的霧氣籠罩，飄在胳膊上都是涼絲絲的感覺，多么令人羨慕的幽美之地。我在聽著時，被這美的桃源吸引，而這些日子的行走，這片土地上的人民和它的每一條涓涓細流還是奔涌的江河，不都是昆明湖的南水和我要找尋的源頭和故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