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田東縣壯族排歌的藝術特征研究

【摘 "要】廣西壯族排歌是桂西的一種傳統民歌，其優美動聽、委婉細膩、纏綿悱惻，深受廣大壯族人民的喜愛。本文主要對田東排歌曲調風格、歌詞內容、演唱技藝等藝術特征進行研究與分析。

【關鍵詞】田東排歌 "藝術特征 "保護傳承

中圖分類號：J605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8-3359（2024）11-0117-06

中國人口最多的少數民族是壯族，壯人喜歡唱壯語民歌，以歌傳情、以歌會友。流傳于廣西桂西一帶的排歌是用方塊壯字記錄、用壯族口語演唱，既善于表達又通俗易懂，非常符合壯族人民的審美要求，深受當地群眾的喜愛。壯族排歌多為男女對唱形式，具有壯族語言特色，獨具演唱風格。其長期流傳的歌詞手抄本匯集成壯族排歌集《歡岸》，內容豐富多彩，“在研究壯族歷史、民俗、語言、文字、文化和文學等方面都具有極高的價值”，是一部重要的壯族典籍，成為我國民間文學瑰寶。

田東縣壯族排歌的活態傳承氛圍濃厚，形成了每年一度的那拔歌圩、杏花歌坡等民俗。通過對田東壯族方言的分析和民間傳統音樂的探討，能提高壯族排歌的保護質量，促進壯族排歌的傳承與發展。

一、廣西田東壯族排歌的由來

排歌，壯語稱為“歡排”或“歡岸”。其中，“歡”是右江河谷北路壯語“山歌”的稱謂，“排”是漢語借詞，“歡排”就是“排歌”的壯語稱謂，顧名思義，就是把一排排歌詞唱出來的山歌。“歡岸”的得名與龍眼樹有關，“岸”的本意是“龍眼”。在明代，包括今百色市田東縣、田陽區、右江區等地在內的田州盛產龍眼，被稱為“江岸”，意思是龍眼樹。因此，在龍眼樹下休閑時所唱的山歌就被稱為“歡岸”。

田東縣位于廣西西南部，地處右江流域中游。田東縣總人口為43萬人，壯族人口占總人口的86%。田東歷史悠久、民風淳樸，當地民族文化底蘊深厚，孕育了各種壯族傳統民歌，并得以代代相傳。

明代嘉靖年間（公元1522—1566年），在今天田東縣的平馬鎮、祥周鎮、那拔鎮、義圩鎮、朔良鎮等地方，民間已出現了不少謳歌真善美、鞭撻假丑惡的排歌手抄腳本，并廣為傳唱，這標志著田東壯族排歌在這一時期已基本形成。如：由廣西民族出版社出版的《壯族民歌古籍集成——情歌（二）歡岸》（1997年出版）一書中所收集錄入的《歡則（賊歌）》和《歡蔞（檳榔歌）》等作品，《歡則（賊歌）》內容反映明代嘉靖二十九年（公元1550年）的歷史事件：明世宗詔令岑芝率田州（今田東、田陽等地）士兵出征，擔任右先鋒，鎮壓海南黎民大規模的武裝起義。關于《歡蔞（檳榔歌）》的來歷，當地民間傳稱，明嘉靖三十四年（公元1555年），瓦氏夫人（田州府州事）因率領壯族俍兵抗倭有功，明皇召之入京授獎。其中明皇特派皇后陪伴。間，瓦氏夫人喜嚼檳榔，皇后奇之，詢問其故。答曰，以檳榔酸甜味代表百姓生活冷暖，常嚼檳榔，以示不忘百姓生活疾苦。明皇感之，明令于東墓（今田東、田陽附近）設立檳榔關，使從云南水、陸兩路販賣檳榔的商人到田州時，以檳榔抵稅，繳納給田州府，以濟百姓。于是，這首流傳至今的田東壯族排歌便在明代嘉靖年間（公元1522—1566年）口頭流行了。明代嘉靖年間的田東民間已出現了不少排歌的手抄本，反映了排歌這個時期已經發展得十分成熟規范，形成了格式相對固定、套路成熟的長歌，同時有了自己獨特的曲調、韻律句式，以及唱歌的固定程式。

