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國立國際關系學院智庫建設管窺

摘 要：高校智庫在俄羅斯智庫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在俄羅斯聯邦經濟社會發展政策、公共政策、外交政策制定的過程中發揮重要作用。以莫斯科國立國際關系學院為研究對象，從其發展歷程、研究領域、智庫現狀等方面系統分析其智庫建設的措施和經驗，探討以莫斯科國立國際關系學院為代表的俄羅斯高校智庫發展模式對中國高校智庫的啟示，以期為提升中國特色新型高校智庫服務政府決策能力方面提供借鑒。

關鍵詞：高校智庫；莫斯科國際關系學院；中國特色新型高校智庫；啟示

中圖分類號：G6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596（2024）08-0115-04

一、俄羅斯大學的“第三使命”與高校智庫

1999年我國《高等教育法》正式頒布并實施，學界對大學的三項職能達成共識，即：教學、科研、服務社會。俄羅斯高等教育界對于大學的“使命”認識也基本統一于三點：教育、科學、社會。大學的“第三使命”——服務社會，主要表現在與社會保持互動，敢于承擔相應的社會責任，并積極參與到地區和國家的建設與發展之中。大學服務社會這一職能的重要實現形式是發揮其獨特的智力優勢，向政府部門、企業等社會組織提供咨詢報告，以協助制定、優化政策或運營策略。

2020年7月俄羅斯聯邦政府頒布的第474號法令《關于俄羅斯聯邦到2030年的國家發展目標》中指出，俄羅斯聯邦發展規劃受到相關問題的制約，包括缺少專家咨詢支持、地區發展缺少協調性、地區行政機構缺少專家儲備、具備跨學科分析能力的高校團隊參與不足等。而這些問題的解決必然與大學的“第三使命”的實現有直接關系。大學作為掌握國內外理論與實踐的最佳機構，并且其成員具備本土化跨學科分析能力及服務市場的經驗，可以在經濟社會發展中發揮重要作用，充當政府智庫角色。

據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智庫與公民社會項目（TTCSP）2021年1月發布的《全球智庫報告2020》（2020 Global Go To Think Tank Index Report）數據顯示，俄羅斯當前擁有143家智庫機構，數量排名位居世界第12位。其中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莫斯科中心（Carnegie Endowment for International Peace Moscow Center）、俄羅斯科學院世界經濟和國際關系研究所（Institute of World Economy and International Relations）、莫斯科國際關系學院（Moscow State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以下簡稱MGIMO）在俄羅斯智庫中排名較為靠前，分別位居全球第26位、第33位和第124位。MGIMO在最佳國內經濟政策智庫排名中位居俄羅斯第3位，在最佳防務與國家安全智庫排名中位居俄羅斯第4位，在最佳外交政策與國際事務智庫排名中位居俄羅斯第5位。MGIMO作為俄羅斯聯邦外交部直屬高校，在全球最佳大學智庫排名中位居第8位，在上榜的俄羅斯大學中排名第一，是俄羅斯高校智庫中的先驅與佼佼者。

二、莫斯科國立國際關系學院發展概況

莫斯科國立國際關系學院（以下簡稱“MGIMO”）創立于1944年10月14日，在莫斯科國立大學國際系基礎上建設成為獨立的學院，首批學生200人，并于1946年起招收外國留學生。1948年，組建國際歷史系和國際法學系，一年后成立經濟系（1950年更名為國際經濟系），同年在國際歷史系開設新聞選修課和同聲傳譯選修課。1954年，莫斯科東方學學院并入MGIMO，研究領域大幅擴展，MGIMO所有專業的學生均需學習兩門外語。后對系、學院進行整合，建立兩個基礎學院——東方學院和西方學院。1958年，蘇聯外貿部外貿研究所由列寧格勒州遷至莫斯科并入MGIMO，經濟學院實力得以增強。1959年，MGIMO再次進行重組，建立國際關系與國際經濟關系學院，1969年，建立國際新聞學院和國際法學院。1992年，建立國際貿易與工商管理學院。1994年MGIMO獲得綜合性大學地位，并開展“本—碩”兩階段教學體系。同年，根據俄羅斯政府的一項決定，MGIMO授權培訓政府機構中具有較高教育水平的從事國家管理領域的公務人員，由國際管理學院執行相關培訓計劃。1998年，組建政治學學院。

進入21世紀，MGIMO的發展駛入快車道。2000年，組建國際能源政策與外交研究所。2011年，組建應用經濟與商學院。2013年，組建政府與國際事務學院，該學院是俄羅斯首個針對本科生展開全英語授課的單位。2013年7月，MGIMO獲得了開展“三級教育”的國際認證，并成為俄羅斯高校中唯一開展此項大規模教育項目的高等學校。2017年5月，國家管理學院與政治學學院合并，組建管理與政治學院。同年，MGIMO獲得獨立授予博士學位資格并設立答辯委員會。2019年，位于烏茲別克斯坦首都塔什干的分校建成并投入使用。

