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擒縱論

摘 要：擒縱是總結吸收前人用筆經驗的基礎上所提出的技法。擒是內擫筆法，表現為蓄勢緊束與勁健。縱是外拓筆法，表現為郁勃奔放與開闊。用擒縱能高效地控制筆鋒，寫出的線條節奏變化豐富，點畫生動美妙，書風通靈超脫，從而遏制因平拖直過單一運筆所形成的點畫僵滯、書風呆板的缺點。擒縱是對書家用筆技巧難度和高度的協調統一。知擒縱才可以明晰收放之度，字法才開張奇險，章法字字侵讓連貫不斷，表現書寫主體雄肆的氣勢與激昂的情志。擒縱也代表著破法、變法與創新，是書寫主體創造力的張揚。

關鍵詞：擒縱；氣勢；筆法；字法；收放

中圖分類號：J29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596（2024）08-0060-04

擒縱是點畫造型、字形結構、審美語言的結合體。擒縱雖常見于書論，但尚未有專題探討其技法實踐和審美內涵。

一、擒縱的含義

擒是捕捉的意思，引申為控制、收斂。擒是控制得住筆，起筆藏鋒逆入蓄勢聚積筆力，行筆屏息內斂，指腕齊力，旨在入木三分。只有擒得住，方能縱得出，擒約束著縱。縱，放縱、舒展，筆勢放開。在行筆過程中的極意跌宕和拓展，縱情揮灑，寫出的筆畫線條松活灑脫，張力十足。擒縱不僅可使書法章法曲折起伏，書勢頓挫跌宕，字法回環多姿，達到雅致迷人的意境，亦能滿足觀者探奇訪勝的審美需求，孕育強烈的藝術感染力。擒縱能使線條點畫既沉著又生動，無僵臥板滯之感，使書法作品生機盎然。擒縱為收放、起倒、提按、頓挫、緩急等，是書法節奏韻律的組成部分。擒縱是用筆過程中筆鋒微妙的變化動作，囊括了用筆的精髓，周星蓮稱為“書家要訣”[1]。擒縱要求對筆有極強的駕馭力，運筆要擒縱收放得宜，擒縱從容中當其行處行，當其止處止。運用擒縱層層遞進，在書法中構成一層迫進一層的對比，擒之后繼之以縱，縱之后繼之以擒。擒縱既矛盾又統一，相互依存，書法運用擒縱能表現出美妙的藝術效果。

二、使用擒縱的原因

（一）擒縱之互救

用擒行筆慢有利于點畫凝重渾厚，但易形成臃腫墨豬之相，線條就會氣滯、呆板。有擒無縱或不善縱，則點畫易郁結，不能蓬松逸宕，少空靈之神。用縱行筆快能使點畫明利爽健，但易造成輕薄浮滑之弊，線就過于平直、光滑而顯不出力量。有縱無擒或不善擒，則點畫不沉實，散漫懈息。不知擒縱易造成結字的平庸和用筆的單調，作品勢必索然無味。王羲之在對舊體改造過程中，易平扁結字特征的橫向取勢為方正結字特征的縱向取勢，以追求妍美和流便的審美目標。筆畫長短、粗細、擒縱關系非常明了，筆畫中暗藏的潛能得到無限發揮，使昔日樸厚滯重呈現出秀逸瀟灑之狀。擒縱疏密關系明顯了，視覺對比加強了，整體感隨之突出。如王羲之的《喪亂帖》《二謝帖》《得示帖》等。

書法缺擒縱用筆，筆或滯澀、僵臥。黃庭堅對元祐期間的書法進行自我批評，認為用筆不知擒縱[2]。黃庭堅汲取褚遂良筆法，加大用筆提按頓挫的節奏對比，又吸收《瘞鶴銘》開合有度的字法和章法，以此補救不知擒縱的缺陷。在轉折、收筆處，用擒縱及時調整筆鋒，避免偃筆。黃庭堅草書從元祐時期的用筆不知擒縱到紹圣時期的隨意曲折，再到元符時期的沉著痛快，可見擒縱運用越來越得心應手。