古代壯族先民沒有統一的文字，壯族排歌依靠口頭傳唱，由知曉漢語的藝人們借用漢字為古壯字（也叫方塊字、土俗字）傳抄流行排歌內容。壯族排歌主要流行于桂西的田東、田陽、右江、田林、凌云、西林、隆林、樂業、平果、隆安、巴馬、東蘭、鳳山等縣（市、區）的壯族聚居區域，田東縣排歌主要流行于平馬鎮、祥周鎮、那拔鎮、朔良鎮、平馬鎮、林逢鎮等鄉（鎮）的北路壯語聚居區域。

二、田東壯族排歌藝術特征淺析

（一）田東排歌的詞句特征

1.主題內容

田東排歌歌詞源于廣大民眾在聚會對歌中的即興創作，通常展現人們由相遇到分離的過程，遵循一定的程序。歷代文人在此基礎上進行加工改編，用方塊壯字記錄下來，成為民間抄本。其內容涵蓋生產、生活、歷史、愛情、婚姻等方面，可以算得上是歷代壯族社會“百科全書”。1982年，廣西人民出版社出版了由何承文、李少慶在田東縣民間流傳文本基礎上搜集、整理、翻譯而成的《壯族排歌選》。全書共有排歌4400多行，以青年男女對唱的形式表現了愛情內容，分別為初會、試探、交心、定情、結義、離別、相思、訴苦、出走、安家這10個主題。1997年，由唐云斌、蘇聯武、黃子義等人在10個民間抄本的基礎上整理出版了長篇排歌集《歡岸》，以古壯字、古壯字規范、拼音壯文、漢譯等四對照的方式，翻譯排歌11000多行。《歡岸》是壯族人民在生產、生活的歷史長河中形成并不斷完善的民歌文學作品。田東排歌是一種具有文字表現、完整內容格式的傳統民歌體裁。這些排歌并非來自一時一地，而是排歌流傳區域壯族民眾歷代口耳相傳的作品。在流傳的過程中，人們把短小的散歌整合為有套路的長歌，各個大套路中又包含許多小套路。這些套路實際上是排歌的主題內容。歌者記住這些主題和經典作品后，在現實的對歌活動中可根據情境活學活用，舉一反三。《歡岸》的主題內容主要有：贊路歌、邀對歌、猜謎歌、相逢歌、孤兒歌、花歌、求巾歌、連情歌、鐘情歌、檳榔歌、離棄歌、輕重彩禮歌、嫁娶歌、賊歌、逃婚歌、離別歌、孝義歌、上殿歌等。

其中，“檳榔歌”壯族稱“歡蔞”，又可稱為“定情歌”或“盟誓歌”。在傳統的壯族社會，民眾有吃檳榔的習俗。在歷史上，瓦氏夫人帶兵打倭時也帶著檳榔。在左、右江一帶的壯族社會，檳榔還是愛情的信物和象征。壯族青年男女確立愛情關系時，會交換檳榔定情，并以排歌表達山盟海誓之意。民間舉行訂婚和結婚儀式時，也以染紅的檳榔作為定情之物或嫁妝。《歡岸》中的“檳榔歌”，男方向女方問要檳榔來吃：“愛了妹，今早哥出門，檳榔忘盒里，突然記起來，想嘗解苦口，開巾見空空，怎能回家要，我大膽來求，知妹有檳榔，給郎嘗一口。”女方以各種理由推脫，遲遲不給，后探明他確實是出于真心，才給他一包檳榔。他非常高興，唱道：“得妹包檳榔，郎看心歡喜，吃一口也甜，好像含仙丹……”