2021年MGIMO發布面向2030發展計劃，重新明確了大學的使命，即培養俄羅斯在國際事務領域的高水平領導者和專業人才，保障俄羅斯的全球競爭力、發展與其他國家的伙伴關系。計劃的目標是確保MGIMO在教育和科研保持領先地位，在國內國外大學間建設有效的溝通、實踐渠道，在大學基礎上建立全俄國際交流中心，以促進國家外交事務領域的發展。

三、MGIMO主要智庫機構——國際研究所

MGIMO作為高校智庫的一個重要特征是在國際發展問題、國內與世界經濟問題以及國家安全與國防政策問題上有著大量的研究平臺，其中最主要的當屬創立于1976年的國際研究所（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Studies）。MGIMO國際研究所由12個從事國家、地區和全球問題研究的中心、實驗室組成，作為系統性分析國際關系問題的平臺，研究所承擔國際關系領域課題研究工作；為外交政策制定提供建議；對當前全球問題進行評估等。研究所主要服務于俄聯邦總統、俄聯邦安全會議、國家杜馬、外交部、國防部以及部分國際組織。

MGIMO國際研究所現有的12個研究中心可分為兩類，一類是外交理論、政策研究中心，另一類是具體區域研究中心。

外交理論、政策研究中心包括：國際進程分析實驗室，主要研究新技術對于國際關系和國家外交政策的影響；數據智能分析實驗室，主要研究將大數據與人工智能技術融入國際問題研究；國際關系空間分析中心，主要研究領域包括國際關系空間結構的轉變、影響國家外交政策的國內政治進程的地區差異以及世界政治的區域、跨區域問題等；政治精英研究中心，主要研究內容是結合MGIMO現有的國情學理論與實踐成果，對國內外在政治決策中發揮關鍵作用的政治精英進行研究；制裁政策評估中心，主要研究領域包括全面分析在國家間和全球層面實施制裁的案例，以及系統化研究制裁領域的理論、方法和實踐。相關課題涵蓋制裁政策分析、制裁與反制裁的應用、制裁對于國際關系體系的政治經濟影響等方面。

區域研究中心主要包括：歐洲——大西洋安全中心主要研究問題包括國際和區域安全、俄聯邦與集安組織在歐洲——大西洋結構性安全上的關系、軍控與裁軍、國際組織在沖突解決中的互動、俄聯邦歐美方向的外交政策等；中東研究中心，主要工作是準備關于中東問題的研究分析材料，并建立關于該地區相關國家政治、經濟及區域沖突的數據庫等；中國、東亞與上合組織研究中心，主要工作是全面研究中國，包括俄羅斯遠東地區在內的東亞地區及上合組織地區政治、經濟和其他一體化進程；歐洲研究中心，主要工作是研究歐洲國家及其外交政策、歐洲一體化進程、歐盟在世界政治和國際關系中的地位以及廣泛的社會政治、經濟發展問題；歐亞研究中心，主要任務是對阿富汗、烏克蘭以及伊拉克局勢進行監測，并向有關政府部門通報相關情況；非洲研究中心，主要工作是研究非洲大陸及其發展特點、風險與前景等。

綜上，MGIMO國際研究所目前下設的研究中心、實驗室具有如下特點：

1.研究內容“虛實結合”

MGIMO國際研究所12個研究中心、實驗室研究內容不僅有具體的區域問題還涉及宏觀的外交理論與學說，甚至部分研究中心開創了世界學術研究先河。例如國際關系空間分析中心是世界上第一個針對此類問題研究的機構；制裁政策評估中心是俄羅斯首家從事此方面研究的中心，系統化研究制裁領域的理論、方法和實踐。

2.研究方法緊跟科技發展

當前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技術正蓬勃發展，MGIMO國際研究所的部分研究中心、實驗室緊跟技術變革潮流，采取先進研究方法。以國際進程分析實驗室為例，實驗室所屬國際問題實用分析教研室安德里·蘇先佐夫教授團隊開發的“未來地圖”預測方法，通過創建事件流的可視化圖像（地圖），對國際局勢的發展進行預測。2021年，該方法成功運用于納戈爾諾—卡拉巴赫沖突升級可能性預測。

3.研究領域分工明確

MGIMO國際研究所近幾年不斷調整、整合各研究中心、實驗室的研究領域和分工，盡可能減少各中心研究內容的交叉重疊部分。目前6大區域研究中心的研究對象基本覆蓋了全球大多數地區，這充分體現了MGIMO國際研究所強大的研究實力和清晰的研究思路。