（二）筆力之節制

擒縱的書寫，是從擒蓄勢完成能量的聚集，到縱發勢完成能量的釋放過程。擒是前提，縱是結果，擒遒得緊才能縱拓得開。如黃庭堅《題蘇軾寒食帖跋》“都”字的豎畫起筆處，運用打點達到擒定。擒若只蓄不釋，作品易含糊不清，氣勢欠缺；縱只放不蓄，作品勢必浮夸空泛，外強中干。在書寫逐步推進、漸次深化的過程中，要恰當處理好擒縱能量蓄積與釋放的關系，讓觀者在不自覺中感染到強烈的氣勢與情感。

擒縱在于力量的節制，既要能借助筆毫擒收攏力量，也要能縱開筆毫使力透紙背，各種氣象、風神便會流于筆端。用筆沉著痛快于紙面，在提按之間曖昧游離，在此作用力和反作用力間尋得均衡。只有使用筆產生力的制約，寫出來的筆畫才具有生動的意蘊。縱力容易，擒力難。只有在縱的過程中做到擒，且有縱有擒，有放有收，這種發力過程及身體力量的表達才具有審美價值。張即之書寫時運筆以收為縱，不僅能夠收力，還能將收的發力方式轉換成自身的運筆特點，使書法具有“長房縮地，咫尺有千里之勢”[3]的審美特點。

（三）情感之釋放

擒縱帶有強烈的主觀能動性，強調書法實踐的精神把控。擒縱也是處理作品氣勢、情感的蓄積與噴發。書寫時書家要恰當地表達自己情感產生、發展的過程，才能引起觀者共鳴。氣盛則縱橫揮灑，個人的悲苦遭遇亦能鼓蕩憤懣之情。如《祭侄文稿》前面較平緩，后面不能自已。魯公不平之氣積于胸中，灌以剛正、雄強之氣充字之氣格，不計工拙任筆揮運，滿篇狼藉，頓挫縱橫，一瀉千里。如“逆賊”二字竭盡筆力，開闊且氣盈。

擒縱蘊含飽滿的情志感染力。草書寄托以疏散郁結之懷和馳騁縱橫之志。書家不安現狀而意欲彰顯自我價值、才智的進取精神是為縱橫之志。張旭、懷素的振奮之情有綿延不絕的志氣維持。張旭、懷素癡狂書法，矢志不渝，自能縱橫狂逸，雄冠古今。懷素書狂氣難掩，其書之擒縱不僅是用筆的擒縱揮運和結字的擒縱恣肆，更是其醉后促使其滿壁揮灑的擒縱之氣。張旭作狂草技至精而能化，將現實的豪情壯志帶入書法，有感而勃發。米芾的擒縱是以激情戲翰墨的典型。明末清初草書變革，以徐渭、王鐸、傅山等為主力，在“心學”提倡的主體精神激蕩下，將晉唐草書擒縱的精神內核施展出新的高峰。

三、擒縱的藝術效果

（一）筆法之靈活不拘

擒縱體現的是使轉縱橫，無處不達，連貫點畫間的氣息。王羲之強化了縱引的筆勢，字勢進而由橫轉縱，勾連于字與字之間起承轉合的映帶，呼應關系更緊密。王獻之書之擒縱，取縱逸之姿，能于連續揮運時，盡筆勢而不被字形所束縛。懷素書出自大令而縱逸過之。懷素因書勢疾速而轉筆幅度大而見圓，將原先縱向的體勢往橫向撐開，使得行間氣息更加緊密。李邕擒縱之間勢大力沉，突出橫勢，遇難布處，字字侵讓。李邕用筆多使而少轉，筆筆健挺緊密呈縱橫排奡之勢。顏真卿稿書的用筆多轉而少使，頓挫縱橫，其《爭座位帖》有篆籀氣，頓挫郁曲，率意為之，縱橫狼藉。

黃庭堅擒縱筆法的運用，呈現出真氣彌漫的特點，起筆的內凝沉著和行筆的極意痛快。擒縱體現在山谷郁勃而奔放的行筆過程中，如《題蘇軾寒食帖跋》“是”的捺畫和“筆”的豎畫出鋒收筆處，感受到奔逸與痛快。米芾八面出鋒，擒縱隨心，收放自如，充分發揮毛筆鋒穎性能。如《辱教帖》，其點畫則呈左右回環或上下垂縮之勢，遂能在起、行、收之間盡筆勢，擒縱揮運，變動不居，故肥、瘦、巧、拙百態盡出。米書之擒縱，見于用筆之不拘于體勢的天馬行空。