“賊歌”的壯語為“歡則”，但“賊”不是指偷竊，而是指當兵打仗，因此“賊歌”實際上應譯為“兵歌”。它是寫男方被迫告別已經交換了檳榔的戀人，離開家鄉，應征到海南打仗。男方唱道：“七月禾青青，八月禾灌漿，九月谷上笪，粘谷把成排。下邊官來喊，廣西兵來調，調哥當京兵，調哥當官兵……想要不去已領主，想要不走已領官，明天祭旗桿，知是吉是兇，失言不成人。”女方則唱道：“我心亂為哥，妹想攬回來，離妹做京兵，妹肝腸要斷，淚水落為哥……”歌中主要表達男女主人公悲歡離合的過程，多次明確打仗的地方是“海南”，描述戰爭的殘酷場景，還說帶兵前往的“名官”（田州府土官岑芝）被打死了，隱約可見戰爭始末。聯系到田州府的歷史，這首“賊歌”很可能抒寫于明代嘉靖八年（公元1529年）海南黎民武裝起義的事件。期間，明世宗詔令田州府土官岑芝率兵出征，前往鎮壓。在激戰中，岑芝被黎民起義軍出奇兵殺死，兵將損失慘重。因此，“賊歌”具有深厚的歷史文化價值，可謂這一區域的歷史、民族關系、社會文化研究的重要資料。

總之，排歌以愛情為主要內容，在一系列主題中融合壯族歷史社會、生產生活、風俗習慣等諸多方面。

2.歌詞形式

排歌是以壯族語言口頭傳唱為主，歌詞的創作要遵循壯語結構、音韻規律，在口語化的基礎上，用藝術美化成詩詞、歌謠，通俗易懂，為聽眾所接受。“口頭語言是一種比較方便的交流工具，既便于傳播，又便于記憶，民族用口頭語言講述故事、交流思想異常及時、方便生動，是很好的民間教育和娛樂資源，也承載著關于祖先的歷史記憶和文化傳統”。因此，壯族的語言特征是排歌發揮“以歌休閑、以歌敘事、以歌會友、以歌傳情”功能的路徑。

從形式上看，排歌是一種自由體的民歌。這種自由，可以從其體式、韻律等方面看出來。為了體現直觀性，下面用一首表達“相會”主題的排歌為例子加以說明：

［壯語］

故喊公篙嘚奻喋集莽干搭籠，

故喊鷺鷥嘚靶喋大飛昂淋瀧，

故喊蛟龍屋淋喋互交發拔斗曉嚨，

故喊嬌娥屋滿喋響歡醒音漾眬。

響歡醒醒必定登擬叮，

發悶叮喊剁閑囊，

腩啥叮喊交狠悶，

故得押叮押身狂昂揚。

故隆大呆撒條仨鄉賊，

或習故撒等喋東那拔謀咯杠，

奔妮喊吶謀多熟，

謀咯喋嘚攬朵鳳凰咯嘚嘞嚒龍王？

［漢譯］

我見捕蟲的蜘蛛結網巧布陣，

我見捉魚的鷺鷥拍翅喜潑浪，

我見出水的蛟龍彎著嘴唇吹口哨，

我見出村的嬌娥唱著山歌音悠揚。

山歌聲聲比琴弦還動聽，

彩云聽見落身旁，

泥沙聽見空中舞，

我是越聽越驚喜若狂。

我像螞蚱一跳三丈遠，

可惜我跳到她面前時口難張，

因為見面不相識，

不懂她是鳳凰的孫女還是龍王的姑娘？

從體式上看，這首歌一共分三段十二句，每句七至十四個字不等，但最多的還是七個字。由此可以看到，它每句的字數確實是比較自由的。實際上，它還可以有更大的伸縮性，短的可以是三個字為一句，長的字數甚至更多。每首排歌的句數通常也不作限制，在一定的主題下，歌者往往極力鋪陳，力求唱完一段完整的內容。短的每首四句，長的可有幾百甚至上千行。這首歌講到蜘蛛、鷺鷥、蛟龍，再引出姑娘（嬌娥），說她唱著山歌出村子，然后極力渲染她的歌聲比琴弦動聽，能讓彩云落下來，能上泥沙舞起來，“我”也像螞蚱一樣一跳三丈遠，可惜跳到她跟前卻唱出不來，因為不相識，不知道她是鳳凰的孫女還是龍王的女兒。用了賦比興的表現手法，借助“物化”“漸進”兩種方式，用感知的事物展現抽象情感，也盡可能鋪陳，層層遞進，構思巧妙，極富想象力。