四、MGIMO研究成果發布情況

以現代大學為基礎的高校智庫的研究成果發布渠道不僅限于紙質出版物，更依賴于互聯網，尤其是社交網絡。

（一）期刊

MGIMO定期出版32種期刊，刊載了各研究中心的相關研究成果，且絕大多數出版物都有專門網站，其中有12種期刊被列入“俄羅斯期刊白名單”及“俄羅斯聯邦科學與高等教育部高級認證委員會出版物清單”，包括《Вестник МГИМО-Университета》《Международные процессы》《Полис. Политические исследования》《Сравнительная политика》等在俄羅斯甚至國際學術領域的權威期刊。近些年來，由于受到西方制裁等原因，部分期刊已不再收錄于Web of science、Scopus等國際權威數據庫。雖然MGIMO出版多種期刊、雜志，但相關期刊、雜志的官方網站的文章并非定期發布，且發布的文章大多數不完整或無法訪問。統計顯示，僅有13.6%的文章可以完整訪問，即38221份出版物中僅有5148份可用。

（二）社交媒體

MGIMO是在俄羅斯高校社交媒體存在度方面無可爭議的領軍者。Vkontakte（俄羅斯本土社交平臺）賬號有54000名訂閱者；Facebook賬號有22000名訂閱者；Youtube賬號有31000名訂閱者；Instagram賬號有24000名訂閱者；Twitter賬號有2000名訂閱者。但MGIMO智庫成果內容并沒有在這些社交平臺得到充分的展示和傳播，這大大降低了公眾信息獲取度。MGIMO各類社交賬號的訂閱者多數為本校學生或畢業生，且發布的信息多數為大學新聞。

五、MGIMO對我國高校智庫建設的啟示

（一）明確智庫定位與研究方向

高校智庫建設首先要明確自身定位與研究方向，以期為其長遠發展奠定基調，指明方向。MGIMO作為俄聯邦外交部直屬高校，對自己的定位及研究方向有著清晰的認知。我國高校智庫建設應充分考慮辦學層次及建設理念；堅持需求導向，將國家、地區發展重大戰略與本單位的優勢學科相結合；明確服務對象與服務內容，建設具有地區、行業特色的高校智庫。

（二）組建交叉學科團隊，完善管理機制

智庫研究問題具有現實性特征，這也就意味著問題涉及的學科是多元的、交叉的，所以在智庫團隊組建、課題研究等過程中需要多學科研究人員的合作。MGIMO國際研究所的12個研究中心的研究人員來自不同學科背景，包括政治學、經濟學、法學、社會學、軍事學等。我國高校智庫建設應吸納、引進不同學科的研究人員，針對研究問題的特點進行跨學科分析，從不同視角看待問題，有利于提出全方位的政策建議。此外，要完善管理機制，實現“人盡其才”，確保每位研究人員有明確的分工，開展針對其所擅長領域的研究活動。

（三）加強媒體合作，提高社會知名度

高校智庫的研究成果不僅面向政府機構、企事業單位，也應面向社會普通民眾。尤其在互聯網時代，傳統紙媒、電視媒體的影響力在逐步下降，高校智庫應更加重視互聯網社交媒體的存在度問題。MGIMO作為俄羅斯高校智庫媒體存在度領域的領軍高校，在多個社交媒體平臺有著數量眾多的關注者，這為MGIMO傳播相關研究成果創造了有利條件。我國高校智庫建設運行過程中也應充分重視媒體、社交平臺的作用，針對社會熱點問題積極發聲，通過相關渠道發布非涉密研究成果等，提高高校智庫的知名度和影響力。

（四）加強對外合作與交流

高校智庫應加強與國內外相關院校、研究機構、國際組織的合作與交流。MGIMO國際研究所的各研究中心十分重視對外交流，與俄羅斯本土高校莫斯科大學、俄羅斯高等經濟大學等建立了交流合作機制；與相關國際和地區組織聯系密切，定期開展圓桌會議等學術活動。我國高校智庫應避免“閉門造車”和封閉的學術環境，重視對外合作與交流工作，尤其是與國外相關機構保持聯系，這有利于促進高質量學術成果產出，加強對外傳播能力和話語體系建設，提升國際競爭力和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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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賽漢其其格）

The Glimpse of Think Tank Construction at Moscow State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JIA Shuoyi

（Institute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North China Electric Power University， Beijing 102200， China）

Abstract： University think tanks play a pivotal role in Russian think tanks， and in the formulation of social-economic development policies， public policies， and foreign policies of the Russian Federation. Taking the Moscow State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as the research object， systematically analyze the measures and experience of its think tank construction from the aspects of its development history， research fields， and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think tanks， and explore the impact of the development model of Russian university think tanks represented by the Moscow State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on Chinese universities. The enlightenment of think tanks is expected to provide reference for improving the ability of new university think tanks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to serve government decision-making.

Keywords： University Think Tank； MGIMO； New University Think Tank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Enlightenment