徐渭筆法擒縱，參差變化，豎畫的自然拉長，完全不拘束縛，潦倒掙扎。張瑞圖揮運爽利橫撐之筆，將字勢向左右拓開。其縱挺橫張之筆勢，如其《行書詩軸》，字內、字間氣息緊密，字勢左右翻飛有騰躍之態，遠觀感蒼勁而不失生機。黃道周書立軸以古作新，用筆沉郁而勢態蟠屈，郁盤以求暢，筆遒故能多深致。王鐸筆法縱斂有度，剛柔相濟。其書生動之姿賴于其能豪肆運筆。縱而能擒斂，跌宕縱橫而不逾繩矩，不極勢而勢不若盡。傅山通篇之字勢以圓轉健挺之筆撐起，筆力雄奇宕逸。圓轉處能見字內生氣，轉而氣生，潤而氣澤。傅山書之擒縱，是以腕、臂、肩之力供筋骨之輸，繼而用渾厚圓轉之筆勢，頗見天機浩氣。擒縱是求活力的手段，表現出郁勃的生機，氣足神完。

（二）空間之對比夸張

擒縱是字法、章法收放、俯仰、起伏、欹側等變化的表現方式。書法擒縱聚散強調空間既要開張，又要凝聚的張力呼應關系。蘇軾對擒縱有很好的把握，其字中宮緊密又不失氣勢，突出錯落有致的視覺感。如《久留帖》的字法中宮收緊，豎畫修長縱逸。蘇軾擒縱還擅于把筆畫重疊一起形成塊面感效果，如《黃州寒食帖》“重、海、寒、夜”等字，如此縮小壓緊的空間，突出相對開張的空間，構成字形空間的擒縱開合感。蘇軾擒縱長筆運用得最精彩的也是《黃州寒食詩帖》，如“年、中、葦、紙”等字都極為修長且銳利，將縱勢伸展完后又穿插入下個字中。書法形式上的擒縱變化，深藏微妙，是傳神藝術效果的關鍵所在。黃庭堅善于縱橫變態，字形筆畫上內收外展，結體中宮收緊，有如長槍大戟四面開張，強調視覺對比。黃山谷重視擒縱所產生的視覺和意趣效果，有意字行間侵讓，把擒縱運用到了得心應手的地步，開創了草書藝術的新境界。

明清之際，書家通過作巨幅立軸書，不斷地探索、創新章法布局的新可能。祝允明草書《杜甫秋興八首》夸張黃庭堅收放聚縮之法而滿篇點畫狼藉，氣勢橫撐，左右穿插至行間不可辨。徐渭粗頭亂服地侵讓，將字形大幅度拆解，如《春園細雨七律詩軸》“韭”“葉”“一”“來”等字字勢橫扁至失間架，使筆向左右疾速擺蕩而直侵行間間隙處。王鐸巨軸作品強調擒縱變化，時而緊縮，時而流蕩，變化莫測。

（三）節奏之交替變換

擒縱筆勢收斂開放，形成了筆勢的節奏和韻律。擒縱強調運筆的提按、頓挫、輕重、緩急等，可使線條的節奏感強烈多變，韻味無窮。王羲之字法似欹反正，有收有放，有擒縱精神相挽處。如《十七帖》筆畫間關聯密切，運筆鋪展、收束、跳躍等擒縱，是有節律地蓄勢與放勢，節奏的交替變換豐富。黃庭堅行草書注重唐人用筆的提按頓挫，以加強書寫過程的節奏感。其從船家蕩槳的律動節奏中體悟筆法，取得擒縱順逆、含蓄與開張之勢的蕩槳筆法成就，將筆畫的節奏韻律發揮到極致。

擒縱與節奏韻律寓含在章法的構成中，通過字間和行間的疏密來造成擒縱開放的對比，利用擒縱壓縮某一部分空間而使另一部分空間空闊，如蘇軾的書法既擒縱有度又恣意揮灑。書家各自的擒縱節奏、韻律又彰顯了自身獨特的個性與審美意識。如王羲之的擒縱，開創了一種雄逸妍美的全新書風。