在韻律方面，排歌也束縛較少，與其他壯“歡”歌謠嚴格的腰腳韻和腳韻很不一樣。為了增加直觀性，以上面那首“相會”歌為例子加以說明。第1句的“籠”、第2句的“瀧”、第3句的“嚨”和第4句的“眬”押腳韻“ong”，第5句和第6句的“叮”押腰腳韻“ing”，第6句的“囊”、第8句的“揚”、第10句的“杠”和第12句的“王”押腳韻“ang”。由此可以看到，其中既用腳韻，也有腰腳韻，顯得相當自由。在田東不只流傳排歌，還流傳有嘹歌、儂歌等壯族傳統民歌。它們都保持了壯族民歌的特有韻律結構：押腰腳韻形式，即上一句的“腳”（末尾字）與下一句的“腰”（第二、第三或第五個字）押韻，唱起來韻味無窮，讓人聽而不厭。

3.詞句修辭

從修辭來看，壯族排歌既能突出它的排比、擬人、比喻、夸張等修辭特征，也形成了反復、回環、重疊等程式化表達方式。排歌會使用大量排比句式，例如這首表現“結義”主題的排歌：“如果我倆得相親，如果我倆同結婚，就像香蔥同園長，就像白藤同根生，就像野草同一窩，就像刺竹共一叢，就像果子同枝掛，就像黃瓜共條藤，就像水瓜一處吊，就像芭蕉同條心。”幾乎全部都是排比句，八句“就像……”一氣呵出，將歌者的心情表達得淋漓盡致。排歌常用排偶的手法來修飾，有“連珠”“復排”等形式，結構工整，節奏明顯，頗具詩意美。

（二）田東排歌的曲調特征

田東排歌古調，民間亦稱“歡岸”古調。它是田東排歌的基本調，也是排歌特色的體現。田東壯族民間唱排歌時多是唱此古調，它以當地壯語的語音為依托，唱時聲音的節奏和韻律極具地域特色和民族特色。它是壯族語言聲樂美的體現，也是壯族人民藝術審美的產物。古調要通過歌師的言傳身教才能唱出其味，否則難以進入美的意境。為便于大家了解認識，本文收集古調曲譜，供鑒賞和研究（見譜例1）。

譜例1：

田東壯族排歌的曲調和其他傳統壯族民歌一樣采用五聲徵調式。曲調中一般由“sol、la、do、re、mi”五音構成旋律，主要由徵音相鄰的三個音構成主旋律，構成“越徵”調式。在基本音列當中沒有半音的出現，“fa、xi”音在演唱中一般沒有出現，旋律優美動聽，音程平穩。曲調以“sol”為主音，詞句結束也都停在“sol”這個音上，“sol”音又與襯詞“哪”“咧”或“哎”字完美融合。曲調隨著歌詞不同而變化，進行平穩、流暢，多下行。用單聲部演唱，受演唱時換氣結束影響，每樂句結尾均有一拍休止，非常適合反復吟唱長篇內容的曲目。這種旋律悠揚、親切自然的特征便于輕松地長時間哼唱，以致成百上千排（行）地述唱，直至唱完整首排歌內容為止。從曲調來看，排歌的基本歌調簡潔明快、委婉動聽，具有當地濃郁的地域特色和壯族語言音韻特點。筆者收集現代田東排歌曲調歌譜，供鑒賞和研究（見譜例2）。

譜例2：

“猜謎”歌在壯語稱為“歡團”。對歌猜謎目的是考察對方的智慧和才華，以女方考察男主為主。例如，女方會問：“什么圓過簸？什么彎過坡？什么曲過軛？什么跳躍高過馬？什么壯過牛？什么響過鼓？什么軟過粑？什么暖過火？什么好過媽……”男方會一一作答，以歌告知女方，謎底是太陽、彩虹、鍋耳、蚱蜢、大象、雷鳴、棉胎、有媽、戀愛等。

（三）田東排歌的演唱特征

排歌的歌詞是壯族語言的結晶，演唱是以壯語為基礎的。壯語分南、北兩大方言，排歌分布地屬于北部方言區，人口約占壯族人口總數的70%。因為壯語有其獨立的語意和語境，所蘊藏的文化內涵用漢字記錄是難以表達到位的，另外，排歌的音樂也是從壯語的發聲特點而來的，用壯語唱就十分貼切、順口悅耳，如用漢語唱就不是那個韻味，也進入不了其意境。在生活中，人們一聽排歌就知道是壯族人民的歌，這與其語言上的特色是分不開的，這就是田東壯族排歌語言的民族性特征所在。

歌唱排歌時既注重北部壯族方言的發聲特征，又講究口語化。這種歌唱方式體現了原生民歌生活化、親切感的特點。受壯語“六個音調”影響，排歌的發音跟隨字音而變化，發音決定旋律。演唱時呈現音樂旋律有所不同，唱腔便也帶有一定的即興性，音樂旋律“隨字運腔”。因為每句唱詞的語言發音不同，所以“隨字運腔”反復演唱的音樂旋律又會有所變化。歌詞的發音與音樂旋律緊密聯系，發音的調值高低決定旋律音的走向。民間歌手很少得到演唱技巧的專業訓練，因而在演唱排歌高音部分時，會將真聲與假聲結合起來。排歌唱法是來源于民間的演唱形式，體現了很強的地域性。

在長期的歷史發展過程中，田東壯族排歌形成了傳統的演唱習俗。作為壯族民歌的一種，排歌也是定調不定詞的，它的曲調是兩句式，歌詞多為即興現編。單聲部演唱時，對歌雙方各為一到兩人。在田東縣排歌流傳區域，除了發生在插秧、收割、路遇等不定期的對歌活動以外，還有定期聚會對歌的歌圩。其中，田東具有代表性的是那拔歌圩、杏花歌坡和姆娘洞歌圩。過去，參加歌圩的多是青年男女，大家以唱排歌表情達意。排歌唱到情投意合的時候，小伙子會買毛巾、雨傘、糖果等作為禮物送給姑娘，姑娘則會把親手制作的布鞋、香包等作為信物送給對方，因此喜結良緣、終成眷屬比比皆是。當今在壯族的習俗中，排歌也經常展演在婚禮、滿月、祝壽、入新房等場合里，營造喜慶氛圍，分享幸福快樂。

三、田東壯族排歌的傳承與保護

（一）田東壯族排歌的傳承現狀

田東壯族排歌主要通過口傳心授、口耳相傳的方式傳承，尤其是定期聚會作歌的“歌圩”傳統是其傳承的主要場合，千千萬萬的歌者是這種歌唱傳統的傳承主體。其中，歌者們都不是專業的歌唱人士，可能從事各種行業，只在勞作之余參加對歌活動。當下，田東縣有廖啟忠、余修賢兩人被認定為自治區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田東壯族排歌”代表性傳承人。

隨著社會的發展，歌者將新生活、新事物融入他們以歌會友、以歌傳情的活動中， 排歌的內容更加豐富多彩。田東縣各地經常利用排歌宣傳黨的方針、政策，效果相當不錯。

隨著科技的不斷進步，廣大民眾積極主動利用新的科技力量記錄、保存、傳播排歌。20世紀90年代以來，隨著錄音設備的廣泛使用，民間人士對排歌對唱活動進行錄音，并將其制作成錄音帶，出售給廣大民眾。2000年以來，影像制作技術的廣泛應用使聲音和影像的同步保存、傳播成為可能。制作的工具從攝像機到手機，保存的介質從盒式錄像帶、光盤到電腦存儲設備。隨著現代大眾傳媒和網絡技術的發展，人們的溝通方式更為便捷，距離已經不再成為人們交流的障礙。排歌的歌者不必再面對面歌唱，可以通過手機“微信群”等虛擬的網絡空間進行對歌。網絡歌圩連接起身處各地的壯族人，相關影像也通過網絡得到更為廣泛地傳播。