四、擒縱的辨析

（一）擒縱與雅韻辨析

有不少論者將縱多擒少的“縱橫氣”視為習氣，以為一味追求縱橫氣勢，有失蘊藉雅韻，過縱失于正道而劃入野俗一路。李瑞清評蘇軾書法不免縱橫習氣[4]。對黃庭堅、米芾書法有負面評價的也不少，如朱熹說黃庭堅、米芾書法過于有欹傾側媚狂怪怒張之勢[5]；鄭善夫云黃、米有戰國縱橫之流[6]；項穆認為黃庭堅書法伸腳掛手，體格掃地[7]；吳德旋說黃庭堅書法骨體雖峭快但過于豪放，是一種習氣[8]；李瑞清批評黃庭堅書法全是縱橫習氣[9]。這些不贊賞的評論是以中和為準則，追求氣勢與韻致的完美結合，但夸大了縱的缺點和忽視縱的價值，沒有看到從古質雅韻之美向著審美多元化發展的必然。其實，書有縱橫習氣或是失于用筆而乏擒筆深致，縱橫穿插而乏韻致。黃庭堅擒縱體現在長的筆畫中，結構上擒扁縱長、擒小縱大、擒緊縱松，導致呈現過多長蛇掛樹的不安樣態。乍一看是符合縱橫習氣的描述。但黃庭堅融會篆隸圓渾的筆意，探索與延伸空間的可能性，體現了其對晉唐筆法的突破與創造。

宋人書多“變態”，而韻、法看似有損。宋人書多見新意又無所拘束，法度不能及唐人嚴謹，使得韻致不及晉人。書能以韻勝才是關鍵，書無韻則病俗。黃庭堅認為王著、周越的病韻在于胸次不足。山谷書得韻，是因其注重字外功夫。擒縱傷韻是書不得筆而落于輕薄、粗野。黃庭堅的擒縱是其隨心所欲不逾矩之體現。黃庭堅《寒山子龐居士詩》每筆入筆處落筆即見質厚，行運間雖筆勢擺動，至收筆處仍不見輕薄，其字雖縱橫但不見凌厲、俗滑之筆，均擒縱收放有致且神采飛動，明顯是得韻的表現。趙構書法得山谷書之擒縱，但用筆單薄，尤其入筆處多露鋒芒為傷韻。文徵明書法筆力雖厚但直來直往而少韻致，用筆不如黃庭堅靈動。米芾書豪氣凌厲易損韻。但米芾用集古字之法而匯諸家之所長，飽覽古書風神，故其書擒縱以得古而能見雅韻。米芾作書擒縱而出妙理，擒縱揮霍變盡古法，用筆縱橫跌宕，收放精熟，既沉著痛快又飛揚凌厲，如其《紫金研帖》。王鐸深耕古法而后出，以恣肆狂野之勢展其雄豪之天性。擒縱并不俗，擒縱既有深致又有古韻，這有賴主體對技術的打磨及對理法的探尋，習書者欲要做到懷素、米芾等書家肆意縱橫需要創作主體高度自省，融匯古法之玄妙于自身。

（二）擒縱與變法辨析

擒縱激發書寫主體自由奔放的創造才能。縱意味著破法、變法、創新。歷代書家在書法之玄妙探尋的擒縱揮灑間，各顯其才。王獻之變王羲之典雅之法作草而擒縱揮霍，逸氣縱橫勝過其父，為后世連綿草書之先鋒。書之韻源于變，變動則生氣出，生氣出則韻生，所以黃庭堅之韻又是生機的體現。黃庭堅執意求己法而作書多夸張點畫之擒縱聚散，其以獨特的左右穿插的書寫方法開章法布局字字侵讓之先河。米芾繼承發揮王獻之縱橫生變的精神，并不滿足于對古法的熟稔，創造出八面出鋒的筆法與獨特的字法。黃庭堅、米芾書法卓越不群，銳意變法，放縱不羈的書法創作實現了生命價值的意義。晚明是擒縱變法的高超出眾時期，在大幅立軸上達到強勁、奔放的高峰，為擒縱開辟出了一種新格局。