（二）田東壯族排歌的保護現狀

為了保護田東壯族排歌，使之得到更好的發展，田東縣民間文化人士自20世紀80年代起就對民間歌本進行搜集、整理。進入2000年以后，政府更主動介入，在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框架下開展相關工作。

其一，將田東壯族排歌納入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范圍。2010年，田東壯族排歌入選自治區級第三批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名錄。

其二，將排歌傳統歌圩發展為現代民族文化旅游節日。在田東排歌流傳區域，歷史上形成了不少歌圩，其中那拔歌圩和杏花歌圩具有相當大的影響力。在田東縣“一鎮一節”的倡導下，田東縣通過政府主導、群眾參與的辦法，對歌圩場點進行傳承和保護。每年歌圩期間，那拔、朔良、祥周等鄉鎮政府鼓勵民間自發開展歌圩習俗活動。活動期間，各方民眾紛至沓來，觀賞美景，參加活動，賞聽山歌，形成集“風景—民俗—民歌”于一體的文化旅游體驗，逐漸將排歌歌圩等民俗節慶活動打造為民族文化旅游品牌。

其三，舉辦各種形式的排歌對唱比賽。有關部門利用節日、圩日等時機，開展排歌對唱比賽。縣有關部門或者商家還舉辦山歌擂臺賽，進一步推動排歌等壯族山歌的發展壯大。這些活動激發了歌者參加排歌演唱的熱情，也為廣大民眾賞聽排歌創造條件，有力促進了排歌的傳承與發展。

其四，建設排歌傳承基地。通過傳承基地保障群眾傳承排歌活動和對外傳播排歌活動，以及保障開展民間歌圩活動，加強了排歌的保護、傳承與發展。

其五，開展排歌進課堂的活動。田東縣文化部門聯系縣教育局，將“非遺進校園”融入“藝體特色教育”活動內容。教師將排歌作為教學內容之一，增強了部分學生從小喜愛民歌的意識，在“讓每個孩子掌握一門藝術或者一門體育”的同時，為排歌的傳承發展起到了一定的促進作用。

（三）壯族排歌的保護與傳承思考

筆者通過對田東排歌的調查，分析壯族排歌的藝術特征，提出以下幾點保護與傳承建議：

其一，繼續對傳統排歌音樂和文學進行保護。一是邀請專家、學者分析研究排歌的曲調旋律、唱詞韻律和文學結構等，歸納總結其藝術特征；二是對壯族排歌的演唱方式和展演習俗的本真性加以保護；三是收集民間流傳的排歌歌詞手抄本，進行記錄保存或者出版傳播。

其二，繼續培訓排歌傳承人及群體的展演技藝。一是以辦班教學、師徒傳承等方式，培養排歌傳承人，鍛煉他們的展演技藝，使之后繼有人，擴充傳承人隊伍；二是培育傳承人更新排歌經典作品內容和新創作排歌精品佳作。

其三，利用數字化手段傳播發展排歌。一是融入現代音樂創編思維，創新美化排歌的表現方式，增強排歌的藝術感染力，迎合當代人的審美要求；二是利用微信、微博、抖音、快手、App等網絡平臺，運用互聯網和其他信息技術，拓寬傳播途徑，廣泛交流和推廣。

四、結語

排歌是壯族優秀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反映了壯族的社會生活、歷史變遷、勞動生產、民風習俗，其在壯族語言、文字、文學和藝術等文化方面具有極高的研究價值。排歌也是壯族人民喜愛的民間藝術，伴隨著壯族群眾走過漫長的歷史。本文通過分析田東壯族排歌的藝術特征，探討壯族排歌的保護與傳承，助力于促進排歌的創新和發展，使其發揚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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