擒縱之勢催生的變法多種多樣，但擒縱求變并不是失去法度的放縱亂寫。書法若被形式所籠罩，則終日不能見書之真情實感。米芾之擒縱是由內而外的，由其追求自然而發于天真，見于馳驟縱橫之勢與沉著痛快之狀。徐渭一般以真面目示人，追求真善美。擒縱的意義，在于叫人以真面目示人，當今書法展廳效應，要用擒縱突破軸線、輪廓、線質的概念對創造力的束縛，以古鑒今，技道并進，真正要追求的是在字中見生命和神采，方是真正的精神自由。

過縱則流于荒率，過擒則失于拘謹。擒縱必定講求自然而然，因勢利導。若刻意為之，必定拘束。創作者能擒能縱，能緊能開，擒縱有度，才不會墜入“魔道”[10]。關鍵是要用心領悟，明白擒縱用筆的奧妙所在。擒縱相生，寫縱是為了讓擒更有力量、更富內涵，與書旨一脈相通。先擒后縱，即先基礎后創作。擒才能學得細致入微，得其古法；縱才能有所突破，形成自家面目。不以學識、習古充沛自身才性則無法真正做到擒縱。后世學張旭、懷素、黃山谷、米芾、王鐸等書家之奇態而不知其用筆、不知其胸次與學養，一味放縱狂怪，托名逸筆以傳，均不入流。

綜上所述。擒縱是對書法家造詣、才智、精神的磨煉，揭示了技法層面的精熟深通，展現開闊的心胸和灑脫的風致神韻。擒縱相交，陰陽變動而生勢，進而轉化為可感官的意象。擒縱體現著主體的自在和才能的釋放，創造了充裕的藝術形態，喚醒了書法藝術的精神自由。從作品線條的提按、頓挫、裹絞、疾澀中，從結構的收放離合中，可辨識出擒縱的時空意象，實質是一種時空秩序的構建。取法上，擒住古人的精華，融會貫通，方能縱出不凡的書法風采。

參考文獻：

〔1〕周星蓮.臨池管見[C]//歷代書法論文選.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1979：722.

〔2〕黃庭堅.山谷外集卷九[C]//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股份有限公司，2008：451.

〔3〕葉昌熾.語石[C]//陶明君.中國書論辭典.長沙：湖南美術出版社，2001：48.

〔4〕陳涵之.中國歷代書論類編[M].石家莊：河北美術出版社，2016：560.

〔5〕朱熹.晦庵論書[C]//崔爾平.歷代書法論文選續編.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1993：144.

〔6〕鄭善夫.少谷集[C]//水賚佑.米芾書法史料集.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2009：299.

〔7〕項穆.書法雅言[C]//陶明君.中國書論辭典.長沙：湖南美術出版社，2001：401.

〔8〕吳德旋.初月樓論書隨筆[C]//陶明君.中國書論辭典.長沙：湖南美術出版社，2001：354.

〔9〕李瑞清.清道人論書嘉言錄[C]//崔爾平.明清書論集（下）.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11：1539.

〔10〕董其昌.畫禪室隨筆[M].上海：上海遠東出版社，2011：5.

（責任編輯 賽漢其其格）

On the Escapment in Calligraphy

PAN Chiyong

（School of Fine Arts and Design， Chaohu University， Chaohu 238024， China）

Abstract： Escaping is a technique proposed on the basis of summarizing and absorbing the pen experience of predecessors. Capturing is an internal lifting technique， manifested as gathering strength， tightening restraint， and vigorous energy. Vertical is the technique of external expansion， manifested as exuberance and openness. Using escapement can efficiently control the stroke， creating lines with rich and varied rhythms， vivid and beautiful strokes， and a literary style that is both spiritual and transcendent. Thus， it can prevent the shortcomings of stiff dot drawing and rigid calligraphy style caused by flat and straight strokes. Escaping is the coordination and unity of the difficulty and height of calligraphers' pen techniques. Only by knowing how to capture and release can we clarify the degree of expansion and contraction， and only by using proper handwriting can we open up extraordinary risks. The coherence of the composition and characters is continuous， expressing the grandeur and passionate emotions of the writing subject. Escaping also represents breaking the law， reform， and innovation， and is a manifestation of the creativity of the writing subject.

Keywords： Escapement； Momentum； Stroke Technique； Word System； Retract and Relea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